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麟
摘? ? 要: 自南渡后,宋金對峙,南宋詩派隨之發生變化。“四靈”從詩入手,在江西詩派一統江湖的背景下“磨”出一片天地,占據重要位置。本文從 “四靈”履歷、“四靈”的詩入手,對其人格和詩律進行解讀。
關鍵詞: “永嘉四靈”? ? 才情? ? 晚唐格律? ? 人格
“永嘉四靈”是我國南宋晚期的一個詩歌流派。它出現在我國12至13世紀之間,這四位詩人徐照、徐磯、翁卷、趙師秀是南宋永嘉人,他們在詩歌創作上有相近的風格,趣味相同,字號中具有相同的“靈”字,故稱他們為“永嘉四靈”。他們所處的時代背景,注定他們是難以讓人忽略而又讓人議論紛紛的詩歌流派。“四靈”的出現,在當時南宋末期的詩壇上轟動一時,詩歌詩體詩風也得到眾人的追捧,詩壇紛紛關注。隨著時代的推移,社會的發展,“永嘉四靈”沒能最終稱為名家大家,這與其當時的背景及個人不無關系。
一、“四靈”之格
“四靈”出現在乾道之盟之后,宋金兩國近半個世紀基本上相安無事。宋孝宗偏安一隅,不思北伐,朝臣主和派占據上風,同時沉浸于燈紅酒綠、醉生夢死之中,還我河山的意志在太平盛世中被抹去。然而對于南宋生于亂世,長于亂世,聽聞于亂世,此時的偏安,“四靈”卻“位卑未敢忘憂國”。“四靈”都不是掌握時局的官員,翁卷一屆白丁,另外三個人也只當過地方官,但是他們對金國的威脅、將來的危機,一直側目,無感忘憂,無日忘之,感于懷,發于聲:“慷慨念時事,所惜智者昏。泛療匪無術,諱疾何由論,北望徒太息,歸欽尋故園。”[1]朝廷的不思進取,讓趙師秀極為憤慨,表達出強烈的北歸愿望。徐磯的《傳胡報二十韻》詩云:“胡虜無仁義,興衰匪百年。如何憑氣力,久欲靖中邊。晉趙非殊異,山河本渾全。人心方激切,天道有回旋。王佐存諸葛,中興仰孝宣。何當渭橋,下拱揖看驕聞。”詩中情懷滿滿,盼望有孔明之才的人物輔佐帝王,統一中原。徐照在《送翁靈舒游邊》中寫道:“長劍色磨青,深謀秘鬼靈。離山春值雪,憂國夜觀星。奏凱邊人悅,翻營戰地腥。期君歸幕下,何石可書銘。”[2]徐照對他人的熱血評價,隱隱透漏出志趣相同,同樣有報國之志。但我們并不能因此對“四靈”全盤贊賞,他們憂國憂民,同情百姓疾苦,實際上目光并不高遠。他們心中的憂苦,并不是“先天下之憂”。“古郡依蠻楚,身來作冷官。老憐兄弟遠,貧喜安。分菊乘春雨,移梅待歲寒。又傳家信至,入夜著燈看”(徐磯,《古郡》)。這些詩作,多是這樣的苦悶,國家國家,國之百姓之家,憂國則憂民,而“四靈”者,所謂的憂苦與哀愁都可謂格局太小,頗有點小家子氣。
二、“四靈”之律
在南宋,詩壇以江西詩派為主,人數眾多,作品也層出不窮。但是,到了南宋晚期江西派已經式微,往日的鐵馬洪牛影響力已經不足,詩的質量遠非前期可比;同時,各類人士紛紛加入,江西詩派已經岌岌可危。在當時作為文人,欲求仕途而不得,還能通過揚名來彰顯自己的地位。四人以晚唐詩風作為突破口:“初,唐詩廢久。君與其友徐照、翁卷、趙師秀議曰:昔人以浮聲切響、單句只字計巧拙,蓋風騷之至精也;近世乃連篇累牘,汗漫而無禁,豈能名家哉!四人之語遂極其工,而唐詩由此復行。”[5]從這段話得知“四靈”對當時的詩壇有深刻的理解。同時這也是理性的選擇,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江西詩派以詩成名,流傳已久,名家輩出,時代較近,已經形成了獨特的規律和要求,比較固定。“四靈”沒有選擇當時流傳甚廣的江西師風,更重要的是因為“豈能名家哉”。與“顯揚”二字遠甚,如仍以此風格寫作,以他們的天資與才氣,只怕是永無出頭之日,要成“名家”只怕是癡人說夢。況且,江西派自身已經出現危機。“近時學詩者悉棄去唐五代以來詩人繩尺,謂之江西社,往往失故步者有之”[6]。江西詩派本身已經出現問題,出現這種情況不難想象,詩人們開始更風易氣,改變這一情況,也是大勢所趨。不能說“四靈”真正對“唐詩”有興趣,也不能說對“唐詩”僅僅是利用,詩歌對他們來說只是成為名家的路徑、獲得揚名的方法。一個人的判斷,離不開他所處的時代環境,也只能以這種判斷作出的選擇的時代為基礎。晚唐詩風是最好的選擇:一是江西詩風已經窮盡,難以成為名家大家;二是晚唐詩著力處在“單句只字計巧拙”。晚唐體字數較少,寫作不難,五律最佳。近體詩通過勤奮和“磨”的功夫,一樣能“妙手偶得”。徐照對徐璣一語道出了玄機:“詩成唐體要人磨”,可見“磨”的功夫是唐詩的重要組成部分。賈島天資高不高不論,但有“僧敲月下門”流傳,故而,我輩之流若推敲每字每句,時時字斟句酌,定能“二句三年得,一語雙淚流”。四靈囁嚅推敲,搖頭晃腦當然也可以“磨礱雙鬢改,收拾一篇成”(徐照,《寄葛天翁》)[7],再者,選擇唐近體詩,還有個投機取巧的好處,唐近體詩不需要關注全詩,僅僅一二聯好句,偶得了意境,詩人便聲名鵲起。“四靈”詩齡多年,自然深以為然,因此,便“單字只句計巧拙”,下足了功夫去“磨”,鉚足了勁去錘煉。當然,我們可以否定“四靈”創作的目的,但是,不可否認,江西詩有一大缺點,詩好賣弄,詩中引經據典,經常文不言意,一般人很難做好,讀者范圍自然也不會那么廣泛;相比較,晚唐體則優點多多,它少用典故,講究淡描,也就是寫意生活,寫意風景,寫意自然,至于其中深層的奧妙典故,則不去考慮,而這些正是“四靈”最熟悉不過的,正是身邊周圍存在的,不需要過多的感悟的,即時可以獲取的,只需要下“磨”字功夫的。因此,才氣并不突出的四人,在薛季宣、葉適等人的指點下,知道了傳統的江西詩風已經王小二過年,晚唐詩風則有興盛之勢,此時此刻時而倡之,必因領風氣之先而備受矚目,“或僅得一偶句,便己名世矣”容易出名。這樣,晚唐詩便成了“四靈”最好的選擇。
三、“四靈”之責
“四靈”僅寫作追尋舊人,未免有些“時不我待”,離顯揚目標實現距離有些遠。如果不能超越“近世”詩風,那么打擊打壓也是一個好辦法。當時詩壇雙風奪目,江西師風和理學詩風。二者文意的理解差異較大,但對聲律的要求卻相同。“四靈”指責這種習氣是“連篇累牘,汗漫而無禁”[8],這一評語如蛇打七寸,切中利弊,理論界立刻予以回應。葉適就說:“慶歷、嘉以來,天下以杜甫為師,,始黜唐人之學,而江西宗派章焉。然格有高下、技有工拙、趣有深淺、才有大小,以夫汗漫廣莫,徒枵然從之而足充其所求,曾不如鳴吻決,出毫芒之奇,可以運轉而無極也。故近歲學者,己復稍趨于唐而有獲焉。”劉克莊說:“近世理學興而詩律壞,惟永嘉四靈復為言苦吟,過于郊、島。”這就為四靈贏得了較大的名聲。“名不正則言不順”。“四靈”大力提高唐詩,尤其是晚唐詩的地位,將晚唐詩比肩《風》、《騷》至精至專的地位,“四靈”為晚唐詩正名,更將之發揮,吾輩學習唐詩合情合理,也為學習晚唐詩尋了合法性。畢竟詩派是眾人的,眾人間還略有差異,晚唐賈島作詩以用功著稱,“別的詩人是把詩當作生活的反映,至少是當作生活的消遣和點綴,他(賈島)卻是把作詩代替生活”。“四靈”天賦不高,無法彌補,后天努力是唯一的方法。于是,姚賈是最好的榜樣。有方案,有目標,有策略,四靈“出毫芒之奇”,“斂情約性”[9],身體力行。“四靈”攜晚唐詩的清新面目,在江西詩風泛濫的情況下出現,符合時代的審美需求,因而立即受到歡迎。在永嘉,在眾多追隨者中,也有永嘉學派鉅子葉適,他的扶持宣傳力主宣傳下,他們的影響力得以擴大。當然他們達到了“顯明”的目的。在南宋詩壇具有一定的影響,比較深遠。
南宋中后期,古體詩和近體詩互相爭斗,四靈詩派好近體詩,雖然人數不多,但是他們追尋古人,在南宋詩壇獨樹一幟。律詩是他們作品的主要形式,這種詩體結構固定,篇章整齊,符合他們的詩派。對前人,它駁斥江西詩派,去除其弊端;對后來,它啟動江湖詩派,引發江湖詩派的再創新、發展,它在宋代詩歌史上應有一定的地位。“四靈”之格、之律或許有不盡完美的地方,但詩人不能跳躍到先前的時代,也不可能跨越到后面的時代,只能與他們所處的時代密切相關,影響當時的時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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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劉泓良.永嘉四靈的隱逸情懷[D].重慶:重慶師范大學,2013.
[9]王洪漪.永嘉四靈的詩歌與禪宗[D].煙臺:魯東大學,201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