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庭前審查程序功能與價值審視

摘 要 本文主要對刑事庭前審查程序的功能和價值進行較為詳細的分析和闡釋，從法理角度、實證角度、歷史發(fā)展角度等方面論證該程序具有的應然價值和功能，突出強調了刑事庭前審查程序應有的多元化功能和價值。

關鍵詞 刑事庭前審查程序 功能 價值 域外考察

基金項目：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教育廳2015年度廣西高校科學技術研究一般項目《刑事庭前審查程序研究》（KY2015YB465）。

作者簡介：周萍，廣西政法管理干部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訴訟法學。

中圖分類號：D926.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12.048

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81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對提起公訴的案件進行審查后，對于起訴書中有明確的指控犯罪事實的，應當決定開庭審理。可見，我國的刑事庭前審查程序，審查的對象是檢察院提起公訴的案件，審查的目的只是確定案件是否符合開庭審判的條件，是否應當將被告人交付法庭審判。

一、刑事庭前審查程序的性質和特征

刑事庭前審查程序的本質屬性是公訴案件第一審程序，是審判程序的一個組成部分，是法官行使司法審查權的方式，它必然要遵循和貫徹刑事審判程序的基本原則和訴訟目的，體現(xiàn)無罪推定、法官中立、集中審理、公正與效率、分權制衡、保障人權等訴訟精神。各國的庭前審查程序如何設置，不管是程序性審查還是既有程序性審查又有部分實體性的審查，從本質屬性上仍是審判程序的組成部分。現(xiàn)代刑事庭前審查程序一般具有以下特征：

1.庭前審查程序是正式審判前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是連接起訴與審判的重要中介、橋梁。在我國刑事訴訟中，刑事庭前審查程序是公訴案件的必經(jīng)程序。庭前審查程序在一些國家的刑事訴訟中是開啟正式審判的“鑰匙”，它發(fā)揮著一道屏障的作用，阻擋不當公訴，保證正式審判的公正與效率，保障人權。

2.庭前審查程序應該在法院、檢察院、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被害人等訴訟主體參與下進行。庭前審查程序的目的主要是制約公訴權，保障人權，特別是被告人的權利，讓公民免受不當公訴和審判的侵害，只有在保持法官中立，控辯雙方參與下，使得法官充分聽取雙方就是否將被告人交付正式審判、正式審判適用的程序等辯論后，才能真正達成庭前審查程序的目的。而且，在訴訟控辯雙方參與下，能保證庭前審查過程的公開、透明，讓控辯雙方了解審查的步驟、對象、內(nèi)容、方式，方便及時應對在審查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題，避免能在本程序解決的問題拖延到正式庭審中，同時“過濾”不當公訴。

3.庭前審查程序的方式一般不僅限于程序性的審查，具有代表性的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國家的庭前審查既有程序性審查又有部分實體性的審查，以程序審為主，實體審為輔。之所以如此規(guī)定，主要是為了確保正式審判的中心地位，不致使得正式的庭審流于形式。

4.庭前審查程序的功能多樣化。現(xiàn)代各國不再把庭前審查程序的功能僅僅定義為制約公訴權，而是根據(jù)其本質屬性發(fā)揮多樣化的功能。對公訴權的審查和制約，“過濾”不當起訴應該是庭前審查的最主要的功能，其實這只是相對于檢察院而言，它對于當事人特別是被告人則體現(xiàn)人權的保障，防止不當起訴對被告人的侵害，保證當事人對案件信息的知情權，為以后正式的審判做好充分的準備。對于法官而言，庭前審查程序能突出正式開庭審判的中心地位，保證審判的公開、公正、透明，實現(xiàn)訴訟效率，實現(xiàn)案件的分流，可以把一些能在這個程序消化、分流處理的問題在此真正截留，提高正式開庭審判的質量和效率。

二、刑事庭前審查程序的價值

刑事庭前審查程序不僅具有刑事訴訟的三大價值：實體價值、程序價值和經(jīng)濟效益價值。而且作為法院正式開庭審理之前的重要程序，其同時也表現(xiàn)出自身應有的價值取向。

（一）維護審判的公正

1.堅持排除法官的預斷，確保審判的公正，防止法官先判后審。立法者創(chuàng)設法律都是基于事物本身的規(guī)律和價值而制定的，各國在刑事訴訟法中明確起訴后移送案卷材料的范圍以及司法審查的對象界定，并規(guī)定預審法官不能是庭審法官，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法官的預斷。人類對于外界事物產(chǎn)生的心理包括認知、情感和意志三個過程，認知是我們?nèi)送ㄟ^五感對于事物的感知過程，在認知的基礎上隨之發(fā)生的是對該事物所表現(xiàn)的情感，最后就是為了堅定自己對該事物的情感而明確行為目的的意志過程。預斷本身就是法官在審查起訴書和案卷材料后對案件產(chǎn)生先入為主的心理過程，法官在庭審前如果接觸的案件信息過于寬泛，按照心理過程形成的規(guī)律，容易形成主觀預斷，假如預審法官未能和庭審法官分離，庭前預斷將會損害審判的公正性。

2.保持預審法官中立，控辯雙方充分參與，保持分權制衡和控辯雙方的平等對抗。分權制衡是現(xiàn)代國家刑事訴訟構造的一個顯著特征。在刑事庭前審查程序中，保持預審法官中立，控審分離，控辯雙方充分參與，防止不當公訴，無不體現(xiàn)分權制衡的內(nèi)涵。在當事人主義刑事訴訟模式的國家，控辯雙方對于庭前審查活動有較為積極的控制權、選擇權，可以篩選對己有利的證據(jù)信息，規(guī)劃舉證的順序，保證控辯雙方的平等對抗，預審法官是消極的仲裁，保持中立，發(fā)揮制約公訴權、阻斷不當公訴和整理爭議范圍等作用，但不能對庭前審查的程序進程積極指導，否則被視為審判權的擴張，影響控辯雙方對于證據(jù)方式的利用和爭點的確定，妨礙程序公正價值的實現(xiàn)。職權主義刑事訴訟模式的國家在庭前審查程序中，控辯雙方同樣充分參與，平等對抗，明確舉證范圍和爭點，只是程序的控制權在預審法官手中，預審法官對程序進程發(fā)揮積極的指導作用，不但制約公訴權、阻斷不當公訴和整理爭議范圍，而且會超越控辯雙方所提交的材料去主動調查和積極干預，追求實體公正價值的實現(xiàn)。

（二）保障人權

在世界的很多國家，刑事訴訟法被稱為 “人權憲法”、“ 應用憲法 ”、“憲法的測震儀”。憲法規(guī)定國家的權力和公民的權利，而刑事訴訟法作為刑法的行法法， 目的是打擊犯罪，實現(xiàn)刑罰權，同時保障人權，則不可避免在刑事訴訟過程中為了實現(xiàn)刑罰權目的有可能合法或非法侵犯到公民的基本權利，例如依法采取強制措施限制、剝奪被刑事追究者的自由或違法采取刑訊逼供等等。憲法的根本價值在于它是一種人權保障法，是公權力限制法，刑事訴訟法的價值恰恰在于保障被追訴者的權利，保障所有參與刑事訴訟的個體的權利，它的機理在于限制司法機關的權力，控制司法權的運行。 刑事庭前審查程序應當要具有該價值取向，主要體現(xiàn)在對被告人的權利保護上：對公訴案件進行審查，限制公訴權，防止不當公訴。保障被告人及其辯護人的充分參與，能讓被告方的辯護權得以在此程序中最大化的實現(xiàn)。在刑事庭前審查程序就能創(chuàng)設一種環(huán)境和條件，設置證據(jù)開示制度和賦予被告人參與庭前審查的訴訟主體權利，使得控辯雙方能夠平等的對話、交換案件的各方面資訊，對證據(jù)進行質詢，就能較好地維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

（三）實現(xiàn)訴訟的經(jīng)濟效益價值

刑事庭前審查程序的設立可以保證正式審判的高效和高質。多數(shù)國家在庭前審查程序中規(guī)定系統(tǒng)的證據(jù)展示制度，讓被告方通過此程序明確獲悉控方掌握的案件證據(jù)和信息，增強了辯護能力，保障了在庭審時能夠高效高質地行使辯護權，對于主審法官而言則可以展開更迅速地集中審理，明確控辯雙方的爭點，及時準確地作出裁決。刑事庭前審查程序還可進行案件分流，可以把一些能在這個程序消化、分流處理的問題在此真正截留，提高正式開庭審判的質量和效率，例如被害方與加害方之間的刑事和解或被告人認罪案件或適用簡易程序案件的決定，都可在此作出。

三、刑事庭前審查程序的功能

（一）審查并抑制公訴權

審查并抑制公訴權是刑事庭前審查程序最主要的功能。現(xiàn)代國家在刑事訴訟中設立庭前審查制度的初衷就是為了審查并抑制公訴權。公訴權具有先天的侵犯性和擴張性，是檢察機關代表國家行使的一項剛性權力，以強大的國家權力作為后盾。檢察機關的起訴裁量權對國家對當事人權利保障都有著重大的影響。在我國，檢察機關一身兼二職，即是訴訟監(jiān)督機關，又是公訴機關，則誰來監(jiān)督監(jiān)督者，特別是檢察機關自偵案件的公訴，幾乎一路通暢進入庭審程序，容易對被告人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因此，根據(jù)分權制衡理論設置完善的刑事庭前審查程序猶如一道屏障，預審法官對公訴案件的起訴條件進行審查，阻止因不當起訴給被告人造成的損害，制約公訴權，保障當事人的訴訟權利，維護司法公正。

（二）明確案件爭點

明確爭點有利于清理無關事項，準許被告人獲得信息，防止法庭突襲，所有的內(nèi)容都導向一個有效率的審判或知情后做出的和解，加快訴訟的進行，提高訴訟效率，確保訴訟公正。現(xiàn)代國家一般在刑事庭前審查程序中設置證據(jù)展示制度和保障辯護方庭前審查的參與權，目的也是為了確定糾紛爭議的焦點。刑事庭前審查程序在預審法官主持下，由控辯雙方進行證據(jù)展示、交換，檢察官不僅要展示指控犯罪的證據(jù)，還要展示那些已經(jīng)收集到但不想作為指控證據(jù)使用的案件信息材料，尤其是有利于被告人的材料。被告方也要出示準備用于庭審中支持其抗辯理由的證據(jù)。經(jīng)過證據(jù)展示，控辯雙方基本明了對抗方的意圖、思路，預審法官也可確定雙方的爭點，為以后的開庭審理做好充分的準備，提高訴訟效率，維護司法公正。

（三）實現(xiàn)有效的案件分流

現(xiàn)代各國刑事法律紛紛主要著眼于程序法領域的制度再造，其中有利用刑事庭前審查程序進行案件分流，阻斷不當公訴，或者在此程序中刑事和解，實現(xiàn)恢復性司法，或者根據(jù)案件性質適用審判程序，對于被告人認罪案件或案情比較簡單輕微的刑事案件，決定適用相對于普通一審程序較簡化的程序。通過刑事庭前審查程序實現(xiàn)案件分流，可以增強司法的權威性，重拾民眾對國家刑事司法制度的信心，更能提高訴訟的效率。

刑事庭前審查程序已成為多數(shù)國家刑事訴訟制度上的一個不約而同的選擇。各國根據(jù)本國的具體國情，法律文化傳統(tǒng)分別制定了適合自己國家的刑事庭前審查程序。當然我們也會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既有共同點，又存在差異，其實這些差異來源于各國不同的文化和法律傳統(tǒng)，但現(xiàn)在從各國的刑事訴訟法發(fā)展趨勢看，這些差異正發(fā)生慢慢融合、互相滲透吸收的現(xiàn)象，從而改善各自的不足，發(fā)揮刑事庭前審查程序應有的多元化功能和價值。

注釋：

“它以確定刑罰權之有無及其范圍為目的，系一種行法法。”林山田.刑事訴訟法.臺灣三民書局.1990年增訂三版.第7頁；樊崇義主編.中國刑事訴訟法（修訂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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