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鷺
(清華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北京 100084)
假如亞歷山大大帝征服了羅馬;假如西班牙無敵艦隊占領了英格蘭;假如南方聯盟贏得了美國內戰;假如納粹德國打敗了蘇聯……假如項羽在楚漢之爭笑到了最后;假如諸葛亮如愿克復中原、復興漢室;假如鄭和的寶船繞過了好望角,又橫穿了太平洋;假如戊戌變法和預備立憲獲得了成功,而辛亥革命又沒有發生……古往今來,關于歷史的種種假設,讓人迷醉、癡狂。歸根結底,這類設問不外乎探討這樣一個問題——“假如歷史可以重來,過去已知的事實是否還能一切如故?”然而,我們又時常聽到有人說:“歷史不容假設。”孰是孰非,可謂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由此,歷史能否假設、如何進行歷史假設,成為了一個歷久彌新的話題。
對過往歷史進行假設性的思考,其本質是一種反事實思維(counterfactual thinking)。“反事實思維”是由美國著名心理學家、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卡尼曼(Kahneman)及其同事特沃斯基(Tversky)在1982年發表的一篇名為《模擬式啟發》(The simulation heuristic)的論文時首次提出的。[1]反事實思維是個體對已發生事實進行否定,進而重新建構一種可能性假設的思維活動,它廣泛存在于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是一種正常的心理活動。有道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當人們對過去某一時刻的某種選擇所帶來的結果不甚滿意時,難免會產生“如果當時……就好了”的想法,這便是典型的反事實思維。因此,若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人們對歷史假設所保有的熱忱與沖動,也就不足為奇了。其假設的對象和內容,不過是從自身的生活經歷,擴展到國家、民族,乃至全人類的歷史而已。
將反事實思維應用于嚴謹的科學研究,中外學術界已取得了不少成果。在心理學、教育學、經濟學、政治學、社會學、語言學等社會科學領域,隨處可見反事實研究的蹤影。反事實理論作為一個因果推論框架,被反復使用。[2]對人類歷史的反事實探索,也得到了不少人的青睞。在西方,最早的歷史反事實成果,是文學作品。這種對“虛擬歷史”故事的編排,是當今科幻小說的主流。與作家追求藝術美感不同,歷史學家更關注事件的因果關系,聲稱要盡量嚴肅、客觀、公正、有邏輯地去做猜想的工作。[3](P146-148)
歷史學家所使用的反事實假設有兩種模式:“一種基本上是想象的產物,(一般而言)缺乏經驗證據的支持;另一種則通過(據說是)經驗主義的方式來檢驗提出的假設,更傾向于計算而非想象。”[4](P17)上世紀50年代以來,西方史學界曾一度將計量方法視作建立歷史科學的捷徑之選。美國新經濟史學家羅伯特·福格爾(Robert W.Fogel)等人曾以大量的統計數據、經過復雜的計算,假設到1890年美國沒有修建鐵路、廢除奴隸制,其經濟發展水平與既定的歷史會有何種不同。經過研究,他們得出了鐵路對美國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并不明顯、奴隸制在19世紀末仍能帶來可觀的經濟收益等頗具顛覆性的論斷。[5]福格爾開創的“反事實度量法”(counterfactual measurement)一度受到了部分經濟史學家的推崇,涌現出不少類似的研究成果。同時,從假設的前提到具體的計算方法,福格爾等人的研究也受到了不少學者的質疑與批評。更有甚者,經濟史范疇內的反事實研究還因牽涉到政治、社會、民族、國家、倫理問題而備受爭議。[6]隨著計量史學逐漸走向衰微,這類研究也難見蹤影。90年代末,在后現代主義與數字革命的催化下,西方的歷史反事實研究迎來新的發展。此時的史學家不再追求歷史學的客觀性與科學性,對歷史知識的真實性、歷史發展的規律性與必然性產生懷疑,更加注重挖掘歷史發展的偶然因素,以及個人的能動性與選擇性。數字革命所帶來的發明成果——影視作品與電子游戲,又讓“制造歷史”看起來不再遙不可及。1997年,英國學者尼爾·弗格森(Niall Ferguson)編輯出版了論文集《虛擬的歷史》,作者們分別探討了沒有克倫威爾的英國、美國和愛爾蘭沒有獨立、英國沒有參加“一戰”、納粹德國入侵英國打敗蘇聯、冷戰沒有爆發、肯尼迪沒有遇刺身亡、蘇東劇變沒有發生等一系列反事實猜想。類似的作品隨后在歐美國家層出不窮,流行至今。[3](P44-49)
與西方不同,中國學者對歷史的反事實研究,時常采取了一種冷漠甚至抗拒的態度。①為何這類研究在國內遭受冷遇?有學者指出,漢語的反事實條件句一般都有強烈的情感傾向,它強化了反事實思維的結果對比機制,卻弱化了因果推理機制,最終掩蓋了反事實思維在因果推理方面的邏輯力量。[7]不過,筆者認為,這似乎更與中國的史學傳統有關。瞿林東指出,中國史學源遠流長,具有“歷史記載和歷史撰述連續不斷”、“傳世歷史文獻豐富”、“歷史編纂形式多樣”、“重視人事與經世致用”四大特征。[8]在漫長的歲月里,中國人形成了珍視歷史、以史為鑒的優良傳統。中國史學講究秉筆直書、古為今用。史學研究的價值,在于對事實的忠實記載和分析總結上,它對哲學思辨式的探索產生了一定的抑制效果。此外,毋庸諱言,當代西方史學界支持進行歷史反事實研究的學者,大多屬于所謂“右翼史學家”,其唯心主義、后現代主義、反馬克思主義的治學理念與政治立場,與我國當前主流的價值觀念相悖。誠如某些學者所說:“現在,有些人基于另外一種史學觀,在史學研究的多個領域中,尤其在近現代史研究領域中,提出了各種各樣的假設。在這些假設中,要么夸大某些歷史人物的歷史作用,要么對歷史事件與歷史事變訴諸人為的純粹偶然性的解釋,試圖從中推論出一些有別于既成事實或者實然狀態的另一種發展道路與另一種歷史結局的可能。這種對假設方法在歷史研究與詮釋中的作用任意夸大的史學觀或史學思潮,帶給我們的不應僅僅是憂慮,更應引起我們的必要警惕,因為在思想上它會顛覆人們對唯物主義歷史觀所堅持的歷史發展的必然性與規律性思想的認知,顛覆人們對中國革命的邏輯與革命史的正確認知,在政治上動搖人們對中國共產黨指引的革命道路與中國現代化道路的信念與信心,它想誘使人們,并有可能誘使人們相信,近代以來的中國革命與社會主義制度并非是唯一與正確的選擇。”[9]因此,這又不僅僅是一場純粹的學術爭論了。
歷史假設在拓寬史學研究視野、提升史學研究水準方面有著獨特的價值。周建漳在《歷史與假設》一文中指出,觀察歷史有兩個視角:一是以當前為基點反觀過去,此時的歷史都是“過去完成時”;二是以古代為基點的即時性視角,此時的歷史都是“現在進行時”。前者是史學家慣常采用的視角,而后者的價值則時常被忽略。當研究者采用第二種視角、以當事人的身份觀察歷史時,便不難發現:進行中的歷史是一個開放性的生成過程,其道路與結局充滿了各種可能。人類歷史的發展演進過程,遠比想象的復雜、深邃。若單純采用“后見之明”的視角,并不能真正全面、科學地把握歷史規律。“既然歷史在其表面單一事實層面深處還有一可能世界層面,歷史研究中證實方法之外假設方法的引進就是我們把握整體歷史真理不可或缺的方法論環節。”[10]
然而,盡管西方的歷史反事實研究持續經年,但圍繞其產生的爭議一直很大。誠如英國史學家理查德·埃文斯(Richard J.Evans)所說:“浮夸和奇想正是歷史猜想一直未被歷史學家甚至一些該領域的推進者嚴肅對待的兩個主要原因。歷史學家們總是將尋找歷史真相作為首要任務,而不是去想象歷史本可能怎樣發生……歷史取決于證據法則,然而后者卻很少或近乎沒有可適用的規則。”[3](P39)他一針見血地指出,當代的歷史反事實研究,無論看起來多么標榜嚴謹、學術,其本質上和純粹的文學作品并無兩樣,都淪為了學者一廂情愿式的幻想。曾將歷史假設斥為“猜謎游戲”的卡爾(E.H.Carr),在談及當代史緣何成為歷史假設的“泛濫區”時,也揭示了其背后所暗含的人們的情感與心態:“今天沒有誰很嚴肅地希望改變諾曼征服的后果或美國獨立戰爭的后果,或者表達出反對這些事件的強烈感情……但是,有許多人直接地或代人受過地從布爾什維克勝利的結果中遭受痛苦,或者仍舊擔心這場革命所帶來的長遠后果……當這些人閱讀歷史時,他們所采取的方式是讓他們的想象在一切更令人愜意的,或許已經發生的事情上肆無忌憚地奔跑,而對從容不迫工作,解釋所發生的事情以及這些人所滿意的希望之夢還沒有實現的原因的歷史學家,則表示出極大的憤怒。”[11](P197)
為什么理當嚴肅的史學研究,會遇到如此尷尬的局面呢?筆者以為,這與歷史學的學科屬性,以及現階段它的發展水平有關系。歷史學是一個復合型的學科,它有科學(社會科學)的一面,也有藝術性的一面。“科學是在‘一般’層面上顯示因果必然性的規律,而藝術則是在‘個別’層面上顯示因果必然性的規律……歷史學既是科學,也是藝術,因為它既要從‘一般’或‘類型’(如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階級和國家、社會形態和意識形態等等)的共性層面揭示因果必然性的規律,也需要在‘個性’層面(如獨特而不重復出現的歷史人物、事件、過程等等)上揭示因果必然性的規律。”[12]歷史學在科學與藝術兩個方面都有價值:前者探索人類社會的發展規律,為國家民族、人類社會的進步做出貢獻;后者則用來教化人民、陶冶性情,增長見聞。反事實的學術研究,其終極關懷也應當是科學探究歷史發展的規律,而非對既定歷史的顛覆和戲謔。遺憾的是,西方史學界的成果,已與歷史科學化道路漸行漸遠,這就是當前歷史反事實研究無法成為主流的根本原因。
當前,包括歷史學在內的廣大人文社會科學,其科學化的水平仍與自然科學存在較大差距。許多研究依然停留在經驗描述、總結的階段。以經驗科學的水準探討歷史發展規律,便不難發現:左右歷史演進的變量頭緒甚多,因果鏈條復雜難解。由于反事實研究是在假設歷史新的發展可能,因此經驗描述和總結的方法不可用(傳統史學方法不去做任何假設,它都是就既定的史實進行分析),只能用抽象的哲學思辯來演繹變化后可能發生的新事實。②然而由于沒有真正掌握科學的分析方法,不能精準測量、分析每一個變量的性質和產生效果的原理,隨著推演的內容越來越多,虛擬事實與既定事實的距離越來越遠,哲學推演只能慢慢變成主觀臆測,成為“形而上學”。隨性的推演,顯然無法保證科學、準確、客觀、公正,反而很容易變成純粹的主觀愿望的表達。因此,埃文斯對歷史反事實研究的前景持悲觀態度,主張盡量限制反事實的規模。然而限制太多,反事實的研究空間不大,其獨特的意義和價值也就難以彰顯了。
歷史假設有沒有意義?如何才是有意義的歷史假設?筆者認為,歷史假設是有意義的,它建立在歷史學科學化工程的基礎上。唯有如此,才能真正讓歷史反事實研究擺脫“玄學”的陰影,發揮其應有的價值。
自16世紀以來,科學的思維方式和理論方法,逐漸取代過去的經驗研究,一系列重要的現代分支學科由此建立起來。無論是自然科學還是社會科學,其科學化的重要前提,便是完成認識論與方法論的革新,即對形而上學思維的拒斥或清理,以及觀察或實驗方法的建立。[13]然而,當前各學科的科學化程度并非完全一致,歷史學尤為滯后,更遑論實用技術層面上的“歷史學研究”了。19世紀中葉以來,不少史學家致力于歷史學的科學化實踐,然而并未獲得完全意義上的成功。相反,質疑歷史學的科學性、客觀性,否定存在歷史發展規律的聲音甚囂塵上,為害甚烈。中外史學界內部曠日持久的科學、藝術之爭,不但將歷史學的學科屬性置于尷尬境地,也嚴重影響了歷史學科學化的探索進程。近年來,孫巍溥提出了“理想史學”的新概念,主張以自然科學的成功經驗為范例,重新思考歷史學科學化的路徑,終結長期以來爭論不休的“科藝之爭”,取得了不少新的突破。“理想史學的誕生,意味著歷史科學、歷史經驗和歷史文化的分立,意味著歷史科學與歷史文化的互不干擾和相得益彰……人類對歷史的認識和發展,應當是歷史文化和歷史科學的協調發展。真正的歷史科學應當是人文精神的勝利,而決非人文精神的悲哀。”[14](P27)
筆者相信,只有當歷史學開始按照近代自然科學的轉型之路那般,逐漸擺脫經驗狀態下的研究,才能真正探究到人類社會發展的根本規律。透過現象看本質,打破既有的經驗語言和分析方式,代之以科學的語言和分析方式,才能不為眼前紛繁復雜的現象所迷惑,找到社會發展背后的運作機制。因此,只有在未來歷史學的科學化程度有所提升的前提下,我們才能精準地對每一個變量進行定性和測量。然后,再將理論應用于實踐,運用相關的計算機技術,制作出可以模擬人類社會歷史發展規律的分析機器,進行真正科學的歷史假設實驗。③這種新型引擎一旦問世,將為社會科學帶來一場革命性的變革:人類自我糾錯的能力會大大提升,這不僅有助于正確預判未來的世界形勢,還可以真正“替古人擔憂”——精確測算出古人的決策失誤,進而找到“最優解”。
目前,最激動人心的歷史假設實踐,存在于電子游戲之中。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電子游戲的虛擬現實能力可謂一日千里。人類社會現有的諸多要素,都能夠在游戲的世界里得到呈現,而游戲本身所具備的超強交互性體驗,更讓現實世界與虛擬世界的界限不再那么清晰可辨。更有甚者,人們在這個虛擬世界里,能夠獲得更多現實生活難以滿足的精神需求。誠如美國知名未來學家、游戲設計師簡·麥戈尼格爾(Jane McGonigal)所說:“電腦和視頻游戲滿足了現實世界無法滿足的真實人類需求,帶來了現實世界提供不了的獎勵。它以現實世界做不到的方式教育我們、鼓勵我們、打動我們,以現實世界實現不了的方式把我們聯系在一起。”[15](P5)然而,游戲產業的繁榮、游戲用戶的增長、玩家低齡化的趨勢,以及游戲自身品質的種種問題,也讓電子游戲在獲得了不可無視的特殊地位之余,背負了沉重的道德非議。電子游戲產業的健康發展,離不開政策的支持與社會的寬容,但游戲內容的改善與提升,才是它真正徹底洗刷“污名”的根本方法。
當前史學研究的種種缺陷,也會同步反映在歷史題材的游戲作品之中。單就反事實來說,許多歷史游戲都不乏“再造歷史”的設定,這也成為不少商業游戲提升娛樂性和“賣點”的重要籌碼。然而仔細探究游戲中的那些“逆天改命”,實在算不上是基于科學分析、決策而得到的結果,其本質也不過是制作者和玩家主觀意志的展現而已。有道是“游戲而已,何必當真?”然而這種隨意的歷史假設,其潛在的問題也不可太過忽視。例如,瑞典Paradox Interactive公司出品的《鋼鐵雄心》系列,是一款以“二戰”為題材的軍事策略類游戲。該游戲有一個綽號,名為“小胡子養成計劃”。顧名思義,玩家是可以操作納粹德國獲得戰爭勝利的。對成年人來說,將這類反事實推演作為一場純粹的娛樂活動,或許問題并不十分嚴重。但對廣大青少年群體來說,其世界觀、價值觀尚未定型,基本知識結構尚不完整,如此隨意的反事實操作,若不輔以正確的歷史教育,這難免會對他們產生某些誤導。騰訊公司的手機游戲《王者榮耀》,此前就因處理歷史素材太過隨意而招致了批評。該游戲對中國歷史人物的“戲說”與“混搭”,引發了部分學者與記者的擔憂。[16]殷鑒在前,我們不得不詳加考察研究,才能擔負起應有的社會責任。筆者認為,將上文提到的社會歷史分析機器,應用于民間娛樂與學習,制造出新型的歷史游戲,是解決此類問題的可行性方案。
歷史假設既是人類的一種常見的心理活動,也是一種有效的學習手段。嚴謹、科學的歷史反事實研究,對全面、深刻把握社會發展規律,優化、提升社會治理水平,理應起到關鍵的促進作用。現階段史學研究的缺陷制約了它的發展,但這不應當成為回避、否定其戰略價值的理由。
因此,我們應當對歷史假設做一番“去污”與“去魅”的功夫:既要正確看待歷史假設的本質與學術意義,為其“正名”;也要勇于承認當前歷史假設實踐的種種謬誤,探求解決之法,為其“做實”。在清理西方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樹立、發揚自主創新的決心和能力,早日取得歷史科學化與相關歷史技術的突破性成果,方能讓歷史反事實研究達到“名實相副”的新階段。
注釋:
①中國學者、中國史題材的歷史反事實研究成果數量極少,其中較為知名的是郭沫若在《甲申三百年祭》一文中,為闡釋明末農民起義失敗的歷史教訓而列出的一連串假設;美國學者史景遷(Jonathan D.Spence)在《王氏之死》一書中對王氏“私奔路線”的歷史想象等。參見張耕華:《歷史哲學引論(增訂本)》,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133-134頁。
②需要指出的是,在社會科學領域,針對個體的反事實研究,有一整套既成的實驗方法。由于反事實在經驗狀態下無法被直接觀測,研究者需要找到與研究個案“十分類似”的“反事實個案”(counterfactual case),并有效控制“混淆變量”(confounding variables)對因變量(dependent variables)的潛在效果。具體的方法,則有“隨機實驗”與“在傳統的統計模型上增加附加分析”兩種方式。參見胡安寧:《社會科學因果推斷的理論基礎》,第4-13頁。筆者認為,此類實驗方法仍沒有超越經驗科學的水準,更加適用于微觀層面的當代問題研究,難以勝任絕大多數的歷史研究。
③孫巍溥依據其“理想史學”的規律體系,提出了歷史技術的研發程式:(1)從現實的歷史中獲取歷史線索的經驗表述;(2)將經驗表述中的經驗概念譯成理想語言;(3)將翻譯后雜有程度量的理想語言進行決定化;(4)將決定化后取得的初始概念賦予理想點,根據經驗表述建立理想模型;(5)利用歷史規律對理想模型中的理想點進行受力分析;(6)利用量際搭配形成高階理想點;(7)將高階理想點與計算機相結合,研制社會歷史分析機。參見氏著:《歷史哲學之數學原理》,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92-19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