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影響的門限效應研究

涂奇

中圖分類號：F713 文獻標識碼：A

內容摘要：本文依據2005-2015年的省級面板數據，利用動態面板門限回歸模型研究了不同收入水平下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影響的非線性特征。結果表明：以人口老齡化為門限變量時，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影響存在雙門限特征，且當人口老齡化高于8.7%時，人口老齡化水平越高對消費的抑制作用越強；以收入增長率為門限變量時，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影響存在單門限特征，且隨著收入增長率的提高，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的抑制作用減弱。研究發現，提高收入水平，有利于緩解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的抑制作用。因此，應從調整人口年齡結構、增加居民收入、開發老年消費市場等多角度入手，從而實現緩解人口老齡化對消費抑制作用的目標。

關鍵詞：城鎮居民消費增長率 人口老齡化 收入增長率 非線性 動態面板門限回歸模型

引言

目前，我國的經濟發展已經從高速增長轉入到中高速增長的新常態，擴大內需已經成為促進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然而，國內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依然長期不足。據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1世紀以來居民消費總量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下降明顯，2015年的比重為38.7%，相比2000年降低了將近10個百分點。與此同時，我國人口的年齡結構發生了深刻變化，65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比重已經由2000年的6.96%增長到2015年的10.47%，人口老齡化的持續加速已經成為人口結構變化的主要特征。雖然現在“二胎政策”已經全面放開，但要真正緩解人口老齡化問題還需要一個長期過程。根據生命周期理論，不同年齡結構的群體有著不同的消費模式，人口結構發生變化必然會引起邊際消費傾向的改變。那么，人口老齡化加重是抑制我國城鎮居民消費的重要因素嗎？同時，我國人口老齡化問題存在“未富先老”的特有性質，居民的收入水平是否在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的影響中扮演重要角色？基于對以上兩個問題的思考，分析在不同的收入水平下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的影響顯然很有必要。于是，本文通過運用門限效應中的面板門限回歸模型對此問題做進一步的分析。

文獻綜述

對于人口年齡結構與居民消費之間的關系，國內外學者已經從不同視角、用不同方法進行了大量研究。國外對此研究最早的文獻當屬1954年Modigliani和Brumberg提出的生命周期假說，該理論認為消費者會根據一生的預期收入來平滑生命周期中的消費，以期達到最大效用。Modigliani等還在2004年根據該假說，利用1953-2000年的統計數據研究我國高儲蓄低消費的問題表明，收入是影響居民消費的最重要因素，而且人口年齡結構變動對居民低消費存在顯著影響。然而，Horioka等（2007）卻通過對中國1995-2004年的各省份家庭調查的面板數據表明，人口年齡結構對中國家庭的高儲蓄低消費沒有顯著影響。Aigner-Walder（2012）通過對奧地利住戶調查數據進行分析，發現私人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均受到人口年齡結構的影響。由于我國出現人口老齡化問題的時間較短，因此對人口年齡結構的相關研究也相對較晚。王金營等（2006）利用嶺回歸模型研究了人口年齡結構對消費的影響，發現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將會降低居民的消費水平和消費比率。李文星等（2008）通過動態面板GMM估計方法研究了人口年齡結構變化對消費的影響，表明人口老齡化對居民消費的影響并不顯著。李純琦等（2009）、李響等（2010）研究了人口結構變動對農村居民消費的影響，表明老年撫養比的上升對農村居民消費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而譚江蓉等（2012）利用抽樣調查數據研究農村人口老齡化對農村居民消費影響，發現人口老齡化對農村居民消費具有促進作用。宋保慶等（2010）利用狀態空間模型和向量自回歸模型研究人口年齡結構對我國城鎮居民消費的影響，表明老年撫養系數對城鎮居民消費產生持續的負向影響；而祁鼎等（2012）將年齡假定為消費函數的內生變量，利用2005-2010年的省級面板數據研究發現，人口老齡化的加深不但不會拉低消費，反而會顯著促進消費的增長。王歡等（2015）基于1987-2011年數據研究了人口年齡結構對城鄉居民消費的影響，認為從整體來說，老年撫養比對城鄉居民消費的影響不顯著；而進入老齡化以后，老年撫養比對城鄉居民消費的影響變大。劉鎧豪（2016）利用GMM估計和門檻回歸研究發現，老年撫養比對城鎮居民消費產生正向影響，而對農村居民消費產生負向影響。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對人口結構與居民消費的關系研究結論不盡相同，而且已有的研究更多關注的是人口結構與消費之間的線性關系。然而，人口結構的變動在不同時期和不同的發展階段對消費的影響效果是不同的，而且人口結構與消費之間的關系并不是簡單的線性關系，同時也可能會受到收入因素的影響，而國內對兩者之間的非線性關系研究相對較少。因此，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建立動態面板門限回歸模型，研究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的非線性影響，并研究收入因素在其間發揮的作用。這既是對前人線性關系研究的補充和細化，同時也可以為正確地引導居民消費提供理論參考。

理論模型和指標選取

（一）理論模型

本文使用面板門限回歸模型研究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的非線性影響，其中單門限面板回歸模型表示如下：

（1）

其中，Cit代表城鎮居民消費，Xit代表所有解釋變量。qit代表門限變量，該變量可以是Xit中的某個變量，也可以是其他變量。γ是門限值，I（·）是示性函數，μit 代表殘差，α和β分別是兩種機制下的待估參數向量。

首先需要檢驗門限效應是否顯著，如果原假設α=β成立，則模型（1）退化為線性模型，說明不存在門限效應；反之，則說明存在門限效應。為了進一步檢驗雙門限效應是否顯著，將面板門限回歸模型表示如下：

（2）

其中，γ1<γ2，且是在固定第一個門限值的基礎上檢驗第二個門限效應是否顯著，該步驟與檢驗第一個門限效應相似。如此繼續檢驗是否存在更多門限效應，直到對應的門限效應不顯著為止。

（二）指標選取和數據來源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是城鎮居民的人均消費增長率，解釋變量包括人口老齡化、城鎮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率、社會保障水平、城鎮化率和消費價格指數。本文分別選取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率和人口老齡化作為門限變量，同時為了兼顧消費習慣的影響，在靜態面板門限回歸模型中加入滯后一期人均消費增長率，從而構建了動態面板門限回歸模型。本文選取2005-2015年31個省市（不包括港澳臺地區）的省級面板數據進行分析，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和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個別缺失的數據通過插值法補全。其中，人口老齡化變量根據各省65歲及以上人口/總人口計算得來，社會保障水平根據各省社會保障支出/政府財政支出計算得來，城鎮化率根據各省城鎮人口/全省總人口計算得來。城鎮居民的人均消費支出和人均可支配收入均以2005年為基期進行了物價指數平減處理，樣本數據的描述性統計信息如表1所示。

實證分析

（一）數據的平穩性檢驗

面板門限回歸模型要求研究數據是平穩變量，因此利用LLC和ADF兩種檢驗方法對所有變量進行平穩性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檢驗結果表明，所有變量均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單位根假設，因此均是平穩變量，可以直接進行回歸分析。

（二）以人口老齡化為門限變量的模型分析

考察人口老齡化變動是否能改變各解釋變量對消費的影響，解釋變量包括滯后一期消費增長率、收入增長率、老齡化、社會保障水平、城鎮化率和消費價格指數。本文的門限效應檢驗是通過Bootstrap方法進行的，并通過F統計量來檢驗門限效應的顯著性。對模型（1）進行原假設，分別為無門限效應、存在一個門限值和存在兩個門限值的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結果表明，第一個門限值為0.087，門限效應顯著；第二個門限值為0.114，門限效應顯著；第三個門限值為0.075，門限效應不顯著。因此，以老齡化為門限變量的門限模型存在雙門限效應，并以0.087和0.114為門限值，將模型區分為三種機制，具體的模型估計結果如表4所示。

從表4可以看出，在門限模型中，人口老齡化的參數值分別為-0.299、-0.387和-0.515，對城鎮居民消費起到抑制作用，且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增加，對消費的抑制作用增強。說明，當人口老齡化程度較低時，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的消費抑制作用不顯著，但人口老齡化水平大于8.7%以后，才會顯著抑制城鎮居民的消費水平。因此，當人口老齡化水平降到8.7%以下時，將不再顯著抑制居民的消費水平。收入增長率對消費增長率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512、0.403和0.357，系數顯著為正，但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增加，收入對消費的促進作用逐漸減弱。這說明，隨著人口老齡化水平的提高，人們的養老儲蓄意識增強，使得相同收入人群的消費欲望降低。此外，滯后一期消費增長率顯著大于零，說明存在明顯的消費慣性；社會保障水平對城鎮居民消費率的影響不顯著，說明我國的社會保障水平還比較低，達不到刺激城鎮居民消費的作用；城鎮化率對城鎮居民消費起到促進作用，但影響系數較低；價格水平對城鎮居民消費起到顯著的抑制作用。

（三）以收入增長率為門限變量的模型分析

考察收入增長率變動是否能改變各解釋變量對消費的影響，解釋變量包括滯后一期消費增長率、收入增長率、老齡化、社會保障水平、城鎮化率和消費價格指數，門限效應檢驗類似于以人口老齡化為門限變量的方法，結果如表5所示。結果表明，第一個門限值為0.116，門限效應顯著；第二個門限值為0.143，門限效應不顯著；第三個門限值為-0.079，門限效應不顯著。因此，以收入增長率為門限變量的門限模型存在單門限效應，并以0.0116為門限值，將模型區分為兩種機制，具體的模型估計結果如表6所示。

從表6可以看出，人口老齡化的參數值分別為-0.536和-0.334，顯著不為0，隨著收入增長率的增加參數值減小。同時，收入增長率對消費增長率的影響顯著為正，系數分別為0.454和0.508，且隨著收入增長率的增加而增大。由此可以說明，當收入水平較高時，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的抑制作用被減弱；而隨著收入水平增加，收入對城鎮居民消費的促進作用會增強。此外，滯后一期消費增長率顯著大于零，說明存在明顯的消費慣性；社會保障水平對城鎮居民消費率的影響由顯著到不顯著，說明我國的社會保障水平對低收入群體的消費有一定促進作用；城鎮化率對城鎮居民消費的影響由顯著到不顯著，說明城鎮化水平對低收入群體消費的促進作用較強；價格水平對城鎮居民消費起到顯著的抑制作用。

綜上研究可知，收入水平在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影響中扮演一定角色，“未富先老”的特殊國情在一定程度上會加重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的抑制作用；同時，人口老齡化水平的增加，也會減弱收入對消費的促進作用。因此，從收入水平和人口年齡結構兩個方面同時進行調整，雙管齊下才能更好地解決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的抑制作用。一方面，國家放開的二胎政策，對于人口年齡結構的調整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但該政策的實施效果還需要較長一段時間才能檢驗；另一方面，政府和相關部門應該加強對廣大中低收入群體的保障力度，并積極引導該群體通過創業、提高技術水平等方式增加收入來源、提高收入水平；同時，完善養老保險制度并適當延遲退休年齡，降低人們因“未富先老”而增加預防性儲蓄行為，實現從兩個方面促進居民消費水平的提高。此外，深入分析老年群體的消費需求和消費意愿，加強對老年消費市場的開發與挖掘，也是促進全民消費的有效方案。

結論

本文根據2005-2015年的省級面板數據，借助動態面板門限回歸模型研究了人口老齡化對我國城鎮居民的非線性影響特征。結果表明：第一，以人口老齡化為門限變量時，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影響存在雙門限特征，且當人口老齡化低于8.7%時，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的影響不顯著，當人口老齡化高于8.7%時，人口老齡化水平越高對消費的抑制作用越強；而且此時，收入對城鎮居民消費的促進作用隨著人口老齡化水平的增加而降低。第二，以收入增長率為門限變量時，人口老齡化對城鎮居民消費影響存在單門限特征，且隨著收入增長率的提高，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的抑制作用減弱；收入對城鎮居民消費的促進作用隨著收入增長率的增加而提高。第三，我國城鎮居民消費存在顯著的慣性特征；消費價格指數對城鎮居民消費起到顯著的負向影響；社會保障水平僅在收入增長率水平較低時促進作用顯著不為0；城鎮化水平對城鎮居民消費的促進作用比較弱。

因此，收入水平的提高有利于緩解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的抑制作用，而且降低人口老齡化水平也會間接提高收入對消費的刺激作用。所以，只有從調整人口年齡結構、增加居民收入、開發老年消費市場等多角度同時入手，才能實現快速有效地緩解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的抑制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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