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西真
職業教育是為人們就業服務的,當然得了解職業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相對來說,我們對過去和現在職業的了解要比對未來職業變化的預測容易一些。關鍵是,對我們來說,有些事情并不能因為難就不去做了,就比如對職業未來趨勢的預測明明很難我們還要硬著頭皮做。
如果梳理一下歷史上三次科技革命給職業帶來的變化, 不難發現每次變革都有大量職業消失,同時又有大量新職業誕生。 第一次變革起始于200多年前的18 世紀, 這次工業革命的特點是以機器動力取代畜力,迫使大量農民進入制造業,最大的變化是制造業對農業的替代; 第二次革命起始于1973 年個人電腦的興起與電子計算機的廣泛運用,主要表征是工業向服務業的轉變。 這次變革開啟了發達國家去工業化(產業轉移)的過程,或者更確切地說就是藍領工人被自動化取代或者他們的工作被外包到新興市場國家(比如印度、中國),藍領工人的處境艱難,計算機的發明讓熟悉電腦的白領工資更高,教育差距拉大了收入的差距;第三次革命則是以2015 年為起始點, 開啟了人工智能作為主要推動力的邁向數字經濟時代的轉型,這次轉型的特點是全球化與自動化同步而來。
智者因時而謀,順應這一系列變化,需要我們更好地去理解這次轉型中職場的巨大變化。未來的職業與現在比,在職場方面起碼有三方面變化。 首先,隨著移動辦公的日益便利,在家辦公或者移動辦公日益增加, 企業希望有更為彈性的辦公環境,減少辦公場所,以節約辦公室租金成本。其次,越來越多的職業需要團隊協作完成,面對面的溝通仍然是最有效的工作方式,企業需要用全新的方式吸引員工回到工作場所, 這就需要更大的共享交流空間,更多的室內運動場地和器械,而滿足這樣需求的代價是人均而言更小的工位。 再次,無論是大企業還是初創企業,都需要提供更為靈活管理的辦公空間,支持員工的快速擴張和及時收縮,以更好適應市場的變化。還有,個人也面臨更多挑戰,因為既有的職場縱向進階的階梯被打破了,很多職業從原先的縱向晉升,變成了橫向運動。 這種左右運動需要的可能不只是跨越工作場所的邊界(也就是不斷跳槽), 還可能需要跨越不同的行業, 不同的職業(跨界)。與去工業化過程中大型工廠關閉帶來的失業和大量制造業崗位流失的巨大沖擊和陣痛不同,這次轉型帶來的變化很難讓人馬上意識到。有誰會想到當蘋果手機剛剛推出的時候,它竟然是一個改變人類工作和生活方方面面的產品呢?最早的蘋果手機實際上就是一個觸摸屏+更好的iPod, 甚至連打電話的功能還因為天線問題而不甚流暢。 漸漸地,越來越多人的生活因它發生了本質的改變。 新的圍繞著智能手機作為終端的產品和服務,諸如地圖、外賣、單車、移動炒股等等,層出不窮。 只是,如果問什么是數字化轉型的分水嶺,大多數人都說不出來。科技變革到底如何在消滅舊工作的同時又創造新工作?科技、商業、教育和社會之間到底會如何相互作用? 恰恰是需要我們仔細去考量的。
我們以集裝箱顛覆航運業為例,有關標準集裝箱的概念很早就有人提出,但是真正要推動集裝箱的使用,需要各個利益相關方——諸如船運、卡車、火車貨運公司、碼頭等——確定標準,此非易事。面臨的挑戰主要來自兩方面。一方面是碼頭的裝船工人,裝卸散貨輪需要幾百名碼頭工人花上一兩個星期的時間,散裝貨船裝船非常危險,經常有工人受傷甚至喪命,此外,散裝貨輪的船運量也有限;而裝卸集裝箱只需要幾個小時,且運量大幅提升。 雖然集裝箱明顯優于散裝貨輪,但是如果轉用集裝箱,可能會導致大量工人失業,改革首先就會遭到港口工人的抵制。另一方面,卡車司機也會提出挑戰。和碼頭工人一樣,在散裝貨輪時代,任何能運貨的車輛都能到碼頭參與運貨,雖然集裝箱的采用可以讓卡車裝卸更便捷,但這意味著卡車司機需要花大價錢購買標準的集裝箱貨車,對于這些司機而言,科技變革帶來的痛苦不言而喻。
每個人都有機會尋找合適的職業,在劇烈變化的職場,找到和抓住合適的機會對于個人的發展而言尤為重要。 面對科技革命帶來的職業變革,全社會都需要樹立一種正確的態度。變革會給職業帶來巨大的變化,變革也會帶來苦痛。關鍵在于,應該由誰去承擔變革帶來的經濟與社會成本和失業的苦痛?怎樣才能讓更多人、至少需要讓政府、資本和勞動者能夠共同分擔變革的成本。 在當下,顛覆既有的工作,用機器取代工作,注定可以盈利。創造新工作,尤其是那些未知的工作,卻很難確定有利可圖。2019 年8 月美國商業組織“商業圓桌會議”重新定義了企業宗旨, 即企業的首要任務不是為股東謀利,而是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社會,這個宗旨受到將近200 位出席會議的大公司的CEO 的贊同。
更加美好的社會,首先是人人都能找到合適職業的社會。 在數字化轉型的過程中使勞動者能就業、就好業,將更加困難,也更加重要。 這就是我們不遺余力發展職業教育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