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產業轉型升級、新舊動能轉換、技術更新迭代加快的背景下,職教集團作為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結構性平臺”,依托多元主體,踐行校企合作,深化產教融合,在穩步發展中逐漸形成代表“中國特色”的職業教育辦學模式。職教集團包含政府、院校、行業企業、學生家長、社會力量等異質主體,是一個社會化的“利益相關者組織”,利益主體之間分工不同、訴求各異,具有不同的職責、權利和利益邊界。根據辦學主體與職業教育的天然關聯度,可以劃分為核心利益主體、潛在利益主體以及邊緣利益主體。三類主體既相互依存又相互排斥,由于價值追求差異,在共享整體利益的同時,時常會面臨局部利益沖突。因此,職教集團的利益主體需要一種互相牽制、彼此約束的利益機制,以協調利益博弈過程中的摩擦,使合作達成共軛共贏效應,促進集團化辦學的可持續發展。
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既是一個平臺,又是一個多元利益相關者互動共生的過程。根據利益相關者理論的米切爾評分法,基于利益主體的合法性、權力性、緊迫性,將利益相關者分為三種類型,即確定型利益相關者、預期型利益相關者和潛在型利益相關者。之后,國內一些學者從利益相關者的其他屬性進行了劃分,如萬建華(1998)、李心合(2001)基于利益主體的合作性、威脅性,將利益相關者分為支持型利益相關者、混合型利益相關者、不支持型利益相關者以及邊緣型利益相關者;陳宏輝(2003)基于利益主體的主動性、重要性、緊急性,將利益相關者分為核心利益相關者、蟄伏利益相關者和邊緣利益相關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筆者從利益主體的重要性、積極性與參與度三方面出發,將集團化辦學7大利益主體,即院校、政府、行業、企業、學生、家長、社會力量等,劃分為核心型利益相關者、應激型利益相關者以及邊緣型利益相關者,以下簡稱為核心主體、應激主體與邊緣主體。
職教集團的核心主體是指有能力且必須參與,并與集團關系密切、休戚與共,可以直接影響到集團生存與發展的利益主體。核心主體處于集團利益關系網絡的核心地位,對集團正常運轉至關重要,主要包括學生、職業院校、企業。
從主體定位來看,學生作為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中最為直接的利益相關者,是職教集團的第一主體,這不僅是因為教育“為人服務”的根本宗旨,還由于學生是教育的首要“消費者”,育人的好壞從根本上關乎學校乃至集團的存亡。職業院校是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的關鍵主體,我國職業教育的主流形式依然是學校教育,院校既可以作為發起者來牽頭,也可以作為委托者來承辦,其始終是職教集團得以建立的前提。企業是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的必要主體,從職教集團建立到常態化發展,企業歷來是集團化辦學的重要參與者,也是集團化辦學成果的主要分享者,企業具有技術、資金、人員、設備等優勢,其參與程度直接影響到職業教育的人才培養質量,是職教集團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因素。
從利益訴求來看,學生在集團化辦學中的期望可分為三級:一級訴求是技能。即學生通過職業教育掌握勞動力市場日益高移的新知識和新技能,能夠勝任轉型升級后企業的崗位要求,從而實現自身價值。二級訴求是能力。學生面對更新迭代日益加快的市場需求,比獲得技能更重要的是提高“學習能力”,能夠在未來工作崗位發生變化時靈活應對,學會學習才能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更好地生存。三級訴求是發展。不管是獲得技能還是學習能力,最終都是為了個人的可持續發展,學生希望通過學習和實訓能夠激發自身潛力,實現職業生涯的延續。職業院校在集團化辦學中的訴求主要是實現產教融合,具體包括三個方面:一是尋求教育鏈與產業鏈的融合渠道。職業教育本就是跨界的教育,再加上目前新技術、新模式的更新異常迅速,辦學必須依托行業企業靈敏的市場嗅覺、先進的生產設備和真實的工作環境,職業院校期望借助集團化辦學平臺能實現校企深度合作,達到專業設置圍繞生產實踐走、教學內容圍繞崗位職責走、教學過程圍繞工作過程走的目標。二是探索一體化人才培養通道,促進中職、高職、應用型本科的協調發展,完善現代職業教育的縱向體系。職業院校期望基于集團平臺能夠整合同行業不同層次的職業教育資源,促進中高職銜接、高本銜接等項目的實踐,以滿足學生的學歷需要,并改善技術技能人才的內部結構。三是拓展服務提升辦學吸引力。職業院校希望借助集團內豐富的社會資源,提高對區域與行業的培訓服務和技術服務,在社會大眾和用人市場樹立起口碑,以形成特定領域的辦學影響力。企業在集團化辦學中的訴求具有明顯的經濟利益導向,具體包括三個方面:一是期望滿足人力資本需求。獲得具備綜合職業能力的技術技能型人才向來是企業參與職教集團的關鍵利益訴求[1],企業貢獻資源參與到人才培養過程,便是為了人才產出更貼近自身需要。二是期望滿足員工培訓需求。企業希望利用職教集團中的師資優勢、技術優勢以及場地設施設備優勢來進行職工培訓,進一步提高新技術、新工藝水平,從而促進企業發展。三是期望滿足持續創新需求。創新是企業持續發展的原動力,由于創新成本高且成功概率不穩定,企業需要尋求智力支撐,而集團中“智囊”集聚,是企業理想的合作“伙伴”[2],企業也希望通過“交換”來滿足在變革時代持續發展的需要。
職教集團的應激主體是指與集團有應激反應且以顯性引導人身份參與其中,調節并促進集團化辦學和諧發展的利益主體。應激主體聯接了集團關系網絡中核心主體和邊緣主體,是不可或缺的紐帶橋梁,主要包括政府部門(主要是地方政府)和行業協會。當有主體利益受損時,應激主體就會由“蟄伏”轉為“活躍”,狀態變化會影響到職教集團的有序運轉。
從主體定位來看,這兩類主體在集團化辦學過程中的參與程度雖不及核心主體,但高于邊緣主體,既能夠把邊緣主體的訴求傳遞給核心主體,也能對職教集團的整體決策起重要導向作用。具體來講,政府是集團化辦學中的管理者、撥款者與立法者,通過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制訂具體發展方案和實施細則,對職教集團進行行政上的管理和業務上的指導,并在治理、科研、教學等方面實行質量控制,在宏觀把控辦學方向、保障集團發展方面,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行業協會是集團化辦學的第三方組織,其作為某一類企業的代表,是溝通職業院校和企業的重要橋梁,在專業設置、師資隊伍建設、課程教學、學生就業、質量評價等方面扮演顧問和指導者的角色,協調校企合作,制定行業崗位標準、人才質量標準、專業課程標準等,以此對職業教育過程產生影響,并引導教學改革來適應新技術、新產業的發展。
從利益訴求上看,政府對集團化辦學的訴求和期望凌駕于職業教育之上,它期望職教集團能夠促進社會的和諧穩定、經濟的持續發展。一是人才培養能夠適配當前高新科技發展,滿足企業日益高移的人力需求,促進勞動力市場的供需平衡。二是職業教育所授知識與能力能夠應對產業升級、技術革新所帶來的挑戰,以保證產業經濟高移、新舊動能轉換的生態發展。三是謀求公共利益的最大化。職業教育是我國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政府希望通過職教集團集聚、整合資源,促進區域公平、均衡發展,這種訴求超越了單純的工具價值,是職教集團社會價值的體現[3]。行業協會作為集團化辦學的重要成員,其訴求主要聚焦在市場用人上。一是引導辦學行為。行業協會通常是本行業人才標準的制定者,指導專業設置、課程開發、質量評估等,促進職業教育辦學更貼近市場需求。二是開發本行業職業資格框架。行業協會通常是本行業崗位標準的規范者,希望協助政府制定職業資格框架,實現學歷與技能的“雙證融通”,以打破職前教育與職后培訓的內部屏障,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三是協調校企合作。行業協會自產生之日起便代表本行業內企業的利益,隨著參與集團化辦學的深入,行業協會更肩負起維護本行業職業院校利益的責任,調和校企矛盾,促進技術技能人才培養適應并拉動新技術、新產業的發展。
職教集團的邊緣主體是指目前來看對集團發展的重要程度不是特別明顯,但又能影響到辦學質量的主體。邊緣主體處于集團關系網絡的邊沿地位,主要包括家長和社會組織。他們寄希望于集團化辦學實現自身利益要求的緊迫性不強,但隨著時間推移其作用會越來越明顯。
從主體定位來看,家長作為集團化辦學的潛在且有相對潛力的利益相關者,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學生本人對學業生涯的決策,比如選擇學校與專業,雖然其個體力量比較薄弱,但群體力量非常強大,“他們完全會聯合起來以影響職教集團的其他利益相關者”[4]。社會組織作為監督者是完善職教集團治理的關鍵,其常見形態有基金會、研究會、民辦非企業單位等,他們掌握著基層最廣泛的一手資料,能夠為集團管理層的決策提供有效的咨詢和依據,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職教集團的社會服務能力。
從利益訴求來看,這兩類利益主體在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過程中的參與程度相對較低,他們基于各自利益訴求對集團決策的影響力也相對較小。家長方面,其利益訴求具有“他”利性,他們總是從學生的立場出發,關注集團化辦學過程中涉及學生身心發展、權益保障、就業前景等方面的問題,期望子女通過職業教育能夠獲得一定的上升空間與經濟實力,并完成某種身份建構,過上更好的生活。社會組織方面,其利益訴求具有“自”利性,在貢獻自身基層資源的同時也希望增加人力等其他資源,從而提升自身能力及履行使命的資本;希望通過參與集團服務完成自身定位的確認,強化組織的競爭力;希望在集團服務中形成一定影響,以增加資源獲取的渠道,尤其是確保資金的穩定。
職教集團作為一種優化整合資源的平臺,通過“共建”來實現參與主體的“資源共享”與“合作共贏”。由于多元主體的異質性,職教集團參與主體在維護各自利益的過程中也存在一定的矛盾和沖突。
利益主體博弈過程也可以說是尋求對策的過程,最終回答的是如何求得“均衡”。從博弈論來看,集團化辦學主體既相互依存又彼此沖突,是一種矛盾合作的動態博弈關系。動態博弈通常包括零和博弈與非零和博弈,零和博弈的結果是整體利益不變,過程則“此消彼長”,甲所得即乙所失;非零和博弈包括負和博弈及正和博弈,負和博弈的結果是利益主體皆無所得或是失大于得,而正和博弈的結果相對緩和,或是主體利益均有增加,或是不損害其他主體利益的同時至少一方增加。理論上講,“理想層面的博弈過程是指不同利益主體將各自利益訴求置于整個博弈系統中,從而使得主體訴求不斷調整關系、不斷分配資源”[5]。而現實中的博弈往往是主體對立的“零和博弈”局面,就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而言,由于利益主體的多元化,其價值取向與利益訴求均比較復雜,存在政府行政權力過度、行業企業積極性不高、學校自主權行使不力、學生主體地位缺失等問題,影響集團良性發展。在這樣的博弈過程中,主體間缺乏協作、合作較散,比如政府只想企業為集團投入,而不想為企業謀福利,那么政府短期的“所得”,即是企業和學校長期的“所失”,推之亦然,看似“相互牽制”“此消彼長”,但長此以往,利益主體都將面臨承擔潛在成本的風險[6],在某種程度上,這種狀態可以稱為“負和博弈”。此外,主體間的博弈也是一個維護利益偏好的過程,并往往以交換資源的方式滿足彼此基于一定時空內的利益。在職教集團的具體場域中,可以交換的資源包括技術、資金、場地、權利、權力、人才等等,若某一方交換來的資源與自我實現的目的呈現負相關,那么主體間的合作將會自行瓦解[7],如學校人才培養與企業成本上揚之間就是一種局部性的沖突與博弈,歸根結底還是由于異質主體間存在著不對稱性的依賴關系。
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過程中利益主體的博弈一般有兩種走向,要么調和要么沖突,而利益上的沖突又可以劃分為對抗性沖突與非對抗性沖突,對抗性沖突往往是主體根本利益訴求不可相容,非對抗性沖突是各利益主體間有共同利益基礎,這種沖突通常不會產生危及主體生存的嚴重后果[8]。集團化辦學主體間的利益沖突就屬于非對抗性沖突,由于有一定的共同利益訴求,各主體間的利益沖突能夠通過一定的協商來緩解,以有效溝通促進主體間的利益結構優化調整,防止對抗性利益沖突的發生。以學校和企業兩大主體為例,企業是職教集團重要的利益主體,以“人力資源”為紐帶,與職業院校構成了利益交換的關系系統。然而,職業院校的訴求在“育人”,具有公益性與長遠性;企業的訴求在“盈利”,具有功利性與短視性。因此,校企主體在參與集團化辦學過程中,企業熱情欠佳的根本原因在于校企雙方存在訴求上的沖突[9],即人力資本與技術資本。雙重沖突的產生,主要是院校既不能滿足企業的用人需求,也不能滿足企業的科技創新,在企業期望的生產周期內并未給予企業相應的利益回報[10],預期收益與現實成效的落差難免使得企業產生出一定程度的不滿情緒,而職業院校又會一廂情愿地指責企業“唯利”,進而令雙方利益沖突逐漸升級,但無論如何升級,這種沖突終歸是非對抗性的。
集團化辦學的參與主體多元化,多元主體的利益沖突也隨之具有復雜性。由于核心利益主體對集團發展的影響最大,我們就從三大核心主體來剖析集團化辦學內部的非對抗性沖突。
從院校角度來看,首先是學校與學生之間,職業院校往往關注辦學聲譽與形象,辦學效率好不僅能滿足師生需求,還能得到主辦方認可;學生則希望以少量的學習成本獲得更多的技術技能,提高自身綜合素質,以適應愈加激烈的社會競爭。二者的沖突主要在于院校經常把企業需求放在首位,卻把作為職業教育首要主體的學生邊緣化了,某種程度上忽視了“人”的整體全面發展需求,學生學習積極性不高,能力素養跟不上人力市場要求,就業后的工資待遇和職業認同無法獲得預期利益,深刻影響職業教育的吸引力。其次是院校與企業之間,院校是技術技能人才輸出方,企業是接收方,對于高素質高技能人才的基本價值觀念,雙方是認同的,但企業在參與人才培養的過程中卻并沒有表面上積極,比如為了深化產教融合,學校安排了企業老總或技術師傅的課程,但這門課往往有名無實,表面上是企業人員過來上課,實際卻是一場精致的“捉迷藏”,企業人員基本上一個學期未曾授課,全是學校的新進教師在臨時教授該課程,本來應該是一門有質量、生動的產教對話課,卻最終變成了讓學生過來混日子的“樂園”,這很明顯是違背了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培養人才的宗旨。最后是院校與政府之間,政府是院校的主要投資者,同時也是監管者,政府希望以最小的財政支出使院校提升職業教育水平,向社會提供高素質的職業人才,高質量地發展職業教育的社會服務功能;院校則希望盡可能獲得政府的政策和財政支持,并得到政府的認可。雖然雙方都希望職教集團朝內涵化發展,但院校依靠政府的扶持,主要關注政府對其履行職責好壞的評估,而政府的考核和監管缺乏系統性和科學性,容易“紙上談兵”,因此造成集團教育效率低下也在所難免。
從學生角度看,首先是學生和企業之間,學生花費教育成本獲得技術技能從而進入崗位,為企業提供“勞動”,同時獲取相應報酬,那么二者的矛盾沖突聚焦于,一是企業追求利潤最大化,在人力資源方面希望以低成本獲取高勞力,這與學生希望盡可能提高生活水平相背離;二是學生在學校所學的知識技能不能很好地滿足企業技術需要,學生只能進入低端勞動力市場,企業和學生的訴求都難以滿足。其次是學生和政府之間,學生的個人利益和政府的整體利益相比,完全處于被動地位,學生希望有好的職業、好的待遇、好的社會地位,希望政府多投入、多補貼,政府則希望學生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提高技能,為社會作貢獻,少一些不切實際的要求,因此二者之間也必然存在沖突,再加上政府政策措施的偏離[11],如中職免費政策、普職比 1∶1,資源分配不均衡、職校學生社會地位不高,使得很多學生缺乏上進心,不重視技能提升,讀書無用論重新抬頭也是必然。
從企業角度看,企業與政府之間的沖突表現在,政府的多重角色往往使政府過多干預職教集團的發展,而政府對職教集團的投入終究是有限的,那么企業成為投資者的多元化投資模式是必然趨勢,但作為營利性組織的企業參與集團化辦學主要目的是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希望履行社會責任之后能夠能到政府減免稅的實質性優惠,以及提高社會聲譽得到拓展發展空間的軟資本,而政府也有自己的難處,期望企業積極參與但又不愿拿出企業期待的“誠意”,自身又存在市場調節機制不完善、管理條塊分割的缺陷,多重利益沖突最終影響到集團化辦學的效益。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利益是永恒的主題。從某種程度上說,正是“利益”才推動各方主體愿意參與到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中,利益機制是集團化辦學良性運轉的紐帶[12]。利益協調實質上是利益的再分配,利益協調機制是在各主體總目標一致的情況下通過制度完善、體系創新,建立起一個相互依賴、合理分工、和諧發展的利益共同體,以最大限度滿足各主體利益訴求。利益協調機制主要包括利益分配、利益表達、利益約束、利益獎勵四個方面。
首先,給予利益主體話語權并從全局整合分配,盡可能保證主體間利益的平衡。第一,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的運作要主動邀請各主體參與集團決策,這應該成為一種自覺舉措,有利于調動各利益相關者參與辦學的積極性。比如,職教集團邀請企業參與成員學校的專業設置、教學計劃制訂、課程設置、質量評估乃至教學等活動,不僅可以增強企業的主體意識,還能促進企業維護自身利益。第二,集團化辦學的利益主體要主動向集團陳情,表達其優勢與需求,以使集團厘清各利益相關者的訴求;同時,也要強調各利益主體為了獲取他人支持應出讓自己的部分權益,資源互換以發展共同利益。比如,集團成員院校根據企業需要調整專業、增減方向、篩選課程以培養適配性人才,這于學校而言,實際上是讓渡了部分辦學權益,但正是這一權益讓渡,使學校獲得了企業的支持,也就是獲得了企業的部分權益,這一權益互換促進了學校發展;于企業而言,學校人財物的支持也是一種權益讓渡,且這一讓渡也同樣得到了回報,如學校為企業培訓員工、教師為專利研發提供智力支持等。總之,“只有以利益統整為主線,才能將各方力量串聯起來”[13]。第三,參與主體的利益再分配需要講求局面的均衡,以實現大多數人的利益為宗旨,在集體利益優先、保護弱勢群體的前提下,統籌兼顧各方利益;為實現利益的相對均衡,需要建立一定的利益補償機制,為利益受損的一方在政策和制度上給予合理的補償,以保全處于弱勢地位的群體的利益。比如,對參與集團化辦學的企業減免稅收,對處于弱勢地位群體的學生完善獎助學金、實習保險等制度,并提高對學生“個人”的重視,不單以企業需求為育人導向,政府還要提高技能型勞動者的福利待遇等,只有良性的利益分配與均衡機制才有利于職教集團的健康發展。
其次,強化參與主體的歸屬感,搭建利益共享點。第一,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要恰當地平衡教育的公益性與產業的贏利性,認可并保障主體的利益訴求,若忽視這一點,可能導致集團整體效益不高,一旦遇到市場變動或集團發展困境,一些成員就容易出現應付心理或是直接退出。因此,在組建職教集團時,就要明確各主體單位的應得利益,不斷優化資源配置,最大限度滿足各主體的利益訴求;同時,要逐步打破現有集團化辦學松散型的聚集模式,使合作由“手拉手”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轉變,讓參與主體切實感受到集團發展帶來的好處,從而強化集團成員的合作意愿和歸屬意識。第二,在形成緊密合作的基礎上,搭建集團化辦學主體的分享平臺,并尋找各個主體的利益共贏點,提升合作效益,共享利益才是穩定合作關系的重要保證。集團化辦學是聯系職業教育與社會經濟發展的橋梁,參與主體的利益共贏點就在于,通過增強職業院校的辦學效益,為行業企業發展提供高技能人才,為社會提供高素質勞動者,從而實現社會和諧發展;這個共贏點的核心在于,促進校企合作,實踐產教融合,實現職教集團的內涵發展,而維系這個共贏點的紐帶,就在于各個主體之間的優勢互補[14],比如,學校需要企業的技術創新氛圍和技能訓練過程,企業需要學校的技術人才和培訓資源等。
首先,建立利益訴求的有效表達機制,促進主體關系的融洽。集團化辦學中所說的主體關系主要表現在政企和校企關系上。第一,政府為院校、行業企業提供宏觀服務。對于職業院校,政府要提供資金、場地、設備等“硬資本”,為人才培養提供保障;對于行業企業,政府要依托政策支持、財政優惠等手段,搭建行業、企業、社會團體與職業院校溝通協作的“立交橋”,推動校企深度合作;對于集團整體,政府主要以信息引導、提供服務、組織協調等方式,促使集團主體在人才培養目標上達成一致,保障人才培養與社會發展需求接軌,并在這一過程中始終起宏觀引導、支持、監督、協調作用。可見,在集團化辦學中,政府要與校企在人才培養的外圍形成系統關系,政府主要起統籌推動作用,并通過接收集團其他主體的反饋信息來及時調整策略,從而更好地服務于主體利益訴求,促進政府職能由全能型走向服務型。第二,學校與企業應以人才為橋梁形成供需關系。“人才”是集團化辦學的核心要素,它就像一雙“無形的手”,始終把各利益主體聚合在集團平臺。學校與企業是集團化辦學的核心主體,基于“人才”這一利益共同點形成內部供需系統,若將人才視為一種“產品”,那么學校就是“人才產品”的“供應商”,通過按需定制滿足行業企業發展的人力需求[15]。相應的,行業企業便成了“人才產品”的“消費者”,依照崗位需要,對人才的“加工”與“供應”進行指導,以保證“成品”能最終與用人市場相對接,能夠為企業生產進步、技術攻關創造價值。高規格人才的供應,不僅是企業保持發展活力的關鍵,也是職教集團利益凝結的聚焦點。
其次,建立多元合作的跨界協商機制,實現決策互惠。院校、學生、行業企業、政府等主體之間的利益沖突,需要通過擱置爭議、求同存異、協同合作來緩解,訴求表達是多元主體展開合作的基礎。解決集團化辦學的利益劃分問題,需要建立一個各參與主體正當、合理的利益訴求機制,以促進集團成員的和諧發展。一方面,要著重分析辦學利益的組成要素。集團化辦學對政府而言,所收獲的是政府績效提升和用人市場平衡;對職業學校而言,則實現了辦學效益的直接提升;對企業而言,除了獲得人力與智力資源之外,還實現了直接創收;對學生而言,可以得到更多的實習實訓機會,盡可能地提升技術技能。鑒于主體利益要素的復雜性,集團化辦學目標應力爭不損壞任何一方利益,最大限度地尊重并滿足不同主體的不同利益需求。另一方面,要形成集團內的聯席會議制度。聯席會由政府、行業協會、企業、學校組成,并適當吸納部分教師、家長代表、有聲望的社會力量加入,聯席會至少每季度組織召開一次,協商決定職教集團事務,即政府落實對集團的方針政策,行業協會根據調研發布本地區各專業人才需求,由聯席會討論決定各校專業建設、招生規模以及校企合作的政策保障和經費支持、專業課兼職教師的等級評聘,制訂辦學水平評估方案,發布預警專業,組織技能鑒定等。通過各主體共同協商對集團事務進行決策,既增加決策的透明度,也能提高決策的執行力[16]。
首先,利益主體之間相互監督和約束,承擔應盡職責。有效監督的前提是制度保障,地方政府出臺對集團的監督政策,由職業院校、企業、學生家長代表對決策的落實與執行情況進行監督與反饋,為確保決策的執行力度,對決策結果通過網絡等媒體進行公開發布,以監督政府是否按聯席會的決策進行落實,主要是相關制度文件和人、財、物方面的保障是否落實到位。學校和企業要善于發現問題、防范問題,對已經發生的問題及時反饋,并跟蹤整改落實情況。政府可以委托行業協會成立質量監督委員會,主要由政府、行業協會、雇主委員會、教師代表和家長代表組成,以行業協會成員為主負責評估,評估分為辦學過程評估和辦學質量評估。在辦學過程中,行業協會通過參與學校的人才培養方案修訂、課程標準研制、教學內容開發、兼職教師聘用等環節,對職業學校的辦學過程進行監督。對辦學質量的評估主要體現在人才培養質量的監測上,通過組織職業技能鑒定、調研就業情況等來衡量。質量監測委員會在監督過程中發現問題要及時督促整改,還要通過集團理事會反饋給政府,從而調整和修正職教集團聯席會下一步的決策。政府對行業協會的監督,主要通過建立院校和企業的反饋制度得到保障。政府搭建反饋平臺,暢通反饋渠道,由院校和企業對行業協會的履職情況進行評價反饋,主要包括:是否提供了準確的行業需求信息,是否協助學校開發了有效的人才培養方案與課程,是否有效促進了校企合作,是否公平公正地組織了職業技能鑒定。根據學校和企業的反饋,政府對行業協會進行調控,使其更高效運轉,做好職教集團的溝通橋梁工作。
其次,對利益主體進行實質性激勵,提高參與積極性。要使參與主體形成凝聚力推動集團運轉,背后還需要強大的驅動力,即利益激勵。如政府根據行業協會對職業院校的評價反饋,依據質量監督委員會的評價結果,提交集團理事會討論決定對學校和專業進行評級,根據學校的評級結果決定對其進行財政撥款的額度。對等級高的學校和專業在財政撥款、人才引進、項目申報上給予優先,支持其更快更好地發展;對等級低的學校和專業通過理事會討論后給予整改意見,如未能按時整改到位則壓縮撥款額度,控制人員編制,限制各類項目的申報[17]。此外,還可以通過權力讓渡,調動集團主體的積極性,政府可以通過土地劃撥、購買服務等形式參與集團辦學,行業組織可以通過委托的方式讓渡部分行業管理權給集團,學校可以將專業增調、職業培訓、實訓基地建設等權力讓渡給集團,企業可以通過資金投入、科技開發、部分生產設備使用權的讓渡來入股集團[18]。主體成員對集團的“話語權”根據權力讓渡情況來界定,以此為激勵手段,并輔以優勝劣汰的上升、退出機制,促進集團化辦學的協調、可持續發展。
首先,開展契約合作,豐富利益主體合作形式。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的契約合作是指不同的利益相關者通過簽訂協議的方式進行戰略合作,并形成相應的戰略聯盟。這種合作免除了復雜產權關系的困擾,適用于職業院校與政府部門、職業院校與行業企業、行業企業與政府部門等不同類型主體之間建立合作關系。然而,契約合作也存在“一紙合同”約束力不足的弊端,因此,在契約合作的基礎之上,各主體仍需以穩定的合作關系為基礎,形成高層互訪聯席會機制、多方利益協調聯動機制、資源多元配置機制、經費投入保障機制等形式多樣的合作形式,能夠有效處理不同主體之間的各種矛盾和沖突,增強契約合作的效力和約束力,在平衡和保障各類主體利益的同時推動集團化辦學的順利開展。
其次,聚焦政策支撐,打造系統化保障體系。聚焦目前集團化辦學中的政策支撐問題,如職教集團立法工作滯后、稅收優惠缺乏有效激勵政策、行業協會職能與權限不夠明晰,扭轉政府部門、職業院校、企業行業的責、權、利模糊現象,保障主體特別是弱勢主體的正當利益。聚焦集團化辦學的政策扶助,是維護主體合法權益和推進辦學的重要舉措,應完善職教集團相關立法,形成相對嚴謹的法律體系、政策框架,使集團化辦學做到有法可依、有規可循;實施減免稅、退稅等多樣化的稅收優惠政策,調動行業企業參與集團化辦學的積極性;厘清行業協會的職能和權限,出臺引導和規范行業協會、加強行業協會指導能力建設的政策[19]。
總之,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主體合作的根本動因是利益。公平、合理的利益協調機制對于職教集團的發展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在利益協調機制構建過程中,我們一方面要為集團主體提供外部動力,另一方面要拓寬集團主體之間相互耦合的渠道,并要遏制他們之間的機會傾向,形成有利于他們之間合作、協調關系建立的良好環境,以規范集團主體的行為,從而提高職教集團發展的有序性、生態性與可持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