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的理論與方法摭談

摘要：中國現當代文學作為人文學科的重鎮之一，其豐厚復雜與紛紜變化對研究者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戰。而要想獨具只眼，在亂花迷眼的文學表象下探索其本質就需要具有廣闊的視野與科學的方法。深潛文學傳統，汲取民族營養，開拓世界眼光，借鑒世界經驗，著眼當下，了解前沿，同時認準方向，聚焦深入是現當代文學研究的立根之本與必由之路。

關鍵詞：中國現當代文學;理論;研究方法

中國現當代文學作為人文學科的重鎮之一，作為在古老深厚的傳統文學基礎上成長起來又有了百年歷史的復雜而豐富的文學樣態，作為深受世界文學特別是西方文學影響而由傳統向現代嬗變的文學樣態，它的豐厚與變化對研究者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戰。而要想獨具只眼，在亂花迷眼的復雜的文學表象下探索其本質就不能忘了傳統，這是我們文化、文學的根。世界越來越小，中國現代文學受世界文學思想、藝術技巧的影響也越來越大，甚至隨著中國現當代文學的成熟和強大，它對世界文學的影響也會越來越受人矚目，所以，研究中國現當代文學也需要有世界眼光，掌握世界特別是西方文學理論，熟悉其文學現象。當然，作為一個學者，著眼當下，了解前沿是必不可少的意識和基本素養。同時，更要掌握基本的學術要求，認準自己的方向，聚焦深入，小題大做，口子可以開得小一些，但要作深作透。

一、深潛文學傳統，汲取民族營養

1917年1月胡適在《新青年》發表《文學改良芻議》揭開了文學革命的序幕，緊接著陳獨秀發表《文學革命論》，1918年5月魯迅發表《狂人日記》，這些文學先驅者們更是在1919年借著“五四運動”的大勢將文學革命推向高潮，而中國文學也由此邁上了現代化的征程。“時人爭論五四文學革命的功過得失，有責其‘斷裂，有贊其‘再生，主要依據都是五四作家激烈的反傳統言論。但運動的實際進程跟發起運動者的宣言乃至演講有很大距離，沒有理由在這兩者之間劃等號。如果說‘斷裂，那也是一種‘臍帶式的斷裂，如果說‘再生，那也是一種‘鳳凰式的再生。強調五四新文學‘變異一面的同時，不應忽略這一傳統的‘臍帶、正是這也許不起眼的‘臍帶，隱隱約約限制著這一‘變異的方向、程度與效果。”[1]毋庸諱言，中國現代文學是在批判古典文學的基礎上產生和成長起來的，現代文學和古典文學在形式上，思想觀念上，寫作理念上都判然有別，但是，同樣毫無疑問的是古典文學的優秀傳統在現當代文學里并沒有銷聲匿跡，而總是若有若無，或大或小地影響著現當代文學的進程。

中國古典文學為中國現當代文學提供了豐富的精神資源。盡管自從進入新民主主義革命以來中國人眼界大開，民主、科學、平等、進化論、獨立、自由等思想在中國擺脫愚昧落后、封建迷信和專制制度方面居功甚偉，對中國人的愛情婚姻、日常生活、生存理念等價值觀的影響更是日漸深入人心，中國現當代作家也以這些思想為武器，引領和指導著讀者的生命理念。但是，即便如此，中國古典文學的精神傳統也是同這些所謂的現代思想無時不糾纏在一起，影響著作家的創作理念和作品的價值導向。中國古典文學的精神資源可謂大海般寬廣，大地般深厚。儒、道、佛三家思想可以說是支配中國古代作家生存和寫作的根本思想，在現當代作家作品中，也深深地烙上了這三家思想的印痕。魯迅、許地山、史鐵生、韓少功、阿城等作家，他們的作品里都有濃濃的或儒、或道、或佛或三者兼有的思想。

二、開拓世界眼光，借鑒世界經驗

中國文學是在西方文學的影響下由古典進入現代的，早在1898年前后晚清維新文學革新運動中就體現了這一特點。當時以梁啟超為首的文學界人士先后提出詩界革命、文界革命和小說界革命，詩界革命提倡使用來自歐洲、表現新思潮的“新語句”，文界革命提倡使用“外國語法”，小說界革命無論從理論到創作實踐都能夠看到外國文學的影響。戲劇界的革命更是從西方移植過來話劇，當時稱文明戲。此時不懂外語的林紓和別人合作翻譯了《巴黎茶花女遺事》等小說，廣為流傳，影響到了包括魯迅在內的作家的創作。

“中國‘五四新文學運動從一開始就具備一個鮮明的特點，外國文學的影響在它的發展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正因為如此，我們在考察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任何流派思潮的發生與變遷時，都無法回避這個極其重要的因素：外來文學的影響。”[2]當時的民主、科學、自由、博愛、平等思想被引進來，現實主義、自然主義、浪漫主義、唯美主義、象征主義等文學流派涌入中國，人道主義、進化論、尼采超人哲學、叔本華悲劇哲學、柏格森直覺主義和自由意志、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等哲學思潮被譯介到國內。這些哲學思潮、創作流派及文學作品的涌入中國，直接催生了五四文學“人的文學”和浪漫主義文學。魯迅曾說他寫小說“大約所仰仗的全在先前看過的百來篇外國作品和一點醫學上的知識”，“我所取法的，大底是外國的作家”[3]。進入新時期后，改革開放，解放思想，外國文學思潮和文學作品又一次潮水般涌入中國，給久已被壓抑和束縛的心靈送來了新的創作支點和技巧。存在主義、女性主義、結構主義、魔幻現實主義、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等文學及思想觀念為新時期作家反叛現實主義的一統天下提供了思想和技術上的支持。

新的文學思潮和創作觀念為作家的創作提供了理論支持的同時，心理學、現象學、人類學、存在主義、解釋學、結構主義、后結構主義、西方馬克思主義、后現代主義、新歷史主義生態批評文論等哲學思想和文藝美學思想也為文學批評家提供了批評的武器。中國現當代文學是在西方文學的影響下產生和發展的，西方文學理論也影響了中國現當代文學理論界的批評視野和批評方法。由于西方文學理論的強大影響，目前，讓人甚至感到悲觀的是如果不掌握一套西方理論話語，一個文學批評者將很難進入文學批評界。這一現象產生的負面影響是我們中華民族的批評體系和話語被抑制，一些經典的批評方法和資源有可能被忽略和遮蔽。當然，西方文學理論為中國現當代文學的批評家研究文學現象提供了新的視角，有助于理論工作者更好的更全面的研究文學現象。

三、著眼當下，了解前沿

文學是人學，是社會生活的反應，作家文學創作自然要從對社會生活的感受出發，要著眼于當下，即使是寫過去或者將來，也是由于當下生活的推動。對于文學研究者來說，依然也要著眼于當下，唯有如此，才能保持文學研究的生生不息的活力與后勁，這樣的文學研究也才能夠接地氣。著眼于當下是文學研究者對社會勇于承擔責任的體現，就像一個作家有時候要為民請命，干預社會一樣。從文學研究者的作用來說，他通過研究作家的思想觀念、文學創作潮流，可以理性地發現文學發展的道路的健康與否，當發現文學創作有可能向不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文學研究者應該發出自己的聲音，文學研究者對作家的創作有提醒和促進的作用。文學研究者的研究也可以引導讀者讀什么和怎樣讀，可以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文學作品和文學現象，特別是當前由于網絡的發達而導致文學創作和文學閱讀都存在不良現象的時候文學研究者應該發揮引導作用。著眼于當前，可以為研究者提供新的研究課題和新的研究視角。如果一味躲進小樓成一統，遠離當下社會，對當下人們的生存現狀、社會難題、價值觀念置若罔聞，視而不見，就有可能使自己的研究缺少人文關懷，也難以發現更多對社會有益的研究課題。

一個出色的文學研究者應該視野開闊，目光敏銳，了解前沿。文學研究應該做有價值文學研究，而有價值就要看得遠，看得準。這要求文學研究者應該掌握現當代文學創作的總的狀況，又應該能夠了解某一方面的細部狀況。有價值的文學研究的一個體現是要有創新，正如文學創作要有創新一樣，別人研究過的課題如果不能再度推進就不要做無謂的重復。當對一個課題感興趣之后，如果想進行深入研究，就應該對該課題的研究現狀了解清楚，以免做無用功。了解前沿，應該關注當前文學創作現狀，如果出現了新作品應該能夠比較及時地閱讀和思考。應該對當前理論界的現狀也有一個通觀，如果某個批評家出了有影響的研究成果，應該及時注意，就像關注文學創作流派關注文學批評的共同趨向。

四、認準方向，聚焦深入

當對一個研究課題感興趣，認為有研究價值，就應該認準方向，聚焦深入。

一個具體的研究方向一旦確定，就要在原有知識儲備和研究的基礎上繼續探索，爭取將自己的研究繼續往前推進。研究某個作家的創作特征，就要在精讀細讀該作家作品的同時，廣泛閱讀其他文學作品和理論書籍。唯有如此，才能互相參證，保持更為客觀和全面的評判角度。就以小說的敘事藝術而言，要保證研究的深度和廣度，就要對西方小說創作技巧比如視角、結構等熟知掌握，同時還要對古典文學傳統進行研究探索，這就要求了解西方文學理論和文藝美學，也應該對西方小說經典比較熟悉。而要掌握古典文學傳統，就要閱讀大量古典小說，從志怪志人、唐傳奇、宋元話本和明清小說的代表作都應該了解，對其創作特色都應該掌握，比如故事類型，敘事視角等。

在準備確定研究課題之前，應該對感興趣的課題的研究現狀了解透徹，看自己的想法是否有創新之處，一定在了解前沿的前提下確定自己的選題。確定選題時一是盡量使自己的選題有再生性，不要讓自己的選題在做完后就沒有新的研究價值了。二是盡量小題大做，口子開得小，但要往深處挖掘，往寬處拓展，要把要研究的課題研究透徹。論文寫作要持之以恒，不回避難題，深耕細作，力爭創新。

參考文獻：

[1]陳平原.中國小說敘事模式的轉變[M].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130.

[2]陳思和.當代文學創作中的外來影響[J].文藝理論研究，1985（1）.

[3]魯迅.我怎么做起小說來·南腔北調集.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526.

作者簡介：張相寬（1980），男，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劉雪芹（1977），女，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文藝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