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學習、前瞻型環境戰略與企業競爭力
——有調節的中介模型

張根明，張元愷

(中南大學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

一、引 言

由于大量廢棄物的排放以及較低的資源利用率，企業已經成為自然環境的首要威脅。隨著社會對環境問題的深入認識，國家環境保護法規的不斷完善以及行業競爭結構的變化，許多企業已經從過去的被動、反應性應對逐步轉向采取積極、創新性的戰略方法處理環境問題[1]。伙伴之間的關系學習作為一項重要的戰略性資產，已成為企業競爭優勢的重要來源[2]。目前，國內外學者多從產品創新績效、商業模式創新以及供應鏈合作關系等方面進行廣泛研究[3][4][5]，但有關關系學習對企業綠色發展的作用及其影響環境戰略的制定與實施方面的研究較為缺乏，且大多忽視了對企業競爭力的影響。

Sharma[6]首先將環境戰略分為反應型環境戰略和前瞻型環境戰略，企業應根據自身情況選擇相應的環境戰略。Jose[7]通過實證研究證明信息技術能力能為企業帶來先動優勢，推動前瞻型環境戰略的實施，提升企業績效；田虹[8]認為前瞻型環境戰略能為企業積累環境管理的核心能力從而提高企業綠色形象；Javier[9]則提供實證數據表明企業的污染防治技術和綠色創新能力越高，從前瞻型環境戰略中獲得的成本優勢就越大。綜上所述，現有文獻更多地關注于制定和實施前瞻型環境戰略可以為企業帶來差異化或成本化競爭優勢。然而對如何節約前瞻型環境戰略投資成本和實現綠色發展的價值創新，從而獲取競爭優勢方面未給予太多關注。一方面前瞻型環境戰略會給企業帶來高額的環境技術與服務成本，使許多中小型企業望而卻步[10];另一方面若僅僅將目光關注到綠色技術創新或降低綠色成本，忽視價值創新，企業則不可避免地深陷紅海競爭之中。

自然資源基礎理論(NRBV)是建立在企業與自然環境關系基礎上的競爭優勢理論，該理論提出企業經濟發展與環境可持續發展模型，強調自然資源的重要性[11]。NRBV將企業視為各種資源與能力的結合體，包括持續創新、組織學習、信息共享等，且需要將戰略性管理納入資源基礎論，他們共同作用以獲取企業競爭優勢[12]。企業在伙伴間關系學習活動中對外部綠色資源加以吸收與整合，能夠提高企業處理環境問題的主動性，采取自愿、超越法律法規的環保戰略行為，進而制定與實施前瞻型環境戰略，提升企業的綠色競爭優勢。

此外，由于關系學習和前瞻型環境戰略都需要投入成本，在相對穩定的環境中進行高度的戰略調整和信息共享，企業很有可能事倍功半。權變理論認為只有企業的行為與企業所處環境相匹配才能獲得更多的競爭優勢[13]，因此，環境動態性是企業在進行戰略決策過程中必須要考慮的權變變量[14]。綜上，本文側重于從綠色發展的角度出發，基于藍海戰略理論及自然資源基礎理論，認為伙伴間關系學習活動能夠有效篩選與共享綠色環保信息，提高企業處理環境問題的主動性，采取自愿、超越法律法規的環保行為，進而制定與實施前瞻型環境戰略，提升企業競爭力。鑒于此，本文重點關注如何減少前瞻型環境戰略的投資成本，以及前瞻型環境戰略在關系學習與企業競爭力間的中介作用，并探討環境動態性的調節作用。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概念界定

關系學習是指企業與其伙伴企業間共同學習的聯合活動，旨在通過各方彼此間良好的伙伴關系，相互分享信息、共同解釋、理解信息，并將信息整理至共享關系特定的記憶中，改善潛在行為，增加相互間的利益[2]。本文試圖探討伙伴企業間的關系學習活動是否會對環境戰略的制定與實施產生影響，促使企業采取更為積極的環境管理方法，以及這種活動對企業競爭力的影響。

環境戰略指企業為減弱商業活動對生態環境的負面影響而遵守相應的環境規制條例以及積極主動采取環境保護措施的一系列行動結果[15]。Sharma[6]首先將環境戰略分為反應型環境戰略和前瞻型環境戰略。前瞻型環境戰略指企業通過風險承擔、環境質量管理和持續學習等滿足未來社會發展趨勢以及環境規制要求，提升產品與服務質量，減少環境問題影響的主動環保戰略形式[16]。

關于企業競爭力的研究很早就已經開始，Michael Porter認為企業競爭力表示企業在行業競爭的優勢地位，獲得競爭優勢有三種途徑：低成本、差異化和集中化，并認為低成本和差異化只能選擇其一，需要根據目標顧客選擇符合企業實際的戰略方案[17]。W Kim基于1880～2000年30多個產業的戰略研究，提出“藍海戰略”，該理論指引企業回避低利潤、同質化的“紅海”，進入差異化、低成本的“藍海”，并認為差異化和低成本可以同時獲得，其理論基石是價值創新，即創造差異化兼具低成本的有效供給。

(二)假設提出

1.關系學習與企業競爭力

隨著國家間貿易壁壘削弱，利基市場和壟斷地盤在不斷消失，企業的產品和服務加速同質化[18]。企業若根據差異化或成本化的戰略選擇攫取市場份額，當市場空間擁擠時，利潤也會隨之減少。藍海戰略理論認為差異化與成本化戰略并不是相對立的戰略，它們通過企業價值創新可以被同時采用以獲得競爭優勢[24]。價值創新是指企業不將精力放在擊敗競爭對手上，而是全力為買方和企業自身創造價值飛躍，開創新的全無對手的市場空間，徹底擺脫競爭[18]。其關鍵要素是企業間關系、顧客和核心能力[19]。因此通過利用外部資源并在互動中產生的關系學習能力對企業形成競爭優勢就顯得尤為重要。

通過關系學習，企業各方在客戶-供應商關系中減少或消除了冗余成本，提高產品的質量和可靠性[5]。同時關系學習也有助于提升產品的速度與靈活性，在與供應商和客戶的信息共享中，企業可以跨越買方鏈與他擇產品，重建市場邊界[18]。就環保壓力最大的制造業企業來說，從客戶那里獲取知識和信息使其能夠提供和開發更符合市場需求的產品；擁有更多關于供應商的知識和信息，企業可以甄選適合的原材料與供應商來滿足需求[20]。綜合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關系學習對企業競爭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2.關系學習與前瞻型環境戰略

伙伴企業間的關系學習活動能夠減輕企業前瞻型環境戰略的投資成本。企業間通過關系層面的學習來提高雙方知識能力，交流環保產品和綠色經營的相關經驗，推動企業各方的綠色技術與管理創新。NRBV認為企業的資源是有限的，企業在戰略上轉變越大，執行它所需要的資源也就越多[18]。關系學習活動能夠幫助企業跨越資源障礙。在與伙伴企業之間信息共享與合作過程中，企業雙方互通有無，進行資源的再分配與再利用，一方面減少清潔設備、污染預防等固定資產的投入；另一方面也提高資源的利用率，避免資源的浪費[21]。此外，生態環境的復雜性迫使企業開始大力發展綠色創新，這就要求與顧客和供應商建立廣泛、穩定的聯系[22]。企業在進行環境戰略計劃時，會涉及物料采購、設備安置等，這也需要與外部利益相關者的配合才能更好地實現。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H2：關系學習對前瞻型環境戰略地制定與實施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3.前瞻型環境戰略與企業競爭力

本研究認為前瞻型環境戰略通過實現綠色發展的價值創新，擺脫零和博弈，是提升企業競爭優勢的重要手段。隨著社會對“綠色”概念的深入人心，前瞻型環境戰略能夠吸引綠色消費群體，將發現與創造新興消費市場作為行業突破口，獲得差異化和成本化競爭優勢。企業在環境保護上取得的成就，更能提升品牌形象，樹立綠色商譽[9]。商譽作為無形資源具有市場導向性和異質性的特點，這對價值創新的方向和成效產生直接影響。如果企業關鍵資源的市場導向與價值創新的方向相近，那么就能在創新的過程中減少新資源的獲取與轉換成本，提高創新收益；無形資源的異質性能為價值創新帶來難以模仿的特性，使創新所獲得的競爭優勢維持更久[23]。

H3：企業采取前瞻型環境戰略對企業競爭力提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4.前瞻型環境戰略的中介效應

藍海戰略認為產業的條件與邊界不是一成不變的，企業個體可以重塑這些條件和邊界[24]。對于制造業企業來說，環境問題關乎未來發展。企業重視關系學習活動中有關環保信息的篩選與學習，在不斷試錯與互補中有機會能為自身創造價值飛躍，開創新的全無對手的市場空間，而這些價值創新更能為企業環境戰略的轉變提供堅實后盾，更有利于前瞻型環境戰略的實施。前瞻型環境戰略的實施能夠吸引綠色消費群體，提升企業品牌形象，樹立綠色商譽，反過來對價值創新的方向和成效產生直接影響，從而為企業獲得差異化和成本化競爭優勢，形成良性循環[7]。

前瞻型環境戰略對關系學習和企業競爭力的中介效應可以借助能力層級結構理論說明。作為一種外部能力，伙伴企業間關系學習活動的開展離不開積極的戰略支持。能力層級結構理論認為可以將組織能力分為兩種，分別是低階能力和高階能力[25]。各種知識與資源通過整合形成低階能力，低階能力進一步又整合為高階能力，使得組織獲得異質能力，形成競爭優勢[26]。一般認為低階能力主要是基本能力，主要專注于公司的運營工作，而高階能力則為動態能力，是基本能力的轉變，導致公司產品或生產過程的變化[16]。Aragón-Correa[27]將前瞻型環境戰略視為企業的一種動態能力,而關系學習則為基本能力[2]，用以協調組織日常運營。綜上，得到以下假設：

H4：前瞻型環境戰略在關系學習與企業競爭力關系中起中介作用。

5.環境動態性的調節作用

本文將環境動態性作為一種調節變量，檢驗其對關系學習與企業競爭力之路徑的調節作用。環境動態性的調節作用可能分別作用于中介效應的前后路徑上。NRBV認為，企業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受到外部環境權變因素的影響，管理者在制定和調整戰略規劃前都會受到這些因素的制約[28]。動態能力理論認為，隨著外部環境的不斷變化，企業依靠投資與行業定位所建立的競爭優勢很快將被技術進步與創新破壞[29]。環境動態性可分為技術動態性和市場動態性[27]。在技術動態性強的環境中，企業更傾向于廣泛的尋求外部合作，并將獲得的信息與資源通過環境戰略加以整合，從而發現尚未利用的環境機會，解決環境問題。在市場動態性強的環境中，企業需要根據競爭動態不斷調整其戰略與產品。現今，綠色消費已經成為時代的潮流，企業在關系學習活動中與顧客和供應商進行交流反饋，選擇合適的環境戰略，從而迎合消費者需求并能及時應對競爭對手的行動。

隨著動態能力理論的不斷發展，有學者發現，基于動態能力的前瞻型環境戰略與企業競爭力的關系可能受情境因素的影響，即環境動態性水平的高低調節組織行為對組織績效的影響作用[27]。具體來講，在動態性較低的環境中，企業主要依靠基礎的資源和能力，前瞻型環境戰略對于企業競爭力的影響并不顯著。相反，在動態性較高的經營環境中，企業自有的常規性資源和能力往往難以滿足需求，需要諸如建立綠色商譽、提高員工環境承諾等環境戰略的實施去獲得差異化和成本化競爭優勢。基于以上研究，筆者提出以下假設：

H5a：環境動態性對關系學習與前瞻型環境戰略之間的中介作用前半路徑起正向調節作用，即環境動態性越高，關系學習對前瞻型環境戰略的影響越大。

圖1 研究模型

H5b：環境動態性對前瞻型環境戰略與企業競爭力之間的中介作用后半路徑起正向調節作用，即環境動態性越高，前瞻型環境戰略對企業競爭力的影響越大。

研究模型如圖1所示。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和數據采集

本研究采用問卷調查的形式收集數據。為保證量表的質量和問卷的可靠性，在進行正式調查之前，先發放50份問卷在中南大學MBA、EMBA學員中進行預調研，根據其測試結果對問卷進行修改并形成最終問卷。因制造業在環境壓力較大，其環境行為也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因此，調研小組通過問卷星在線問卷調查和親自到企業發放和收集的方式，對湖南、北京、河南等省市制造業企業的中高管(CEO、總經理或者各職能部門負責人)進行了為期三個月的問卷發放與收集工作。本研究共發放問卷260份，回收224份，剔除有明顯錯誤和不完整的問卷8份，有效問卷共216份，有效回收率為83.08%。樣本數據在企業規模上，低于100人的企業占26.4%，100～300人的企業占30.6%，300～500人的企業占26.4%，500人以上的企業占16.7%；在企業類型上，國有企業占25.9%，非國有企業占74.1%；在成立年限上，3年以下的企業占44%，3～10年的企業占32.4%，10年以上的企業占23.6%。

(二)變量測量

(1)關系學習(Relationship Learning，RL)。參考Selnes[2]的成熟量表，該量表共10個題項，從信息共享、聯合感知和關系記憶三個維度來測量。信息共享由四個題項組成，其他兩個維度均為三個題項組成。因子載荷最小值為0.737，Cronbach’s α系數為0.894，有較高信度。(2)前瞻型環境戰略(Proactive Environmental Strategy，PES)。參照Buysse[30]的成熟量表，包括14個題項，分別從傳統綠色能力(3項)、組織能力(4項)、環境管理系統(4項)和戰略規劃(3項)四方面進行測量。因子載荷最小值為0.719，Cronbach’s α系數為0.904，有較高信度。(3)環境動態性(Environmental Dynamism，ED)。參考Aragón-Correa[27]的研究，共7個題項，兩個維度。技術風險維度共4個題項，市場風險維度共3個題項。因子載荷最小值為0.747，Cronbach’s α系數為0.872，有較高信度。(4)企業競爭力(Enterprise Competitiveness，EC)。采用González-Benito J[9]和Elena Fraj[1]的量表，共有五個題項，是相對于行業內其他競爭對手的指標評價，包括企業所提供產品或服務的獨特性、企業盈利能力、企業的運營模式降低了其成本、危機期間利潤能力和實現公司目標能力。企業的管理人員通常更愿意提供主觀信息而不是客觀數據,因此，用主觀的方法評價是合適的。另外一些研究者證實，采取主觀方法獲得業務績效信息與客觀指標保持一致[1]。各題項因子載荷最小值為0.845，Cronbach’s α系數為0.921，有很高信度。(5)控制變量。為了控制其他因素對本研究的影響，將企業規模、企業類型和成立年限作為控制變量，并在假設前分別進行虛擬化處理。調查問卷的設計采用Likert七級量表，1到7代表了從“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

四、研究結果分析

本研究采用SPSS22.0和AMOS18.0進行統計分析。具體分析步驟包括：首先，進行信度分析和驗證性因子分析，檢驗問卷的信度與效度；其次，對研究變量進行相關分析和描述性統計分析；再次，采用中介回歸分析考察前瞻型環境戰略在關系學習與企業競爭力關系中的中介作用；最后，采用層級回歸分析檢驗環境動態性對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中介效應的調節作用。

(一)信度與效度檢驗

首先，采用SPSS22.0進行信度檢驗，本文所使用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均大于0.85，表明量表具有很高的信度。在效度檢驗方面，借助AMOS18.0軟件，進行了一系列驗證性因子分析以檢驗各個變量的區分效度，分別對四因子模型、三因子模型、二因子模型和單因子模型進行效度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由表1可知，相對于單因子、二因子和三因子模型，四因子模型在絕對擬合度、簡約擬合度和增值擬合度上擬合效果最好，這表明四個變量之間相互獨立，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此外，平均提取方差值(AVE)均大于0.5，且AVE平方根均大于其所在行與列其他系數值，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

表1 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

注：N=216；“+”表示兩個因子合并為一個。

(二)描述性統計和相關性分析

表2為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及相關性分析結果。從表2的結果來看，關系學習與前瞻型環境戰略、環境動態性和企業競爭力顯著相關，前瞻型環境戰略與企業競爭力顯著相關。這為本文進一步進行假設檢驗奠定了基礎。

表2 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結果

注：*表示p<0.05，** 表示P<0.01，*** 表示P<0.001，下同；對角線粗體數字為該變量的AVE值平方根。

(三)假設檢驗

1．主效應檢驗

首先對變量的共線性問題進行診斷，所有控制變量與自變量的VIF值均在1-2之間，表明變量間多重共線性問題不嚴重。從表3模型2與模型5的數據可以看出，將關系學習放入回歸方程后，發現關系學習與企業競爭力顯著正向影響(β=0.207，P<0.001)，對前瞻型環境戰略顯著正向影響(β=0.268，P<0.001)。假設H1和H2得到驗證。通過表3模型7數據表明，前瞻型環境戰略對企業競爭力有顯著正向影響(β=0.309，P<0.001),假設H3得到驗證。

表3 層級回歸分析結果

注：表中回歸系數為標準化回歸系數，下同。

2.中介效應檢驗

本研究采用層級回歸分析檢驗關系學習對前瞻型環境戰略與企業競爭力關系的中介效應。借鑒Baron[31]提出的中介效應檢驗三步法：(1)檢驗關系學習對企業競爭力是否具有顯著影響；(2)檢驗關系學習對前瞻型環境戰略是否具有顯著影響；(3)檢驗加入前瞻型環境戰略后，關系學習與企業競爭力的關系是否顯著。其中步驟(1)和(2)已在主效應檢驗中得到驗證。步驟(3)由表3模型3可看出，當控制員工人數等三個變量后，將關系學習與前瞻型環境戰略共同放入模型，中介變量的標準化系數為0.275(P<0.001),自變量回歸系數較模型2有所下降，但依舊顯著(β=0.133，P<0.05)，說明前瞻型環境戰略在關系學習與企業競爭力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設H4得到驗證。

3．調節效應檢驗

對于有調節的中介模型分析方法，結合溫忠麟[32]等人的研究結果，將調節了中介過程前后路徑模型檢驗分為三步。第一步，檢驗回歸方程(1)的系數c1和c3。目的在于在未考慮中介效應時，自變量與因變量的直接效應是否受到調節。其回歸方程為：

BC=c0+c1RL+c2ED+c3RL×ED+e1

(1)

第二步，做中介變量對自變量、調節變量及自變量與調節變量交互項的回歸方程(2)，檢驗a1和a3是否顯著。其回歸方程為：

PES=a0+a1RL+a2ED+a3RL×ED+e2

(2)

第三步，構建因變量對自變量、中介變量、調節變量及各自交互項的回歸方程(3)，若第二步檢驗顯著，則交互項為兩項(關系學習×環境動態性；前瞻型環境戰略×環境動態性)；若第二步檢驗不顯著，則交互項為一項(前瞻型環境戰略×環境動態性)，檢驗b1和b2是否顯著。若a1≠0且b2≠0，則調節后半路徑，若a3≠0且b1≠0，則調節前半路徑。其回歸方程為：

EC=d0+d1RL+d2ED+b1PES+b2PES×e3

(3)

假設檢驗結果顯示系數c1顯著，而系數c3不顯著，表明未考慮中介效應時，直接效應并沒有受到調節作用。如表5所示，a1=0.254(p<0.001)，a3=-0.776統計不顯著，b1=0.213(p<0.001)，b2=0.166(p<0.01)。

最后，根據溫忠麟[32]等人提出的中介效應計算公式，可以計算環境動態性的調節系數：

Me=(a1+a3U1)(b1+b2U2)

(4)

=0.054+0.042U

(4)式中，Me表示中介效應，U1表示前半路徑調節效應，U2表示后半路徑調節效應，U2系數正，正表明環境動態性的調節為正向調節。

假設H5提出環境動態性對關系學習與企業競爭力中介路徑的調節作用，如圖表4模型10與模型13所示，在員工人數、產權類型與成立年限控制變量基礎上，將關系學習與環境動態性進行標準化處理后形成的交互項對前瞻型環境戰略作用不顯著(β=-0.776，p>0.01)，而將前瞻型環境戰略與環境動態性進行標準化處理后形成的交互項對企業競爭力作用顯著(β=0.166，p<0.01)，說明關系學習對企業競爭力中介前半路徑不具有調節效應，而后半路徑具有調節效應。因此，拒絕假設H5a，接受假設H5b。

表4 調節作用回歸分析結果

五、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本研究補充了關系學習、前瞻型環境戰略、環境動態性與企業競爭力的現有研究，豐富藍海戰略理論與自然資源基礎理論，為企業綠色發展提供新的研究視角，彌補前人在關系學習與前瞻型環境戰略研究中存在的局限，做出了一定理論貢獻：

第一，加深對關系學習的認識。現有關系學習研究多關注于供應鏈管理、商業模式創新等方向，本文側重于從綠色發展的角度來研究關系學習對企業競爭力的影響。通過利用外部資源并在互動中產生的關系學習能力，減少了企業的環境冗余成本，跨越買方鏈與他擇產品，能夠為企業帶來成本化與差異化的競爭優勢。

第二，補充關于節約前瞻型環境戰略投入成本方面的相關研究。前瞻型環境戰略的有效制定與實施，在關系學習提升企業競爭力過程中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中介作用。本文基于藍海戰略理論，通過實證得出關系學習能力能夠減輕企業前瞻型環境戰略的投資成本，促進綠色資源合理分配。同時，企業重視綠色發展取得的環保成就，更能樹立綠色商譽，迎合消費者需求，擴大市場競爭優勢。

第三，從綠色發展角度豐富自然資源基礎理論。NRBV將企業視為各種資源與能力的結合體，包括持續創新、組織學習、信息共享等，且需要將戰略性管理納入資源基礎論，他們共同作用以獲取企業競爭優勢。企業與伙伴企業間共享環保信息，加強綠色技術創新與管理創新的合作活動，進一步利用前瞻型環境戰略加以整合與調整，形成具體的戰略規劃方案并加以實施，使得企業在激烈地市場競爭中得以立足。

第四，環境動態性是企業在進行戰略決策過程中必須要考慮的權變變量。研究發現，環境動態性正向調節前瞻型環境戰略與企業競爭力的影響關系，而在關系學習與前瞻型環境戰略關系中不具有調節效應。對于假設H5a沒有得到數據支持，本研究認為一個可能的解釋是關系學習在許多供應鏈企業間已經成為常態活動，企業從外部獲得的綠色信息與資源自然通過內部消化轉為積極的環境戰略措施與計劃，即不論處于何種環境，企業都會通過關系學習活動，與供應商和客戶建立良好關系，促進環境戰略的制定與實施。

(二)管理啟示

本研究對于我國從被動適應到主動應對環境問題企業有重要的意義，具體包括以下幾點：(1)前瞻型環境戰略需要在前期需要投入大量成本與精力進行綠色管理，然而企業通過與伙伴企業之間的關系學習活動，可以大大減輕投資成本壓力，更好地推行前瞻型環境戰略。(2)企業提前處理環境問題，是順應“綠色發展”的有效舉措，也增加了競爭對手的環境成本，獲得比較成本優勢。同時，能夠獲得先動優勢，實現價值創新，開創新藍海。(3)企業應該認識到供應商與客戶對于環境戰略與規劃制定與實施的影響，加強與供應商的知識共享與信息交換，與客戶的溝通和交流，借助供應商節約綠色成本和消費者綠色消費理念推動企業內部綠色技術創新與管理創新。

本研究的不足主要有三點：(1)本研究受地域的影響，樣本數據主要來自北京、湖南和河南地區，樣本取樣具有一定局限性，無法代表所有的企業。(2)本研究采用調查問卷的研究形式，主要是橫截面數據，在說明關系學習與企業競爭力之間關系時，不及縱向研究的結果可靠。(3)本文雖然將企業規模、企業類型和成立年限列為控制變量，但是現實中影響企業競爭力的因素還有很多，如所屬行業和地區等，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考慮控制這些影響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