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人體芯片植入技術的倫理問題

宋歌

【摘 要】人體芯片植入技術在不斷發展的同時，也存在著突出的倫理問題。本文基于Epicenter公司為員工植入芯片的案例，對人體芯片植入技術進行倫理分析。本文認為，這一技術存在三個突出的倫理問題：一是自由問題，這一技術限制了個人的自由；二是安全問題，這一技術給人的身心健康帶來風險并存在個人數據泄露問題；三是異化問題，人愈發被機器所控制，這一技術阻礙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關鍵詞】人體芯片植入技術；倫理問題；自由；安全；異化

中圖分類號： B82-05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2457（2018）21-0233-002

DOI：10.19694/j.cnki.issn2095-2457.2018.21.107

【Abstract】With the development of human body chip implantation technology，there are also outstanding ethical issues.This article is based on Epicenter's case of implanting chips for employees，and do the ethical analysis of human body chip implantation technology.This article believes that this technology has three prominent ethical issues：The first is the issue of freedom，which limits the freedom of the individual；The second is the issue of security.This technology poses a threat to people's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and has personal data leakage problems；The third is the issue of alienation.People are increasingly controlled by machines.This technology hinders the free and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people.

【Key words】Human body chip implantation technology；Ethical issues；Freedom；Security；Alienation

目前，人體芯片植入技術快速發展，它的應用前景備受關注。這一技術的實際運用符合當今人工智能發展的時代背景，并能為人類的未來生活帶來諸多便利。但這一技術在不斷進步的過程中，同樣面臨著不可回避的倫理問題。

據英國Daily Mail報道，瑞典斯德哥爾摩的Epicenter公司已經對本公司的員工實施了人體芯片植入技術，采用的芯片應用的是近場通信技術（NFC）。員工可自愿選擇是否將微型芯片植入自己手中。截至2017年7月，Epicenter公司2000多名員工中已有大約150人接受了公司的芯片植入。這一芯片植入手術的方式是在接受者手上進行半無痛注射，手術植入時間不到一分鐘，植入的芯片如米粒大小。

Epicenter公司的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Mesterton表示，給員工植入芯片帶來的最大好處是便利。因為植入人體的芯片可以代替很多東西，如同萬能鑰匙和全能身份驗證卡一般存在，被植入芯片的員工面對開鎖、刷卡支付、操作打印機等事務，都不需要再用其他輔助性的物品，只需用植入手中的芯片即可解決。同時，芯片內能夠存儲通訊資料，可通過智能手機進行通話。不僅如此，這一芯片還可以對員工的行為進行更為精準的監督，瑞典卡羅林斯卡學院的微生物學家Libberton指出，員工所有的健康數據、行蹤、工作時間、工作頻率，乃至員工何時去廁所等這些個人行為信息，這一芯片都可采集。

Epicenter公司首次將人體芯片植入技術推廣到整個公司，極大地提高了這一技術在實踐中的影響力，也有力地推動了這一技術在現實中的具體應用。很多人認為這一技術是未來的大勢所趨，認為隨著人工智能的不斷進步，這一技術代表了人類與機器的完美結合，能夠為人類發展拓寬視野并提供新的道路。但筆者認為，這一技術的發展前景被大眾看好的同時，它本身內蘊的倫理問題同樣十分突出。

1 人體芯片植入技術的倫理問題

1.1 自由問題

自由原則是一種極其重要的道德原則，是人道根本原則和社會治理最高原則[1]247。人道主義思想家保羅·庫爾茨強調人道主義的基本原則是保衛個人自由[2]78。薩特更是高舉自由的旗幟，認為自由是人類活動的最高指向，他明確指出，人的一切活動根本說來都應該以自由為目的[1]244。

Epicenter公司為員工體內植入芯片后，能夠從芯片中獲得大量員工的信息，員工的行蹤赤裸裸地展現在公司管理者面前，公司的管理者能夠輕而易舉地掌握員工工作中的行為信息。筆者認為，雖然植入體內的芯片能夠幫助公司管理者更為具體明確地了解員工的動向，但這無疑構成了一種監視，它侵犯了員工個人的私人空間，從而限制了個人自由。雖然員工在未被植入芯片之前，公司中同樣存有一些監控設備能夠對員工實施監督，但通過員工體內植入芯片以采集信息，這與之前采用的監督手段相比，這一方式把對人的監控進一步深化和擴大，這一技術對人的監控更為精細化、具體化、綜合化和全面化。植入芯片后的人逐漸會感到自身時時被監視、事事被監控，自己的私人空間不斷被侵占，自己的所有動向都能被毫無掩蓋的記錄和呈現，在這種狀態下，人無法做到隨心所欲，無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動，因為持續擔心自己的行為被記錄，一個人可能會改變自己做事的習慣和方法，然而有些由于外界干預而帶來的改變并不是一個人想要獲得的或是積極主動想要達到的，而是被動的、被迫的、無可奈何接受的，這無疑限制了人的自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種不人道的行為。

哈貝馬斯指出，知識和技術在馬克思看來是一種絕對解放的力量，可它們自身卻成為了社會壓迫的工具[3]142。公司給員工體內植入芯片，雖然能夠為員工的工作和生活帶來諸多方便之處，但這一技術在工作領域中的運用，同樣為公司的管理層帶來了更為得力的管理方式，更帶來了一種更有效的統治工具。長此以往，員工感到被控制，公司可能更為集權，員工和公司處于不對等的地位中，員工地位被降低，員工的個人自由將無處施展，以致無法真正按照自己的意志予以行動。自由是因強制或障礙的不存在而能夠按照自己的意志進行的行為[1]242。通過人體芯片植入從而獲取個人行為信息，是在人自身之外設置了外在障礙，在一定程度上阻礙著個人自由意志的發揮。自由是人類的基本需要，一個人只有擁有真正的身心自由，才能夠具有自我，才能獲得獨立的個性，若自由受限，則人可能會屈從于外在，以外在固有的模式作為自己行動的標準，乃至聽任別人的意志而行動，這樣的個人不再是完全擁有自由的人，更無法提及完整的自我，這影響著人獨立個性的實現，人不能真正成為能夠自我實現的人，無法創造性地發揮個人的潛能和創造力，這深刻影響著人類的自身發展和人類文明的進程。

1.2 安全問題

密爾強調，安全這種權利是社會應保護而使人人享有的，這種權利是人人平等的，是正義的最低限度的要求[4]113。人體芯片植入技術存在著類似“黑洞”或“黑匣子”，集中體現在這一技術背后隱藏的安全問題，主要是被植入芯片者的身心健康問題和數據泄露問題。一方面，雖然人體芯片植入技術的大致工作原理已被公眾認知，但這一技術明顯具有一定的系統復雜性，因而人體接受芯片植入后，芯片在人體中的運行情況、它與人體的交互作用、它對人身心所帶來的影響都具有一定的不確定性，這無疑帶來了一定的倫理風險。目前，人體芯片植入技術對人的身心健康是否有影響這一問題尚未有定論，存有一定未知的風險，它本身的安全問題具有隱匿性，它運用的后果、發展的方向以及它與身體是否具有排異反應等這些情況具有諸多的不確定性。展望未來，隨著這一技術的不斷發展，這一技術系統將更為復雜，不確定性可能會更大，同時，人體植入芯片技術也有可能被犯罪分子利用，成為一種“殺人芯片”或“害人芯片”，它所帶來的對人的身心安全的倫理風險是明顯的。

另一方面，人體芯片植入技術存在個人信息數據泄露的問題。保護隱私是一項最基本的社會倫理要求，也是人類社會文明進步的重要標志[4]118。Epicenter公司為員工植入的體內芯片能夠記錄員工個人大量的數據信息，并能夠追蹤個人的位置。與體外的電子設備不同，員工體內的芯片除非去除，否則員工不能隨意刪除芯片內部存儲的所有個人數據。如果是體外的電子設備，員工完全可以自行處理一部分數據，擁有對數據的部分自主權，而一旦芯片植入人體中，個人完全處于被動地位，完全喪失自身對個人信息數據的處理權，且將全部的信息處理權讓渡給了擁有讀取芯片設備或軟件的其他人。如果讀取芯片的軟件或設備出現漏洞，或者受到黑客的攻擊，那么接受芯片植入者自身的數據信息將有可能被惡意利用。目前，現代科學技術的傳播性不斷增強，技術程度不斷深化，已出現了諸多高科技犯罪案件，同時，人體芯片植入技術的數據傳播和信息流通本身具有一定的開放性，且個人對自身信息具有不可掌控性，因而很容易被犯罪分子竊取個人相關數據，導致個人信息泄露。目前，這一技術尚無法保證個人信息數據的絕對安全，即使這一技術不斷發展后可以對信息進行加密處理，也難以保證其系統軟件或讀取設備不被攻破。因而，這一技術本身蘊含著個人信息泄露的倫理問題且難以解決。

1.3 異化問題

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科學技術本身面臨著異化問題的倫理困境。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科學技術倫理的最終指向和價值歸屬，這也是一切科學技術活動的題中應有之義[4]41。人體芯片植入技術的產生和發展實現了在體內對人的改變，它在一些方面可以與人的某些能力起到相同的作用，從而幫助個人減輕部分壓力，帶來生活上的便利。但從相反的方向上看，這一技術的運用導致人不再需要動用自己的某些能力，久而久之，隨著人對這一技術的依賴性不斷增強，人的某些能力將逐漸退化乃至喪失。Epicenter公司為員工植入體內芯片，員工無需運用記憶力去提醒自己拿銀行卡和鑰匙等物品，也無需再動用思考能力思索自己將金錢放在了哪里、打印機如何使用等問題，但長此以往，員工會變得愈發懶惰，記憶力、思考能力等方面將愈加遲鈍，對體內芯片也愈發依賴，到那時，人將反過來被體內芯片所控制，最終淪為體內芯片的奴隸，失去了人所具有的自主性。科技利用芯片替代了個人的某些功能，依靠芯片也帶來了人們思維方式的轉變。人體芯片植入者思維的獨立性會慢慢下降，將來隨著這一技術的廣泛使用，人的思維將逐漸趨向同一，變得程式化和單一化，人的個性將會逐漸減退。此時，體內的芯片成為了控制人行為、抑制人精神、奴役人思想的力量，造成了人的異化，從而阻礙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人們不斷致力于開發人體芯片植入技術，然而最終這一技術及其產品變為了異己力量，反過來統治了人本身。展望未來，如果人體芯片植入技術得到長足發展，以至于能夠控制人的情感和意識，那么機器將能代替人本身更多的深層次能力。到那時，人愈發被機器所控制，愈發成為機器的一部分，愈發成為一個機械人、電子人，人的異化程度將大大加深。

2 對人體芯片植入技術倫理問題的未來展望

目前，人體芯片植入技術持續發展，很多地區已經在現實中對這一技術進行了實踐，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人體芯片植入技術將更為深刻的與人類相結合，到那時，這一技術所帶來的倫理沖突可能會更加強烈。若將來這一技術得到了廣泛的推行，那么如何應對這一技術帶來的倫理問題需要被認真的考慮。基本上來講，筆者認為，需要如下努力：一是應當對這一技術進行全面的風險評估和倫理審查；二是達成具體的倫理共識，形成這一技術運行的倫理規范；三是全面完整地告知人體芯片植入接受者可能出現的風險，保證接受者擁有完全知情權；四是確保個人絕對的自主決定權利，對于是否接受人體芯片植入技術，任何機構和他人均無權干涉，必須由個人自主選擇；五是關注和跟蹤植入后芯片在人體內的具體情況；六是芯片研發機構、芯片使用組織、政府、社會和媒體等機構應互相聯系，共同對這一技術進行倫理監督。

人體芯片植入技術的應用領域有很多，如醫學領域、金融領域、工作領域、軍事領域等，不同領域運用這一技術的目的不同。就目前來講，這一技術的實際運用所引發的倫理問題較為尖銳，因此，在沒有妥善解決這些倫理問題之前，需要針對不同領域的使用需求和目的進行具體分析，是否將這一技術在實踐中運用需要深思熟慮。筆者認為，是否決定運用這一技術，主要看它是否具有不可替代性。

人體芯片植入技術在不斷發展，相較于這一技術實現的功能與價值來說，它所帶來的倫理問題同樣值得被長遠的思考和強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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