非法網站資金違規收付問題探析

當前，借助非法網站實施的詐騙、賭博、淫穢色情等網絡犯罪持續高發，其中網絡支付是黑產業鏈的重要一環，承擔著非法資金流轉的功能。在嚴禁為非法網站提供支付接口的政策背景下，部分非法網站仍違規進行著資金收付，給人民群眾造成了經濟損失，給社會造成了不良影響。本文通過闡述非法網站資金收付的主要方式，分析其產生的原因，探討堵截非法網站資金收付渠道的對策建議。

一、非法網站資金收付方式

一般來說，合法網站主要通過接入網絡支付接口實現線上資金結算功能。網絡支付接口是指收單機構與網絡特約商戶基于約定的業務規則，用于網絡支付數據交換的規范和技術實現，主要有直連商業銀行接口、“銀聯在線支付”、第三方支付接口三種方式。非法網站在無法按照合法程序申請支付接口的情況下，往往采取非法獲取支付接口或直接轉賬的方式來實現網站資金的流轉。

(一)非法購買支付接口。不法分子通過淘寶、QQ、貼吧等平臺即可直接購買支付接口，且無需任何證明材料。在淘寶以“第三方接口”為關鍵詞，可檢索出百余條相關鏈接，普遍強調與各大第三方支付公司都簽有代理協議，可以代為申請接口，具體詳情QQ號碼私聊。在QQ中搜索關鍵詞“支付接口”，相關群達上百個，有的直接在群介紹中詳細展示服務內容，比如幫助解決客戶投訴以及賬戶被封等問題。

(二)偽造虛假資料申請支付接口。一是非法網站通過套用合法企業的真實性證件和資質證明偽造虛假身份，之后利用銀行或第三方支付機構對特約商戶資質審核不力獲取支付接口。二是個別收單機構業務員在業績考核壓力及利益驅使下，通過偽造企業“五證三章”等相關申請材料，違規為非法網站提供支付接口，通過收取非法網站接口費用、資金流提成來獲取高額回報。

(三)利用“線上二清”獲取支付通道。非法網站通過連接收單機構正常商戶支付接口實現資金線上收付，通道提供商即為所謂的“二清機構”，他們先留存收單機構清算給非法網站的結算資金，再將資金二次清算給非法網站。盡管“二清機構”在人民銀行組織的無證經營支付業務專項整治中得到了有效清理，但市場上“二清”現象依舊屢禁不止，回潮現象突出，他們通過違規向非法網站開放接口獲利，成為了涉黃、涉賭類非法網站資金流轉的幫兇。

(四)直接轉賬方式。部分非法網站會選擇直接轉賬方式。以某涉嫌非法集資的電商平臺會員充值過程為例，網站會員通過柜面、電子銀行等方式將資金轉賬至網站提供的賬戶，同時在充值中心界面輸入本次充值(轉賬)金額和付款賬號并提交，網站在人工核賬后會相應增加會員積分賬戶金額。但是直接轉賬方式對消費者而言，操作繁瑣，且風險較大，只有消費者十分信任這個網站的情況下才具有操作性。

二、原因分析

(一)處罰機制不完善，違規行為懲戒力度不足

《非金融機構支付服務管理辦法》《銀行卡收單業務管理辦法》等有關網絡支付業務制度規定，人民銀行對商業銀行和支付機構違規行為的處罰手段為責令其限期改正、給予警告及1-3萬元罰款(除構成犯罪外)，而收單機構通過為非法網站提供支付接口獲得的違規收益遠遠高于違規成本，導致收單機構整改動力嚴重不足。同時，制度中未有相關條款對違規接入支付接口的商戶做出相應處罰規定。在監管實踐中，基層人行一旦發現非法網站違規資金收付行為，普遍采取責令其終止支付業務的做法，對非法網站違規責任追究威懾力明顯不足。

(二)監管協調機制不健全，未形成監管合力

一方面，由于網絡支付業務責任地歸屬模糊，支付機構分公司和當地人民銀行、支付機構法人所在地人民銀行和分公司所在地人民銀行的協調溝通機制尚待進一步完善。另一方面，非法網站形式涉及網絡賭博、網絡黃賭毒、網絡詐騙等多種類型，業務監管涉及工商、商務、網信、公安等眾多部門，只有各部門合作對非法網站清理清退，才能從根本上取締網站資金收付行為，但目前對非法網站治理的跨部門協作機制尚未建立，部門協調存在一定難度。

(三)收單機構審核監測方式滯后，監控有效性不足

新形勢下，不法分子反偵查意識強，比如違規網站經常會采用偽造IP、被審核后改變網站商品內容、違規商品跳轉正常商品網站等手段來規避監測，一些非法網站甚至將服務器設于境外，導致追查難度更大。而銀行、支付機構對網絡特約商戶的監控手段相對滯后，主要集中在對網絡商戶準入時相關資質的審理，且準入審核注重表面合規，缺乏實質審核手段和日常可疑交易行為監控的有效機制，導致監控有效性不足。

(四)收單機構追求利益最大化，內控管理弱化

在支付市場競爭日趨激烈的情況下，部分商業銀行或支付機構為搶占市場，在商戶拓展上存在重發展、輕規范的問題，在內部管理上存在對商戶審核不到位、風險監測不力、支付賬戶管理不足等風險隱患，問題反映在支付機構分公司層面尤為突出。支付機構分公司風險合規人員稀缺，營銷人員素質良莠不齊且流動性大，進行線下渠道業務推廣時往往通過二三級代理商去發展商戶，違規操作概率高，內部控制、風險管理能力普遍不足，不適應當前支付市場的管理工作要求。

三、意見建議

(一)完善處罰機制，提高違規成本一方面，提高收單機構違規成本，建議沒收收單機構違規所得，并按照違規收益的倍數進行處罰，同時，對收單機構實施“雙罰制”，在對違規單位進行處罰的同時，對單位主要負責人和直接責任人實施通報、警告、罰款等處罰措施，情節嚴重的，限制其從事金融業務。另一方面，在網絡支付業務制度有關規定中增加對非法購買支付接口、偽造資料或利用“線上二清”違規接入支付接口等行為的處罰條款，將處罰對象延伸到違規接入支付接口的商戶，通過全方面、強效力的處罰增強制度的威懾力。

(二) 轉變監管方式，創新監管手段

進一步明確第三方支付機構分公司所在地人民銀行職責，充分發揮基層人民銀行作用，加強對支付機構分公司的屬地管理；參照人民銀行對金融機構“兩綜合、兩管理”相關做法，加強對支付機構開業管理和日常經營動態監管，從賬戶實名制、消費者保護、資金安全、信息安全、反洗錢等方面逐步建立起與金融機構相當的監管要求；建立商業銀行、支付機構、網絡商戶違規行為公示及黑名單發布機制，并將違規行為列入相關企業和個人征信，加大違規行為的懲治力度；人民銀行、公安機關、網信辦等部門要建立部門聯席機制和溝通協調機制，更新偵查技術和手段，不定期開展非法網站聯合整治專項行動，通力協作，共同整肅互聯網市場環境。

(三)改進業務和技術手段，進一步加強對商戶的監測

一是加強商戶準入的業務審核，通過查看網站運營情況、電話訪談等手段對商戶相關的人員、網址、IP、手機號碼等要素進行多重驗證，把好識別非法網站的第一道關。二是加強對違規交易行為的監測，通過搭建數據監測模型、運用云計算等先進技術對網站交易金額、頻度、集中度進行多維度風險監控，及時發現網站可疑交易行為，同時通過定期不定期的巡檢訪視、現場暗訪等多種手段對商戶交易進行驗證檢查。建議建立行業級共享的違規信息數據庫，對違規IP、域名、人員、公司等信息進行行業內共享，并建立和網警相關系統的對接機制，縮小違法違規網站的活動空間。

(四) 完善收單機構內部管理，增強員工合規意識

商業銀行、第三方支付機構在不斷追求經濟利益的過程中，要始終把風險控制放在首位，建立健全自我完善的內控制度，切實提高員工合規意識。建立更加精細化的正向激勵機制，將考核指標從商戶接入數量、平臺業務流量為主轉變成以商戶質量為核心。從商戶準入到退出的各個環節落實專人負責，完善責任追究機制。同時，加強網絡收單人才隊伍建設，通過教育、培訓、引進等方式，打造出一支重風控、懂業務、會營銷的高素質網絡收單人才隊伍，以適應市場發展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