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城鎮化建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語言文字專書

趙賢德

浙江師范大學博士生導師張先亮教授最近出版了一本《城鎮語言生態現狀研究》的專書，我立刻購買來學習。一是張先亮教授是我十分尊敬的學者，雖然我們之間并不很熟悉，他比我年長，學問也很大，在學術會議上他總是坐在主席臺上，作大會報告，而我是一個小兵，只能坐在聽眾席上聆聽，偶爾茶歇的時候和張教授打個招呼;二是我們從事語言文字工作和研究的人對語言文字特別敏感，每每看到同行有大作出版，尤其是與自己所思所想所研究的領域比較一致的時候，便心心念念地總想弄一本來學習學習，特別是像張先亮教授所著的實用價值比較強的作品。因為很多時候，我們看到大街小巷各種指示牌或者各種媒體上不規范的用語用字現象，總覺得還是應該有人出來糾正才好，否則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因為語言文字的不規范，實際上反映了城市管理的落后和無序，也反映了一個城市的語言文化生態不正常。尤其是在當前城鎮化迅速發展的過程中，語言文字的各種不規范使用更是亂象叢生、層出不窮。恰好張先亮教授和他的團隊合作的《城鎮語言生態現狀研究》一書比較全面地總結歸納了城鎮化建設中各種不規范的語言文字現象，同時也提出了切實可行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可以說，該書是城鎮化建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語言文字的專書。通讀全書，我有如下幾個印象。

1? ? 結構清晰，邏輯性強

新書到手后，我粗略看了一眼目錄，頓覺眼睛一亮，因為結構十分清晰，邏輯性很強。全書一共七章，其中第一章算是全書的總序，雖然沒有總序這樣的字眼。第一章解釋了什么是新型城鎮化和語言生態，這樣的兩個概念我們耳熟能詳，但是真正要弄清楚其涵義，還是需要下一番功夫的。恰好這本書的第一章詳略得當地解釋了新型城鎮化來源、發展歷程、定義和我國新型城鎮化的重大決策部署及發展理念等重大事項。同時，也詳細解釋了語言生態來源，我國語言生態研究的現狀，以及新型城鎮化與城市語言生態之間的相互制約、相互影響和相互促進的關系。張先亮教授認為，要構建生態和諧的社會，就需要有生態和諧的語言。于是本書作者就圍繞城鎮語言的有關問題，分別從如下幾個方面進行了分論：第二章，城市外觀語言生態考察;第三章，城鎮居民語言生態現狀考察;第四章，城鎮外來人員語言生態現狀考察;第五章，城市二代移民語言生態現狀考察;第六章，城鎮市民語言認同生態現狀考察;第七章，城鎮雙言雙語生態現狀考察。作者和他的團隊經過長期的實地調研，終于有了這樣一個了不起的成果。全書七章，結構清晰嚴謹，邏輯分明，渾然一體，無懈可擊。該書既可以作為我們從事語言文字工作進行田野調查的一個范例，也可以作為指導城市語言文字工作的一個范本。

2? ? 內容豐富，概括性強

該書雖然只有三十多萬字，但是基本上將城市發展中所存在的語言文字問題都囊括殆盡，內容十分豐富，概括性極強。僅僅以第二章為例，該部分內容是以二類城市衢州為例來說明城鎮外觀語言生態問題，這章內容分別包括衢州城市路牌、交通指示牌、戶外標語、商店名稱、戶外廣告語等，這些內容基本上將一個城市外觀可見的有關語言文字方面存在的問題都列舉出來了。文中所列舉的問題在很多城市里是具有普遍性的。比如：書寫系統不一致，包括路牌和交通指示牌的書寫系統不一致，交通指示牌書寫的內部系統也不一致;漢語拼音運用存在多種問題，包括漢語拼音大小寫不規范，漢語拼音分寫與連寫不規范，隔音符號使用不規范，漢語拼音拼寫錯誤;中英文對照也是問題多多，包括英文縮寫全寫不統一，英文翻譯不規范，英文拼寫錯誤，等等。這些問題，看來都是小問題，一般不會上升到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去，但是往往就是這些小問題影響了城市的觀瞻，影響了城市的文化，對城市文化產生了負面影響。因為這些路牌、交通指示牌，甚至城墻、城門、牌坊、寺廟等歷史文化遺跡，都反映了一個城市文化底蘊的深淺，也彰顯了一個城市的人文風貌和生態文化雅俗。如果一個城市的路牌名和交通指示牌不規范現象嚴重，甚至錯誤多多，人們就有理由懷疑這個城市的文化品位和城市管理者的文化水平及人文素質了。同樣，作者也將衢州市的戶外標語、戶外廣告語、戶外店鋪名等存在的眾多問題都進行了列舉和分類，并且指出了這些問題存在的原因。難能可貴的是不僅提出了問題的思考，還給出了解決的措施。城市管理者如果稍微善于學習、肯于學習、勇于學習，這些問題都不難克服。作者和他的團隊走街串戶深入細致調研發現的問題是具有普遍性的，因此，除了內容豐富性之外，該書還有很強的概括性，管中窺豹，洞若觀火，我們身邊很多城市也都存在著這些不規范甚至錯誤的現象。

3? ? 調查廣泛，說服性強

有一句話叫“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該書作者們已經深入領會了其精神，所以便采用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方式完成了這樣一個課題。作者和他的團隊一起進入大中小城市開展深入調查研究，這些城市既有一類城市如杭州市，也有二類城鎮如金華市、衢州市，還有三類城鎮如義烏市，更有四類城鎮如白龍橋鎮。作者們的調查地點具有廣泛性、多樣性，因此所產出的成果也就具有代表性和很強的說服性。如果說在大城市杭州、金華、衢州等地調查需要跑斷腿的話，那么在小城鎮白龍橋鎮調查就需要磨破嘴。我們以往也做過類似的調查，做調查的過程也是一個磨煉心智的過程。因為越是到社會的最底層調查，越是具有較多的困難，底層百姓有時不太理解，也就不會積極配合，他們所處的環境以及他們所受的教育高低，決定了他們接受調查配合度的高低。作者在書中雖然沒有提及調研的酸甜苦辣、白眼冷眼，甚至委曲求全，但這也是我們可以想象得到的。以第三章為例，作者選擇了四類城鎮白龍橋鎮，對其語言使用現狀進行了大量的調查，比如方言的使用、普通話的使用、外語的使用等。認為小城鎮在城鎮化過程中，居民的語言使用水平和文化水平跟中等城市相比都有很大的差距，主要是因為小城鎮百姓群體文化程度偏低，職業分布單一，社會交往面偏低，信息渠道相對單一，這些都直接影響他們對語言的態度、對語言的使用和語言的能力等。比如，很多小城鎮人對普通話的態度比較冷漠，對方言觀念根深蒂固。不過隨著城鎮化速度加快，加上現在年輕人多在外地打工，有很多年長的人總的來說對方言和普通話的態度也有所轉變，比我們過去從事方言調查和推廣普通話壓力小多了。作者的調查兼具代表性、廣泛性、多樣性，數據真實可靠，有圖有真相，因此也可以說該書是一份很有價值的大型調查報告。

4? ? 語言通俗，可讀性強

從事語言文字工作和研究的人都有這樣的體會，很多語言文字的作品比較枯燥，術語多、外來詞多、符號多，冷冰冰的、沒有溫度、沒有感覺，閱讀后印象不深，有的甚至距離現實生活比較遙遠，難以卒讀，因此容易給人望而生畏、敬而遠之的感覺。其實，語言文字作品同樣可以寫得生動活潑，新鮮有趣，龍蟲并雕的。比如，趙元任、王力、呂叔湘、邢福義、王希杰、陳光磊、李宇明、張先亮、馮廣藝等先生的語言學作品都有很強的可讀性。同樣，《城鎮語言生態現狀研究》這本書也具有很強的可讀性。該書雖然是一部學術著作，但是語言通俗，沒有詰屈聱牙的句子，也沒有不明不白的術語，而且還有很多照片，讓讀者一目了然，也有很多調研數據，這些圖片、數據還做成了各種各樣的餅圖、柱狀圖等，有的章節還附有附錄、調查問卷等，都非常通俗。文字也很活潑，不僅沒有閱讀困難，反而有很多句子讀起來是一種美的享受。比如，書中所收錄的一些城市公共用語“保護一片綠地，撐起一片藍天”“呵護一草一木”用來代替“禁止隨手摘花”“不準踐踏草坪”等冷冰冰的城市標語。這些美好的語言容易營造溫馨和諧的城市氛圍，比什么“放火燒山，牢底坐穿”“誰在此倒垃圾，全家死光光”的語言完全具有天淵之別。書中類似的優美的語言隨處可見，又比如：“文明在您心中，安全在您手中;邁文明步子，行安全車子，做謙讓君子，享平安日子”等，這些優美、和諧、文雅、文明、感人的語言給人的就是一種享受。相反，那些暴力、粗俗、低俗、媚俗、惡心甚至色情的語言則是應該摒棄的，在城市公共用語環境下是絕對要禁止的。

5? ?高屋建瓴，指導性強

該書雖然是一部學術專著，但是因為立意高遠、選題精準、靶向治療、目標明確，涉及到城鎮化進程中語言文字的方方面面，因此具有很強的指導性。比如書中涉及到語音、詞匯、語法、修辭、文字、文化、歷史、視覺、普通話、方言、外語、雙言雙語、繁體字、簡體字、字母、正詞法、語言的認同、語言的接觸、語言的演變、語言的經濟原則、語言的經濟機制、語言的競爭、優勢語言、母語、語言的認知、語言政策、語言規劃、語言建設、語言人才、語言翻譯、音頻技術等諸多術語和有關內容，都是與城市語言文字工作相關的。雖然該書寫的是浙江省的某些城市某些地區的語言文字現象，但是實際上具有普遍性，麻雀雖小，肝膽俱全。因此，我認為，該書既是一部嚴謹的嚴肅的學術專著，同時也是一本對城市語言文字工作指導性很強的操作指南，應該引起國家語委和城市建設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因為“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知道房屋漏雨的人在房屋下，知道政策有過失的人在民間，所以制定國家語言文字政策的專家學者和有關官員都應該看一看讀一讀這本書的有關內容。至于書中所涉及到的杭州、金華、衢州、義烏、白龍橋鎮的語言文字工作者和分管領導更應該要看一看讀一讀。只有熟悉了、了解了，制定政策的專家學者和地方語言文字的管理人員以后才不會重蹈覆轍，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跟經濟建設和城市建設相比較，語言文字工作永遠不可能成為城市和政府的中心工作，但是語言文字問題卻能夠影響政府和城市建設的中心工作。也就是說，語言文字工作雖然不是中心工作，但是肯定會影響中心工作。君不見很多地方政府掛出去的橫幅、標語、錦旗等都是問題多多，嚴重影響城市和政府管理者的形象。比如，有些地方政府掛出去的“打黑除惡”標語甚至將醫院醫生、失獨家庭或退伍老兵都作為打黑除惡的對象，這就嚴重地傷害了不少本已身心受傷的人。所以，為了避免在城市語言文字工作方面犯一些低級錯誤，各級政府和相關部門都很有必要學習這本書。因為它既是一部學術專著，也是一部具有很強普及性的讀物，更是一部城市語言文字管理方面的專書，其意義非同小可。如果我們的專家學者和城市管理人員都認真學習一下這本專書，那么城市建設管理中有關語言文字錯誤就會減少很多，管理人員也就不會因此出洋相丟臉甚至丟官了，隨之而來的則是城市文明面貌的不斷改善。

責任編輯? ? 張志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