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烈焰匯聚,生命因愛豐滿
1948年,17歲的樂黛云懷著革命熱忱報考了北京大學英文系,父親是中學英文教師,她從小便熟讀外國文學。陰差陽錯,她的入學考試作文贏得當時在北京大學任教的沈從文的喜愛,被錄取到了中文系。
樂黛云熱情直爽,積極追求進步,很快擔任了北大新民主主義青年團的宣傳委員。在工作中,她與擔任組織委員的湯一介熟識。湯一介大她四歲,同樣出身書香世家,父親是北大教授、國學大師湯用彤。情竇初開的年紀,對國家命運的關懷讓兩人走近了。
一個儒雅內斂,一個熱情奔放,性格上的大相徑庭非但沒有成為障礙,相反,更加吸引對方。愛的藤蔓蓬勃延展起來,在寫給她的信中,他熱烈地表露心跡:“烈焰轉瞬即逝,但它照亮的面積更廣闊。我想,就讓我們走到一起吧,那是兩支烈焰的匯聚!”她的回應同樣豪情滿懷:“生活應該燃起火焰,而不只是冒煙!”
生死與共,互相信賴
度過了激情燃燒的大學時光,1952年,他們結婚了。彼時,新中國剛剛成立不久,兩個革命青年懷著尋找真理、探索人生的夢想投身工作。他去了北京市委黨校,她留校教授現代文學。1956年,湯一介響應周恩來總理提出的“向科學進軍”的號召,又回到北大哲學系研究中國傳統文化。一個國學底子深厚,一個外文扎實,舉案齊眉,簡單的日子平實幸福。
為了讓年輕知識分子發表文章,作為黨支部書記,樂黛云組織了八個人,準備辦一本“同仁刊物”。誰料,刊物還沒辦起來,“反右”就開始了,正在坐月子的樂黛云被劃為“極右派”。
瞬間什么都沒有了,黨籍沒了,工作停了,同事劃清界線了。突如其來的災難沒有嚇倒湯一介,他給北大中文系領導打電話:“樂黛云17歲入黨,怎么可能是右派呢?”事情傳到哲學系,因為“劃不清界限”,他被給予嚴重警告處分。
孩子剛滿八個月,樂黛云就被下放勞動了。湯一介堅信她不是“右派”,堅持每周給她寫信,信封上堅持稱呼她“同志”。意料之中,他被揭發,遭到了批判。
在當時的大環境下,有好多夫妻迫于這種壓力,大難臨頭,勞燕分飛了,而他們卻互為彼此的精神支柱。
最好的愛,莫過于此
經歷了艱難的動蕩年代,他們在1980年迎來了春天。相繼恢復工作后,湯一介和樂黛云抓緊時間學習,寫文章,做研究。湯一介綜合各家所言,建構出一套中國哲學理論體系,樂黛云則“另起爐灶”,成為比較文學的拓荒者。
他們重拾年輕時的習慣,黃昏時沿著未名湖走一走,交流學術。那湖邊的二月藍、不知名的小花、樹叢中的鳥兒,和他們的身影一起,成為北大校園一道浪漫又溫馨的風景。
60年相扶相攜,他住院,她也“住院”,只為陪伴他;她腿不好,在湖邊散步時,他便緊緊攙扶著她。可先放手的竟是他,2014年9月9日,他留下一句“再也沒什么遺憾了”,便離開了世界。遺體告別儀式上,一副挽聯令人動容:“未名湖畔鳥飛何疾,我雖遲慢誓將永恒。”落款是:你的小黛。
攜手半個多世紀,忠貞愛情成就了兩位學術大家。最好的愛,莫過于此。
(摘自《莫愁·智慧女性》 段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