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團養老”模式的發展困境及展望

周永建，李小瑩

（上海工程技術大學 管理學院，上海 201620）

根據全國老齡辦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已占全國總人口的17.3%，達到2.41億人，我國老齡化問題正在逐漸加重。據估計，到2030年左右我國老年人口規模將會增長1倍，達到總人口比例的30%，如此龐大的老齡人口數量勢必會給我國現存社會養老模式帶來巨大壓力。總結我國現存養老模式提供的服務，重點集中在社區養老、機構養老和居家養老方面，服務對象集中于失能失智等特殊老年群體和五保戶等經濟困難老年群體，目前專門為健康老年群體提供養老服務的項目形式相對極少，“抱團養老”模式的出現恰好迎合了健康老年群體的養老需求[1]。本文通過對“抱團養老”模式的系統論述，結合該模式發展狀況進行針對性的探索研究，可以豐富我國養老模式方面的研究，更好地完善我國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對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實現全體人民“老有所養”的十九大宏偉目標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一、“抱團養老”模式的基本概況

1.“抱團養老”模式的定義及特點。“抱團養老”模式作為近幾年才興起的新型養老模式，目前學術界還沒有一個統一權威的定義，比較公認的界定認為，“抱團養老”指的是一種自發的養老模式，它給老年人充分的生活空間和自由，通常是老年人的朋友圈以及生活圈，通過自給自足、互幫互助的方式讓老年人完成養老活動的過程[2]。“抱團養老”是一種將家庭養老模式和社區養老模式結合在一起的混合養老模式，本質上是一種集體互助養老模式，在運行上除秉承家庭和社區兩種養老模式的特點外還擁有自身的一些特點：一是老人們共同支付生活費用，運行成本低；二是“抱團養老”的老年人大多是朋友、同事、鄰里等關系，彼此相互熟悉，易結合，摩擦小；三是“抱團養老”模式既體現了家庭養老模式的自助，又體現了社區養老模式的互助，實現了自助和互助的結合；四是“抱團”老人相互熟悉，生活經歷、起居習慣、興趣愛好等相類似，情感上能夠相互慰藉。目前，抱團養老主要有合居共同開銷養老、鄉村低成本養老生活、基地養老和旅游養老等基本類型。

2.“抱團養老”模式的發展特征。在查閱大量文獻資料的基礎上，通過互聯網等渠道對“抱團養老”的相關報道進行了收集整理，剖析“抱團養老”的發展規律以便研究。自2011年的第一例有關“抱團養老”報道以來，共收集到17例“抱團養老”的報道案例，其中東部地區12例，占比71%；僅杭州就占據5例，中部和西部地區分別是4例和1例，占比23%和6%，表明“抱團養老”和地區經濟發展呈正相關關系。

“抱團養老”組織人數在10人以下的6例，10—20人的6例，20人以上的5例，說明“抱團養老”組織規模大小比較靈活。

“抱團養老”組織成員關系中同事朋友關系居多，占到了6例，占比35%；其次是社區鄰里關系5例，占比29%，“抱團養老”成員以熟悉的人居多。對“抱團養老”模式的實踐是近幾年才開始的，自2008年第一例“抱團養老”實踐起，2015年前共有8例成功案例，而2015年之后短短的三年就出現了9例，僅2017年就出現了7例，“抱團養老”模式發展勢頭良好。

二、“抱團養老”模式的發展現狀

1.“抱團養老”模式贏得了廣大老年群體的認可。“抱團養老”模式雖然在我國出現的時間不長，但已經取得了不小的成就。目前對“抱團養老”模式進行嘗試的案例已多達百起，覆蓋我國中東部大部分省份，呈現出“遍地開花”的發展勢態。其中，2017年12月中央電視臺《講訴》欄目報道的杭州市余杭區13位老人的“抱團養老”故事更被宣稱為我國首個“抱團養老”成功案例，引起了全國的關注。目前，全國實施的“抱團養老”模式還有天津薊縣的知青樂活大院、廣西北海的老年集體戶、天津新興南里社區的六朵金花等等。

2.“抱團養老”模式得到了政府的試點推廣。在廣大老年群體對“抱團養老”模式進行嘗試的同時，政府也開始對該模式進行試點工作。在2008年，河北邯鄲肥鄉縣就根據“抱團養老”模式在農村建設了“互助幸福院”，讓當地農村空巢老人進行自我管理、自我服務。2014年，山東煙臺成為全國首個“抱團養老”工程試點城市[3]。

3.“抱團養老”模式開始市場化運營。2014年9月，“抱團養老”工程正式由山東正當國際實業發展有限公司創辦，僅僅半年時間試點就取得了巨大成功，而現在抱團養老工程已在合肥、常州、成都、杭州、南昌、長沙、濟南、天津等地陸續成立[4]。

三、“抱團養老”模式的發展困境

1.傳統養老觀念束縛，子女接受程度低。受我國兩千多年的小農經濟和傳統儒家思想的影響，我國傳統的養老方式主要依賴家庭，“父養幼，子養老”的代際養老形式深入人心。雖然我國進行了近四十年的改革開放，經濟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家庭結構趨于小型化，但是相對于國外一百多年的社會保障發展歷程，我國的社會保障體系不完善、發展水平低，家庭養老依然是我國老年人養老的主要模式。目前國家明確提出“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補充，醫養相結合”的養老體系建設目標，這更加鞏固了家庭養老的基礎地位，使得新興養老模式難以被老年群體所接受和認可，進而影響大規模的宣傳和推廣[5]。“抱團養老”雖然得到了一些推廣和認可，但就全國而言仍沒有形成規模，一些中西部城市以及大部分農村地區對“抱團養老”仍了解甚少。傳統儒家思想提倡“百善孝為先”，而家庭養老從古至今一直都被認為子女孝順的標志，子女不侍奉老人會被認為不孝順。雖然現代化社會中家庭養老功能正逐漸弱化、多元養老模式初具規模，但子女仍不愿意將父母送到養老院或養老機構進行養老。究其根本原因是，子女們一方面擔心會面臨道德上的壓力，另一方面質疑其他養老模式的養老效果。

2.抱團養老對老人自身的要求較高，不具有普遍性。“抱團養老”屬于群居式生活，需要有較大的居住場所或活動場地，這很難通過個人自籌解決。在“抱團養老”成功案例中，一些老年人自有面積較大的住宅，可以滿足群居生活，大多數老年人選擇合租、舊房改造或者自建住宅等方式，但這又帶來費用增加、安全隱患、生活不便等問題。群居老年人需要共同支付生活費用，如果老人們選擇合租的形式居住還需要支付一定的房租，因此選擇“抱團養老”的老年人要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和穩定的收入來源。此外，選擇”抱團養老“的老年人要有相同的興趣愛好、素質修養和生活習慣才能較大程度地保證老人們之間和諧相處。最重要的是，選擇“抱團養老”的老年人要身體健康狀況良好，有自我照顧的能力，而且隨著老年人年齡的增大、身體機能的退化、自理能力的喪失，“抱團養老”模式會逐漸失去適用性。因此，抱團養老模式對老年人自身要求較高，有一定的準入標準，并不具有普遍適用性和長期適用性。

3.抱團養老屬于自發組織，規范問題亟待解決。“抱團養老”是一種老年人自主、自愿、自助的自發性組織，目前沒有相關機構或部門進行主導管理，一切基于組織成員的彼此協議和自覺自律，并不受法律法規的保護。而且有可能會因“個人主義傾向”的挑戰和組織“核心人物”的變更而導致組織的離散，因此“抱團養老”組織具有松散性的先天弱點。一方面是私欲的無限膨脹或自我中心主義的泛濫，另一方面是互助精神的消解和公共意識的衰落，“抱團養老”組織就會出現家務分配、開支分擔、人際處理等各式各樣的權益問題[6]。又因為“抱團養老”組織不受法律保護，沒有相應的權益處理機制流程，很容易造成利益沖突、組織解體的后果。

4.抱團養老屬于新興事物，沒有法律條文進行規范。“抱團養老”模式在我國出現的時間不過十年之久，問題都還沒有完全表露出來，因此配套的法律體系尚不健全。隨著該模式的大面積推廣和持續的發展，問題就會慢慢顯現，如果沒有明確的法律法規進行解決可能導致不歡而散。“抱團養老”模式需要法律進行完善的缺失點有很多，其中主要集中在：首先，“抱團養老”模式需要實體組織進行支撐，但是目前沒有相應的法律法規對“抱團養老”組織的規模大小、組織形式、人員數量等組織條件進行規范，易造成組織形式混亂、難以管理的尷尬局面。其次，目前法律在界定“抱團養老”組織的權利義務方面仍是空白，更沒有相應的法律法規界定“抱團養老”模式中組織者和參與者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這容易造成既無法保護“抱團養老”組織的合法權益又容易出現各種內部紛爭的現象。最后，“抱團養老”模式下如果老年人共用一處房產，這就勢必涉及到房屋使用權限和產權等方面的問題。目前沒有相應的法律對“老年人退出組織或完成養老任務”等情況下的產權處理做出規定。除此之外，還有更多問題需要法律法規進行規范，“抱團養老”作為一種新興的養老模式，需要有相應的法律法規的支撐才能獲得更長久的發展。

四、“抱團養老”模式發展建議

1.普及相關養老知識，轉變人們的傳統養老觀念。隨著我國養老壓力的不斷加大和家庭養老功能的逐漸弱化，必須引導整個社會摒棄“養兒防老”“多子多福”等傳統養老觀念，樹立“社會、社區、集體、自我”多元養老主體相結合的養老思想格局，讓更多的老年人愿意嘗試并接受新的養老模式[7]。政府部門是整個社會的風向標，在人民群眾中有極大的威信，在多元養老思想格局的形成過程中應起到表率作用。政府應利用各大媒體平臺積極宣揚相關法律法規和最新養老政策，讓民眾及時了解我國養老動態。基層政府應利用貼近人民群眾的優勢深入社區、村落等聚集地進行養老知識的宣傳。各居委會和村委會應利用養老知識講堂、派發養老知識宣傳手冊等方式積極配合政府部門開展養老宣傳工作。國家可利用公益廣告和政策傾斜等方式引導社會養老風氣。總而言之，傳統養老觀念的改變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各社會主體長期宣傳引導。

2.抱團養老與社區養老進行結合，保證公共服務及時跟進。僅僅依靠“抱團養老”中的幾位老年人是無法提供全面和優質的養老服務的，因此“抱團養老”模式可以與社區養老服務相結合，借助社區滿足“抱團養老”的老人日常的養老需求。社區在“抱團養老”老年人中的衣食住行方面都可以提供服務，例如在老年人的日常飲食方面，在食物的新鮮、衛生、營養搭配以及購買渠道等方面應該有一定的保障。老年人身體機能相對脆弱，對食物的要求也就比較苛刻，雖然社區不宜過多地干涉老年人的私生活，但是應提供這些食物的銷售渠道方便老年人購買、提供專業人員向老年人開展一些健康講壇，向老年人提供一些日常飲食小貼士等。同時，當地政府、街道、社區應對“抱團養老”情況進行定期摸底，做到心中有數，予以支持，及時提供相應的公共服務。“抱團養老”的老年人隨著年齡的增大，越來越需要額外的社會服務，政府、社區可以適時適度接入，為老人們選擇保姆、清潔工等提供相應的建議和服務。政府應完善“抱團養老”所在地區周邊的公共設施，更好地服務老年人的健身、娛樂等。公共管理部門應盡可能為這些相對集中的老人開辟服務通道，如醫療照護問題以及上門服務、老年精神文化服務等等，多為老年人提供一些服務項目選擇。

3.借鑒德國“多代屋”養老模式，總結可行方案以供參考。德國的“多代屋”指的是跨代人群作為居住空間或開放的會面地點而使用的建筑物，文章中“多代屋”側重于跨代人群的居住社區或合租房[8]。首先，“抱團養老”可以借鑒“多代屋”養老模式實行老年人和年輕人混合居住。一方面，老年人可以將部分房屋以低廉的價格出租給年輕人，緩解當代年輕人的租房壓力，同時老年人也可以傳授給年輕人豐富的社會經驗。另一方面，年輕人可以幫老年人做一些繁重的家務，陪老年人聊天、玩游戲，解決老年人的生活照料需要和情感需要。其次，老年人居住格局因生理原因導致與日常住房格局存在較大差異。政府可以借鑒德國“多代屋”建設經驗對舊建筑進行適當改造或者建設一些適合老年人居住的廉租房。基于“抱團養老”模式的互助特點和隱私保護，政府在改造和建設過程中應多考慮老年人的居住需求，建設多種戶型滿足不同老年人的居住需求。再次，為了鼓勵“抱團養老”中的互幫互助，解決因生活照料引起的不必要的沖突和矛盾，可以引進“時間銀行”的管理方式，老人們可以在空閑時間服務別人以便日后換取同等時間的服務。最后，例如杭州出現的《結伴養老協議書》，社會工作者可以根據實踐經驗和我國國情總結出一套適合“抱團養老”的自我管理方案，供老人們參考使用。“抱團養老”是嚴肅的社會組織形式，僅僅依靠社會關系難以長久維系，需要建立契約精神明確“群己界限”，幫助組織成員更加和諧的生活。

4.政府應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給予政策等相應支持。“抱團養老”模式的推廣和發展壯大離不開政府政策和財政的支持。首先，政府可以建立試點工程來判斷“抱團養老”模式在當地的推廣價值和可行性，在試點過程中可以引入一些地方特色以便于老年人更容易接受。其次，政府可以對“抱團養老”予以支持和引導，制定一系列地方性法律法規，明確規定實施“抱團養老”模式的條件要求、相關居委會和村委會的責任權限，建立糾紛協調解決機制，明確矛盾糾紛的處理機構和流程等等，對“抱團養老”模式進行規范管理。再次，當前“抱團養老”資金主要來源于老年人，籌集渠道單一。政府應該積極宣揚“抱團養老”模式，拓寬資金渠道，給予適當的優惠政策和財政補貼來鼓勵社會各界進行“抱團養老”模式推廣建設。最后，“抱團養老”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社會養老負擔，政府可以抽調出部分養老基建資金用于對“抱團養老”老人的獎勵津貼、居住環境的改善、軟硬件設施的建設等等，起到對“抱團養老”模式宣傳推廣的作用[9]。

五、結語

“抱團養老”作為一種新興養老模式，雖然在我國發展時間較短，并且面臨著社會各方重視不夠、養老資源短缺等方面的外部限制，同時也存在自身門檻較高、法律法規不健全等方面的內部缺陷。但是不可否認，它作為一種新型養老模式是對我國養老體系的一次大膽創新和有益補充。相信在黨的十九大提出要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構建養老、孝老、敬老政策體系和社會環境，推進醫養結合，加快老齡事業和產業發展，解決好養老服務難題，實現全體人民“老有所養”的目標指引下，“抱團養老”能夠得到更好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