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功力
(北京聯合大學應用文理學院,北京 100191)
在《鄉土中國》一書首章“鄉土本色”中,費孝通就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從基層上看,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1],由此定下了本書的核心基調,以后各篇章內容,無不是以此論斷作為依據進行論述。關于這句話,它應包含著兩方面的含義:第一,雖則中國社會中的各個階級無一例外都剝離于中國傳統的鄉土社會中,在骨子里透露著本初的鄉土氣息,因而他們在自身行為方式和社會習慣等諸多方面不可避免地殘存著不少鄉土社會的痕跡,盡管他們自己是不愿意承認這一點的,因為毫無疑問,“土氣”是一個十足的貶義詞。因此,要理解和研究這些階級身上所反映出來的“中國性”,就必須從這一根源出發,從根上去研究中國傳統社會和傳統文化得以產生和發展的土壤,即中國鄉土社會。第二,現在鄉土性只局限于社會最基層,換句話說,社會中的不同階層,諸如地主、知識分子、工人、資本家等,他們固然是從傳統的鄉土社會中分離出去的,但是,在離開鄉土社會后的長期社會生活發展中,他們的生活、生產環境已經與傳統的鄉土社會發生了很大的改變,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城里人對鄉下人呼之以“鄉巴佬”的稱謂了,因為他們對鄉土社會已經完全失去了認同感了。
雖說“土氣”似乎帶有幾分藐視抑或是歧視的意味,但作者卻覺得這兩個字用得恰如好處,因為這個詞道出了中國人的農業本性——“土”,其原本含義是指泥土,鄉下人以種地為生,是離不開土的,土地更是鄉下人賴以生存的最原始的、也是最基本的生活資料來源,說得更直白一些,沒了“土”,他們就沒了性命,也就更無談其他了。作者舉例說:“遠在西伯里亞,中國人住下了,不管天氣如何,還是要種下些種子,試試看能不能種地。”[2]因為農業的固定性,鄉下人生于斯長于斯,整日與土打交道,睜眼閉眼都聞著泥土的氣息,才有了“土氣”一說。“土氣是因為不流動而發生的”[3],因此在作者看來,“鄉土社會的生活是富于地方性的”[4],在傳統鄉土社會里生活的人們的生產生活界限受到地域空間較為嚴格的約束。
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傳統鄉土社會的人們相互之間容易形成穩固而與外部隔絕的鄉鄰關系,這是中國傳統社會的又一重要特征,中國社會的許多特征都是由此而來的。比如說,中國早在戰國就有法家韓非子提出的“法制”的觀念,但是兩千年以來,中國歷朝歷代法律典章制度可謂是完備之至,而社會治理模式卻依然是人治的,形成有“法制”而無“法治”、表面“法治”而實則“人治”的現象。論其原因,作者用社會學的分析方法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解釋模式,他認為,社會學領域存在性質不同的兩種社會類型:“一種并沒有具體目的,只是因為在一起生長而發生的社會”[5],這種社會是“有機地團結”,或者說是“禮俗社會”;另一種是“為了要完成一件任務而結合的社會”[6],這種社會則是“機械的團結”,或者說是“法理社會”。而中國社會幾千年以來一直是依靠平素相互接觸與生俱來的鄰里鄉親而有機地團結起來、并在實際生產生活中將此等關系不斷強化而結成的“禮俗社會”,因為這種人際關系的局限性和鄰里的熟悉性,“我們大家是熟人,打個招呼就行了,還用的著多說么?”[7]中國的鄉土社會里,人們從熟悉到信任,由此形成整個社會成員共同遵守的“規矩”,在這種生活背景下絲毫沒有法律和合同之類東西存在的必要,因為那都是對付陌生人的,只有整天要和陌生人打交道的現代人才需要,鄉土社會中法律是無從發生的。對中國人來說,分得太清楚未免傷了感情,中國文化的模糊性大概是從這里而來吧。
我們脫胎于鄉土社會進入現代社會,各種法律既已完善,法治思想也已深入人心,而一旦涉及法律適用于自身,特別是自己所做所為將承擔法律上的責任時,總免不了去“走后門”、“托關系”,置身事外時信誓旦旦公平正義,觸及自身時所有法律規定則蕩然無存,這一方面是人趨吉避害之必然,另一方面,也是中國長期以來“鄉土社會”本性使然。上文業已論及,因為大家共同生活在同一片鄉土之中,彼此都是熟人,他們之間從熟悉里得來的認識是個別的,并不是抽象的普遍原則,也不必去追求籠罩萬物的真理,例如孔子在不同人面前以不同的話語來解釋“孝”的意義,其中足可見鄉土社會之特征。孔子并沒有抽象地說明什么是“孝”,而只是列舉具體行為,因人而異地回答了學生的提問,甚至最后歸結到“心安”[8]二字,說做子女者要在日常接觸中摸熟父母的性格,然后去承父母的歡心,以求做到自己的心安。孔子所說的“承人之歡”恰恰說明了鄉土社會中人與人相處的基本方法。
但是,法律一旦制定出來,形成制度規定,就是具有契約精神性質的普遍真理,對于任何人來說,無論他是官是民,也無論其權位高低,都必須遵而無違,違背這一契約精神都必將受到法律的懲處,是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法治”,也是現代民主社會的一個重要評判標準。這與傳統鄉土社會中類似于孔子的因人而異大相徑庭,而在中國這樣一個以鄉土社會為基本單位發展起來的國家里推行普遍適用的法律就存在著天然的障礙了,何況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也只是停步于口號上,真正實行起來則會面對著難以想象的壓力,否則也不會有“刑不上大夫”之類的話了,縱然偶爾出現幾個例外,那么法律所制約的也只是被制約者,而那高高在上的制定法律的人則句句是法,法律于他則是毫無用處的,唯一有用的就是他可以隨時拿著所謂的法律去震懾、壓制甚至懲治所有他看其不爽者,并且還可言之鑿鑿“法律規定”而將其施行的那一套治理模式美其名曰“法治”,殊不知這正是“人治”社會的種種罪證,若是有熟人說句話、求個情、送點禮,執法者是斷斷不肯用法的,對于自己的親朋故舊,那他也萬萬會眼皮一閉,所有的違法都當沒發生過。為什么呢?都是熟人,人家有求于我,我就承人之歡,你好我好,拿著手中掌握的權力送別人一個天大的人情,何樂而不為呢!我又何必駁了別人的面子給別人冷臉呢?這種心理,在無數事實面前得到了印證,也道出了從鄉土社會正在向真正意義上的現代社會過渡中的中國法治建設道路將依然“路漫漫其修遠兮”。
費孝通先生在本書中將中國傳統的人倫關系進行了一個精妙的概括,并提出了一個新的概念,即“差序格局”[9]。
作者將中西方社會進行對比,將西方社會的類型稱為“團體格局”[10]:若干人組成一個個團體,就像一捆捆扎起來的木柴;而把中國鄉土社會的類型稱之為“差序格局”,在這個社會中生活的每個個體的人都把自己作為整個社會關系的核心,按照血緣親屬和關系遠近,逐層向外擴展,形成一圈一圈類似于水波紋一樣的社交圈子,在每一層圈子當中的人們都跟自己發生著不同的社會關系。這種差序格局中的個人與他人之間的社會關系,不像團體中的分子那樣大家立在一個平面上,而是像水的波紋一樣,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遠,愈推愈薄,這種根據親屬關系決定的圈子遠近,一方面由血緣關系所組成,如祖父母、父母、兄弟、姊妹、堂兄弟、堂姐妹、姑表親等,以自己為中心,血緣越近,也就越親近,自然也就處距這一圈圈的水波紋圓心越近,反之亦然;另一方面則是由婚姻關系所組成的,諸如外祖父母、姨舅、姨表親、舅表親等,在這種關系中,主要以與母系一方親疏遠近來作為自己的圈子遠近。
作者把上述社會關系的這種差序稱為人倫。中國人所講之人倫——君臣、父子、夫婦、長幼……講的就是一種差等關系,這些差等關系各有他們應該遵守的規則。在這種差序格局里,個人與他人的交往便是以“人倫”為基礎的。當個人以自己為中心,“推己及人”,形成一圈圈的社會圈子時,這圈子可大可小,并可隨時根據需要進行延伸。人們往往根據其實際需要而相應擴大或縮小其圈子的范圍。正因如此,在中國的鄉土社會中,家的概念是模糊的,幼年時,父母及子女就構成所謂“家”的概念,成年以后,家的范圍擴大到包括叔伯、堂兄弟妹在內的整個家族。但是,不論家的范圍如何延伸和收縮,都永遠只限于父系一方,這是中國古代父系社會的一個顯著的特點,即使現在也依然如此。
當我們將關注的重點從人際關系方面切換到社會群體上時,不難發現,在中國傳統鄉土社會,家族作為一個十分重要的群體,在社會中發揮著無可替代的作用。從構成上來講,一個家庭就是最小的家族,而大的家族則可包括父系一方幾個甚至幾十個家庭。它除了擔負生育人口的社會功能外,還承擔著包括政治、經濟、教育、宗教等其他功能。關于這一點,在中國古代宗法制社會中體現得可謂是淋漓盡致了。在宗法制下,這個以血緣為紐帶、以統治和服從為內核的政治、經濟和道德的家族共同體,其實質就是一個微型政治模塊,家族成員在宗族長為核心的家族治理模式下各安其份、各守其職、親其所親、尊其所尊,構成中國古代基層社會治理的一個基本單位。族長、宗長往往既是庶民的剝奪者,又是鄉村社會基層行政的治理者,集族權與政權于一身,維護著古代社會的等級秩序。而國家的治理也是按照這種宗法制的模式進行的,他們所遵行和維護的君臣、父子、夫婦、長幼、尊卑、貴賤等又成為中國人形成中華道德觀的重要文化基質,無怪乎說“一部中國史,就是一部家族統治史”。這些家族成員圍繞共同的家族產業進行生產勞動,所收所獲一部分成為家族共同財產,他們的這一財富生產方式成為中國古代經濟單位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同時,由于整個家族以血緣關系而形成骨肉相連的共同體,家族成員彼此之間有著共同的血脈根基,家族祭祀即是由此而來,這些祭祀活動中家族成員對祖宗、先人“視死如生”的那份虔誠,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具有宗教信仰上的意義的。
在中國傳統的鄉土社會中,社會秩序的維持與現代社會在很大程度上是不盡相同的。鄉土社會是一個“禮治”的社會,這里的“禮”,并非所謂的“文明”、“慈善”、“善良”等,而是指為“社會所公認的合式的行為規范”[11],“合式”即“合適”、“正確”之意。“合于禮”就是指此種行為受到絕大部分社會成員的認可,被認為是對的。而在鄉土社會里,這些禮是怎么來的呢?我們可以認為是經過一代一代的傳承而遺留下來的,人們已經慣于遵守的并被認可的一些傳統。禮的推行并不依靠暴力和權力,而要依靠教化,禮治要發揮效力,其先決條件就是傳統可以有效地解決生活問題,因此,在快速變遷的現代社會,傳統的效力是無法保證的。孔子談論起他所生活的年代時,每每痛心疾首道“禮崩樂壞”,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后世史家但凡說起動亂社會的時候,也大多喜以“禮崩樂壞”為言,這說明,傳統的效力、禮治的推行,是須有穩定的社會環境作保證的。而作者一開始就已經指出,鄉土社會相對來說是靜止的,變遷很慢,這也就為禮治提供了存在的溫床,并且生生不息。
鄉土社會自有自身的一套禮治秩序。長期的教化把外在的規則轉化為了人們內在的習慣,人們遇到問題,習慣于從傳統道德中尋求解決的途徑,而非訴諸于法律的途徑。而在傳統鄉土社會里,人們是本能地抗拒打官司,反對以法律的途徑來解決問題的。這在現代社會的人看來,似乎是不可理喻的,甚至會認為鄉土社會里的人簡直是野蠻,以為他們抗拒現代文明。但是,作者在這里給我們闡釋了這樣一種“無訟”的觀念存在的合理性。在鄉土社會里,必有一些人和事不容于傳統道德,但是隨著新的司法制度的推行下鄉,那些本來不容于鄉土倫理的部分人和事卻從此找到了一種新的保障,他們可以不服于鄉間的調節而訴諸于法律。這個時候,法律制度就成了庇護這些不合道德者的保護傘了,這與鄉土社會又是格格不入的。以費孝通老先生在文中所舉事例來說,中國鄉村社會對于所謂“奸夫淫婦”痛下殺手是毫無情面的,人們認為這是理直氣壯的事情,甚至有將當事人直接處死的權力。但是,在現代司法制度下,這類案件中的被打者明明嚴重有損鄉土社會的道德倫理,卻并不會因為道德敗壞受到懲處,反而搖身一變因為受到毆打和人身傷害而成為了法律的保護者,真正受到法律懲處的卻是傳統道德保護下受到傷害的打人者。在此情況下,法律與道德在實踐中就遭遇到嚴重的對立了,司法制度在鄉間所起到的作用不是完全積極的,反而是起到了特殊的消極作用,它破壞了一個舊世界——傳統社會原有的禮治秩序,卻無法有效地建設一個新世界——現代社會應有的法治秩序。對此,作者的結論是,要推行司法下鄉,要在社會結構和思想觀念上先進行一番改革,使民眾做好思想和心理上的接受與準備,倘若只是簡單地把法律和法庭這兩種現代司法機制推廣到鄉村,勢必造成法治秩序效果未顯,而禮治秩序由于遭到破壞所帶來的弊端卻早已顯現出來了。
在《無為政治》《長老統治》《名實分離》和《從欲望到需要》這四章中,作者向我們介紹了四種權力類型,它們分別是“橫暴權力”、“同意權力”、“長老權力”和“時勢權力”。
橫暴權力,即人們通常所說的“專制”、“獨裁”等,它體現的是權力的壓迫強制性。這里,我們可以將傳統社會里的皇權理解為是橫暴權力的一個表現形式,這種權力往往來源于在上者的權位并通過他們的意志去驅使被支配者行動,因此,橫暴權力只是支配者和被支配者在沖突過程持續中的一種休戰狀態的臨時平衡,被支配者在恐懼的威脅下暫時投降認輸,但并不心服,一旦力量倒轉,這種權力平衡狀態立馬會被打破。至于同意權力,我們不妨認為它體現了權力的妥協性。從社會分工的層面上來說,人們共有著應有的權力和應盡的義務,其中一方之權力則是另一方之義務,這二者之間就存在著不可避免的矛盾。而社會的存在和發展,社會分工的平衡必須得以維系下去,就要有權力做保障,同意權力就是人與人之間為了維系社會分工的平衡所做出的相互妥協。中國的鄉土社會并非是一個富于抵抗性的組織,于是就容易成為皇權的發祥地;另一方面來說,橫暴權力的發生需要經濟基礎,而農業的帝國是虛弱的,沒有辦法為皇權的繼續發展提供相應的經濟基礎。那么在這個時候,就應該是同意權力發生作用的時候了,但是,同意權力只有在社會分工越發達的情況下才會越擴大,而傳統的鄉土社會是自給自足的,社會分工并不發達。于是,傳統社會的統治者們為了皇權的維持,在天高皇帝遠的鄉土社會里,采取了“無為政治”的統治法方法。
這里所說的“無為政治”,是對于統治者而言的,而在鄉土社會內部,人們認為這是長老統治。于是這里就涉及到第三種權力——長老權力。
所謂長老權力,我們亦可稱之為教化權力,顧名思義,它是通過教化人們而得以實現對鄉土社會的統治的,這里就和前文所說的鄉土社會的禮治秩序發生了聯系。長老往往由年齡長的人來擔任,因為在鄉土社會中,年輕人是循著年長人的足跡一步步地向前走的,他們在生活中遇到的問題最可行的辦法是詢問年長的人。年長的人在詮釋傳統和教化晚輩方面具有無可非議的資格和權力,而人們在平時生活中所產生的糾紛等事,一般也由長老作為權威的評判者。德高望重的長老們,就是禮的象征,是道德標準,更是正確的行為范式。鄉土社會注重禮治,注重傳統,相對穩定,變遷不快,這也為長老權力的存在和發展提供條件。
但由于社會快速變遷,而傳統又難以適應社會變遷,那么,時勢權力便應運而生。然而,中國的鄉土社會變遷進程緩慢,時勢權力在中國的鄉土社會中并不怎么顯眼。這里既然說中國鄉土社會變遷進程緩慢,不妨暫時拋開這個總的客觀趨勢,先談一談變遷速度快慢的問題。因為雖然從總體上來看中國社會遲遲未能走出鄉土的禁錮,但在部分歷史階段也不乏大踏步前進的時候。如果社會的變遷速率慢得和社會繼替的速度相同,那么就沒有革命的需要,“三年無改于父之道”,社會變遷被父子之間的更替消化掉了;但是社會變遷快到社會繼替消化不了的程度,就會出現“父不父,子不子”的情況。舊的傳統如果不能適應新的情況,就需要加速改變和革新了,“時勢造英雄”在這種情勢下便會得到印證,由有才能的人出來充當文化英雄或者政治英雄,推動社會向前變革。從這個角度看,蘇俄的專制統治和沙皇的統治是不一樣的,后者是橫暴權力,而前者是時勢權力,社會主義者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充當了文化英雄的角色,帶領蘇聯國家和人民加速實現現代化。這樣也可以理解英國為什么可以在不流血的情況下實行各種改革,原因就在于社會的領導者可以及時順應社會變遷和歷史潮流,因而不致發生流血革命。
回到鄉土社會,“中國思想史上除了春秋戰國時期由于社會動蕩出現過百家爭鳴的局面之外,自從定于一尊之后,也就是在注釋的方式中求和社會的變動相適應。注釋的變動方式可以引起名實之間發生極大的分離。”[12],雖然儒家經典只有那幾部,但是不同的時代總有不同的詮釋版本,一代又一帶人對經典做著自己的詮釋,經典詮釋著作要比經典多得多。這樣,形式沒變,內容卻可以經注釋而改變。中國人虛偽的劣習也由此而來,因為長輩和經典的權威不可侵犯,只有通過歪曲解釋和陽奉陰違來實現自己的意愿。正如費孝通老先生所說:“虛偽在這種情形下不但是無可避免而且是必需的。不能反對而又不切實用的教條或命令只有加以歪曲,只留一個面子,面子就是表面的無違。”[13]
費孝通先生的《鄉土中國》一書距今雖已半個多世紀了,書中寫作和描述的內容也都是基于上世紀四十年代的視角而言的,而且,隨著中國在現代化的道路上快速的發展和進步,中國社會距離費孝通在書中所說的“鄉土性”也越來越遠,但是,書中所述的種種現象在當下的中國仍無處不在,它們或明或暗、或深或淺地存在于我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之中,構成我們中國人民族性格和民族心理的重要內容,深刻地影響著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同時,作者對于中國社會從“根”上進行剖析的分析方法,也為我們重新認識和探查中國社會長久以來所面臨的種種問題提供了一種新的研究視角,成為進行社會學研究不可不讀也不可多得的經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