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文化自信時代背景下, ?第三版《辭源》的修訂具有重要意義。新版《辭源》總的修訂原則為“正本清源,修舊增新”,既追溯了傳統文化源頭,又豐富了傳統文化內核,采用數字化出版形式表現出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高度自信。
【關 ?鍵 ?詞】文化自信;《辭源》;修訂;出版
【作者單位】蘇天運,黑龍江大學文學院,齊齊哈爾大學文學與歷史文化學院。
【中圖分類號】G237.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9.24.017
習主席在2019年第12期《求是》雜志發表的重要文章《堅定文化自信,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中指出:“堅定文化自信,是事關國運興衰、事關文化安全、事關民族精神獨立性的大問題。”文化自信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以及一個政黨對自身文化價值的充分肯定和積極踐行,以及對其文化生命力持有的堅定信心。
文化自信的內涵主要包括三點:一是對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自信,二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自信,三是對中華民族未來發展愿景的自信。文化自信與國家命運休戚與共,文化自信則民族自信,文化興盛則國運興盛。《辭源》作為通往傳統文化的橋梁,無疑對堅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自信具有重要意義。
《辭源》是我國第一部大規模的古漢語專門工具書,始編于1908年(光緒三十四年),1915年正式出版。《辭源》首創以單字帶復詞的現代辭書體例,開現代百科辭書多項體式之先河,是中國現代辭書的開山之作。《辭源》的問世,對中國傳統文化知識的現代闡釋及梳理,乃至整個現代文化教育的發展,都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里,《辭源》不僅成為中外漢語漢文化學習、研究者的案頭必備之書,也為現代辭書的編纂提供了科學范式。
近三十年來,中國社會正處于從傳統文化向現代轉型的偉大變革時期,《辭源》某些內容已顯得相當陳舊。同時,《辭源》的讀者對象也與往日有別,他們在閱讀、研究古典文獻時,會有更多疑難問題需要從《辭源》中尋求答案,故《辭源》的修訂和適當增補勢在必行。在《辭源》出版百年之際,由何九盈、王寧、董琨三位語言學家共同擔任主編的第三版《辭源》修訂完成并正式出版發行。作為一部有著百年歷史的辭書,《辭源》愈修愈精,益訂彌新。
一、正本清源,追溯傳統文化源頭
舊版《辭源》在記錄詞語來源時有部分詞語沒有交代清楚,導致“《辭源》無源”一說。此說雖言過其實,但“源”的問題的確尤為重要,也特別復雜,故第三版《辭源》修訂的重點便是“正本清源”。
辭書編纂所追溯的“源”,是從實際操作角度提出的相對意義的“源”,即追溯始出,梳理流變,保持原貌。“源”包括字源(包括形源、音源、義源)和語源(包括典源、證源)兩類,分屬于不同層面。“語源”屬于書證層面,實為文化源;“字源”才是真正的語言文字問題[1]。《辭源》此次修訂,格外重視對典故源頭的追溯。作為文獻文化解讀詞典,《辭源》把對典故詞語的收釋作為重要內容,把典故詞匯化,把詞匯典故化。查閱普通詞語使用任何工具書都可以,唯獨查閱典故詞語必須翻閱《辭源》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釋。
典故按照來源可以分為三類:一是事典,即由引用舊有書面典籍中的歷史事件、神話傳說或軼聞趣事形成的典故;二是語典,即由引用舊有書面典籍中的名人名言、人物話語或古籍語言等形成的典故;三是制典,即由引用有源頭可考的典制形成的典故。追溯典故源頭,最難爬梳的便是事典。事典一開始不見于詞面,只有在故事被文人雅士當成典運用后才產生典故詞語。只要有一個事典,就有一個用例,沒有用例,就不能稱為典故。故在追溯典故詞語的典源時,一定要交代清楚典故詞語的音義來源和文獻語用的例源,其中,音義來源又包括典源文獻內容與典源文獻名稱兩類[2]。如“守株待兔”是人們非常熟悉的一個典故詞語,其音義來源于《韓非子·五蠹》(典源文獻名稱):“宋人有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觸株,折頸而死,因釋其耒而守株,冀復得兔。兔不可復得,而身為宋國笑。”(典源文獻內容)。而漢代王充《論衡·宣漢》“以已至之瑞,效方來之應,猶守株待兔之蹊,藏身破罝之路也。”與《景德傳燈錄》十七《欽山文邃禪師》“守株待兔,枉用心神。”則是其文獻語用的例源。
第三版《辭源》以“正本清源”為總修訂原則,通過對詞語源頭的爬梳,厘清詞語發展演進的思路與脈絡,追溯詞語所承載的文化源頭,對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與傳播具有重要作用。
二、修舊增新,豐富傳統文化內核
《辭源》是古代漢語閱讀和研究的重要工具書,收錄了古代漢語中有關中國古代社會、歷史、文化的百科條目,問世以來惠及學術界及國內外廣大讀者。第三版《辭源》的百科條目得到極大增強,真正做到詞語、百科并重。門類諸多的古代百科條目,成為《辭源》區別于現今國內其他大型辭書的主要特色之一。
首先,此次修訂是“有限修訂”,突出學術,控制規模,以修為主,以增為輔。此次修訂過程中增、改、修的詞語仍是1848年以前傳世文獻中使用過的詞語,也就是傳世文獻中的本土詞語。對原有詞目進行修改、訂正的內容包括繼續關注印刷錯誤;核對釋文中的各項信息,如引文、文獻名稱、卷數等,改正與典籍不符之處;對原有條目釋文逐字逐句推敲后,去除證據不足的內容并改正其中知識性錯誤;改正辭目、釋義與書證矛盾之處,使其相互適應;搜集語詞和百科解釋有定論的最新知識,替換已被否定的陳舊說法。
其次,此次百科條目修訂以增為主,以修為輔。一部分由各門類專家“既修又增”,即既修訂原條,又增補新條;一部分“只增不修”,即只在原條基礎上增補新條。百科條目的主要增補原則為:適用性原則,即各門類條目未見于第二版《辭源》者,應考慮廣大讀者閱讀、查檢古籍的實際需要予增補;系統性原則,即從各門類知識的系統性考慮,原有條目收錄失衡者,如同一門類主次失衡、上下位概念失衡、同一層次失衡等應予增補;封閉性原則,即為了盡量達到現代詞典一般應有的條目與釋文內在的封閉性,釋義和書證中出現的未曾立目者、成套辭書漏收者等應予增補。
再次,百科條目的增設是第三版《辭源》的一個重要特色。《辭源》以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為目的,不收釋外來詞語,以1848年留存下來的文獻詞語為準,百科條目亦是如此。《辭源》的“百科”基本遵照《爾雅》與《釋名》的古代名物分類,即古代名物詞、人文文化詞的分類概念,不是現代意義上的“百科”。《辭源》只收錄見于典籍的百科詞語,目的是呈現這些詞語在古籍中的真實樣貌,從而與現代知識相參照,而不是傳播與這一百科詞語有關的現代知識,這使得《辭源》的百科條目與《辭海》(側重于現代百科)和《漢語大詞典》之間的差異得以凸顯。
《辭源》對百科條目的釋文也有特殊要求,不僅要信息準確,還要根據辭書的特色保持信息量的均衡,力求簡潔明確,力戒繁蕪。第三版《辭源》根據知識系統性原則以及讀者閱讀古書的需要增設了6500余條百科詞語,涉及人名、地名、官職、文獻、宗教、器物、動物、植物等內容[3]。例如“金衣公子”詞條:黃鶯的別名。 五代·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上:“明皇每于禁苑中見黃鶯,常呼之為金衣公子。”元·王惲《秋澗集》三四《錢舜舉桃花黃鶯圖》詩:“金衣公子絳桃芳,飛下喬林過錦江。”
第三版《辭源》增設的百科條目,不僅豐富了《辭源》所收釋的詞語條目數量,進一步滿足了古書閱讀者的需求,而且拓展了現代辭書使用者的知識面,豐富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內核。
三、數字化出版,對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
第三版《辭源》修訂與出版的背景有別于前兩版,新時代為新版《辭源》的出版與發行帶來了新機遇,也提出了新挑戰。機遇在于,第三版《辭源》修訂工作有現代語言文字理論做指導,有國家統一制定的語言文字法規做保障,有近三十多年來辭書編纂的豐富經驗和研究成果可供吸收和借鑒。編者博采眾家之長,充分利用計算機提取語料,并搜集近現代學者關于古籍整理的優秀成果作為修訂參考依據,以進一步提升《辭源》的學術品位和質量。挑戰在于,人們的閱讀方式正在發生深刻變革,中國辭書的生存環境、出版狀態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此種情勢下,如何將《辭源》引入現代,使之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對接,便成為第三版《辭源》修訂的主要任務。第三版《辭源》在出版時進行了大膽創新,同步推出包括網絡版和U盤版在內的電子版。電子版不僅涵蓋紙質版的全部內容,還在技術層面實現了信息查閱的靈活化與多樣化,只要在查詢框中輸入對應字詞就能直接檢索到所需信息,并對紙版具有參見關系的詞條進行鏈接處理。
參見系統的充實和完善是第三版《辭源》的另一特色,書內參見的標志為“見X條”和“參見X條”,以增強《辭源》辭目與釋義的系統性;書外參見的標志為“見X書”和“參閱X書”,以擴大《辭源》的知識含量。例如“弦韋”詞條。弦,弓弦;韋,皮繩。弦緊皮軟,以喻急緩不同。古人佩弦以自警性緩;佩韋以自警性急。《韓非子·觀行》:“西門豹之性急,故佩韋以自緩;董安于之心緩,故佩弦以自急。”后來遂以弦韋比喻朋友的規勸。《世說新語·方正》“孫興公作庾公誄”注引孫綽誄文:“虛中納是,吐誠誨非,雖實不敏,敬佩弦韋。”參見“佩弦”“韋弦”。
鏈接設置的意圖在于使查閱者檢索某一條詞目時,能夠獲取多條相關詞目的內容,這樣信息查閱便不再拘泥于傳統模式,更加靈活便捷,大大提升了信息獲取的效率。讀者在使用電子版《辭源》時,還可根據自身需要對所查閱的內容進行“添加筆記”“生成引文”“紙書溯源”“版式設置”“列印”等一系列操作,一改查閱紙版《辭源》時對所檢索信息的消極被動接受狀態。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電子版《辭源》還為滿足不同層次讀者的需求提供了多種檢索方式,不僅有以字頭、詞條為關鍵信息的精確檢索和模糊檢索的方式,還有以字頭音讀為關鍵信息的拼音查找和注音查找檢索方式,以及以筆畫總數和四角號碼為關鍵信息的查找方式。從檢索層次看,既有對字詞的正文、筆記和引文進行精確查詢的初級檢索,又有對字頭、詞條單純的字形檢索與古音檢索等高級檢索,以及通過書名、專用名詞、內容等多種要素對書證進行聯合檢索。這些自由、開放的檢索方式不僅能滿足讀者的多種檢索需求,實現信息檢索的多樣化,而且使信息傳播中心從傳播者向檢索者轉移,使檢索受眾成為中心。
可見,第三版《辭源》的修訂與出版,是堅定中華民族文化自信的重要體現。繼承優秀傳統文化,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亟須能夠將傳統文化引向現代的專門人才。《辭源》作為以詞語形式儲存古代典籍中傳統文化的現代辭書和知識庫,將對此類人才的培養起到重要作用,這也是第三版《辭源》出版的價值所在。
|參考文獻|
[1]何九盈,王寧,董琨. 《辭源》:通往傳統文化的橋梁——第三版修訂述略[J]. 辭書研究,2018(1).
[2]蘇天運,典故詞典源性質綜論——兼談《辭源》對典故詞典源的處理[J]. 學術交流,2015(2).
[3]王寧. 《辭源》出版100年及第三版修訂的現代意義——王寧教授訪談[J]. 中國出版史研究,20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