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與“凡人”
-- 安德魯與凱莉的信仰與生活

張小鳳

(吉林大學，吉林 長春 130012)

一、引言

二、安德魯和凱莉肖像描寫與性格異同

（一）安德魯的外貌描寫與其“天使”形象

安德魯有著像孩子一樣清澈的藍眼睛，固執驕傲的下巴，美麗整齊的像圣人一樣的眉毛，他臉上的這三部分自始至終幾乎從未有變過。他那一生不變的眉毛，寬而順，眉邊的皮膚白皙，由于帶著遮陽帽，烈日在他臉上留下的紅棕色永遠到不了眉毛，就像生活的酸甜苦辣細枝末節永遠不能侵襲他的靈魂。安德魯的一生，自青年至遲暮，眼睛永遠是天使般的藍色，從兒童般的藍色，到深邃的藍，再到飄渺的藍，如同不染纖塵的天使，不被人間煙火所困擾。而暮年的安德魯形象更加像一個天使：他的皮膚更加白，如果不是這種白色，他幾乎就要透明了，當他走到門口，陽光像一樣從他身體穿過，仿佛他已經是一個精靈，他的身體和靈魂都呈現出天使的樣子，從而側面反映了安德魯天使一般的性情和品格。

從年少到古稀之年，安德魯的個性始終如一：頑強、節儉、善良、固執、景勝上不可戰勝。搬家去南京，安德魯對“凱莉的女兒”精心準備的房間非常不滿意——他認為房間過于“豪華”，于是他自己對房間重新布置了一番，把所有精心布置的地毯、裝飾等統統撤掉，留下最樸素的基本生活用品。對貧困后輩，他舍得傾囊相贈，“凱莉的女兒”不得不看著他，否則他可能贈的什么都不剩了。

失去凱莉的冬天，安德魯一蹶不振?？墒谴簛砗?，信仰再次賦予他力量，他開始決心創立獨立自主的教堂，再次與年輕的傳教士對抗，與教堂官方對抗，與時間和世界對抗。信仰給予他對抗一切的力量，并讓他堅不可摧。

（二）凱莉的外貌描寫與其性格特征

文中對凱莉的肖像描寫雖然不多，但是從安德魯的回憶中可以知道凱莉有著明亮的眼睛，并且熱愛唱歌。在回憶時，安德魯凝視著爐火，并伸出手去烤火，這表現了他對溫暖生活的依戀，而凱莉則就如同爐火一樣，溫暖整個家庭。

正如一團火一樣，凱莉剛烈又勇敢，像個斗士一樣為安德魯而戰斗：她口齒伶俐，脾氣火爆，有著強烈的正義感，她的存在甚至讓三個反對安德魯的年輕傳教士感到懼怕。她在房間聽到年輕傳教士對安德魯的挑戰和質問時，憤然起身，以至于打翻了膝上的針線盒，針和扣子滾落一地，孩子們隔幾天還能在家具下找到遺失的扣子針線。凱莉又是清醒明智的，三個年輕傳教士指責安德魯信任一些偽君子，以及松散的監督導致了腐敗的跡象，不當處理教會的錢等。安德魯完全否認，而理性的凱莉則認為一定程度上確實如此。理性的凱莉能夠洞察現實生活中人的復雜心理，而相信上帝相信信仰的安德魯卻無法分辨并不是每個人都如他一般誠摯無私。

凱莉的性格不僅幫助她度過生活中的困境，也給她的家人帶來力量。安德魯與凱莉無休止的爭辯，反而給了他不斷去戰斗的動力。凱莉生前為安德魯而戰，她去世后，“凱莉的女兒”繼續為安德魯而戰斗。作者寫道“凱莉的每一個孩子都被傾注了凱莉的血液”，都有著與凱莉一樣的頑強倔強不服輸，雖然沒法與凱莉本身相比，但是孩子們也都是斗士?？梢妱P莉堅韌勇敢的個性對整個家庭有著深刻的影響。

三、安德魯和凱莉對宗教的態度

（一）安德魯的一生虔誠

相比于對家庭的忽視和對生活的“無知”，對于傳教事業他卻是足智多謀，勇敢堅毅。安德魯對宗教始終高度虔誠，堅定無比，從未對上帝和自己有過懷疑，獻身信仰的安德魯天使一樣無私的布道以期拯救靈魂。將一生心血投入到傳播教義的事業中，毫不猶疑的與任何，只有工作能夠牽動他的神經，他對妻子，兒女，家庭，日常生活的關心遠遠低于對信仰的關心。安德魯搬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傳教，留下凱莉自己收拾整理一切。

安德魯一生忠于宗教事業，是上帝虔誠的兒子。他有著超乎常人的激情和熱情，無論遇到何種挫折：被打劫，被誤解，或是旅途艱辛都不曾改變信念，傾其所能為上帝尋求信徒，傳播福音，他拼命解救世人，寧靜的外表下深藏著一團火，在他眼中，沒有任何事情比傳教布道更重要，傳教證明了他的人生價值，支撐著他在中國的傳教生涯生命。

他從未意識到，忽視家庭和社會，正是他傳教失敗的原因之一。安德魯布道的聽眾都是活生生的生活中的人們：精致的婦人為了尋求內心的平靜而來，貧困的老婦人希望安德魯能給她打零工的機會而假裝相信上帝，年紀輕輕的小伙子為了學習英語而來，聽眾中總有一些老人，他們認為“所有的宗教都是好的，所有的神都是好的”——這也意味著，他們不會堅信某個信仰，而是把所有的信仰都當作某種生活的智慧。只有帶有阿拉伯血統的“默罕默德”是安德魯的知己并追隨他多年?？梢姲驳卖斔鶄鬟f的信仰，與普通中國民眾的心理有很大的不適應性——他們需要的不僅是精神上的慰藉，更是生活的智慧。

1.2.1 研究分組 根據術后是否使用胺碘酮，將患者分為研究組和對照組。研究組患者術后合并心房早搏、心房顫動及室上性心動過速等心律失常，在接受華法林抗凝同時使用胺碘酮；對照組患者術后未發生心律失常，在接受華法林抗凝同時未使用胺碘酮。

安德魯視教化中國異教徒為己任，試圖通過傳播福音帶領中國人民大眾進入上帝的精神王國。但中國人對他為拯救他們的靈魂所付出的努力大多并不領情，同時他也得不到兒女的理解，囿于自己的精神信仰的圍墻中，描繪自己的靈魂世界。生命不分貴賤，靈魂選擇崇高。為了信仰，高舉宗教的旗幟，漂洋過海來到異國他鄉，身處異國，忍受著炎熱的氣候，時有風沙襲人，洪水泛濫，戰火連天，暴民起事的種種不確定因素，安德魯懷著一顆虔誠的心，充當上帝的侍者，獨自行走在中國大地上。

（二）凱莉的信仰與自我發現

凱莉與安德魯剛好相反，她的一生是逐漸進行自我發現的一生，從最初的為了傳播信仰而隨安德魯遠離家鄉，到生命的最終渴望“生活中快樂明亮的東西”，她逐漸發現平凡生活中的美好。臨終時，安德魯想要為她祈禱，她卻將安德魯趕了出來——她明白了實際生活的重要。正如賽珍珠在《戰斗的天使》中所描述的：虔誠的基督徒突然陷入丑聞，可見信仰未必是救贖生活的唯一方式。

凱麗為了拯救靈魂、回報上帝，在感恩之情的驅使下，來到了完全陌生的國度，生活的艱辛，家庭的變故，故國與他鄉的強烈反差，陌生土地及其落后的生活狀況，使她不自覺地產生了懷疑之感。雖然她從未放棄對上帝的追求，但是她在生活中不斷的尋求，懷疑和驗證著信仰，尤其當她經歷人生艱辛和目睹人們所經歷的痛苦之后，她想從上帝和信仰那里得到答案，但是她似乎又無法得到答案。最后她只能服從現實，以求上帝能夠同情她并守護她的孩子。凱莉是立足于生活，面向內心和信仰，不斷掙扎以得到內心的平靜。生命的最終，凱莉似乎對信仰有了更清晰的認識：安德魯擔心凱莉的靈魂并打算為凱莉布道和祈禱，凱莉把他趕了出去“你去拯救你的教徒去!”——她渴望上帝給她的生活一個答案，但是上帝沒有出現，那么她就自己去努力生活。

四、安德魯和凱莉對社會生活的態度

（一）安德魯精神上的遠離塵囂

安德魯在大學讀書期間，從不參加聚會，幾乎沒有與別人的社會交往，同學們害怕并疏遠他，他自己因為近視也對同學視而不見，更重要的是，他享受這種孤獨，一個人讀書讓他 感到無比開心。安德魯對父母，妻子和子女的親情關系也相對淡薄。他在年輕時選擇了異國他鄉，幾乎從未表示對父母和故鄉的思念。安德魯始終脫離俗世煩惱，冷淡處理人情世故。

安德魯忽視了家人?！皠P莉的女兒”提到“關于安德魯的孩子，似乎知之甚少——自己無法知道自己出生時的故事”實際上這種“知之甚少”是因為安德魯似乎從未對她講起孩子們的故事。安德魯對孩子和家人的忽視。

安德魯知道凱莉的身體不太好，但是他不知道這種不好已經持續多年，因為她的太意志強大不屈不撓，似乎她的身體微不足道。安德魯專心致志心無旁騖的投入工作，忽然有一天發現她病了，似乎她是突然病倒了。凱莉臥床，他首先擔憂的是凱莉的靈魂。凱莉去世之后，他一句話也沒有說，沉默著下樓，把自己關進書房。在凱莉的葬禮上，他面色沉痛，目光灰暗，但他一句話也沒說，一滴淚也沒掉，此后再也不曾拜訪過凱莉的墳墓，再也不曾提起過她的名字。甚至沒有人看得出來他究竟是否悲傷。

但是他的內心某些東西——某種支撐他的固執的力量，似乎已經被擊垮。家里再也沒有人反駁他、稱贊他、指責他、嘲諷他——這些正是他去反駁去戰斗的能量?？梢娝⒎遣粣奂胰?，只是他太過虔誠，他是上帝的“兒子”，他與上帝在靈魂上更親近。

（二）凱莉對實際生活的熱愛

相比于輾轉傳教旅途、兢兢業業布道的安德魯，融入生活的凱莉總是出現在生活化的場景中，在高高的圍墻隔離起來的傳教大院內，她努力營造著一個美國式的家庭氛圍，她種花，與周圍的平凡人家來往，給家具用磚頭墊高，防止雨水損壞家具，即使在抱怨時也是在為家庭而付出。作為安德魯精神支柱，她在面對年輕傳教士對安德魯的挑戰和質問時，憤然起身，以至于打翻了膝上的針線盒，針和扣子滾落一地。凱莉總是與家庭、孩子、實際的生活聯系在一起。在遠離家鄉的中國大地，她失去了太多，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精神上失去了兄弟姐妹，面對著變化不定的環境，但是無論遇到何種困境，她一直在努力化解，并把家庭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

對信仰的批判性思考與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貫穿凱莉的一生，她是生活中不屈不撓的斗士，她全心全意的照顧自己的孩子和家庭，努力讓自己的生活更加明亮。在《戰斗的天使》中，提到安德魯和凱莉的孩子時，作者始終用“凱莉的女兒”而不是“他的女兒”，一方面是第三人稱視角使敘事看起來更加客觀，更重要的是體現出作者與凱莉的關系更加親近。因為她的母親在艱難歲月中，像一團火不斷溫暖著家庭生活。

五、結論

安德魯與凱莉之間的個性差異來自于對生活與信仰之間關系的不同理解。二者年輕時同是虔誠的傳教士，一心為了上帝的事業而來到異國他鄉，但是兩人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經歷諸多磨難后，“天使”選擇上帝，“凡人”選擇了生活。

如果說安德魯是傳遞信仰的天使，那么凱莉則是平凡生活里的斗士。他們性格中都包含著相似的勇敢堅定，但面對生活與信仰，不同的選擇對自己和家人帶來了不同的影響。雖熱安德魯為了上帝的事業奮斗是高尚的，但凱莉在平凡生活的細枝末節中對家人的照顧和關心同樣是偉大的。安德魯是傳播信仰的天使，力圖對人進行精神拯救，而他的聽眾則是生活中的平凡人，努力汲取力量過好自己的生活，因而他與凡人的脫離也是其傳教失敗的一個原因。凱莉是立足于生活，面向內心和信仰，在困境中不斷掙扎以得到內心的平靜，這樣的“凡人”正是生活中的勇者。因而，安德魯與凱莉一生的不斷爭辯，正是信仰與現實生活之間的矛盾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