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三省推動“陸海經濟帶”知識產權創新合作路徑思考

高云峰，楊 健

（1.黑龍江工程學院 思政部，哈爾濱 150050；2.黑龍江大學 法學院，哈爾濱 150080）

一、東北三省推動中蒙俄區域國際知識產權合作現狀

（一）區域國際知識產權合作的時代背景

WTO因改革遲滯不前而陷入風雨飄搖，世界各地相繼掀起區域及雙邊經濟合作的浪潮。在此過程中，發展中國家的表現令人耳目一新。以東盟為核心的RCEP談判正緊鑼密鼓，同時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并成功實施，蒙古也有針對性地提出“草原之路”計劃。此外，中蒙俄三國元首2015年7月會晤并批準《中俄蒙發展三方合作中期路線圖》，推動中蒙俄經濟走廊進一步發展。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也為振興東北三省老工業基地創造了歷史良機。但是，東北三省適逢區域經濟合作浪潮疊加知識經濟勃興的時代，如果繼續追隨長三角、珠三角地區的模仿及代加工的發展模式，勢必將錯過此輪創新發展浪潮而再度落后于國內發達地區。因此，東北三省政府如何利用建設“中蒙俄經濟走廊”的契機，推進區域知識產權保護與合作的創新發展，是關系東北地區經濟能否重新崛起的重大問題。

（二）東北三省參與中蒙俄區域國際知識產權合作的實證分析

東北地區與俄羅斯遠東及蒙古國的貿易中存在著不平衡的問題，在知識產權創新合作方面存在能力不足的情況，主要表現為以下幾方面：

第一，聯合國經社理事會《國際貿易統計年報2016》統計顯示，中國出口到俄羅斯及蒙古的產品主要是機器等工業產品，而俄、蒙主要的出口產品為初級原材料。中國是俄羅斯和蒙古的第一大貿易伙伴，對于中國的依賴程度較高。由于中國出口的多為包含知識產權因素的產品，中國對知識產權保護的訴求較為強烈，而俄、蒙則對于知識產權保護的合作缺乏熱情，導致彼此保護知識產權的意愿存在巨大差異。高新技術企業若沒有知識產權保駕護航，則無法實現海外大發展。缺乏中國的創新及合作，俄羅斯與蒙古也無法享受到高科技帶來的生活福祉，最終三國的發展都會遲滯。

第二，東北三省創新能力、轉化運用能力及帶動能力不足。以黑龍江省為例。黑龍江省地理位置毗鄰俄羅斯遠東及蒙古，本應該成為帶動兩國創新發展的輻射源，但是自身在創新能力和技術轉化運用能力方面還有待提高。黑龍江省累計技術強度雖然居于全國的中游位置，但是在絕對值上與北京、上海、廣東等科技強市、強省差距明顯，而與青海、西藏等弱省較為接近。黑龍江省規模以上企業開發新產品產值僅為江蘇省、廣東省的5%左右，在全國處于中下游地位。黑龍江省2016年技術市場成交額為125.81億元，相當于北京市的3.2%，而2012年的比例是3.6%，數據表明差距在不斷擴大。目前黑龍江省的創新水平及經濟能力還無法承擔起帶動俄羅斯遠東及蒙古創新發展的重擔。

二、東北三省推動區域國際知識產權合作的理論分析

（一）區域國際知識產權合作的合理性

目前，國際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無論怎樣變遷，在國際層面的探討與運作上都主要集中于法律領域。但是，有必要從政治的角度審視國際知識產權制度發揮作用的前提及其運行的穩定性。政治與法律具有密切的關系。無論在國內還是在國際層面，政治對于法律都具有主導性。在國內層面法律是由專門的國家機關制定或認可的，依靠國家權力機關強制實施，并在一個穩定的政治秩序中發揮作用。法律則通過協調政治關系、規范政治行為的方式反作用于政治，并促進政治發展，解決政治矛盾。在國際層面，政治的主導地位凸顯，國際法中的政治博弈色彩更濃厚。

不可否認，在無政府狀態下的現實世界，作為國際關系基本行為體的國家追求自身的安全及利益的最大化。排除權力依附關系因素，應當考察國家作為平等主體參與國際知識產權合作的動機何在，國際知識產權法構建與維系及當下區域國際知識產權法勃興驅動力為何？為什么有些國家在國際知識產權合作領域的收益甚微卻依然參與國際乃至區域知識產權合作中？這些驅動因素對于東北地區恰當地選擇對接“一帶一路”建設路徑具有重要意義。知識產品與創新發展的特質決定了區域國際知識產權法治具有構建的可能性、維系的可持續性及制度的可塑性。

第一，知識創造對于當今各國具有重要意義。即使現實主義理論不得不承認經濟利益決定國家政治選擇，盡管在極特殊的情況下經濟利益會短暫服務于政治利益，但是這樣的情形不會維系長久。20世紀80年代后，發展中國家提出發展的理念，同時各國關注的焦點從高級政治向低級政治轉變，都佐證經濟利益的根本地位。在知識經濟時代，創新能力是體現各國經濟發展重要的參考指標。以知識產權為代表的無形資產已經躍升為企業利潤的重要來源。《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報告2017》指出，以技術為核心的無形資產在全球價值鏈中處于重要環節，已經占據約三分之一的產品價值。處于知識高位優勢的國家希冀通過輸出知識產權來保護自身的知識利益，而處于低位優勢的國家則希望通過知識產權保護制度來促進知識的吸收及激發自身的創造力。知識經濟時代，誰擁有創新優勢，誰就在國際關系中具有了某種軟權力。

第二，知識產權保護合作具有正和博弈的特質。在國際關系領域，國家普遍關注相對收益而忽視絕對收益。然而，在國際知識產權領域，一國的收益并非一方基于另一方的損失，而是雙方都能獲得收益，如果說有差異則是數量的不同。知識的輸出國通過國際知識產權保護獲得額外的利潤，而知識的輸入國能夠通過吸收知識激勵自身經濟產生質的飛躍。國際知識產權合作對于知識的傳播具有促進作用，可有效改善國際社會的生活福祉。

第三，知識的公共產品屬性決定了已經獲取的知識本身并非稀缺物品，但是知識創造能力卻是稀缺的。因此，各國的競爭焦點已經轉移到培養創新能力和創新基礎上面。知識財產的占有具有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以及在使用上的非消耗性。知識一旦被創造出來本質上成為人類的共同財富，成為繼續創新的資源。各國之間有理由發展有關知識的合作與交流，為知識傳播擴散構建機制。

第四，各國需要構建國際知識產權法治避免經濟學上的公共地悲劇情形的出現。經濟學理論假設存在一片公共綠地，所有的人都可以免費在上面牧羊，則每個人都希望讓自己的羊盡可能享用綠草，卻不必付出成本，結果是草地由于過分消耗變成荒地，最終所有人無法在上面牧羊。知識產品類似公共草地，被創造出來后如果任人使用，將損害知識創造者的積極性，結果知識創造會動力不足。因此，各國需要構建國際層面的知識產權制度，防止知識被任意使用，激勵知識不斷被創造。

（二）東北三省推動區域國際知識產權創新合作的價值考量

1.堅持相對公平正義與動態利益平衡的原則

以TRIPS協議為核心的國際知識產權制度盡管不存在合法性危機，但是卻存在著合理性期待不足。究其原因，TRIPS協議表征的是發達國家的利益和意志，而忽視發展中國家的公共利益及發展問題。相對公平正義的缺失及利益的失衡疊加僵化的TRIPS協議表決機制成為TRIPS協議改革的羈絆。2017年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召開的第十一屆部長會議再次無果而終，具有理性價值的國際知識產權制度難以發揮作用。

知識產權法是一部利益平衡的機制。在國內層面，知識產權法要兼顧知識產權人專有權與公共利益之間的平衡關系，還要兼顧知識創造與知識傳播之間的平衡關系，更要考慮知識產權人與使用人之間的關系。在國際層面，國際知識產權法要平衡知識輸出國與知識輸入國之間的利益關系。對于公平正義的考量不能僅僅依據某一類或某些國家的視角，而應從整體出發，既考慮效率又要兼顧公平、發展問題。東北地區緊鄰俄羅斯、蒙古，處于東北亞陸海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核心位置，也是中國與上述地區貿易的最前沿。中國又是俄、蒙的第一大貿易伙伴，在與俄、蒙的貿易關系中處于技術高位優勢，出口的產品主要是機器裝備等工業品，而俄、蒙出口到中國的產品主要為初級原材料。

2.構建共贏的價值取向

但是，在強調共贏的同時，各國也需要正視和理性面對客觀現實的差異性問題，即各國由于資源稟賦、歷史文化及經濟發展程度不同所造成的絕對收益的不同。對于上述問題，各國應從國內層面入手，制定適合各國國情的發展戰略以縮小收益的差距，或者探尋適合自身的發展路徑。就東北亞地區而言，區域國際知識產權合作應當兼顧東北地區、俄羅斯遠東及蒙古的區域情況，并抱持發展的理念。

三、東北三省推動東北亞區域知識產權創新合作路徑選擇

東北地區具備一定的科技發展能力，應當堅定不移地走創新驅動的發展道路。首先，東北具有一批科研實力較強的大專院校與科研院所，包括吉林大學、哈工業大學、哈工程大學等老牌高等院校。東北三省高校與科研院所的創新能力在全國排名靠前。其次，東北作為老工業基地，打造了一批歷史悠久的大中型國企，如長春一汽集團、哈爾濱市的三大動力集團，積淀了一批先進的技術。最后，由于東北地區與俄羅斯、朝鮮、日本等國文化的歷史交融，在東北地區誕生了一批歷史悠久、蜚聲海外的品牌產品，比如秋林紅腸、俄羅斯大列巴及格瓦斯飲料等。

第一，成立東北地區知識產權交易中心，吸引國內外的知識產權到東北掛牌交易。目前，在深圳市、廣州市及北京市相繼成立了知識產權交易所或者交易平臺。上述地區本身經濟活躍，創新意識較強，知識產權市場相對完善。知識產權交易平臺的建設加速上述地區創新發展的速度，鼓勵科技型企業專心從事研發而不再為生產、銷售分散精力。廣東地區已經成為AI技術、智能機器人及新能源的研發及生產基地。東北地區應當吸取成功經驗，創立自己的知識產權交易平臺，同時吸引俄羅斯、蒙古的先進技術到平臺交易，加快先進技術的傳播，不但促進本地吸收先進技術，也能讓黑吉遼的新產品、新技術快速推向市場。

第二，激勵企業走創新發展之路。東北地區大多數企業都屬于老牌裝備制造企業，企業創新意識不強、產品更新換代速度慢、產品質量不過硬，使三省企業在現代競爭中落敗。老工業企業煥發活力的秘訣就是走創新發展之路，包括吸引民間資本進入企業，通過改革豐富企業的股權結構，允許有活力的民間資本及其他類型的資本進入企業，鼓勵企業升級轉型產品，為企業創新融資。

第三，大力舉辦科技博覽會、論壇等平臺交流活動。黑龍江省已經成功舉辦對接“一帶一路”建設推進龍江全面發展高層論壇、高層智庫論壇及綠色農產品博覽會等大型的商業、學術交流活動。這些活動能夠豐富政府的視野，拓寬發展路徑，夯實黑龍江省在東北亞地區的樞紐地位。

四、結論

無論在國際貿易還是國際投資領域，知識產權保護都愈發成為各國核心議題。知識產權已經不僅僅被看做可交易的私有財產，也成為對外投資的重要資產。在這波此起彼伏的知識創新浪潮中，無論是國家還是地區，誰占據了創新的高點，誰就有機會在激烈的競爭中實現彎道超車。東北作為老工業基地，歷史上積累了雄厚的創新資源。但是在改革開放后，由于機制僵化，未能明晰國企轉型發展道路，造成東北地區經濟落后于沿海地區，人才流失嚴重。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一帶一路”倡議，為東北地區振興提供千載難逢的契機。但是，東北地區不能再追隨沿海地區原有的低成本代加工發展模式，而是應當充分利用累積的創新資源，不斷探索新的知識產權創新合作路徑，把東北地區打造成區域創新源頭，進而帶動周邊國家地區的快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