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郝亞萍, 蘇州大學
不管是柳如是還是蘇小小,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她們的傳奇經歷都離不開她們本身的獨立和決絕,感性的高知動物是我對她們的評價。在古代女人的地位排序:妻妾婢姬妓,妓,相當于最輕賤的女人。但在這樣的環境和歷史背景下,她們卻敢愛敢恨,似乎沒有什么不能割舍,活得瀟灑,一如江湖里的逍遙劍客,看似這樣浮萍一般的女人們,其中的原因為何,我實在是太過好奇。
首先想先從自我素養談起,不論是秦淮八艷還是四大名妓,似乎都有著很深的文學素養、政治素養甚至家國情懷。她們出身不同,有的是貧苦人家有的家境富裕,但是不論生養壞境如何,她們似乎都受過很高的教育有著出眾的學識。這讓我想到了現代的一部美劇《應召女友》,一支高學識高情商的應召隊伍,穿梭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群中,她們似乎就是權力和榮耀的象征。研究了八艷的生平經歷,我大致把這群高知美艷的女人分為三類:第一類,天性好學,從藝并不能阻礙她們學習的道路,不管是藝術上的琴棋書畫還是知識上的渴求,她們似乎有著一種天性吸引人的魅力,以文會友吸引了一眾文人墨客前來拜訪,名氣也就漸漸有了起來;第二類,久居犬馬聲色的場所,接觸的都是達官貴人,被卷入政治紛爭被迫有了政治意識。久居青樓的女子不會太傻,對于政治形勢的研究估計也可以得益于“后宮”的爭斗之中,察言觀色心思縝密是基本本領,久而久之政治素養必定有顯著提高;第三類也就是最后一類,她們居安思危,憂國憂民,步入風塵如果說是不幸,那么不幸中的萬幸帶給了她們思想上的自由和長遠的目光。她們不以女子自居,不用封建思想束縛自己,不刻意區別女子論政,這樣新鮮又有趣的女子在明代那個發現人的時代是多么可愛又珍貴。
其次再說時代背景,為什么明清時期特別是明朝有這么多真性情的女子涌現出來?明末以心學為主非主流思想大盛,自我發現成為時代主題,而人的自我發現中,所謂的自然屬性也就是原欲最先彰顯。于是民風漸轉,社會思想極度開放,上至官僚文人,下至販夫走卒,都不把縱欲當做一回事。從家庭上來說,有錢就可以納妾,甚至可以買歌姬、買女婢,甚至有兒子老子共享一名女婢的故事。正如任老師上課提到的,性交易永遠不會被消滅,有需求的地方就有供給者,更何況性交易的界定又如此之難,難以定義更談何遏止。在明朝那個年代,縱欲、享欲聽起來很不合理,有悖家庭結構的框架和社會倫理道德,但是放在明末的框架下卻合情合理。在完成了淫縱的初級階段之後,中者開始覺醒,各種性情中人開始在不破壞社會架構的前提下恣意妄為。在當時普遍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大背景下,這些高知倜儻的女子比尋常姑娘更能迎合才子騷客的趣好,她們出入左右伴著丫鬟,有著深閨小姐般的生活。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用現代的話來說,過的相當小資了。小資的故事流傳下來,才子佳人,愛恨情仇怎么能不美好呢。
還有最真實的,別忘了她們是青樓女子。青樓女子就是青樓女子,沒必要承受后人那么多的道德期許。俠骨柔情的背后,浪漫故事的背后,一定有著拋棄舍離、勢利和我們的不解。所謂的四大名妓里,都是賣藝又賣身的。現在有種不好的風氣,喜歡把古代妓院藝術化,流傳了美好的愛情故事,就趨利避劣的美化歷史人物,一如死后的墓志銘。俠骨柔情的背后也有著屈服于現實的難言之隱,也有著容忍背叛拋棄,被出賣交易,甚至流轉于不同的國家、朝代之中,被侮辱奴役。只不過這些故事不好聽,就沒有那么多講故事的人,每一種不顧一切之后,都有著需要面對的后果,正如每一種高于生活的浪漫,都需要現實去養活。活著不易,美人活著更不易,亂世中的美人,更甚。在我們欽慕她們婉轉的愛情故事的時候,她們必須找人的肩膀靠一靠,這個肩膀還要足夠寬厚,我們以為的愛,不過是本能驅逐去尋找的過程。而又不免想到為什么后代如此吹捧她們的愛情故事呢,也息息相關。她們的愛情如亂世飄萍,哪怕兩情相悅,也不死纏爛打私定終身。也許他們曾經相愛,畢竟這是本能,但是做個情圣卻不是每個人的追求,隨心所以她們美麗多情,孤獨且脆弱。讀一本書,愛一個人,過一生。 很多年前看到這句話,怦然心動,現在想想,不過是一個漂亮的句子。還是不現實,造化弄人先不說,只需問問自己的心,可篤定做得了自己的主?
經常有人用名媛來形容她們,說的有些相似但又不是太對。有人說她們附庸風雅、攀權附貴,無非是為了結束自己浮華而空虛的風塵歲月,找到意中人,過上平靜的生活。但是想來真的是嗎?八艷四妓中些許散盡錢財為愛情的女子,她們還敢信任愛情嗎?我不知道,但是從故事中看,大部分的她們都一次又一次的接受了新的人,我不知道是因為多情還是隨波逐流,但至少她們有重新開始的勇氣,不管是為了棲居還是純粹的孤獨。這些貌美而薄命的女子,生活在歷代的野史稗紀中,她們留下了流光溢彩的一筆,以多情、俠義、溫柔蜷娟、充滿靈性的生命姿態,不能說她們好還是不好,只能說活的血性、真實。她們身上也帶著那個時代獨有的放縱和浪漫自由,再也不會有第二個明代一如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一批人,她們劣跡斑斑又可圈可點,隨性灑脫卻又小心翼翼。
寫完這些,江湖似乎不再那么肆意,俠骨也不顯得那么令人艷羨。她們被人追捧,也被人不齒,她們是好女子嗎?不與而論,她們活的熱烈,讓我們知道,有這么一群人穿梭在權流之間,無情又多情,矯揉又感性,知書達理甚至憂國憂民,敢愛敢恨,正如作家閆紅說的——她們,謀生亦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