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倉院樂器修復工作略考

劉淙淙

日本正倉院是世界上唯一的傳世文物博物館。其藏品的一部分文物是由遣唐使帶回日本。自絲綢之路開通后，琵琶逐漸從西域傳入中原，在我國隋唐時期發展成為樂隊演奏與獨奏的樂器。正倉院館藏的古代樂器有十八種，共計七十五件。本文探究了正倉院古樂器修復工作。

正倉院位于日本奈良縣奈良市東大寺大佛殿的西北。是一座以天平時代為中心的工藝美術品博物館。1180年平家火燒奈良，導致東大寺大佛受損。1603年，德川家康下令修復正倉院。1997年正倉院周辺地域被指定為國寶，翌年作為“古都奈良的文化遺產”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

一、正倉院的起源

756年6月21日是光明皇太后（701—760）的亡夫圣武天皇（701—756）的七七忌日。光明皇太后將器物約650件和60種藥物，奉獻給東大寺的盧舍那大佛。

正倉院寶庫分為北倉、中倉、南倉三部分。圣武天皇的捐贈品被收藏在北倉，752年4月9日，東大寺的“大佛開光會”上，皇族、貴族為大佛捐獻的配飾品、念珠、玻璃器皿、銀器等物幾乎都被收納在中倉。而南倉則妥善保存著“大佛開光會”上所使用過的佛具類、樂器、舞樂面具和裝束等。正倉院是奈良時代唯一實態的“正倉”建筑，在建筑史上也有極高的價值。

正倉院博物館的藏品不止有日本本國制品，也粋集了中國、波斯等國的輸入品。大多數是奈良時代即8世紀時由遣唐使從中國載回的文物，包括繪畫、書跡、金工、漆工、木工、刀劍、陶器、玻璃器皿、樂器、假面等瑰寶。用途上，其分為書卷文書、文房用具、樂器樂具、游戲具、佛教關系品、年中行事用具、武器武具、飲食器、服飾品、工匠具、香藥、古代美術工藝。藏品還包括奈良時代的貴重史料，例如，正倉院文書、東大寺“大佛開光會”的歷史文物、記載著光明皇太后奉獻品目的獻物賬、描繪著樹下美人像的《鳥毛立女屏風》、絕世無雙“螺鈿紫檀五弦琵琶”、來自遙遠絲綢之路的白琉璃碗、黃金和珠玉裝飾的犀角如意等。這些琳瑯滿目的藏品并非出土文物，而是傳世文物。當時，8世紀的東亞文化圈以中國盛唐文化為母體，匯集了印度、伊朗、希臘、羅馬以及埃及諸地的各種文化元素，無愧為頂級文物的一大寶庫。因此，它被譽為“絲綢之路東方的終點”。

二、正倉院所蔵樂器

根據東京大學岸邊成雄教授的統計，除去佛教具的鈴、鐸等，正倉院所藏的樂器共計18種75件。具體來說，樂器有：和琴;新羅琴;琴、瑟、箏、阮咸;七弦樂器、橫簫、簫、尺八、笙;箜篌;琵琶;腰鼓;五弦琵琶和二鼓等。

值得一提的是，唐代，有多種樂器由中國傳入日本。其中，“螺鈿紫檀五弦琵琶”備受世人矚目。從槽到琴頭為紫檀，槽為螺鈿玳瑁的寶相華紋伏彩色，一共鑲嵌了14枚夜光貝。即使經過了千余年的歲月，該樂器依舊整體美輪美奐，光彩奪目，是世界上現存唯一的五弦琵琶。起源于印度，其特征是頭部不彎曲的“直頸形式”，到了宋代，教坊已經不見使用，漸漸被四弦琵琶所取代。此外，正倉院還收藏著五把世界上最古老的四弦琵琶。

琵琶在七八世紀時從中國傳入日本，常見的琵琶有五弦琵琶、樂琵琶、平家琵琶、盲僧琵琶、唐琵琶、薩摩琵琶、筑前琵琶等。為了將薩摩、筑前、平家等“俗琵琶”區分對待，演奏“管弦”與“催馬樂”所用的合奏琵琶被稱為“樂琵琶”。日本的“琵琶之祖”藤原貞敏（807—867）于838年渡海入長安，隨樂人劉二郎（或廉承武）學習琵琶，后娶劉二郎擅長彈奏箏的女兒。翌年，貞敏帶著兩面琵琶與妻子一起回日本，榮升正六位上，為仁明天皇獻藝。琵琶傳入日本后存在于“雅樂”“御游”演奏和琵琶法師的彈唱中。以琵琶為主的樂器，成為絲綢之路音樂交流史的鐵證，亦是中日文化交流的歷史見證。

三、正倉院的古樂器復原工作與古樂演奏會

20世紀70年代開始，以日本國立劇場為首，一眾專家開展了對古代樂器的復原工作。正倉院中殘留的樂器斷片已有1300年的悠久歷史。專家們通過研究這些碎片和中國古書等資料，盡可能地忠實歷史來復原古樂器的材質、構造等，并嘗試再現古代的音階音色風貌。迄今為止，專家們小心翼翼地復原了大約25件管弦樂器和打擊樂器，主要有8種。

一是五弦琵琶，如直頸琵琶。印度的棒狀直頸五弦魯特琴經過龜茲傳入中國。二是阮咸，如中國古樂器。2400年前，中國的曾候乙墓也曾有土出。三是絳軫箜篌，正倉院保存的我國唐代漆箜篌和螺鈿箜篌的碎片。豎箜篌，23弦。箜篌與五弦琵琶一同被視為當時的代表性胡樂器。日本專家有著豐富的修復經驗，例如，從古代大量演奏圖像中，專家們參考了埃及底比斯壁畫所繪的豎箜篌和開羅博物館的弓形豎琴。以樸木為原料，2010年5月，工作人員開始展開復原工作，8月25日將埃及的豎琴殘件復原成型。據考證，箜篌起源于亞述（今伊拉克），經由波斯（今伊朗）進入中國，被稱為箜篌，隨即傳入日本。

四是排簫，屬于潘笛類，曾候乙墓曾有出土。五是竽，起源于中國春秋時期中期（公元前600年左右），竽與笙同屬于古老樂器，可以發出比笙低八度音階的低音。六是大篳篥，與現在雅樂使用的篳篥形狀一致，但管更粗更長、舌部也更大。它起源于龜滋，6世紀前后從中國傳入日本，用京都妙心寺等寺院的梵鐘聲為其定音程，多見于平安時代。《扶桑略記》《續教訓抄》《源氏物語》等史料和文學作品中都有關于大篳篥的描寫。七是方響，木框分上下二段，懸掛共計16枚的長方形鐵片，推測其起源為南朝梁。八是塤，它是利用陶土制卵形的六孔吹奏樂器。

1998年開始，在佛教教團“真如苑”的支援下，以作曲家一柳慧為中心，日本開展了正倉院古樂器復原工作。復原了包括金屬打擊樂器在內的8種古樂器。正倉院還有世界上唯一的兩張絲卷箜篌。在公益財團法人韓昌祐·哲文化財團的幫助下，野原耕二共計復原了12張箜篌，其中一部分用于香港大學與香港中文大學授課之用。軀干部分是桐木，支撐的臂木部分是黑柿木和花梨木制成。軀干是精心雕刻出一根山桐制作的，以絲為琴弦。2002年，日本、韓國共同舉辦的世界杯之際，演出了雅樂“納曽利”。2010年，在奈良縣各地舉辦的“平城遷都1300周年祭”之后，修復工作加快了步伐。近年由東京樂所所屬的系列講座音樂會“正倉院的鳴響”“天平的鳴響”等在日本國內巡回演出十余次。迄今，古樂器修復工作仍然馬不停蹄地進行著。

四、結語

西域指陽關、玉門關以西的領域，狹義上的“西域樂”指的是外來的“絲綢之路音樂”，六朝后，西域樂在中國進入全盛時期，早在二世紀中葉，西域的佛僧來到中國布教譯經，也帶來了犍陀羅風格的佛教音樂。南北朝時期，粟特國與唐直接往來，不少粟特樂師來到中國定居。隋唐兩朝的西域進出與西域經營，使得中國人開始接觸西方音樂。當前，日本利用正倉院復原樂器進行演奏，向每年的“正倉院展”提供各種樂器的錄音和音聲向導。在幽暗的展覽會場中，來自遙遠時代的美妙音色若有若無地流淌著，向駐足的來客訴說著往昔的輝煌與變遷。隔著玻璃展柜與藏品對望，人們仿佛穿越時空，不由感慨萬分。

（河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