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金融與軍民融合＊

曹紅輝

財政和金融，是支撐國防事業發展的兩大重要手段。

財政是政府的行政手段，具有四大特性：一是強制性。財政是通過政府賦予的特權，進行強制性征稅，或者通過其他方式設租。如清末，曾國藩設鹽卡以收取厘金。二是當期性。財政是基于當期的收入，無法提前一次性征收未來若干年的收入。三是有限性。財政規模只包含現在能動用的資金，規模上是有限的。四是約束性。財政資金的使用受到嚴格約束。國家有專門的預算法，對財政支出的規模、使用程序，從預算、概算到決算等，都有嚴格的程序約束，都要經過從政府部門到立法部門的嚴格審核。

金融則完全不同。金融是市場化的手段，金融工具的發行主體是多元化的。以債券為例，主權國家可以發行國債，國家開發銀行也可以獲得主權信用授權，發行金融債。通過金融手段募集資金支持國防事業發展。具體而言，金融有三大特點。

其一，資金規模大。以我國2017年的情況為例，財政總支出為20萬億元，收入17萬億元，赤字3萬億元，發行3萬億元國債，還有基金等其他方式。在金融市場上，至2017年12月31日，人民幣總貸款余額為120萬億元，新增人民幣貸款13萬億元，債券余額40萬億元。可見，金融市場的資金規模遠大于財政資源的規模。

其二，資金可進行期限結構調配。金融工具具有開放性，把即期支付的費用提前支付，用今后預期的收入償還當期支出，即把未來的錢用在現在花。過去幾年間，中國支持了大量軍工、軍品發展，其中很多使用的就是未來的預期收入。

其三，分散風險和利益捆綁。金融最大的特點是風險管理。金融雖然不能消除風險，但可以對風險進行再配置、再分配。利用各種金融工具，能夠將潛在的風險分散到各投資者身上。金融市場的投資主體既可以是國內的，也可以是國外的；既可以是政府機構，也可以是私人部門。單一使用財政手段發展國防事業，風險全部集中在政府身上；而采用金融手段發展國防事業，則能將風險分散到各個投資者身上。這種風險分擔的特點，使得發行主體與投資主體之間形成一定的利益捆綁：你買了我的金融產品，買得越多，你和我捆綁的利益就越深，越密切。

在金融史上，債券和貸款在歷次歐美的各類戰爭中得到廣泛使用，通過融資為戰爭提供有效的金融資源和財政資源。早在1871年，美國的摩根財團幫助法國人發行5000萬美元債券，支持了法國人的戰爭，獲得巨額回報。后來，又幫助英國發行1.8億國債，支持英國與當時的荷蘭爭奪海洋霸權，使得英國在海洋控制的競爭中獲得優勢。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總統羅斯福在“珍珠港事件”之后，組建了戰爭金融委員會，于1941年12月發行了第一期戰爭債券。1942～1945年間，美國共發行8期戰爭債券，總額1857億美元，并通過租借法案，支持英國等歐洲國家，甚至支持蘇聯、中國對抗德國、日本法西斯，最終取得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

中國現在的軍費支出為1.1萬億元，人頭費約占1/3，還需列裝更多的新式裝備、完善國防設施、進行大量軍工技術研發，等等。面對可能出現的戰爭，大規模增加財政支出是有困難的，更有效的方法就是采用金融手段，用金融資源來支持可能發生的戰爭。

要既保證經濟發展不受太大的影響，又能夠維持或支持國防事業持續、穩定發展，實現雙重目標，就必須走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道路，積極推進國防金融建設發展。

在國家發展過程中，金融工具的使用及金融資源的運用并非隨心所欲、隨意擴大的，而是與一個國家的金融發展水平密切相關。金融市場的發展水平也反映了一個國家的總體實力水平。軍事的競爭與金融的競爭，其實都是一個國家綜合實力對比在不同領域的反映，需要相互支持、相互促進、相互關照，走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路子。

國防金融的建設與運用，主要通過與政府直接相關的機構操作，此類機構介于政府和市場之間，或者政府和市場都要參與其中。當前，我國金融體系建立了新的宏觀審慎政策框架、新的金融管理體制。國防金融要納入這個體制，還要從軍改后的國防建設需要，或在更高層次上的國家安全、公共產品的供給角度來討論，應由中央軍民融合發展委員會、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統籌，逐步探索解決國防和金融這兩者之間的體制怎么融合，二者的關系是什么，以及在市場開放條件下如何處理國防金融的各類問題。

總之，采取金融手段，可以緩解即期財政支出之不足，籌集大規模資金，促進大型國防事業項目的發展。而通過軍民融合，則可以將二者在倉儲物流、輸變電等基礎設施、后勤保障、軍民兩用的科技產業化等領域有機融合在一起。再將金融市場投資者與國家國防事業發展有機融合起來，提高其利益相關性，提高利益的耦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