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虹霞 王旭



摘 ? ?要: 閱讀理解中元認知研究的邏輯基礎是監測影響調控,影響成績。鑒于人們在進行閱讀活動時不能準確地監測自己的理解程度,本研究通過操縱自我解釋策略提高被試元理解監測準確性,以考察元理解監測對元理解調控及理解成績的影響。結果發現,準確的監測確實帶來了有效的調控,但并非所有做出有效調控的被試重新閱讀后理解成績得到的改善都是同等有效的。與工作記憶容量較小的被試相比,那些工作記憶容量較大的被試在重新閱讀后理解成績得到的改善更大。表明閱讀理解同時受到個體認知能力與元認知能力的影響,認知能力體現在對閱讀材料的直接加工過程中,而元認知能力則體現在對認知加工過程的監測與調控中。
關鍵詞: 元理解監測 ? ?元理解調控 ? ?自我解釋 ? ?工作記憶
1.引言
閱讀是一個主動參與的過程,不僅需要讀者主動與文本材料發生積極的互動,還需要讀者主動監測自己的閱讀過程和閱讀結果,并以此修正理解偏差。有學者提出,在閱讀過程中有必要調用恰當的元認知策略(Rawson et al., 2000)。元認知在閱讀理解中的運用被稱為元理解,包括元理解監測與元理解調控。前者關注人們在閱讀活動中如何將自己的閱讀過程和閱讀結果作為意識對象加以監測,是個體對自己理解程度的一種評價;后者是在前者的基礎上采取相應措施解決閱讀過程中遇到的問題(陳啟山,2009)。已有研究發現,由于讀者不能準確監測自己對不同文本材料的理解,導致在調控階段不能做出有效的重讀決策,最終影響閱讀理解的成績(Thiede et al., 2017)。
盡管人們在閱讀文本材料時元理解監測準確性普遍較低(Maki,1998),但閱讀過程中通過增加讀者的認知加工可以提高元理解監測的準確性。自我解釋作為一種“人—本”互動的知識建構活動,其對元理解監測準確性的促進作用得到了一些研究的證實(Griffin et al., 2008; Wiley et al., 2016)。在自我解釋是一種自我提問、自我回答的活動,它依賴于讀者在文本閱讀中的自我指導和意義生成。自我解釋過程中讀者可能會遭遇不同的狀況,例如一些讀者發現自己能輕松回答自己提出的問題;一些讀者不知道如何解釋前后兩個句子間的關系;一些讀者不得不承認自己并未理解文中陳述的某些內容等。但是無論讀者是否成功生成自我解釋,他們在運用自我解釋的過程中經歷的閱讀體驗對于在線監測來說將會是一些有用的線索,在這些線索的幫助下增強元理解監測的準確性。
閱讀理解同時受到語言能力、理解能力、工作記憶和元認知因素的影響(Carretti et al., 2014)。元認知加工幫助讀者選擇出有需要的內容進行重新閱讀,然而在再次對文本材料進行加工的過程中,讀者的認知能力將決定再次加工的結果。已有研究表明,工作記憶在文本理解中起著重要的作用(Carretti et al., 2017)。工作記憶是一個容量有限的存儲空間,在該空間中人們對暫時存儲的信息進行有必要的加工、整合和更新(Baddeley, 1998)。閱讀理解不僅涉及個體的閱讀能力,還涉及工作記憶容量。在閱讀過程中,個體不僅需要將前后閱讀過的重要信息進行整合,而且需要忽略一些無關信息的干擾(Perfetti & Hogaboam, 1975),更需要將暫存的信息與已有的相關知識結合起來,推斷出文中未提及但對理解整篇文章起著關鍵作用的重要信息(Cain & Oakhill, 2006)。
雖然有學者認為若能促進讀者的元認知加工便能提高閱讀理解的成績(Thiede et al., 2017),但這一觀點的提出強調個體的元認知加工,卻忽略當讀者將加工信息從元水平轉向客體水平的加工時仍依賴于讀者的認知能力這一事實。鑒于此,本研究試圖通過自我解釋策略的運用提高讀者元理解監測準確性,考察對元理解調控與理解成績的影響。
2.方法
2.1實驗一
2.1.1被試
100名高職生,年齡在18歲—24歲(M=19.8,SD=1.12),裸眼或矯正視力正常,熟悉計算機基本操作。實驗結束后被試獲得精心準備的小禮物。
2.1.2實驗材料
正式閱讀材料為4篇小論文,文章字數介于691—716之間。在閱讀材料難度測評中,60名高職生(另一樣本,M=19.6,SD=0.99)用7級量表評估文章的難易度,4篇文章難度的均值介于4.38—4.67,評分者信度為0.70。對4篇文章難度的均值進行差異檢驗,結果顯示4篇文章的難易程度無顯著差異(F(1,59)=2.783,p=0.101,ηp2=0.045)。測試材料為24個單項選擇題,每篇文章對應6個問題。
2.1.3實驗設計
實驗一采用單因素(自我解釋)實驗設計,因變量為元理解監測準確性和元理解調控有效性。監測準確性通過計算理解判斷與理解成績的gamma相關獲得;調控有效性通過計算被試選擇進行重新閱讀的文章與這篇文章測試成績的gamma相關獲得。
2.1.4實驗流程
實驗采用E-prime2.0編程,在計算機上呈現,由四個小階段組成。具體為:閱讀→判斷→測試→選擇。被試首先閱讀一篇文章,閱讀結束后立即對這篇文章進行理解程度的判斷,判斷結束后完成相應的理解測試,接著閱讀下一篇文章,然后完成判斷、測試。如此循環直至完成第四篇文章的測試。最后要求被試根據自己的需要從四篇文章中選出兩篇重新閱讀。實驗只做出選擇,不要求被試閱讀選擇出來的這兩篇文章。
實驗組在開始閱讀前通過舉例示范的方式向被試展示自我解釋的運用,然后要求被試在閱讀過程中運用自我解釋策略。不向控制組的被試展示自我解釋的運用,不要求控制組的被試在閱讀過程中運用自我解釋策略。
2.1.5實驗結果
2.1.5.1元理解監測準確性
元理解監測準確性是通過計算理解判斷與理解成績的gamma相關獲得的,取值范圍-1—1,取值越大,被試監測準確性就越高。為了了解自我解釋是否對元理解監測準確性產生影響,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見表1。
結果發現,實驗組元理解監測準確性顯著高于控制組(p<0.01),表明閱讀過程中通過運用自我解釋策略能夠加大被試元理解監測的準確性。
2.1.5.2元理解調控有效性
元理解調控有效性是通過計算被選擇進行重新閱讀的文章與這篇文章測試成績的gamma相關而獲得的,取值范圍在-1—1。由于選擇理解成績得分低的文章進行重新閱讀被視為有效,因此,相關系數越接近-1,調控有效性越高。為了了解元理解監測準確性是否對調控有效性產生影響,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見表2。
結果發現,實驗組元理解調控有效性顯著高于控制組(p<0.05),表明準確的監測能夠幫助被試選擇出測試得分低的文章進行重新閱讀。
2.2實驗二
2.2.1被試
實驗一中實驗組的50名被試,平均年齡在18歲—22歲(M=19.6,SD=1.07)。
2.2.2實驗材料
實驗材料采用實驗一使用的閱讀材料和測試材料。
2.2.3實驗設計
實驗采用單因素(工作記憶:低分組、高分組)實驗設計,因變量為重讀有效性。重讀有效性通過計算前后兩次測試成績的差值獲得。
2.2.4實驗流程
實驗采用E-prime 2.0 編程。采用Daneman和Carpenter(1980)設計的閱讀廣度實驗范式測量被試言語工作記憶容量,該范式在國內的相關研究中得到廣泛應用。被試完成該閱讀廣度任務后開始閱讀其在實驗一中選擇出的兩篇文章,閱讀結束后完成相應的理解測試。
2.2.5實驗結果
實驗二將實驗一中的實驗組根據被試工作記憶得分的均值分為兩個組別(低分組(M=1.8,SD=0.25)、高分組(M=2.72,SD=0.29)),每組25人。對兩組被試工作記憶得分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兩組被試的差異顯著(t(48)=-11.977,p<0.001)。實驗一發現閱讀過程中增加被試的認知加工(運用自我解釋策略)顯著提高了他們元理解監測準確性,增強了他們的調控有效性。為了了解不同工作記憶組其元理解監測準確性與元理解調控有效性是否存在顯著差異,對兩組被試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發現兩組被試在監測準確性(t(48)=-1.630,p=0.110)與調控有效性(t(48)=1.107,p=0.274)上并無顯著差異。
重讀有效性是通過計算第二次測試成績與第一次測試成績間的差值而獲得,取值大于0則表明被試重新閱讀后對篇章的理解較第一次閱讀更透徹,重讀活動有效。各組被試重讀有效性的均值與標準差見表3。
為了了解元認知加工(監測、調控)對重讀有效性的影響,進行單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發現,所有被試重新閱讀后其理解成績均顯示高于第一次測試成績(工作記憶低分組:F(1,24)=8.512,p=0.008,ηp2=0.262;工作記憶高分組:F(1,24)=55.817,p<0.001,ηp2=0.699;總和:F(1,49)=44.735,p<0.001,ηp2=0.477),表明在閱讀過程中進行元認知加工能顯著提高讀者閱讀理解的成績。
鑒于元認知加工后,重讀過程中加工信息從元水平轉向客體水平,客體水平的加工仍依賴于個體的認知能力,因此對不同工作記憶組進行了獨立樣本t檢驗,以考察工作記憶對重讀有效性的影響。結果發現,工作記憶組間差異顯著,t(48)=-4.063,p<0.001,d=1.149,這表明閱讀理解同時涉及個體的認知加工與元認知加工。
3.討論
3.1元理解監測對元理解調控的影響
元認知研究的邏輯基礎是,如果人們能做出準確的元認知監測,那么他們對自己學習的調控就更有效(Nelson & Narens, 1990)。在這一邏輯基礎上本研究通過操縱元理解監測準確性考察其對元理解調控的影響。結果表明,監測準確性在調控階段能夠幫助被試選擇出得分低的文章進行重新閱讀。已有研究發現,人們在選擇重新學習的內容時,他們的選擇是基于自己的元認知監測而做出的,而選擇是否有效則受人們監測準確性高低的影響(Thiede et al.,2017)。根據差距縮小模型(Dunlosky & Thiede, 1998)。如果人們將學得好與學得不好的內容準確區分開來,他們就會選擇理解測試得分低的內容進行重新學習。本研究的結果發現,監測準確性高的被試在選擇重讀材料時他們的選擇符合差距縮小模型的假設,監測準確性低的被試,選擇比較隨機,證實監測影響調控這一假設。
3.2元認知加工和認知加工對重讀有效性的影響
陳啟山和Thiede等人通過研究發現,當被試重新學習第一次測試中得分較低的文章后,他們重新測試成績得到的改善顯著高于那些隨機做出重學選擇的被試。本研究通過認知干預提高被試的元認知加工,考察元認知加工對閱讀理解的影響。結果表明,被試在有效調控的幫助下其對文本材料的理解得到顯著的提高。
此外,本研究還證實了工作記憶會對重讀有效性產生影響。盡管元理解調控受元理解監測的影響,并由監測信息所指導,但調控后對文本材料的加工又轉回到客體水平加工。這一過程中個體的認知能力(工作記憶)發揮著主要作用,工作記憶容量大的個體能夠有效利用其更新(Carretti et al.,2014)、整合(Ackerman et al.,2005)方面的優勢,在重讀過程中加深對文本材料的理解。Martin et al. (2016)發現在重學階段,個體的語篇建構能力起著重要的作用,與建構能力低的被試相比,建構能力高的被試更易于有效規劃自己重學階段的學習。由于工作記憶在文本表征的建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本研究的結果支持Martin等人的觀點,發現工作記憶高分組重讀有效性顯著高于工作記憶低分組的被試。
4.結語
閱讀理解是一個創造性、多層面的加工過程。然而通常情況下,讀者在進行閱讀活動時只是調用其認知層面的加工,忽略元認知加工在閱讀理解中的重要作用。在整個閱讀活動中,個體的認知能力與元認知能力是相互影響、相互依存的。在與文本材料發生互動的過程中,認知加工是基礎,屬于一階能力。在閱讀過程中通過運用自我解釋策略增加個體的認知加工能夠促進其元認知層面的加工。運用元認知加工的主要目的是合理規劃和調控隨后的認知加工,屬于二階能力。閱讀過程中有效調用不同層面的加工(認知、元認知)能有效促進讀者對文本材料的深入理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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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Wiley, J., Griffin, T. D., Jaeger, A. J., Jarosz, A. F., Cushen, P. J., & Thiede, K. W.. Improving Metacomprehension Accuracy in an Undergraduate Course Context[J].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Applied, 2016,22(4):393-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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