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媒介融合時代人類的閱讀行為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與印刷時代人類的默讀傳統不同,生產力的發展帶給人們更加“輕”便的生活方式。人類把注意力投射在文學文本之上,促使技術性變革不斷開掘人類的閱讀需求,閱讀行為也在不同的觀看環境之下發生轉變,本文是筆者在梳理閱讀史的過程中,由技術態身體引發的對有關媒介融合時代閱讀行為的思考。
關鍵詞:媒介;閱讀行為;閱讀主體
作者簡介:胡劍飛(1994-),男,漢,安徽省人,海南大學人文傳播學院中國語言文學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現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9-0-02
1、媒介融合時代的閱讀主體
馬克思認為技術對社會關系的形成/形態十分重要,有時更是把它視為決定著社會本身的結構。他提出“手推磨產生的是封建主為首的社會,蒸汽機產生的是工業資本家為首的社會”。克里斯·希林在《文化、技術與社會中的身體》中提出了“技術態身體”的觀念,這一觀念正在挑戰著有關何為身體、何為擁有一副身體的傳統觀念,在作為閱讀主體的人類,面對閱讀工具的技術化,需要如何重新審視作為讀者的自身,以及作為概念的“讀者”。這一研究方向為技術態身體的主體提供了豐富的可被分解的土壤。“技術態身體”的觀念不僅是說我們所處的基于工作的背景以及其他背景都受到技術前所未有的支配,而且意味著技術與知識都在向內部移動,侵入、重構并愈益支配身體的內容。這就使我們身體的有機屬性的空間安排和功能安排有已經被改變的可能,以符合社會結構以及技術結構的變化。與社交態的身體不同,技術所能體現的是身體如何被塑造成相對于其所處環境而言固有的東西。現代技術的使用并不只是改變環境,身體結構和身體進化的直接變化與長期變化在人面對工具/技術的規訓時呈現出并不明顯但確實存在的向下退化的態勢。我們應當尋求的是人類技術的進步與身體功能性退化之間的關聯,作為閱讀主體的人利用技術在實踐閱讀行為時能夠如何最大化地開掘閱讀時間與閱讀空間。閱讀時間并非一般意義上“閱讀時所花費的”時間,還應當注意到讀者注意力分置的所有節點,即可讓讀者在閱讀時可并行的其他契機和行動,每個這樣的節點會把我們的注意力分置到不同的區域,在這樣的區域內會生產出與真正用于閱讀的時間并行的時間狀態,這種時間的產生能夠給隱含的受益者帶來人類作為閱讀主體之外的剩余經濟效益,這里仍有個可待被重新審視的概念,即作為規訓者的資本家的概念。這里引入了注意力的概念,喬納森·克拉里在著作《知覺的懸置:注意力、景觀與現代文化》中提到,19世紀中葉心理物理科學的決定性成就就是提出了作為知覺之一的視覺開辟了向規范化、定量和學科經驗方法開放的道路,“節點”作為注意力分置的關鍵,與作為知覺之一的注意力一起都應被納入可供量化和抽象的領域。以作為視覺行為的閱讀為例,借由這種方式被知覺到的視覺,與其他現代化過程相適應,即便這同樣開啟了那種內在的無法理性化的視覺經驗,那些超越了時間并成為內在的無法理性化的經驗,以及那些超越了任何規范化方法的視覺經驗的可能性。知覺是一個需要審慎看待的概念,19世紀下半葉之后生活與技術之間任何有意義的定性差異都開始消失,內外之間無可爭議的區別的解體成為輝煌的現代化文化興起的條件,將人類視覺當作機器操控的工具的一部分前提條件是知覺(以及原先認為屬于“心智”過程的功能)在身體中重新定位。Julian Jaynes的著作Origin of Consciousness in the Breakdown of the Bicameral Mind中文譯為《二分心智的崩塌:人類意識的起源》,Jaynes認為一切變化源于語言,借用二分心智(即本能與聲音的結合)理論發現,由所謂的內心的神意識統治的人類社會只要處在嚴格的等級制中,人類的自我管理狀態可以維持很長的時間,大約三千年前人類每當遭遇困境時,一個半腦會聽見來自另一半腦的指引,這種指引被視為神的聲音。人類社會因自然、社會等復雜原因使得現實壓力嚴重超過內心警告的極限,二分心智分崩離析,自我意識開始零零碎碎回到人們的意識當中,伴隨著內在敘述以及來自更高權力指引的渴望,現代心智出現了。現代人類的閱讀有多少需要借鑒這種二分心智理論尚待考察,但是在默讀傳統里的閱讀卻是時刻在踐行著這一理論。當我們在閱讀/思考時,思維活躍著,但當我們要表述時,旋即覺得空虛。
羅杰·夏爾提埃在其文章《文本、印刷、閱讀》中質疑的是同類文本如何在不同讀者在感性場的閱讀闡釋結果中產生觀點的差異。羅杰·夏爾提埃界定的閱讀實踐包括閱讀與印刷品(包括但不限于紙本書)的關系,以及閱讀與讀者所讀文本的關系。作者認為對這一問題的處理,一方面要研究文本及展現文本的印刷物如何引導被預設的閱讀;另一方面則要收集某些個人陳述中的實際閱讀和讀者共同體建構的實際閱讀。閱讀行為在策略上就在于“應用”(以闡釋學詞匯來說就是Anwendung),在“應用”的時候,文本的世界和讀者的世界交集,對著作的闡釋也以對自身的闡釋而告終。
2、媒介融合時代的閱讀行為
閱讀被視作對文本的“挪用”(appropriation),不僅因為閱讀實現了文本的語義潛力,而且因為它使讀者能夠通過理解文本來調解有關自身的知識。在對文學運作結構內部的分析中發現一種必須引入文本的外部結構的分析模式,如書籍生產或出版的結果一般,人類的閱讀永遠是跟技術變革聯系在一起的。技術的革新預示著人類行為將會帶來更大的改變,這將涉及我們對知識的占有方式、信息的接受方式的改變,我們對文學的理解、文學閱讀及文學書寫同樣會在技術環境下發生范式的轉變。對技術的審視一定要放在人類的整體閱讀行為中,因為以復合型技術為支撐的聽書行為,一定會隨著技術的不斷革新,繼續發展出更新的閱讀方式,閱讀行為不會止步于某種固定的范式,游戲、VR的互動都會成為閱讀行為將要借用的技術工具之一,復合技術的升級將會使得閱讀行為如VR一般。所以在閱讀行為的變化視角下對技術進行遠距離的觀望,才能對文學閱讀施加更多的凝視和剖析。
同樣在文本角度考量,文學閱讀在現代大眾的閱讀文本中占據的地位和位置是需要進行一次社會學的調查,女性作為閱讀主體是在18世紀英國逐漸成型的,而閱讀主體的注意力、知覺等問題都在電子文明時代得到了重新的審視,甚至是福柯意義上追溯系譜的考古。所以需要在閱讀史、知識史、社會史、印刷文明、技術革新的文化與政治的多向度中考察媒介融合技術時代對閱讀行為,尤其是文學閱讀的影響。人類閱讀行為作為范式的種種變化,都不僅是擺在眼前的現象的變化,更重要的是人類的文明發展方向的轉變。三千年前人類社會復雜化了,森嚴的等級制破滅二分心智崩塌使得人類獲取了自己的主體意識,不再以為自己內心的聲音是神在說話,人類行為模式的轉變找到了依據。印刷文明之前,書籍絕少流通,文化的傳播依賴口傳教導和身體力行,生產力不能達到可以廣泛傳播文字的地步。勾欄瓦肆間的說書人作為文學作者(整理者)和傳播者雙重身份,代表了文學文本作為娛樂化的閱讀實踐。印刷術的盛行到了宋代才加速了書籍的傳播,此時最適宜流傳的文學文本得到了出版商的支持,這在《小說的興起》等文獻中有集中的探討,而印刷文明培養了讀者默讀的習慣,符號的獲取與意義的確定都在讀者閱讀過程中不斷塑型,生產力的發展促使技術的進步,人們不再需要依靠說書人講述文本的內容。
現代技術的成熟為電子文明確立合理的存在身份提供土壤,有聲讀物作為最初醫學上的輔助治療工具,發展成為廣泛應用的閱讀工具。聽書擬人化了一個說書人的聲音形象,借用各類播放器及軟件,聽眾成為“讀者”從而達到聽文字而讀書的目的。但是這只是技術發展帶來的一個方向,文明的進程發展到這一地步,必然會借用各種工具塑造一個文明的形象,虛擬現實的應用即是在此基礎之上的一步跨越,讓本已在印刷文明時期逐漸定型的類如主體、身份、閱讀行為、知覺、注意力等問題再一次被拋進現實的洪流等待以冷靜的理論再審視。所以這個問題有著極大的現實關懷,在與未來的對話中觀察自身,也觀察審視自身的工具,在理論的批判及自我批判中發現新的研究向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