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妮 朱娜 申蕾
摘 要:《聚會》是當代愛爾蘭作家安·恩萊特的代表作,曾榮膺2007年布克獎。故事由海格迪家族中一個素來放縱不羈的兒子黎安的自殺而揭幕。女主人公薇羅妮卡是黎安最親近的妹妹,忍受著失去至親的痛苦,她試圖通過講述家族歷史及追溯兒時經歷以找出釀成眼前慘劇的根源。本文不僅通過文本細讀論證了小說《聚會》中的創傷書寫,而且揭示了作品的現實意義,即通過重復講述,受創者可以克服重重困難、走出陰霾,重獲心靈的安寧并勇敢地面對生活。
關鍵詞:創傷;講述;痊愈
作者簡介:郜妮(1990.2-),女,山西大同人,碩士,陸軍裝甲兵學院助教,主要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和英語教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30--02
一、作者及作品簡介
安·恩萊特1962年出生于都柏林,在都柏林三一學院學習英語和哲學,之后在東安格利亞大學學習創意寫作并獲得學士學位。恩萊特發表了一系列短篇故事、一部紀實體作品和五部小說。其中,《聚會》于2007年榮獲布克獎,為恩萊特贏得廣泛聲譽。小說中的海格迪夫婦共育有十二個子女,故事由其中一個素來放縱不羈的兒子黎安的自殺而揭幕。尚存的九個子女為給黎安守靈而聚會在愛爾蘭首都都柏林。女主人公薇羅妮卡是黎安最親近的妹妹,忍受著失去至親的痛苦,她試圖通過講述家族歷史及追溯兒時經歷以找出釀成眼前慘劇的根源。
二、《聚會》中的創傷敘事
已有的評論大多從“后殖民主義”、“愛爾蘭國家身份”和“宗教”的角度出發,闡釋小說中黎安之遭遇象征英國對愛爾蘭的殖民歷史、女主人公身份認同危機和宗教的虛偽性。本文以薇羅妮卡模糊的、不可靠的敘事為切入點,運用“創傷后應激障礙”、“創傷”、“講述”等概念深入分析薇羅妮卡、黎安的個人創傷呈現,海格迪整個家庭功能失調進而映射到愛爾蘭社會中存在的虐待兒童、壓迫婦女的國家創傷。
1.個人創傷
創傷學家將創傷描述為存在于現在和過去之間的不可逾越的藩籬??ㄜ纭た唆斔拐J為:創傷是突然經歷災難性事件并且當事者對此事件的反應常常通過滯后的、不可控的、重復的幻覺表現出來。因此,創傷事件通常使親歷者處于極度恐懼和絕望當中。美國精神醫學學會在第四版《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中也強調了創傷事件使生命受到威脅的本質及其對當事者造成的情感、行為、心理層面的后果,通常也被稱作“創傷后應激障礙”。換言之,創傷事件發生時,當事人為恐懼、死亡威脅所籠罩,并不能理智地對正在經歷的事情做出理解和反應,但是之后會反復經歷幻覺、焦慮、絕望等極度不安的情緒。小說中,黎安和薇羅妮卡兒時在外婆家的經歷——薇羅妮卡目睹房東性侵黎安而當時不能理解所看到的畫面選擇悄然離開——日后在二者心中留下了巨大的創傷[1]。黎安原本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小男孩卻變得日漸沉默,以至于日后在自我懷疑與嫌棄的墮落泥潭中愈陷愈深,最終走向冰冷的大海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薇羅妮卡受此刺激,試圖追尋哥哥自殺的原因,于是幼時不可理解的事件在腦海里翻騰、模糊重現。她在想,當時如果勇敢進入房間解救哥哥,是不是眼前的慘劇就不會發生。但是,有趣的是,她自始至終都不能清晰回憶當時的畫面,只能通過閃現、想象甚至編造來還原,這恰恰反映出創傷個體不穩定的精神狀態。這不僅讓薇羅妮卡陷入深深自責中,還影響到了她的婚姻家庭。她無法和丈夫和平相處,生活中充滿了瑣碎的暴跳如雷和猶疑不安,夫妻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在她精神狀態極度不穩定的情況下漸漸消散。兒時遭遇在兄妹二人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疤。
2.家庭創傷
家,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溫暖的存在,是我們體會愛與支持的避風港。而精神學上,一個充滿愛與關懷的家庭對于兒童的健康成長至關重要。相反,如果兒時成長環境冰冷淡漠,孩子長大后就會顯現出各種各樣的問題。黎安和薇羅妮卡所遭遇的個人創傷實際上深深扎根于他們那缺乏溫暖與關愛的家庭當中[2]。在《聚會》中,恩萊特描寫了一個精神恍惚的母親和一個冷漠不堪的父親所組建的家庭之于孩子是多么巨大的災難。
在薇羅妮卡的印象中,母親總是恍恍惚惚,不記得自己的孩子甚至不記得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她將其歸咎于母親的不斷懷孕、生產以及流產。似乎母親就像一個生育機器,繁忙作業卻沒有時間和精力照顧小孩。他們從小被父親教育,有事“不要告訴媽媽”,這樣,孩子們遇到困難和問題時完全沒有求助之口,只能依靠自己解決或自我毀滅。也正因為母親忙著懷孕,黎安和薇羅妮卡才被寄養在外婆家,繼而給壞人猥褻黎安制造了機會。薇羅妮卡認為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他們,沒有盡到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而父親在他看來也只是一個在外人面前翩翩君子的偽善者;在家里,妻子只是他滿足動物欲望的工具而孩子們只是副產品。平日里他只管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其余事情一律充耳不聞。薇羅妮卡其余的兄弟姐妹也各有各的問題,有的是同性戀者,有的是精神病患者。在這個家族中,無處不訴說著傷痕和冷漠,整個家庭處于崩潰與失調的狀態中。
3.國家創傷
海格迪家族創傷,包括黎安的自殺、薇羅妮卡所遭受的折磨、父母的失職,可能讓讀者瞠目結舌,但是在愛爾蘭歷史上這并不是特例。孩童的忽視與虐待以及對婦女的壓迫在20世紀90年代大批浮出水面,以至于成為愛爾蘭文學中經久不衰的主題。作家們試圖通過書寫來換取公眾關注,從而為解決問題奠定基礎。 書中,薇羅妮卡承認,她之前一直把兒時目睹的事件視為個例直到長大以后在廣播中聽到、在報紙上看到類似事件的不斷發生。她才如醍醐灌頂,將黎安的個人遭遇與其他可能為數眾多的青少年的可怕經歷聯系在一起,構成了一副國家創傷的完整畫面。
三、從創傷中痊愈
《聚會》看似關于死亡,實際上它更著重于講述著新生。盡管全書沉浸在各種各樣的傷痛中,但是最終薇羅妮卡與過去和解、過上了正常的生活。這絕非作者在書末輕描淡寫可以做到的,薇羅妮卡通篇不清晰地回憶、想象和再現實際上是一種訴說,而正是這種訴說幫助她梳理凌亂不堪的過去、重拾理智與愛,讓過去成為過去并通過新生命的即將到來預示著她成功處理創傷走向痊愈。
四、結語
薇羅妮卡看似不可靠的敘事方式恰恰是兒時遭遇心理創傷后未能痊愈而不斷在心靈深處重現的表征,只有通過講述而非逃避隱藏才能將傷疤撫平,而黎安自始至終對于自身遭遇的緘默使他終于不堪重負、走入冰冷的大海。薇羅妮卡通過幻想、回憶還原整個事件,讓讀者同她分擔了絕望、迷惘、憤怒,從而走在了痊愈的路上,最終通過新生命的孕育看到了希望之光,勇敢走出陰霾并迎接新生活。本文不僅通過文本細讀論證了小說《聚會》中的創傷書寫,而且揭示了作品的現實意義,即通過重復講述,受創者可以克服重重困難、走出陰霾,重獲心靈的安寧并勇敢地面對生活。
參考文獻:
[1]王登青:《“自我”的探尋——解析〈聚會〉中的雙重自我》,《成都師范學院學報》2013年第4期,第15-18頁。
[2]嚴春姝:《探索家庭秘史,直面情感人生——讀安妮·恩萊特的〈聚會〉》,《譯林》2008年第5期,第177-18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