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國松 編輯/王莉
在國內信貸規模緊縮及融資成本持續高企的經營環境下,全口徑跨境融資為境內銀行緩解表內投放規模不足騰挪了投放空間。
在國內信貸規模緊縮及融資成本持續高企的大環境下,境內銀行如何緩解當前表內投放困局值得關注。全口徑跨境融資為境內銀行緩解表內投放規模不足騰挪了投放空間,市場運用價值開始逐漸顯現。
自2017年下半年以來,國內融資成本一路攀升:代表實體經濟融資需求的LPR(基準貸款利率)和代表金融市場融資成本的上海銀行間同業拆放利率(3MShibor)已出現倒掛;中期票據利率自2008年面世以來,首次超過同期貸款利率;國內信用債發行成本已經超過同期銀行借貸成本。在國內監管機構“降杠桿”和“嚴監管”的高壓下,國內銀行及類銀行金融機構的利率,正步入快速上升通道。與此同時,廣義貨幣M2的增速自2017年5月份跌破10%以后大大放緩,2018年1月,M2增速只有8.6%,如果沒有央行在此期間進行的多次公開市場貨幣凈投放,實際M2增速甚至可能會跌破8%。
從政策面看,在央行繼續維持穩健的貨幣政策預期下,短期內市場資金仍不會寬松;此外,自2018年一季度起,銀行5000億元以上的同業存單,將納入MPA同業負債占比進行考核,且同業負債不能超過銀行總負債的三分之一。多重因素疊加,預計今年的市場資金形勢仍不容樂觀。
按照常規,年末是我國市場資金面比較緊張的時點,年末時點過后,市場流動性緊張局面大都會得到明顯改善;但今年一季度,市場資金面并未出現明顯緩和,代表銀行間拆借成本的3MShibor仍然維持在4.6%—4.7%以上,遠超一年期基準貸款利率4.35%。如果考慮到經濟資本占用、稅收、撥備等因素,估計境內銀行一年期貸款利率至少在5.1%—5.2%。
另一方面,隨著金融“降杠桿”的持續,國內非標通道的全面收緊,將迫使傳統非標業務回歸銀行表內。這對規模有限的銀行表內信貸投放,無異于雪上加霜。受表內貸款規模和用途的制約,再加上企業旺盛的信貸需求,國內銀行或將面臨不得不削減資產投放規模的壓力。資金緊張的局面將倒逼境內銀行提升表內資產定價能力。這就意味著,除了少數議價能力較強的大型企業,大部分企業不可能從銀行拿到基準利率貸款。目前市場上銀行貸款利率報價普遍要上浮10%—20%不等,部分中小企業的實際融資成本將因此超過5%。在貸款規模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部分中小企業已經放棄了對貸款價格的關注。
境內直接融資價格方面,由于信用風險上升、發債成本高企,2017年度國內債券的發行量幾乎腰斬,反映了金融去杠桿向實體去杠桿的傳導。今年以來,2A級超短融債券價格直逼5%,3A級5年期中期票據以及7年期中期票據收益率,均高于央行公布的5年期人民幣基準貸款利率。這也使中期票據自2008年面世以來持續超過同期貸款利率。發債成本高企,也打亂了企業的正常發行計劃。Wind資訊的統計數據顯示,2017年度共有近700余只債券取消發行,取消規模高達5900億元,期數和規模均遠超往年,刷新同期最高記錄。值得關注的是,2018年是已發行債券扎堆到期的最高年份,債務的集中到期會進一步加劇市場資金的緊張局面。預計上述多重因素疊加,短期內將進一步推高市場資金成本。
在國內融資渠道逐步收窄、融資成本日益攀升的情況下,中國境內依法成立的法人企業和法人金融機構可以在一定凈資產限額內,從境外非居民融入本外幣資金,用于境內正常經營。這一機制有效填補了境內融資的缺口,進一步擴大了境內企業和金融機構的跨境融資空間,便利了境內機構利用全球資金,降低實體經濟融資成本。
作為境內融資的替代方案,在目前全口徑跨境融資模式下,有三種跨境融資方式可以選擇:一是借助銀行跨境擔保從境外銀行融資,即境內銀行開出保函擔保境外銀行放款;二是借助境外關聯公司資金渠道,直接向境外關聯公司借入外債資金,提升公司整體財務運營效率;三是利用自身信用,直接在境外發債,再調回境內使用。具體采用哪種方式,則取決于融資成本。
對于境外有分支機構的大型國企、央企以及跨國上市公司,自身外部信用評級較高,通過自身信用在境外發債或銀行貸款,就可獲得較低成本的資金來源。在這種模式下,無需境內銀行擔保,就可以直接通過境外關聯公司進行跨境融資。而對于信用資質稍弱的境內機構,則可通過借助境內銀行跨境擔保進行增信,以此解決境內外信用錯配的問題,借助銀行信用在境外貸款或境外發債,同樣可以擴大低成本融資渠道。
隨著國內MPA宏觀考核的逐步實施,以及金融去杠桿的不斷升級,境內金融機構資產規模增長開始逐步放緩,信貸資產占比逐步上升。首當其沖受到影響的是境內金融機構的同業業務和表外理財業務,尤其是部分中小銀行,面臨的資產回表壓力更大。受外部監管的影響,預計今年境內金融機構表內信貸占比將進一步上升,從而對本來就有限的表內新增貸款規模形成進一步擠壓。對此,大部分境內金融機構需按照收益優先的原則,合理安排投放進度。
在這種情況下,境內銀行也可通過跨境融資業務布局,緩解當前表內投放的困局。根據全口徑跨境融資政策,境內銀行可以在0.8倍凈資產額度內,從境外融入低成本的外債資金,包括境外發債以及境外同業拆借等模式;同時,所借外債可以調入境內使用,既可以用于補充資本充足率,也可用于補充自身經營的流動性。
另一方面,境內銀行還可以將部分表內流動資金投放轉換至表外投放,即通過向境外銀行開立融資性保函或備用信用證,用于擔保境外銀行向境內企業放款,以此騰挪表內的投放空間。而通過境外銀行貸款,還可派生出外債資金跨境結算、匯率避險、外債資金沉淀等多重衍生收益。部分跨境網絡發達的大型銀行,甚至無需境內分行開立融資性保函或備用信用證,就可直接基于境內銀行授信額度在全球授信,向境內優質企業發放本外幣融資;而其境內銀行則可以在此業務下僅提供跨境結算和政策咨詢服務,進一步節約表內規模。
根據銀發〔2017〕9號文,境內機構從境外融入的本外幣資金可納入外債頭寸管理。具體來看,境內中資企業可以從境外融資的額度上限為上一年經審計財務報表凈資產的2倍,非銀行法人金融機構為上一年經審計財務報表資本(實收資本或股本+資本公積)的1倍,銀行類法人金融機構和外國銀行境內分行分別為上一年經審計財務報表中一級資本和運營資本的0.8倍,而外商投資企業仍可在2倍凈資產或投注差范圍內,選擇任意一種模式進行跨境融資。
全口徑跨境融資政策基本囊括了境內除房地產企業和政府融資平臺企業以外的全部境內機構,這對于境內機構找到新的融資替代途徑的意義是深遠的。不論何種主體進行全口徑跨境融資,只要通過所在地外匯局辦理外債登記手續,并在銀行開立外債專戶進行跨境結算,都可以保證外債資金出入境路徑的通暢。
另外,外債資金的使用范圍更趨寬泛。目前境內機構從境外融入的外債資金可以按意愿100%結匯,同時大幅松綁了外幣外債資金的使用范圍:外幣外債資金的使用按照負面清單進行管理,從而大幅削減了用途限制,不但可以用于境內機構正常的生產經營內的支出,還可以用來置換境內銀行貸款或境內發債債務,購買保本型理財產品,向關聯公司發放委托貸款,建設和購買自用房地產等;此外,外債資金還可以通過新建企業、購買境內外企業股份等方式進行股權投資(需符合境內機構的經營范圍)。
值得關注的是,最新發布的《商業銀行委托貸款管理辦法》(銀監發〔2018〕2號,下稱“2號文”),明確了商業銀行不得接受銀行的授信資金或其他債務性資金來辦理委托貸款業務(國務院有關部門另有規定的除外)。雖然外匯政策并未明確外債資金劃撥給關聯企業使用的具體形式,但2號文出臺后,境內企業從境外融入的外債資金如果通過委托貸款形式劃撥給關聯公司使用,顯然會受到限制。存在爭議的是,2號文規定了國務院有關部門另有規定除外的豁免事項,因此,外債資金通過委托貸款形式劃撥給關聯企業使用尚待政策進一步明確。實際操作中,部分采用集團現金管理的企業,則借助集團現金管理系統劃撥給關聯企業使用。這一模式有助于解決關聯企業使用外債資金的問題。
目前,按照全口徑跨境融資的政策規定,外債資金在符合境內機構經營范圍的情況下,允許通過新建企業、購買境內外企業股份等方式進行股權投資。但按照國內《貸款通則》第十九條的要求,則貸款不得從事股本權益性投資(國家另有規定的除外)。這使得境內企業在通過境內銀行擔保獲得境外金融機構融資時,會不同程度受到該條款的限制。具體來看,《貸款通則》適用的是在中國境內依法設立的經營貸款業務的中資金融機構,其所稱的貸款系指貸款人對借款人提供的并按約定的利率和期限還本付息的貨幣資金;而由境內銀行僅提供跨境擔保的境外融資,并不涉及境內中資金融機構直接向境內企業提供貨幣資金,因而其能否用于股權投資,也有待相關監管部門進一步明確政策。
當前政策還允許未及時使用完畢的外債資金購買銀行保本型理財產品。這一規定有助于境內機構進一步提升資金使用效率,降低融資成本。相比國內貸款不能直接用于理財,外債資金的這一使用方向更貼近市場實際。需要注意的是全口徑跨境融資的期限匹配問題:境內機構辦理的如果是短期外債,原則上不得用于固定資產投資、權益投資等中長期用途。但如果審批部門或債權人未指定外債資金用途,則中長期外債可用于短期流動資金。
總的來說,全口徑跨境融資為境內機構開辟了新的融資模式和渠道。這一機制有助于境內銀行進一步融入全球金融市場,也有助于境內中資機構在“走出去”的過程中積累國際融資經驗。未來,境內機構完全可以在境內融資和跨境融資中走出一條適合自己的融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