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 陽 戴志勇 李夢怡 湖南英氏營養食品有限公司 曾 璐 湖南農業大學
腸道是人體消化、吸收的重要場所,也是最大的免疫器官,對維持人體的正常免疫防御功能有著極重要的作用[1]。其中,腸道中的微生物扮演著重要角色,宿主的很多疾病與腸道微生物群體失調密切相關,而對于嬰幼兒這個特殊的群體來說,不同月齡的個體,其腸道微生物更是一個復雜的動態變換過程,麥克瑪斯特大學的研究報告指出,人類的嬰兒期是機體腸道微生物群定植的關鍵時期,一直變換延續到個體36月齡左右才會建立起一個動態平衡的群落系統,這個系統的好壞關系到嬰幼兒是否能免于外界病原體的感染[2],《Nature》雜志在2018年10月也公布了一項研究結果,它指出不同月齡的嬰幼兒腸道菌群構成不同,這個動態變化大致會經歷三個階段:發育階段(3~14個月齡),過渡階段(15~30個月齡)和穩定階段(31~46個月齡),數據還表明嬰幼兒個體在2歲半后才能建立健康的腸道微生態平衡,這是目前關于嬰幼兒腸道微生物研究范圍最廣的一項試驗結果[3],進一步說明了關注嬰幼兒腸道健康應按月齡分階段進行。因此,本文對國內外嬰幼兒不同月齡腸道微生物差異以及相關疾病的預防改善研究進行論述,以期為不同月齡的嬰幼兒腸道微生態改善和相關疾病的預防提供參考。
目前已知嬰幼兒腸道微生物的大致種類,但對于不同月齡的嬰幼兒腸道,其數量及種類分布是存在差異的。王瑞的研究發現,雙歧桿菌屬數量在0~6月齡的嬰幼兒腸道中顯著高于6~12月齡和12~36月齡,而乳桿菌種數量少于6~12月齡和12~36月齡[4]。但是影響差異的因素是多種的,已知的有種族、母體、胎齡、分娩方式、喂養方式、生活環境、抗生素、益生菌、益生元與有害病菌等,這些因素的影響力在嬰幼兒的不同月齡階段也是不同的。
通過比較分析漢族和藏族母乳喂養的健康嬰兒,張秋雪等指出不同民族的嬰兒之間腸道微生物群存在不同,數據表明漢族嬰兒腸道中的放線菌門相對豐度高,藏族嬰兒腸道中厚壁菌門相對豐度顯著高[5]。使用基因測序技術,人們在嬰幼兒的第一次胎糞中就發現了細菌,并且通過檢測胎盤和羊水,也可以檢測到低豐度的微生物群落,這說明母體和遺傳是會對嬰兒腸道微生物產生影響的。為研究嬰幼兒出生前和新生兒腸道菌群的轉移和定植關系,對15個孕產婦糞便、胎盤、羊水、初乳、胎糞和嬰兒糞便標本進行分析,科學家發現:妊娠期會有微生物通過胎盤和羊水進入胎兒的腸道[6]。還有說法是孕媽腸道微生物菌群可通過血液等途徑轉移至子宮內,再經胎盤血液循環和羊水等途徑轉移至胎兒腸道,但究竟母-胎之間微生物的傳輸通路中哪一個是主要因素,需要更多的研究支持。因此,注重妊娠期腸道健康,維持孕期媽媽的腸道微生態健康對嬰幼兒腸道微生態健康有著重要作用。
胎齡是嬰兒出生前在孕婦子宮內呆的時長,有研究表明:足月陰道分娩兒的腸道菌群主要為放線菌門、變形菌門、擬桿菌門和少量厚壁菌門,早產陰道分娩兒的腸道菌群主要為厚壁菌門、軟壁菌門和少量放線菌門[7]。在腸道微生物種類豐度上胎齡小的嬰兒更低,胎齡小的嬰兒健康變動系數也更大,主要原因是需氧及兼性厭氧菌的過度生長可能性增加,外襲菌的侵入、感染發生率升高[8]。早產兒的腸道功能發育未成熟,免疫系統的建立、成熟都會滯后,導致其患病概率大大提高,增加對早產兒腸道微生態的改良,或許是一種提高早產兒成活率及健康的有效方式。
分娩是胎兒離開母體,第一次接觸大面積微生物的過程,而不同的分娩方式會導致早期嬰幼兒腸道內的微生物定殖不同。第1個月內順產嬰兒腸道內含有與母體陰道類似的微生物群(乳桿菌屬),而剖宮產兒腸道微生物與母體的皮膚及出生時環境中的微生物相似更多[9]。兩者腸道內微生物的生長繁殖情況也存在差異,剖宮產兒腸道中的雙歧桿菌定植和達到優勢化的時間均會晚于順產嬰兒,研究發現至嬰兒6月齡時兩組嬰兒腸道微生物菌群構成才相近。
剛出生的嬰兒腸道微生物的變化是非常不穩定的,喂養方式的不同對其腸道微生物的構成影響較大,主要是母乳喂養和人工喂養的區別,但隨著年齡增長會逐漸減小。母乳中含有數量和種類較多的微生物菌群,這其中包含大量對早期生命個體免疫成熟起重要作用的益生菌種類,如雙歧桿菌屬,因此母乳喂養可讓嬰幼兒攝入這些微生物。有最新研究甚至發現在月齡、分娩方式相同的情況下,0~6月齡順產嬰兒腸道中放線菌門在嬰配羊奶粉喂養組中占62.98%,高于母乳喂養組(43.74%),雙歧桿菌數量也較高[10],這為因客觀因素無法母乳喂養的嬰幼兒提供了改善可能。因此,需提倡母乳喂養,而對于特殊原因只能人工喂養的嬰幼兒,可適當額外補充類似母乳中的益生菌種類,對于嬰兒的健康生長發育及遠期疾病預防可能有一定的實效意義。
6月齡以后的嬰幼兒的生長發育會明顯加快,對營養物質的需求增加,提倡添加輔食,而這必然引起其腸道微生物的變化。植物性食物可增加變形菌門和厚壁菌門的數量,高脂膳食可增加擬桿菌和放線菌數量[11],且該階段的消化吸收能力直接影響嬰幼兒的生長發育,輔食的衛生程度和攝食過程的干凈衛生也是影響腸道微生物變化的因素。益生元是被宿主微生物選擇性利用以促進健康的一種物質,它能發揮抵抗病原體、調節免疫、增加礦物質吸收、改善腸道功能與影響代謝等作用,攝入添加了益生元的輔食會利于嬰幼兒腸道有益微生物的生長。研究還發現攝入添含加有益生菌的奶粉、輔食能直接增加嬰兒腸道微生物的多樣性,額外補充一些益生菌(如Bb-12,LGG),甚至可以使人工喂養兒具有與母乳喂養兒相似的腸道微生物群定植模式,這對促進嬰兒免疫系統發育、代謝功能和認知功能等均有利,還能減少相關疾病的發生風險。因此,6~12月齡的嬰幼兒應注重輔食種類及益生菌產品的攝入,促進個體健康。
隨著嬰幼兒的長大,接觸外界環境的機會越來越多,而微生物充斥在生活環境中的每一個角落,它們可以在人體不同部位定殖,12月齡后的嬰幼兒的戶外活動較多,環境對其影響逐漸增大。Normand A C[12]通過一項關于臥室灰塵的研究顯示,生活在農場的孩子腸道細菌和真菌的多樣性高于只參觀過農場或從未去過農場的孩子,可以推斷不同的接觸環境會影響嬰幼兒腸道內微生物。腸道微生物是動態平衡體系,該階段適當補充能維持腸道微生物平衡的物質會有助于機體健康。
抗生素能殺死部分有害微生生物,但同時也能損壞益生菌,不管在哪個階段,使用抗生素對嬰幼兒腸道微生物都會產生影響。研究表明孕期使用抗生素會破壞新生兒腸道菌群的正常建立,大腸埃希菌顯著降低,新生兒腸道微生態紊亂增加[13],還會降低雙歧桿菌數量,使個體出現腹瀉等癥狀。因此,建議在使用抗生素時及時補充相應的益生菌產品,可有助于機體健康的恢復。
眾多因素影響著嬰幼兒腸道微生物群體,由于腸道免疫功能的不健全,月齡越小,腸道微生態平衡穩定性越差,越容易引起腸道微生態紊亂,引發疾病,黃毅溦研究指出腸道微生態健康與嬰幼兒的消化系統、免疫系統、腦-腸軸都有關系[14]。關于嬰幼兒腸道微生物種類和數量變化對嬰幼兒自身及后期健康的影響研究也越來越深入。
壞死性小腸結腸炎(N EC)是一種多發于早產兒或患病新生兒的可怕疾病,尚無準確結論表明其與特定的某種細菌相關。NEC發生前會有個體腸道微生物菌群紊亂,但其影響機制研究不盡相同,有研究者發現健康的母乳喂養可降低此風險,而其中的可能機制是母乳喂養會讓寶寶腸道中“長出”一種丙酸桿菌(P.UF1),這種細菌可以增強機體的免疫防御能力,一方面減少病原菌、降低NEC發生的風險;另一方面,在NEC發生以后,母乳的攝入可以抑制已有炎癥的反應,同時幫助修復受損的腸道組織、提高個體存活率[15]。其主要原因可能是母乳中攜帶有益生菌群體,攝入后能幫助平衡微生物菌群的紊亂狀態。
消化系統感染是嬰幼兒的常見疾病,表現癥狀最多的為腹瀉,它也是一類威脅嬰幼兒個體健康的多發性疾病,其影響可大可小,前期控制和后期修復很關鍵。嬰幼兒腹瀉發生的主要因素是腸道微生態失衡,其中主要病原微生物為輪狀病毒(R V)[16],RV腸炎患兒腸道中雙歧桿菌和乳酸桿菌含量在不同月齡階段均低于健康兒。研究還發現條件致病菌巴黎鏈球菌數量在0~1歲的腹瀉患兒腸道中顯著增加,條件致病菌解沒食子酸鏈球菌、屎腸球菌數量在1~3歲腹瀉患兒腸道中顯著增加,長雙歧桿菌數量下降[17],說明不同年齡段的嬰幼兒腹瀉時腸道微生物的變化是不一樣的,針對患兒個體的治療及后期健康恢復或許需要建立不同嬰幼兒月齡段的腸道菌群參考區間,研發針對性的產品。
嬰幼兒過敏性疾病是常見的慢性健康問題,表現有濕疹(多發于0~1歲)、哮喘(1歲以后)、食物過敏等,后期還可引發個體的過敏性鼻炎,通過分析腸道菌群,發現過敏性疾病患兒和正常兒童的腸道菌群構成有著明顯差異,生命早期腸道菌群的紊亂也會先于疾病發生[18]。同時0~1月的嬰幼兒腸道雙歧桿菌及構建規律與過敏性疾病的發生有關,該時期可能是防治嬰兒出生后發生過敏性疾病的關鍵期。分析嬰兒糞便樣本中的微生物發現,對牛奶過敏的嬰兒的糞便與對牛奶不過敏的嬰兒糞便中的微生物不同,通過移植梭菌屬微生物Anaerostipes caccae可防止過敏,說明腸道微生物的改變可能有助于預防和治療嬰幼兒的牛奶過敏[19]。濕疹嬰幼兒腸道菌群與免疫功能相關,雙歧桿菌、乳酸桿菌與免疫因子呈正相關性,大腸桿菌、腸球菌呈負相關,濕疹嬰幼兒腸道菌群改變,免疫功能降低,其腸道微生物定植抗力也相應減弱[20]。遺傳和環境因素都會影響哮喘的發生,早期艱難梭菌在兒童腸道的增加會提高個體哮喘的發生概率,另外,許多與哮喘有關的環境暴露必定會改變腸道微生物群的組成[21],有的會是有利方向,有的則會是有害方向,因此,在治療和預防嬰幼兒哮喘疾病時可以從調節腸道微生物的方面考慮,有效方法需要更多的臨床研究。
肥胖也是慢性疾病的一種,Kozyrskyij AL發現擬桿菌的定殖(嬰兒出生后1個月)可以減緩個體的生長發育并且和幼兒期是否發生肥胖具有一定關系[22],兒童肥胖的發生原因可能是腸道菌群的構成影響了個體的能量代謝,人為改變及控制腸道微生物或許能控制肥胖癥。Vatanen T團隊研究揭示了腸道微生物與青少年I型糖尿病之間的關聯,早發T1D的保護作用的發揮部分依賴于制備短鏈脂肪酸的腸道微生物[23]。
隨著研究的廣泛,嬰幼兒腸道微生物的定殖和菌群構成對機體的影響可表現為多種癥狀,其機理性更是錯綜復雜,對于嬰幼兒腸道微生物的深入研究及其對嬰幼兒當下及長期的影響關系需更深入的探討。
特定的益生菌可以調節腸道菌群組成及功能,因此可用來防治腸道相關疾病。益生菌發揮作用的方式有:調節免疫功能、產生有機酸和抗微生物的產物、與宿主及其菌群相互作用、改善腸道屏障、產生特定酶和具有影響的小分子。因此,如果對特定疾病條件下的個體腸道微生物群破壞因素進行分析,或許可以找到更有效地預防/治療這些疾病的方法。目前已知部分益生菌對治療便秘、腹瀉、提高免疫力等都有作用,在緩解代謝綜合征、神經系統調節方面也有一定的積極意義[24]。嬰兒期益生菌產品的攝入、干預能修飾個體腸道微生物群結構,能使配方乳喂養兒腸道菌群接近母乳喂養兒,益于個體腸道微生態平衡的早期建立。但是,嬰幼兒腸道微生物較復雜,益生菌種類繁多,如何選擇最佳的、更安全有效的益生菌菌株及產品成為了科學家們研究的熱點。
Denkel LA等人給體重小于1.5 kg的44個早產兒(2004—2014年出生)服用含有嗜酸乳酸桿菌及雙歧桿菌的益生菌產品,結果其壞死性小腸結腸炎(NEC)的發病率顯著降低,NEC患兒死亡率的風險也下降了[25]。經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發現,喂服益生菌是非NEC新生兒的有利因子。相關研究者從100例嬰幼兒期感染性疾病患兒中,選50名對照組(患兒治療期間不服用益生菌),50名觀察組(治療期間給予服用益生菌),對比2組間患兒與抗生素相關性的腹瀉發病率,發現益生菌能夠有效預防抗生素相關性腹瀉[26],其安全性也已被驗證。益生菌對疾病的治療和預防效果讓人驚喜。殷道根等人綜述了2008年1月—5月國內外發表的有關孕期及嬰幼兒期使用益生菌預防兒童特應性皮炎的隨機對照研究(其中干預組和對照組病例分別為3 280例和3 281例),進行Meta分析后發現嬰幼兒期補充益生菌有利于預防兒童特應性皮炎的發生,其中使用乳酸桿菌和雙歧桿菌混合菌株干預的效果顯著[27]。Panigrahi P等人研究了植物乳桿菌ATCC 02195與低聚果糖的復合使用療效,其可使印度農村新生兒敗血癥患病率下降42%[28]。
綜上可知,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益生菌在調節嬰幼兒腸道微生物群的失衡上有積極作用,一些臨床試驗結果反映了益生菌在疾病治療和預防上的成效,但不同類的益生菌在不同嬰幼兒疾病的輔助治療中的研究數據還不夠,這主要受限于研究對象的局限性及影響因素的復雜性,對于有效的益生菌的使用安全性的評估需要更廣泛的研究支撐。
腸道微生物與健康、疾病之間密不可分,隨著嬰幼兒的成長,影響嬰幼兒腸道微生物定植的因素眾多,不同月齡個體的腸道微生物體系更是存在差異,但這些差異對個體健康及相關疾病影響最大的因素是什么仍需要進一步分析、驗證。個體腸道有益菌密度相對減少,有害菌密度相對增加,細菌多樣性有降低等,都會對嬰幼兒當下及后期健康生長發育產生影響。
因此,本人認為對于不同月齡段的嬰幼兒(包括胎兒期)如何通過調節腸道微生態平衡保持宿主個體健康應區別對待,仍需要更全面、更深入的研究,也需要更安全、更精準定位的產品,特別是額外補充益生菌的產品,需要針對性服務。對于如何針對性地、快速有效地恢復健康腸道菌群則是一個需要全面研究的課題,目前已廣泛應用的是補充益生菌進行調節,市場產品包括食品和藥品,另外還有糞菌移植的臨床研究、新型抗菌肽的概念的提出,相信后期會有更多、更精準的調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