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雨晌
白描,原起于中國畫的一種技法,是如今語文教材中出現于詩歌、散文、小說體裁創作中的常用藝術手法。是不需費過多筆墨,寥寥幾筆,就能勾勒出一個具體生動的場景或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的寫作手法。
魯迅先生曾經說:“畫人難,畫白描更難。”在文學創作上,“白描”作為一種表現手法,描寫景物時,它可以表現環境特點,渲染氣氛;烘托人物性格,推動故事情節發展;還可以深化文章主旨……在人物“白描”上,捕捉人物鮮明的個性特征或抓住幾處細節,幾筆便將人物性格特征展現得淋漓盡致。
寫作用好白描手法的關鍵,首先在于抓住景物、人物的最關鍵特征。這個特征是開門見山的,一旦點明,便會讓讀者樹立第一印象。如《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中對風雪的景物描寫,“彤云密布,朔風漸起”,層層疊疊的烏云與強勁刺骨的北風便奠定了這一小說篇章的“悲涼”基調。又如《孔乙己》一文,“他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寥寥三個“形容詞”,孔乙己的窮、迂與無人理解早已躍然紙上。在抓住關鍵特征的基礎上,無論景物的渲染烘托,還是人物的推動情節發展,都在無形間與文章主題相勾連,從而達到由景、人過渡至主題的升華效果。
不朽的失眠
張曉風
他落榜了!1200年前。榜紙那么大那么長,然而,就是沒有他的名字,單單容不下他的名字“張繼”兩個字。
考中的人,姓名一筆一畫寫在榜單上,天下皆知。奇怪的是,在他的感覺里,考不上才是天下皆知。這件事,令他羞愧沮喪。
離開京城吧!議好了價,他踏上小舟。本來預期的情節不是這樣的,本來也許有插花游街、馬蹄輕疾的風流,有衣錦還鄉袍笏加身的榮耀。然而,寒窗十年,雖有他的懸梁刺股,瓊林宴上,卻并沒有他的一角席次。
船行似風。
江楓如火,在岸上舉著冷冷的爝焰。這天黃昏,船來到了蘇州,但這美麗的古城,對張繼而言,也無非是另一個觸動愁情的地方。
如果說白天有什么該做的事,對一個讀書人而言,就是讀書吧!夜晚呢?夜晚該睡覺以便養足精神第二天再讀。然而,今夜是一個憂傷的夜晚。今夜,在異鄉,在江畔,在秋冷雁高的季節,允許一個落魄士子放肆的憂傷。江水,可以無限度地收納古往今來一切不順遂之人的淚水。
這樣的夜晚,殘酷地坐著,親自聽自己的心正被什么東西嚙噬而一分一分消失的聲音,而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命如勁風中的殘燈。所有的力氣都花在抗拒上了,油快盡了,微火每一剎那都可能熄滅。然而,可恨的是,終其一生,它都不曾華美燦爛過啊!
江山睡了,船睡了,船家睡了,岸上的人也睡了。唯有他,張繼,醒著,夜愈深,愈清醒,清醒如敗葉余落的枯樹,似梁燕飛去的空巢。
起先,是睡眠排拒了他。(也罷,這半生,不是處處都遭排拒嗎?)爾后,是他在賭氣,好,無眠就無眠,長夜獨醒,就干脆徹底來為自己驗傷,有何不可?
月亮西斜了,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有鳥啼,粗嘎嘶啞,是烏鴉,那月亮被它一聲聲叫得更黯淡了。江岸上,想已霜結了干草。夜空里,星子亦如清霜,一粒粒零落凄絕。
在須角,在眉梢,他感覺,似乎也森然生涼,那陰陰不懷好意的涼氣啊,正等待凝成早秋的霜花,來貼綴他慘淡少年的容顏。
江上漁火三二,他們在干什么?在捕魚吧?或者,蝦?他們也會有撒空網的時候嗎?世路艱辛啊!即使瀟灑的捕魚人,也不免投身在風波里吧!
然而,能辛苦工作,也是一種幸福吧!今夜,月自光其光,霜自冷其冷,安心的人在安眠,工作的人去工作。只有我張繼,是天不管地不收的一個,是既沒有權利去工作,也沒有福氣去睡眠的一個……
鐘聲響了,這奇怪的深夜的寒山寺鐘聲。一般寺廟,都是暮鼓晨鐘,寒山寺廟敲“夜半鐘”,用以警世。鐘聲貼著水面傳來,在別人,那聲音只是睡夢中模糊的襯底音樂。在他,卻一記一記都撞擊在心坎上,正中要害。鐘聲那么美麗,但鐘自己到底是痛還是不痛呢?
既然無眠,他推枕而起,摸黑寫下“楓橋夜泊”四字。然后,就把其余28個字照抄下來。我說“照抄”,是因為那28個字在他心底已像白墻上的黑字一樣分明凸顯:
月落烏啼霜滿天,
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
感謝上蒼,如果沒有落第的張繼,詩的歷史上便少了一首好詩,我們的某一種心情,就沒有人來為我們一語道破。
1200年過去了,那張長長的榜單上(就是張繼擠不進的那張金榜)曾經出現過的狀元是誰?哈!管他是誰,真正被記得的名字是“落第者張繼”。有人會記得那一屆狀元披紅游街的盛景嗎?不!我們只記得秋夜的客船上那個失意的人,以及他那場不朽的失眠。
(選自《張曉風的國學講壇》)
【韓老師點讀】
臺灣作家張曉風一向文筆溫柔,描景細膩。《不朽的失眠》一文,就是一篇運用白描手法的優美散文。讀完全文,我們會感到,1200年前張繼落榜的那個夜晚如果沒有秋意做底,沒有如火江楓的側面烘托,張繼的悲傷將臨空絕巘,不會如此飽滿。實際上整篇作品環境描寫的占比并不多,這是因為白描的走筆簡潔特性。
第一處“船行似風”,寥寥四字,突出船速之快,江水之急,萬物都在努力沖刷著張繼當晚落第的惆悵;“江楓如火”,本該是熱烈秋季的顏色,此時卻“在岸上舉著冷冷的爝焰”,在悲愁之人的眼中,所有樂都將化為悲,所有的熱也都將冰凍成霜。這兩處語句應說是全篇運用白描手法勾勒環境的點睛之筆。語句凝練而語意飽滿無窮。
接著白描寫月,寫鐘聲。寫月段落的白描是復雜的,張曉風在“月、烏啼、霜跡、星子”這些意象上各落一筆,又將這四種景物交織,烏啼黯淡了月光,星子粒粒零落,如同清冷的霜跡。白描最怕全篇都將各個景物孤立,因它本身執筆簡凝,倘若景物皆孤立的話,讀起來便很破碎,所以在部分寫景白描中,我們可以選擇尋找景物之間的聯系,將某幾種景物交織起來寫。
最后,《楓橋夜泊》一詩最動人的就是它的鐘聲,作者的白描之筆最終也落于此處。由此我們可以發現,白描下的景物通常是那些能烘托出全文氛圍的關鍵景物。鐘聲“一記一記都撞擊在心坎上,正中要害”,也切中了全文的中心,升華了文章的主旨。
及時雨會神行太保黑旋風斗浪里白條
施耐庵
且不說兩個再飲酒,只說李逵得了這個銀子,尋思道:“難得宋江哥哥又不曾和我深交,便借我十兩銀子,果然仗義疏財,名不虛傳,如今來到這里,卻恨我這幾日賭輸了,沒一文做好漢請他。如今得他這十兩銀子,且將去賭一賭。倘或贏得幾貫錢來,請他一請也好看。”當時李逵慌忙跑出城外小張乙賭房里來,便去場上將這十兩銀子撇在地下,叫道:“把頭錢過來我博。”那小張乙得知李逵從來賭直,便道;“大哥且歇這一博,下來便是你博。”李逵道:“我要先賭這一博。”小張乙道:“你便傍猜也好。”李逵道:“我不傍猜,只要博這一博,五兩銀子做一注。”有那一般賭的,卻待要博,被李逵劈手奪過頭錢來,便叫道:“我博兀誰?”小張乙道:“便博我五兩銀子。”李逵叫一聲,肐瘩地博一個叉。小張乙便拿了銀子過來。李逵叫道:“我的銀子是十兩!”小張乙道:“你再博我五兩,快,便還了你這錠銀子。”李逵又拿起頭錢,叫聲:“快!”肐瘩的又博個叉。小張乙笑道:“我叫你休搶頭錢,且歇一博,不聽我口,如今一連博了兩個叉。”李逵道:“我這銀子是別人的。”小張乙道:“遮莫是誰的,也不濟事了。你既輸了,卻說甚么!”李逵道:“沒奈何,且借我一借,明日便送來還你。”小張乙道:“說甚么閑話!自古賭錢場上無父子。你明明地輸了,如何倒來革爭?”李逵把布衫拽起在前面,口里喝道:“你們還我也不還?”小張乙道:“李大哥,你閑常最賭的直,今日如何恁么沒出豁?”李逵也不答應他,便就地下擄了銀子,又搶了別人賭的十來兩銀子,都摟在布衫兜里,睜起雙眼說道:“老爺閑常賭直,今日權且不直一遍。”小張乙急待向前奪時,被李逵一指一跤。十二三個賭博的一發齊上,要奪那銀子,被李逵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李逵把這伙人打得沒地躲處,便出到門前。把門的問道:“大郎那里去?”那伙人隨后趕將出來,都只在門前叫道:“李大哥,你恁地沒道理,都搶了我們眾人的銀子去!”只在門前叫喊,沒一個敢近前來討。詩曰:
世人無事不嬲賬,直道只用在賭上。李逵不直亦不妨,又為賭賊做榜樣。
李逵正走之時,聽得背后一人趕上來,扳住肩臂喝道:“你這廝如何卻搶擄別人財物?”李逵口里應道:“干你鳥事!”回過臉來看時,卻是戴宗,背后立著宋江。李逵見了,惶恐滿面,便道:“哥哥休怪,鐵牛閑常只是賭直,今日不想輸了哥哥的銀子,又沒得些錢來相請哥哥。猴急了,時下做出這些不直來。”宋江聽了,大笑道:“賢弟但要銀子使用,只顧來問我討。今日既是明明地輸與他了,快把來還他。”李逵只得從布衫兜里取出來,都遞在宋江手里。宋江便叫過小張乙前來,都付與他。
……
當時三人便望琵琶亭上來。到得亭子上看時,一邊靠著潯陽江,一邊是店主人家房屋。琵琶亭上有十數副座頭,戴宗便揀一副干凈座頭,讓宋江坐了頭位,戴宗坐在對席,肩下便是李逵。三個坐定,便叫酒保鋪下菜蔬、果品、海鮮、按酒之類。酒保取過兩樽玉壺春酒——此是江州有名的上色好酒——開了泥頭。宋江縱目觀看那江時,端的是景致非常。但見:
云外遙山聳翠,江邊遠水翻銀。隱隱沙汀,飛起幾行鷗鷺;悠悠小浦,撐回數只漁舟。翻翻雪浪拍長空,拂拂涼風吹水面。紫霄峰上接穹蒼,琵琶亭畔臨江岸。四圍空闊,八面玲瓏。欄桿影浸玻璃,窗外光浮玉璧。昔日樂天聲價重,當年司馬淚痕多。
……
卻說李逵走到江邊看時,見那漁船一字排著,約有八九十只,都纜系在綠楊樹下。船上漁人,有斜枕著船梢睡的,有在船頭上結網的,也有在水里洗浴的。此時正是五月半天氣,一輪紅日,將及沉西,不見主人來開艙賣魚。李逵走到船邊,喝一聲道:“你們船上活魚把兩尾來與我。”那漁人應道:“我們等不見漁牙主人來,不敢開艙。你看,那行販都在岸上坐地。”李逵道:“等甚么鳥主人!先把兩尾魚來與我。”那漁人又答道:“紙也未曾繞,如何敢開艙?那里先拿魚與你?”李逵見他眾人不肯拿魚,便跳上一只船去,漁人哪里攔擋得住。李逵不省得船上的事,只顧便把竹笆篾一拔,漁人在岸上只叫得:“罷了!”李逵伸手去艎板底下一絞摸時,那里有一個魚在里面。原來那大江里漁船,船尾開半截大孔,放江水出入,養著活魚,卻把竹笆篾攔住,以此船艙里活水往來,養放活魚,因此江州有好鮮魚。這李逵不省得,倒先把竹笆篾提起了,將那一艙活魚都走了。李逵又跳過那邊船上去拔那竹篾。那七八十漁人都奔上船,把竹篙來打李逵。李逵大怒,焦躁起來,便脫下布衫,里面單系著一條棋子布捎兒,見那亂竹篙打來,兩只手一架,早搶了五六條在手里,一似扭蔥般都扭斷了。漁人看見,盡吃一驚,卻都去解了纜,把船撐開去了。李逵忿怒,赤條條地拿兩截折竹篙,上岸來趕打行販,都亂紛紛地挑了擔走。
(節選自《水滸傳》第三十八回,有刪減)
【韓老師點讀】
施耐庵的《水滸傳》可稱得上是運用人物白描手法的勠力之作,這一章回選取的人物是李逵。中國優秀的古典小說極善于通過抓住人物特征的肖像描寫或人物簡短對話,將人物的性格凸顯出來。
由于白描勾勒沒有其他修飾性描寫的煩擾,故作者往往能集中筆力描寫人物的特征,用幾句話、幾個動作,畫龍點睛地揭示人物的精神世界,收到以少勝多、以形傳神,形神兼備的藝術效果。李逵得銀子后“慌忙”跑至賭坊這一神態動作描寫體現其對宋江借銀一事心懷感激,急于報答,也為下文“欠考慮”的行為提前做下鋪墊。后文與小張乙爭論不休的對話更是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一個風風火火、直來直去、性情暴躁的李逵。在被人“扳住肩臂”后的第一句語言“干你鳥事!”暴露了李逵一介武夫的本質,回頭見是戴宗與宋江,出于敬重愛戴與一些懼怕,“惶恐滿面”四字將李逵的這種心理全然展現。
選文最后一段,通過一連串的對話與李逵尋魚不得后惱羞成怒的一系列動作,如“提” “拔” “脫” “駕” “趕打”等傳神的動詞,表現人物此時內心的憤怒,側面烘托出其性子的急躁。
所以白描寫人,可以先抓住人物的關鍵特征,如李逵的急躁性情、欺軟怕硬,再通過語言、神態、動作描寫等方式塑造出一個全面立體且豐滿的人物。
種愛
丁立梅
認識陳家老四,緣于我婆婆。婆婆來我家小住,我下班回家,陳家老四正站在我家院門口,跟婆婆熱絡地說著話。
陳家老四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親過世早,上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都已另立門戶。他們與他感情一般,與母親感情也一般,平常不怎么往來。只他和寡母,守著祖上傳下的三間平房度日。
他也沒正式工作,蹬著輛破三輪,上街幫人拉貨。婆婆怕跑菜市場,有時會托他帶一點蔬菜回來。他每次都會準時送過來,看得出,那些蔬菜,已被他重新打理過,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婆婆削個水果給他吃,他推托一會,接下水果,憨憨地笑。路上再遇到我,他沒頭沒腦說一句,你婆婆是個好人。
他卻得了絕癥,肝癌。窮,醫院是去不得的,只在家里吃點藥,等死。精神氣兒好的時候,他會撐著出來走走,身旁跟著他的白發老母親。小區的人,遠遠望見他,都避開走,生怕他傳染了什么。他坐在我家的小院子里,苦笑著說,我這病,不傳染的。我們點頭說,是的,不傳染的。他得到安慰似的,長舒一口氣,眼睛里,蒙上一層水霧,感激地沖我們笑。
一天,他跑來跟我婆婆說,阿姨,我怕是快死了,我的肝上積了很多水。
我婆婆說,別瞎說,你還小呢,有得活呢。
他笑了,說,阿姨,你別騙我,我知道我活不長的。只是扔下我媽一個人,不知她以后怎么過。
我們都有些黯然。春天的氣息,正在蓬勃。空氣中,滿布著新生命的香,葉在長,花在開。而他,卻像秋天樹上掛著的一枚葉,一陣風來,眼看著它就要墜下來,墜下來。
我去上班,他在半路上攔下我。那個時候,他已瘦得不成樣,臉色蠟黃蠟黃。他靦腆地沖我笑,老師,你可以幫我一個忙么?我說,當然可以。他聽了很高興,說他想在小院子里種些花。你能幫我找些花的種子么?他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我。見我狐疑地盯著他,他補充道,在家閑著也無聊,想找點事做。
我跑了一些花店,找到許多花的種子帶回來,太陽花,鳳仙花,虞美人,喇叭花,一串紅……他小心地伸手托著,像對待小小的嬰兒,眼睛里,有歡喜的波在蕩。
這以后,難得見到他。婆婆說,陳家老四中了邪了,筷子都拿不動的人,卻偏要在院子里種花,天天在院子里折騰,哪個勸了也不聽。
我笑笑,我的眼前,浮現出他捧著花的種子的樣子。真希望他能像那些花兒一樣,生命有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某天大清早,買菜回來的婆婆突然說,陳家老四死了。
像空谷里一聲絕響,讓人悵悵的。我買了花圈送去,第一次踏進他家小院,以為定是灰暗與冷清的,卻不,一院子的姹紫嫣紅迎接了我。那些花,開得熱情奔放,仿佛落了一院子的小粉蝶。他白發的老母親,站在花旁,拉著我的手,含淚帶笑地說,這些,都是我家老四種的。
我一時感動無言,不覺悲哀,只覺美好。原來,生命完全可以以另一種方式,重新存活的,就像他種的一院子的花。而他白發的老母親,有了花的陪伴,日子亦不會太凄涼。
(選自《丁立梅十年散文自選集》)
【韓老師點讀】
丁立梅善寫動情散文,常常僅借寥寥幾筆,便交代清了故事發生的背景,完成文章氛圍的渲染。她的白描方式是十分值得借鑒的,這里列舉兩處語言點。
第一處,“他卻得了絕癥,肝癌。窮,醫院是去不得的,只在家里吃點藥,等死”。此處讀來像極了《老王》里的“有個弟弟,死了,有兩個侄兒,沒出息”。陳家老四得了絕癥,還是絕癥中最難醫治、最痛苦的肝癌,人生已經相當于被宣判死刑。一個“窮”字,我們就知道他需要忍著病痛,因為家境貧困無錢醫治,而不醫治的結果可想而知,陳家老四的未來是可眼見的,那就是“等死”。整句語言不過一行的長度,卻已為我們刻畫了一個艱難、痛苦地等待死神宣判的陳家老四,也為后文婆婆突然宣告“陳家老四”死了早早地打上悲涼的底色鋪墊。
第二處,“春天的氣息,正在蓬勃。空氣中,滿布著新生命的香,葉在長,花在開。而他,卻像秋天樹上掛著的一枚葉,一陣風來,眼看著它就要墜下來,墜下來”。得知陳家老四如此境況之后我們都有些黯然,此時的作者卻放入了一段與此時情感基調截然不同的環境描寫。春天的氣息,正在蓬勃,整體給人以勃勃生機之感,之后又單獨描寫了空氣里生命的香,春天里葉子和花的生長開放,以這兩種春天的使者為代表渲染了所有生物都在繁榮向上的整體氛圍,與后文將陳家老四比作秋天里墜下來的落葉形成對比,更為下文發現他為母親而種的,開得熱情奔放的花做好了鋪墊,表達了他對生命的熱愛與對母親的深切關懷。
所以,我們在運用白描手法寫作時:一、要學會凝練語言,用最簡明的語言交代最豐富、最關鍵的信息;二、可以在合適的情境中適當地引入一兩處樂景寫哀情,為引出文章的中心與主旨做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