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員超速類危險駕駛犯罪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研究

摘 要 刑法修正案（九）增設了從事校車業務、旅客運輸，嚴重超過額定成員載客（以下簡稱超員），或者嚴重超過規定時速行駛（以下簡稱超速）的危險駕駛犯罪行為。該修正案實施近三年以來，有效遏制了校車、旅客運輸車輛超員超速的高發態勢。在法律實踐過程中，認定涉案車輛是否屬于校車、旅客運輸車輛不能局限于其是否具有相關資質，更應當按照其運營實際來確定。

關鍵詞 超員 超速 危險駕駛罪

作者簡介：于佳，天津市濱海新區塘沽人民檢察院。

中圖分類號：D924.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12.032

車輛超員、超速會增加車輛本身的負荷，超速行駛又會增加駕駛員對處理即時發生的危險的難度，因此我國法律明令禁止機動車超員、超速的行為。對于從事校車、旅客運輸的車輛而言，如果這些車輛因超員、超速導致交通事故，受害面廣，社會危害性大。因此刑法修正案（九）增設的該項條款是及時的、必要的，并且取得了較好的司法效果和社會效果。但在法律實踐過程中，如如何認定違法車輛屬于校車、旅客運輸車輛存在爭議，筆者將就以上問題進行分析探討。

一、 “從事校車業務、旅客運輸”車輛的認定

本文認為，認定涉案車輛是否屬于校車、旅客運輸車輛不能局限于其是否具有相關資質，更應當按照其運營實際來確定。

（一）立法背景及目的

2011年11月16日，甘肅正寧發生一起某幼兒園校車與一輛運煤貨車發生碰撞的交通事故，此次事故造成嚴重后果，據報道共有21人在此次事故中喪生，其中19人均為該幼兒園兒童；另有 43名兒童在該事故中受傷。經查，該校車核載人數為9人，但實際運載人數為64，屬于嚴重超載。甘肅正寧幼兒園校車事故并非個例 ，該案發生后，校車安全問題引起了全社會的廣泛關注，校車、旅客運輸車輛超員超速方面的立法工作也進一步加快了進度。孩子是一個家庭兩代、三代人的關注，是一整個家庭的希望，這一代人也基本都是獨生子女，孩子出現意外，是對整個家庭毀滅性的的打擊，也更容易產生社會不穩定的因素。因此，刑法修正案（九）將從事校車業務或者旅客運輸者的超員超速行為納入刑法調整范圍，是對公共安全的有力保障，是對人民群眾對確保孩子安全強烈呼吁的有效回應。

（二）法律規定及關鍵字詞理解

《校車安全管理條例》對校車定義有明確規定，所謂校車，是指依照該條例取得使用許可，用于接送接受義務教育的學生上下學的 7 座以上的載客汽車。由此可見，只有應當取得相關許可，具備某些特定的資質的7 座以上的載客汽車，才能稱之為校車。且校車具有公益性質，不具有盈利性。

根據交通運輸部《道路旅客運輸及客運站管理規定》，從事道路旅客運輸是指“用客車運送旅客、為社會公眾提供服務、具有商業性質的道路客運活動，包括班車（加班車）客運、包車客運、旅游客運。”根據該定義，所謂旅客運輸，應當是指以盈利為目的的商用客車，運送旅客從出發點到達終點的過程。

“從事”一詞，出自漢·班彪《北征賦》：“達人從事，有儀則兮。”意為行事、辦事。同時該詞也有參與做某種事情；致力于某種事情的意思。在現代漢語詞典中的解釋為“①投身到（事業中去）：～教育工作|文藝創作。②（按照某種辦法）處理：軍法～。”結合語境可以得出，該條款中“從事校車業務、旅客運輸”應當解釋為“投身到（事業中去）”。例如，從事校車業務也就是投身到校車業務中。投身到某項事業中，可以是以此牟利的，也可以是不牟利的。

因此，該條款中“從事校車業務、旅客運輸”的概念應當是十分寬泛的，具體應當包括以下涵義：

1.具有校車、旅客運輸車輛的功能。校車的功能即可以用于接送學生上下學；旅客運輸車輛的功能即可以運送旅客。

2.包括取得許可和資質的車輛，也應當包括不具備相關資質的車輛。

3.包括盈利性車輛，也包括公益性的、非盈利車輛。

（三）具體問題辨析

1.不具有相關資質的“黑”校車、“黑”客車超員超速行為是否屬于該條款調整的范圍。根據立法背景和目的，以及重點字詞的分析，筆者認為為了維護公共安全，保護乘客以及其他道路交通參與人的人身安全，無論其是否具有資質，只要具備了校車、旅客運輸車輛的功能，實施了超員超速的行為，即屬于《刑法》第133條調整的范圍。

2.接送不屬于義務教育學生的校車超員超速是否屬于該條款調整的范圍。我國實施九年義務教育，小學、初中學生屬于接受義務教育的對象。幼兒園、高中、大學學生不屬于義務教育學生。但是，從推進立法進程的關鍵事件（如甘肅省正寧縣幼兒園校車事故）來看，幼兒園校車發生事故后的社會影響更大，將幼兒園校車超員超速行為排除在該條款調整范圍之外顯然有悖于立法者立法的本意。從實際情況來看，高中、大學學生基本具有獨自上下學的能力，因此高中、大學也極少安排校車接送學生。特別是大學生基本住在學校宿舍，因此也不涉及到使用校車的問題。但是如果確有校車且實施了超員超速的行為，應當按照危險駕駛定罪處罰。但因赴校外組織活動使用車輛，不論車輛歸校方所有還是租賃，因其不屬于接送學生上下學的功能，因此不能將其認定為該條款所述的校車。

3.學生家長之間為方便接送孩子，自發組織的拼車超員超速是否屬于該條款調整的范圍。在實際生活中，有這樣的情況，同一學校或就近學校的幾個孩子的家長為了節約時間和經濟成本，方便孩子的接送，組成拼車的小團體，由每個孩子的家長駕駛私家車輪流接送。這種情況下，私家車在某種意義上具備了校車的基本功能，即接送學生上下學。同時，這種拼車的行為也不具有盈利性。這種拼車如果有超員、超速的情況，是否屬于危險駕駛，實踐中有意見認為，私家車并非專職從事校車業務，拼車接送學生僅僅是其私家車功能的延伸，同時家長作為學生的監護人，如果發生意外，同時也是事故的受害方，在承受學生收到傷害的同時還要接受刑法的制裁不合理。對此，筆者不同意上述觀點。一方面，私家車雖然并非專職校車，但如果家長之間達成共識，形成了慣例，那么私家車在接送孩子的時間段內就完全具備了校車的功能。并且從實踐來看，所謂“黑”校車，也并非完全專職接送學生，其與家長拼車的區別也就在于是否據此盈利。然而家長拼車的本意，也在于節約成本，也屬于變相的盈利。況且前文中也分析過，是否盈利與構成本罪無關。另一方面，家長作為學生的監護人，更應當牢固樹立安全意識。置自己和他人的孩子的生命安全于不顧，超員超速的行為本身更應當杜絕。因此，家長之間拼車接送學生超員超速的，也應當按照危險駕駛定罪處罰。

二、超員、超速的認定標準

雖然刑法修正案（九）在危險駕駛罪中增加了從事校車、旅客運輸車輛嚴重超員超速行駛的情形，但是對于嚴重超員和嚴重超速的標準并無明文規定。最高法也沒有出臺相關的司法解釋。對于這一標準的確定，筆者認為應當注意與行政法規中行政違法行為標準的銜接。《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二條第一款規定：“公路客運車輛載客超過額定成員的，處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罰款；超過額定乘員百分之二十或者違反規定載貨的，處五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罰款。”第九十九條第一款第（四）項規定：“機動車行駛超過規定時速百分之五十的，處二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罰款。”這一標準如何與以上條款相銜接，有意見認為必須進行罪責刑相適應的具體判斷，行為發生時間、路段、路況等客觀存在的具體情形來確定。豏對此，筆者認為，在最高法出臺相關司法解釋之前，這種綜合考慮的衡量是合理的。但是，這種考量同時帶來的問題就是賦予公檢法辦案人員的自由裁量權過大，由于辦案人員自身素質、能力、經驗不同或其他情況，導致類似行為受到的處罰不同。因此，盡快出臺相關司法解釋來確定認定的標準還是十分必要的。

注釋：

交宣.公安部交管局公布校車重大事故和接送學生車輛違法典型案例.汽車與安全.2017（9）.第58-59頁.

《校車安全管理條例》第三條：國家建立多渠道籌措校車經費的機制，并通過財政資助、稅收優惠、鼓勵社會捐贈等多種方式，按照規定支持使用校車接送學生的服務。支持校車服務所需的財政資金由中央財政和地方財政分擔，具體辦法由國務院財政部門制定。

王曉曉.行政不法與刑事不法銜接問題探析——以危險駕駛罪新增行為類型為視角.太原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35（6）.第2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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