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獨奏”到“合奏”：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
——以武漢市Y社區為例

李 雁

（華中師范大學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一、文獻綜述與問題提出

社區作為社會治理的基層單元，是我國政府推進基層文化建設的前沿窗口和重要載體。作為社區重要組成部分，社區公共文化服務，是指在城市的一個固定居住單位中，由政府、非營利組織等為了彌補文化市場的缺失，通過某些方式來建設服務于居民的有形的（如社區文化活動中心）或無形的（如社區精神風貌、社區責任意識）公共文化環境，從而實現居民文化享受權益[1]。《民政部關于在全國推進城市社區建設的意見》中明確提出：“推進城市社區建設，是繁榮基層文化生活，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有效措施”。社區作為我國城市基層社會治理的重要載體，公共文化服務發展狀態的好壞直接影響著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成效的大小。因此，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有效程度對于基層社會治理具有重要意義。目前關于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研究中，筆者認為主要集中于三個方面：社區公共產品供給機制，社區公共文化設施，以及社區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在社區公共產品供給機制中，通過分析我國當前公共產品供給的基本情況，如陳偉東認為，中國城市社會出現二元不對稱格局，一方面，城市私人產品已從短缺轉向平衡或過剩，另一方面，城市公共產品卻面臨短缺現象。這種二元不對稱格局意味著城市為居民提供了充足的私人產品和較少的公共物品[2]。既揭示出社區公共產品供給機制中的“不均衡”現象，也強調政府職能的發揮，合理供給公共產品。對社區公共文化服務設施研究中，則關注社區公共文化設施的現狀、問題及應對措施，如王列生通過對現有公共設施現狀的分析，認為社區文化治理的設施配置問題應參照人口規模、社會結構和績效標竿等要素[3]，以要素“量化”社區公共文化設施的建設。社區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的研究，則強調全體公民享有公共文化服務的機會和結果的均等，并且促進城鄉區域之間公共文化服務的均等化[4]。政府通過合理輸送公共文化資源，實現區域、城鄉以及居民的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并最終整體提高公共文化服務效能。

通過梳理不難發現，現有研究對于單位型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關注并不多，更多的是從社區這一宏大的概念出發，通過對社區的公共產品供給、公共設施建設與公共文化服務的均等化等角度來促進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且微觀層次的個案研究略顯不足，因此，本文基于實地調研，通過對一個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歷史的梳理來討論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路徑和機制。

二、Y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歷程

Y社區組建于2000年10月，地處武漢市H區G街的西北部，與南望山接壤，毗鄰東湖，是依托武漢Y院家屬區成立的單位型社區。其占地24萬平方米，居住樓棟44棟，居民1237戶，4000余人，42個居民小組。現有兩委會成員4人，專職群干5人，黨員總數48名。

本文將其作為實地調研對象，通過對該社區負責人與居民進行訪談的方法對單位型社區從單位制時期與如今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歷程進行梳理。通過整理調研資料將Y社區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總結為兩大階段：單位辦社會，社會辦服務。

（一）單位辦社會

“單位辦社會”是指在單位體制時期，單位內的一切公共文化服務由單位自己提供，居民的衣食住行都離不開單位。首先，單位為體制內的居民提供各種公共文化設施。通過訪問了解到，單位為居民提供了兩個排球場、籃球場、保安亭、電話亭，以及文化涼亭，醫務室和單位幼兒園。醫務室與幼兒園中的醫生和老師都是由單位體制內的職員擔任。其次，單位內部的文體活動較少。據了解得知，單位職員會以單位的名義去參加合唱、舞蹈、籃球等比賽，但是在單位體制內部并沒有成立正式的文體隊伍，如采訪時某位居民所說，“單位里還是有很多有才華的人，但是沒有展示的平臺啊，那時候哪里能自己成立舞蹈隊這些喲，都是聽單位的！”單位內部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由單位的領導向上級政府爭取，再通過上級政府將資源向單位分配，而領導的需求則帶有一定的主觀性。單位體制時期的公共文化服務中無限放大了單位的作用，單位幾乎囊括了內部居民的所有公共文化服務需求，而社會組織與市場被單位排斥在外。

（二）社會辦服務

隨著單位改制成為社區，Y社區也隨即成立。與單位體制時期的“單位辦社會”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機制不同，Y社區呈現出“社會辦服務”，即單位型社區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主體與內容出現了社會化的特點。

第一，政府出錢出項目。首先，政府出資為Y社區設置便民服務大廳、文化娛樂活動室、圖書室、愛心超市、警務室、維權咨詢室、捐贈接收發放點、文體活動室、市民學校、計生服務站等，涉及到居民的安全、教育、醫療衛生等方面。并且政府對于社區自發組織的文體活動給予資金支持，通過Y社區負責人了解到，該社區每年會有20萬的惠民資金，社區可用于文體活動組織。其次，政府通過項目為社區提供服務。Y社區響應武漢市政府推動的“區校融合”項目，與附近高校簽訂志愿者協議，讓大學生志愿者進社區，為居民送服務。

第二，社區文化組織熱。通過訪問Y社區負責人了解到，社區目前成立了多姿多彩的文化隊伍，具體包括：舞蹈隊、腰鼓隊、太極隊等，還有與學院以及街道聯合成立的巧娘工作室、民間達人藝術團、老干部講師團等。這些文化組織既反應了社區居民對公共文化服務的需求，同時也豐富了居民的精神生活。

第三，企業為社區搭臺。社區不僅將原汁原味的文化組織“走出去”，也讓非政府力量的各種企業“引進來”。通過訪談及查閱相關新聞了解到，Y社區舉行慶十九大文藝演出暨重陽節趣味運動會，聯合街道辦事處、社區離退休部以及某物業公司一同進行。公司為社區的文藝匯演提供表演舞臺，文藝隊伍們則舞姿優美、歌聲嘹亮，精神飽滿、神采飛揚，為大家提供完美演出。通過企業為社區居民提供舞臺的方法，從而促進單位制社區居民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

通過此次調研了解到，作為單位制社區的Y社區，不同時期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路徑不盡相同。它從單位體制時期的“單位辦社會”由單位包辦一切，到單位改制成社區時期的“社會辦服務”，兼具該社區自身的供給特點，與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機制轉變的邏輯。

三、“獨奏”：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單一行政化供給

在單位體制時期，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呈現出單位無所不包的特點，我們看不到社會與市場的影子，如前所述，是“單位辦社會”，筆者將其總結為“獨奏”。獨奏原本指在樂器演奏，強調一人演奏一件樂器的方式。在本文中，“獨奏”指單位制社區在單位體制時期，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單一行政化。

（一）“獨奏”原因

“獨奏”是單位體制時期的特殊表現，它的形成與單位的出現息息相關。單位這一極具特色的社會組織形式，是在我國特定的社會歷史條件下所形成。建國之初，黨提出過渡時期總路線，完成生產資料的社會主義改造并實現國家的工業化。但新中國面臨的卻是以傳統農業為主，生產力低下，物質困難，社會處于落后的狀態。面對社會的宏偉目標與中國社會落后的實際狀態之間的困境，黨和政權組織便自上而下地通過運用行政手段來推動社會的大規模重新組織。正是在這樣的對社會大規模重組的過程中，單位便成為一切社會組織的基本形式。單位體制的基本內容是：一切微觀社會組織都是單位，控制和調節整個社會運轉的中樞系統由與黨的組織系統密切結合的行政組織構成[5]。個人對單位的服從，同時也是對國家的服從。單位體制中的資源獲得與分配緊緊依賴于國家在資源分配上所形成的各種制度和標準[6]，而作為單位體制中所需的公共文化服務資源的供給更是離不開行政權力的權威，形成單一行政化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獨奏”。

（二）“獨奏”表現

由于國家統籌分配資源，政府往往會先將資源分配給其代理組織——單位，然后再由各類單位直接分配到個人[7]，因此單位制內部的公共服務具有全能的特點。本文將其歸為兩大表現：首先是單一行政化供給。單位體制內的公共文化服務僅依托上級的行政權力安排，一切以黨和國家的的政策規定、計劃指令以及行政命令為準則。如Y社區居民所說：那時候一切都是聽黨指揮，黨就是最好的。其次是單位體制內的公共文化服務，按照行政指令，覆蓋面非常廣泛。單位型社區就像一個小社會，具備各種齊全的社會生活設施，居民在單位型社區范圍內可以滿足一切文化服務所需[8]。具體來說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除了提供職工生活所需的基礎設施外，還要提供醫療、教育、養老、就業等基礎公共服務，職工從出生到死亡，其一生的所需都離不開單位的管理和服務。例如孩子的出生證明、入學、工作、婚嫁，老人的養老、死亡撫恤，職工的遷移都離不開單位的作用。

（三）“獨奏”弊端

第一，無法避免宏觀上的決策失誤。單位體制時期，政府掌控著資源的決策分配權，統一將資源分配到“單位”。自上而下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無法確保政府的決策毫無差錯，并且缺乏相應的監督機制，使得政策失誤的可能性增加。一旦宏觀上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決策失誤，既造成資源的浪費，又不利社會的發展。

第二，無法滿足居民的多元需求。“獨奏”顯示的公共文化服務的單一行政化供給，即“科層化”，特征是供給渠道的垂直性和單向度性[9]。并且，國家對單位資源的分配，以及單位對個人資源的再分配過程中，不同科層級別的單位享有不同數量和質量的公共文化服務，而個人所能夠最終享有的公共服務，也根據個人在單位中的科層級別來確定，個人完全依賴于“公家”的分配，幾乎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10]。個人的公共文化服務需求是忽視的，并且個人的首創精神也銷聲匿跡，通過行政權力單向度的自上而下供給公共文化服務無法滿足居民的多元文化需求。

第三，無法保證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高效率。在單位體制內，自上而下的國家行政權力控制著每一個單位，又通過單位控制著每一個人。在行政權力供給機制下，由于科層體制條塊分割管理的慣性，管轄權層級分解，造成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過程有許多環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效率低下；并且社會組織自治權、市場機制被政府排斥在外，僅僅依靠行政權力供給公共文化服務，使得微觀上供給的效率低下，無法有效合理地分配資源，從而不利于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積極運轉。

通過對單位體制時期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梳理，不難發現，它作為特定歷史條件下的特殊表現，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它也暴露出許多問題。“獨奏”已經不適合當前單位制社區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模式，而“合奏”便顯得尤為重要。

四、“合奏”：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多元化供給

與“獨奏”相對，“合奏”本意指在樂器演奏中，許多樂器分別按不同聲部演奏同一首樂曲。在本文中，“合奏”則是指在單位改制成為單位制社區后，摒棄以往的單一行政化供給模式，而實行行政、社會、市場三方聯動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模式。

（一）“合奏”原因

“合奏”的形成原因主要包括三方面：經濟快速發展、政府職能轉變和公民社會興起。首先，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發展，經濟快速增長，市場經濟也充滿勃勃生機。國家的實力與地位不斷提高，公民的家庭收入也不斷增加。伴隨著公民生活水平的提升，對于公共文化服務數量與質量的供給需求增加。其次，政府職能的積極轉變。政府由過去的全能型政府向服務型政府轉變，表現在大力扶持非政府組織的發展，通過權力下放，實現社會自治。而完全依賴上級國家行政權力，使得缺乏自主創新與效率低下的單位體制也不斷弱化，甚至解體，如今取而代之的是社區。社區已經成為我國的基礎社會建設與管理單位。而對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轉變也體現出建設服務型政府的需求，強調供給中多元主體的參與。第三是公民社會的興起。政府主張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的“以民為本”，強調一切從人民的利益與需求出發。社區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與公民的日常生活密切相關，滿足單位制社區中居民的多元文化服務需求，促進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能更好地體現政府的“民本”思想。

（二）“合奏”表現

通過對Y社區資料的收集以及對其負責人的訪談，單位制社區當前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表現呈現出行政供給、社會供給與市場供給三方的“合奏”。

1.行政供給。

行政供給即政府等行政化力量直接或間接通過項目制等手段為社區居民提供公共服務。其主要包括兩個方面：第一是政府同單位制社區黨組織與居委會直接為居民提供公共文化服務。在面臨不確定環境時，通過行政力量直接提供是公共服務提供的基本方式[11]，具體包括硬件與軟件兩方面。硬件指提供社區各種看得見、摸得著的公共文化設施，如Y社區提供的文體活動室、文化長廊等。軟件則主要是政府聯合社區開展各種文化活動，如“政府送文化進社區”，政府聯合社區等單位開展文化活動，豐富單位制社區居民精神生活。在收集Y社區相關資料時，了解到郵科院社區聯合武漢市文化局、武漢市教育局、共青團武漢市委、武漢市歌舞劇院等多家單位開展“紅色文化”主題活動，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第二，政府與社區通過推動項目制的手段為單位制社區提供公共文化服務。項目制指的是“政府運作的一種特定形式，即在財政體制的常規分配渠道和規模之外，按照中央政府意圖，自上而下以專項化資金方式進行資源配置的制度安排”[12]。目前，政府通過項目制的方式在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中逐漸發揮著重要作用，如文化惠民工程[13]，社區規劃等。調研中了解到Y社區響應“區校融合”項目的實施，與鄰近高校簽訂志愿者協議，讓高校志愿者進社區，為居民提供志愿服務。對比單位體制時期單一行政化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單位制社區的行政供給的自主性更強，政府主要提供基本的公共文化服務，由過去的主導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到現在的政府引導，社區合作的方式提供社區公共文化服務。

2.社會供給。

社會供給模式主要是指行政力量以資金的形式資助社會力量提供公共服務，主要包括社區基金會和社區微項目兩種模式[14]。其中，社區基金會是指社區居民為解決本社區問題而成立的資金蓄水池[15]。應用到單位制社區中主要包括兩種形式，一是由政府將資金下撥至街道，再由街道分配給下屬社區。另一種是由社區的負責人向上級申請資金，以獲得資金用于社區建設。如Y社區中政府每年用于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惠民資金為20萬，主要用于社區中文化組織建設與服務。除了社區基金會，政府與社區提倡單位制社區微項目推動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微項目是指利用社區中各種文化組織的力量促進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隨著社會的發展，公民的文化服務需求呈現出多元化與優質化的特點。為了滿足日益豐富的居民文化服務需求，單位制社區中也興起了多姿多彩的“草根組織”隊伍，主要分為兩大類，一是文化類，比如書畫隊、詩歌朗誦隊等；二是健身類，包括廣場舞隊、柔力球隊、太極隊等。Y社區中每月會舉行一次讀書周活動，在文化隊伍的組織下鼓勵居民熱烈參與，極大地豐富了社區居民的精神生活。通過社會供給，使單位制社區獲得政府資金的支持，更有能力開展各項活動，促進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同時，單位制社區內“草根組織”的不斷興起與發展更是體現了以民為本的思想，從居民自身的文化服務需求出發，組織進行各類文化活動既能滿足自身的公共文化服務需求，也能促進社區文化建設的發展，進而推動社會進步。

3.市場供給。

除了行政與社會力量在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中發揮作用外，“企業搭臺，文化唱戲”，市場力量的引入也為公共文化服務供給開辟出一條路徑。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建立，行政化力量逐漸轉變策略，通過雙贏的手段，鼓勵企事業單位協助其實現政策目標。在單位制社區中，為了更好地促進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社區所屬的街道通過給予企事業單位相關政治待遇和經濟激勵，強化后者參與社區的文化活動，促進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如調研期間，Y社區聯合政府以及相關商家，進行文藝匯演活動，該商家為文藝活動提供演出舞臺，供居民表演，居民則為該商家宣傳產品，提高其知名度。通過“企業搭臺，文化唱戲”的形式，一是市場組織為單位制社區提供公共文化服務的平臺，通過該平臺能更好地展現居民的風貌，促進居民參與的積極性；二是社區居民也能為企業進行接地氣的宣傳，提升企業的知名度，促進企業的發展。因此，引入市場組織能促進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并能實現雙贏。

（三）“合奏”成效

第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多元化。我國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長期以來依賴于政府的主控角色，政府處于公共文化服務的主動供給方，而公民位于公共文化服務的被動接受方。隨著單位弱化為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模式發生改變，社區各種文化組織、以及市場力量的崛起，“企業搭臺，文化唱戲”等多種形式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不斷衍生發展，過去的由政府“一人唱戲”的供給模式逐漸讓位于“百花齊放”的多元主體供給模式，形成了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多元化。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模式的創新，使其持續有效的滿足社區居民日益多元的文化服務需求。

第二，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草根化”。隨著單位制社區中不斷組織成立的多姿多彩的文化組織，最終將公共文化服務沉淀在我國的基礎社會建設與管理單位——社區之中。單位制社區一方面從社區基金會中獲取一定的資金支持，另一方面利用本社區內部的資源特色，打造專屬于單位制社區的“草根文化”，讓社區居民感受到濃烈的文化氛圍，增強社區居民對社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單位制社區中各種“草根組織”大放異彩，促進了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草根化”，也發揮了社區的自主性。單位制社區并不是政府行政命令的單向執行者，通過社區自身組建文化隊伍，從社區居民的文化需求出發，既有效供給社區居民的公共文化服務，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社區建設的自主性。

第三，公民對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責任意識。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并不是單純的政府“送文化”[16]，公民屬于對公共文化服務的被動接受者。在行政、社會與市場三方多元推動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中，政府主要為社區提供資金、信息以及資源整合與實施監管，為了更好促進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社區居民則發揮著積極參與的作用。經歷了由政府主控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階段，公民的多元文化服務需求被束縛，隨著社區自主性的提高，社區居民的文化需求亦不斷涌現，強調在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中也有屬于社區居民自身的重要位置。因此，社區居民的參與意識與責任意識日益增強，不斷為增進社區的公共文化服務需求出力。

五、從“獨奏”到“合奏”：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轉向

Y社區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從單位體制時期到現在單位制社區，不同時期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路徑也不盡相同。單位制社區由單一行政化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到如今多元主體供給，包括行政供給、社會供給與企業供給。從“獨奏”到“合奏”的演變，反映了國家的不同發展階段，也是對居民公共文化服務需求供給的回應與完善。“獨奏”僅依賴國家行政權力對單位的安排，忽略了單位體制內居民的多元文化需求，并且排斥市場等其他力量，使得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效率低下，不利于社會長足發展。行政包辦一切終究是不可持續的，試圖依靠行政力量強制介入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模式弊端叢生、亟待改革[17]。因此，“合奏”不僅歷史的選擇，也是必然的選擇。通過“合奏”，讓行政力量、社會力量與市場力量三方聯動共同發力，促成行政、社會與市場供給，一齊奏響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樂章。“合奏”強調的是基層黨組織和政府逐步放權給社會，引導社會力量參與社區供給，通過社會機制為社區提供公共文化服務，形成政府與社區合作供給的新局面[18]，同時合理引導市場力量的參與，通過“企業搭臺，文化唱戲”的活動，實現市場發展與社區供給的雙贏。

目前行政、社會與市場三方聯動促進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路徑已初步形成，但形成的供給模式依然是“有領導的合作供給”[19]，即行政力量在三方中居于主導地位，創新的權威仍然來自政權系統，政府對于社區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仍占有較大優勢，而社會力量與市場力量則相對較弱。因此，未來單位制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的方向則應從“有領導的合作供給”模式向更加自主、平等的行政、社會與市場的三方合作供給。

第一，明確各自的權利與義務邊界。在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中，政府的角色是為社區提供各方面的建設資金、相關信息與實施監管，行政力量并不是控制公共文化服務供給，而是在提供責權范圍內的有效幫助，并且積極引導各種非政府力量在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中發光發熱。作為單位制社區自帶的“草根組織”則應發揮自身的文化資源優勢，加強居民的參與意識與責任意識。而市場力量則是一股新鮮的血液注入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中，通過“企業搭臺，文化唱戲”等方式為促進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發揮作用。只有明確各自的權利與義務邊界，厘清原本模糊的關系，才能真正實現行政力量、社會力量與市場力量各司其職、各得其所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模式。

第二，建立“合奏”的具體機制。當前的單位制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盡管已引入市場與社區的草根組織參與，但供給模式并未呈現出琴瑟和鳴的合奏狀態。當前的“合奏”只是三方主體的不時參與，政府、社會與市場之家并未形成相互合作的模式。因此，通過建立“合奏”的具體機制，以規章制度的方式去規范相關主體的社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使得多元主體共同合作的供給模式真正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