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雨川
[中圖分類號]:B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9--02
日常生活中,相信大家經常能在耳邊聽到身邊的人說出“形而上學”這一詞匯;遺憾的是,大家聽到“形而上學”往往是別人用來對某人做出的負面評價。說誰“形而上學”,就相當于說這個人死板、呆滯、不懂得變通、不開動腦筋;甚至有人直接用“形而上學”來抨擊別人觀點的片面性。“形而上學”成為了一種負面的用于批評人的代名詞。其實,真實情況并非如此,希望通過本文的研究能給予形而上學名正言順的位置。
國人初次接觸到“形而上學”這一詞匯,多是在高中政治課上,關于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的知識中而來;將形而上學與辯證法對立,說形而上學是一種“靜止的、孤立的、片面的”看待問題的觀點和態度。其實,真實情況與此大相徑庭。形而上學的英文詞是“Metaphysics”[1],“Meta”是英語詞匯的前綴,詞義是“元的”、“之前的”,“physics”詞義是物理學的意思;故而形而上學的英文詞Metaphysics的詞義是指物理學背后的學問,意思就是說形而上學的研究對象是物理學規律背后的基礎是什么,即是說物理學現象和規律的背后基礎和原理是什么。古希臘時期的物理學主要是研究視覺、聽覺等現象的學問,用現代物理學來看主要是研究諸如運動、光、熱等物理學范疇。形而上學作為對物理學規律背后的基礎研究的學問,其研究主題就是要回答我們如何能到看到和聽到。例如古希臘學者歐幾里德的“觸須說”認為我們眼睛能看到外界的物體是因為我們的眼睛與外界的物體通過觸須相連接,這樣才能看見眼睛所看到的物體,眼睛沒有看到的物體時因為沒有觸須相連接。從這個古老的學說可以看到形而上學是關于規律的背后基礎的學問,是探索未知的學問。
按目前國內主流觀點,哲學主要可以劃分為四個領域:形而上學、知識論、倫理學、邏輯學。形而上學作為哲學的一個重要分支,其研究對象是世界的本源及其源動力;形而上學的理想是回答萬事萬物的第一推動力是什么?萬事萬物的最初啟動點在哪里?萬事萬物的根基是什么?即是說對于未知的世界給予一個回答。如果說哲學是愛智慧,那么形而上學就是哲學愛智慧的核心體現。西方哲學中最早對“形而上學”進行系統性論述的著作是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的《metaphysics》[2]一書。亞里士多德在《metaphysics》中就是以追問“智慧是什么?”的方式來闡述形而上學的,最后給出了亞里士多德自己的形而上學——“四因說”;亞里士多德認為終極的智慧就是“四因”——目的、動力、形式、質料。亞里士多德認為這“四因”是萬事萬物的第一推動力、最初的啟動點及其根基。“四因”就是智慧。
誠然,一種形而上學的誕生,就是一個時代精華結晶的縮影。下面我們通過對柏拉圖、尼采、海德格爾三位偉大哲學家的形而上學理論的研究,我們足已一探形而上學的究竟。
柏拉圖是古希臘偉大的哲學家,其核心理論是“相”論。柏拉圖“相”論通過構建了一個理念的世界,及超感性世界,本認為理念世界(超感性世界)才是真實存在,人類感官所感知的感性世界都是理念世界(即超感性世界)的外延和投影呈現,感性世界是虛假的。柏拉圖“相”論試圖通過將世界劃分為理念世界和感性世界來回答世界是什么,什么是真實存在。人們所感受到得感性世界都是理性世界的投影,理性世界才是最真實的存在。例如人們在感性世界中看到的杯子,在柏拉圖看來都只不過是理念世界中“杯子”這一觀念在感性世界中的投影,因為,感性世界中的杯子會因其尺寸、容量、顏色、材質所不同而相互不同,即使是所有屬性都相同完全一樣的杯子在感性世界中也有被損壞的可能,找不到一個確定唯一的“杯子”,故而感性世界中的杯子是虛假的,只有理念世界中的關于“杯子”的觀念才是真實的,感性世界中的杯子只是理念世界中“杯子”觀念的投影而已。
這樣的思維模式用海德格爾的話來說就是:“在柏拉圖主義中,存在是由存在者的抽象,即這些抽象的理念來回答的。形而上學以存在作為對象,但形而上學卻無法觸及存在本身。存在與存在者兩者是有區別的,存在(ousia在場狀態)是一種狀態,而存在者是具體的事物。柏拉圖把存在者的所有特殊性抽離開,將留下的‘最抽象之物(觀念)視作存在。存在因此被解釋為一種普遍之物,但這并沒有真正剖析什么是存在,只是說明了形而上學是如何去思考存在的[3]”。無疑,海德格爾關于柏拉圖主義的評價是正確的,柏拉圖把感性世界中的杯子(存在者)所有特殊性(尺寸、容量、顏色、材質)抽離開,僅留下理念世界中“杯子”的觀念,并將“杯子”的觀念視作真實存在,但是柏拉圖并沒有試圖剖析“杯子”觀念從何而來,只是說觀念從天上來,人的所有經歷只是在回憶和喚醒與之相對應的觀念而已。
海德格爾同時指出在尼采之前,這種以存在者的抽象來呈現存在著的存在并且以之來規定存在著的柏拉圖主義主導了西方哲學兩千多年[4]。尼采的“虛無主義”倒轉了柏拉圖主義。國內學者張志偉對此有深入研究:“尼采將柏拉圖主義真實的理念世界廢除,同時也就廢除了虛假的世界,因為虛假是相對于真實而言的。如此一來,柏拉圖主義的感性世界和超感性世界就被調換了位置,感性世界成為真實,而超感性世界成為虛假。這就構成了尼采的虛無主義,即實證主義:唯有在我們的感官感知中可獲得的、亦即被我們親身經驗到的存在者,才是現實和存在著的,此外一切皆為虛無”[5]。由此,形而上學的本質就成為了虛無主義。尼采提出感性世界的“價值”,與柏拉圖主義超感性世界的“理性”相對,希望通過對價值的重估來克服形而上學的虛無主義本質,尋找對感性世界的肯定。
海德格爾認為:“尼采發現了形而上學虛無主義的本質,結束了形而上學,但同時又再次掉入形而上學的虛無主義中。尼采不能克服形而上學和虛無主義,也因而激發了‘存在的急難……存在之為存在的位置場所就是存在本身,這個場所就是人的本質,人即使在惟一地根據存在者之為存在者認識存在時也已經與存在相對待,就此而言,人就在與存在打交道。人置身于存在本身與人的關聯中,因為人之為人是要與存在者之為存在者打交道的。由于存在把自己托庇于無蔽狀態中——而且只有這樣它才是存在,存在本身就與它的到達場所(作為其懸缺的寓所)一道發生出來了。這個所在(wo)[6]作為隱蔽之所的此屬于存在本身,‘是(ist)存在本身,因此被叫作此之在(Da-sein)”[7]。
從海德格爾關于對尼采虛無主義的評價,及其對“存在的急難”的回答,可以看出海德格爾所構建的他自己的形而上學。誠然,海德格爾將形而上學事業推向了頂峰,然而海德格爾對人們應該如何進行“直面之思”、“返回步伐”這兩個關鍵步驟卻沒有說得很明白,更沒有給出具體的實施途徑,甚至有點將問題引向了神秘主義方向;從下面這段文字可以很好地看出這一點:
“在《存在與時間》中,海德格爾強調人就是‘此在(Dasein),而現在他更強調的是存在本身對人的要求:‘存在本身,無論是以何種方式,哪怕是以懸缺的方式,都要求著人的本質。而人的本質乃是存在為自己提供出來的寓所,為的是它自身作為無蔽狀態之到達而進入這樣一個寓所之中。這就要求人‘投入到‘此一在之中,‘首先把存在之為存在的無蔽狀態的懸缺當作存在本身的一種到達來加以經驗,并且來思考如此被經驗的東西,從而直面在其懸缺本身之中的存在而進行思考,亦即‘直面之思。‘這種直面之思并不忽略存在之懸缺。但它也并沒有試圖掌握存在之懸缺并且把它排除掉。這種直面之思跟隨存在進入其自行隱匿之中。但這種思想卻是這樣來跟隨存在的,即:它讓存在自身行進,而它自己則滯后著。那么,這種思想逗留于何處呢?不再在它作為以往的有所忽略的形而上學思想所逗留的地方。思想滯后著,因為它首先得實行決定性的‘返回步伐——從那種忽略中返回。但返回到何處呢?無非是進入那個領域,即久已由存在本身賦予給思想的那個領域——誠然,這個領域是以人之本質的隱蔽狀態而被賦予給思想的。”[8]
這段文字是張志偉對海德格爾存在論的研究成果,也是目前國內學者對海德格爾存在論說得最清楚的文章。從這段文字可以看出海德格爾都是在敘說“此在”所具備的屬性,至于“此在”本身是什么卻沒有具體給出說明,只是提到通過“直面之思”和“返回步伐”的方式來認識“此在”;并且對“直面之思”和“返回步伐”的具體步驟也沒有給出交代,是否是在暗示“直面之思”和“返回步伐”只能根據每個個體的獨特體會才能達到個體專屬的“此在”,這樣海德格爾“存在論”必然面臨神秘主義的挑戰。正如馬克思在《費爾巴哈的提綱》中寫到:“凡是把理論引向神秘主義的神秘東西,都能在人的實踐中以及對這個實踐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決”[9],我們也希望海德格爾的形而上學能在實踐中以及對這個實踐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決。
在哲學的世界里,探尋人類理性的基石是永恒的主題。無疑,形而上學作為哲學的一個重要分支,其是人類理性的基石的燈塔,是人類探索未知的智慧工具,正如亞里士多德的“四因”、柏拉圖的“相”、尼采的“價值重估”、海德格爾的“此在”都是在人類尋找未知理性基石的勇敢探索。這些形而上學理論的提出恰恰展示了偉大哲學家的智慧,在一個側面也反映了每個哲學家所處時代的時代精神。
希望本文通過對三位偉大哲學家關于形而上學的理論的研究和闡釋,能將真實的形而上學呈現給讀者。同時希望讀者今后能夠認真對待形而上學,并在今后的生活中宣揚真實的“形而上學”,給予形而上學應有的位置和尊嚴。形而上學不是負面批評的代名詞,而是人類智慧及探索未知之勇氣的代名詞。
注釋:
[1]據百度知道查得:metaphysics中文譯名“形而上學”是根據《易經》中“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一語,由日本人(明治時期)井上哲次郎metaphysics翻譯而來。當時,嚴復抗拒這種翻譯,自創“玄學”,可是并沒有被接受,于是中文就翻譯成形而上學了。網站https://zhidao.baidu.com/question/243111399。
[2]Aristotle.
[3]張志偉,“尼采、虛無主義與形而上學——基于海德格爾《尼采》的解讀”[J]. 中國高校社會科學(2016.6),p.57.
[4]張志偉,“尼采、虛無主義與形而上學——基于海德格爾《尼采》的解讀”[J]. 中國高校社會科學(2016.6),p.59.
[5]張志偉,“尼采、虛無主義與形而上學——基于海德格爾《尼采》的解讀”[J]. 中國高校社會科學(2016.6),p.60.
[6]這里出現了三個德文詞匯:wo在德語中是關于方位的疑問詞,表示在哪里;Ist在德語中的意思為“是”,Da-sein是海德格爾在sein基礎上創作出來的一個詞,給予其“此在”的賦意。
[7]張志偉,“尼采、虛無主義與形而上學——基于海德格爾《尼采》的解讀”[J]. 中國高校社會科學(2016.6),p.63-64.
[8]張志偉,“尼采、虛無主義與形而上學——基于海德格爾《尼采》的解讀”[J]. 中國高校社會科學(2016.6),p.64.
[9]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65. P.6.
參考文獻:
[1]Aristotle.
[2]張志偉. “尼采、虛無主義與形而上學——基于海德格爾《尼采》的解讀”[J]. 中國高校社會科學(2016.6).
[3]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65.
[4]北京大學哲學系外國哲學史教研室編譯. 《西方哲學原著選讀》[C]. 北京. 商務印書館.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