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曼
西北大學,陜西 西安710127
就研究生學位課程教學設置目標而言,需要徹底調查商法課程全英文教學運行的實際情況,掌握現階段存在的突出矛盾和疑惑,包括商法英文教學課程設置是否混亂;外文課程教材建設程度如何;研究生外語水平如何;英文課程教學模式等問題。有研究表明,現階段我國高校法律碩士的教育現狀堪憂,①主要問題是重理論輕實踐,多中文少外語。對法律碩士而言,商法課程講授的內容不僅是緊貼市場經濟的證券、債券、公司、破產等關鍵流通內容,而且也是未來學生畢業后實務操作的第一步。況且,改革開放四十余年,中國早已成為世界工廠,未來還將成為全球創新之地,而高端法律人才運用英語的能力卻令人擔憂。
為進一步掌握法律碩士商法課程雙語或者全英文教學情況,本文選取28所陜西省高校進行調查。在陜西省28所高校中,設置法學專業的學校有20所,其中開設研究生商法雙語教學的學校僅有2所。此外,在20所法學院校中商法課程雙語教學大多選擇在本科階段開設。為進一步觀察法律碩士開設商法雙語情況,本文又對20所設置法學專業的學校進行調查,發現1/4的學校開設類似商法性質的雙語教學課程,如公司法,僅有1/5的學校開設純粹商法雙語課程。鑒于陜西高校多在本科階段開設商法雙語教學,經過調查發現陜西省20所招收法學專業的學校中本科開設商法課程的有19所,這個比例較高。而這19所高校中開設商法雙語課程的學校為13所,占比68.42%,但主要方式也是通過國際貿易法、公司法等方式進行雙語教學。②
綜上所述,得出以下初步判斷:陜西高校商法課程開設出現明顯的“重本科輕碩士”的現象。不過即便如此,在本科階段商法雙語教學普及率也不高。由此需要反思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尤其在當前培養卓越法律人才國家教育戰略的規劃目標之下,“卓越”二字應從何體現;法律碩士的培養目標到底是理論化還是實踐化;商法課程雙語教學或者全英文教學的障礙到底是什么;怎么解決上述障礙。對這些問題的回答有賴于進一步的研究和分析。
如前所述,陜西省高校對于商法英文教學尤其是研究生階段的教學工作并未重視,因此有必要進一步分析阻礙法律碩士商法全英文教學的原因。總結類似問題的處理經驗和方式,才能為陜西本地高校法律碩士商法課程改革提供有益參考。經過資料收集與分析,發現高校商法的雙語或者全英教學困境存在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且這些問題普遍存在并不局限于陜西一地。
法律碩士商法課程全英文教學中最主要的一個條件,就是成熟且富有經驗的師資隊伍。然而,學者胡娟通過對武漢城市職業學院開展商法雙語教學情況的調查,發現在該校中存在有教學目的不明確、教師理解不到位、教師能力不足的問題[1](P38~40);衛永清老師認為長治學院國際商法課程雙語教學中師資問題是雙語教學開展的重要環節與容易出現問題的環節[2](P81~86);陳科杰則從浙江機電職業技術學院從事商法雙語教學的經歷總結,得出商法雙語教學存在的問題主要是師資匱乏[3](P267~268)。其他學科中的雙語或者英文教學中也存在類似的問題,如王雪老師認為師資力量較弱,沒有專業的教學團隊是其所在學校國際貿易雙語課程需要完善的一個重要方面[4](P55)。由此可見,雙語課中的師資問題是所有雙語以及全英文教學的重要難點之一,在商法的雙語以及全英文教學中這一問題同樣存在且更為突出。
在商法課程中,有較多的貿易術語與習慣性用語。授課教師在不了解或者不充分了解國內外生活習慣與貿易習慣的情況下,對商法中涉及國外法律詞匯的簡單翻譯,一方面增加了學生理解的難度,降低了學生學習的興趣,不利于學生快速地進入學習狀態,更不利于學生學好商法的相關英語詞匯;另一方面,由于授課能力的不足,易造成授課內容錯誤的教學事故,影響學生將來對法律英語詞匯的正確應用,影響學校形象甚至損害國家形象。因此,商法教學更為迫切地需要較為雄厚的師資力量與較為規范的教學團隊,也對教師的英語水平有更高層次的要求,并不僅僅停留在口語和書寫的流利上,更多地要求對國外風俗人情的充分認識與法律淵源的深層探究。[5](P94~95)
目前,我國高校法學專業的碩士生主要有全日制法學、非全日制法學、全日制非法學和非全日制非法學四種,這就導致碩士生法律基礎水平容易出現不平衡。首先,全日制比非全日制的學習時間、效果有保證。全日制是較為系統的學校教學安排,各課程較為有序,時間安排較為合理,因此學生對于雙語課教學接受能力較好;而非全日制是利用周末或者節假日集中教學,教學時間或冗長或緊湊,且學生年齡跨度較大,疏于學習基礎知識和英文,如果商法課程再以雙語甚至全英文形式教學,這類學生學習和接受能力就更顯不足。其次,法學專業比非法學專業的學生學習基本功強。本科法學類的學生,由于本科時期已經進行過系統的法學學習,包括商法的基本學習,對于商法的一些基本概念與相關規則有較為深刻的理解。基于此,本科為法學專業的法律碩士生在接受商法課程全英文的教學時,應該可以更快更好地進入到學習狀態,對于法律體系與法律指向內容的理解也較為得心應手。不過,本科為非法學專業的學生在進行法律碩士課程的學習時,法律思維的培養本身就需要一個較為漫長與艱苦的過程。此時,若商法課程以全英文形式進行教學,本科非法學專業的法律碩士恐怕接受起來難度較大。長此以往,本科非法學專業的法律碩士與本科是法學專業的法律碩士相比,在商法全英文教學模式下差距會越來越大。[6](P182~186)
通過調查發現,在陜西開設有雙語教學的學校中,對于雙語課教學僅區分法學與非法學專業,并不區分全日制與非全日制,這是由于非全日制上課時間的不確定,需要自行安排時間跟隨全日制法學班級學習造成的。這種情況并不利于非全日制學生較為系統地學習雙語或者全英文教學的課程內容,反而會增加其學習負擔。
我國高校大學生英語培養一直以來存在諸多弊端,如我國大學英語教學評價仍然依賴于傳統的評價方式,即以考試成績對學生的學習能力以及教師的教育質量做出評定[7](P48~50)。這樣的評價方式缺乏互動,不利于語言能力的培養,容易挫傷學生的積極性;學生個體受關注程度小,容易喪失學習興趣[8](P136~138)等。因此,這就造成學生在碩士研究生階段依然無法流暢地使用英語作為交流的基本工具。對此,也有教學一線的學者感同身受。倪志娟指出濰坊學院商法雙語教學的制約因素主要是學生外語水平限制、雙語教學模式選擇存在問題[9](P91~92);付五平以懷化學院國際商法雙語教學情況為基礎,指出雙語教學的困境在于對學生專業和英語水平的較高要求及教學方法的合理選擇上[10](P109~111)。
這一問題與課程設置銜接也有一定的關系。“商法”英文教學必須從理性角度出發認真思考其與其他課程的關系,只有理順這個關系,才能確保研究生專業學位的教學效果。首先,與語言課程的關系,如“法律英語”和“大學英語”與英文教學的次序先后問題;其次,與專業課程的關系,如與“民法”“民事訴訟法”等課程在內容、選修或必修等環節承接和選擇問題;最后,與其他雙語或英文課程的關系,如在學分、考核方式、教學方法等方面的統一和協調問題。
優秀的教材是成功教學的一大關鍵要素。程良宏認為,教材是課程改革的第一個著手點,它既是課程核心,也是課程的主體。同時,教材是教育行政管理部門培養未來社會人才,評判人才質量的關鍵,也是相關理論應用于實踐的載體。[11](P47~52)因此,法律碩士商法全英文教學的順利實施,必須依賴于優秀的教學教材。范俊榮對東北林業大學法學學院國際商法的雙語教學情況進行了研究,指出國際商法雙語教學的問題在于雙語教材使用不明確。[12](P49~50)教材需要滿足以下幾個條件:結合教學目標、適合學生的需要和發展、結合教學階段及學生水平、學生的興趣,要求具有交際性、目標性、可教性、完備性、主觀性、試驗性、程度、興趣。[13](P226)而根據筆者對京東、淘寶等大型購物網站中雙語教材的調查,發現雙語或全英教學的教材不超過10種,而且大部分由清華大學、政法大學等高校學者編著,針對對象是本校法學學生,有較強的針對性,但對其他學校的幫助較小。所以,教材不足難以滿足選擇需要是我國法律碩士雙語或全文教學困境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國高校法律碩士雙語課的教學模式也存在一定的問題,如實際定位不符合雙語教學的要求。教學重點在基礎語言訓練和應試教學上[14](P68~75)(P96);又如雙語教學中學科內容學習與英語能力提高未能同步[15](P124~129)等。在大學英語階段,教育部2007年頒布的《大學英語課程教學要求》[16]中,明確大學生英語應以英語綜合能力為重,增強學生自主學習能力[17]。基于此,大學英語和雙語課有了一定的發展,但遺憾的是當前改革多是課程方面,關于課程體系和內容仍未涉及[18](P3~8)。由于大學課程采用較為落后的方式并且尚未得到充分改革,所以在法律碩士的英語與雙語課教學中,仍然繼續沿用該種方式,事倍功半,收效甚微。
通過上述現狀分析可知,法律碩士商法英文教學的障礙集中在“教師”和“學生”兩個方面。教師是否可以勝任全英文課程講授,是否有合適的教材和方法;學生是否功底扎實,是否具備了全英文的聽說讀寫能力。種種因素都困擾著法律碩士商法課程全英文改革的推進。有鑒于此,本文認為無論是出于“雙創”戰略規劃,還是在當前貿易摩擦國際背景下積極拓展自由空間的需要,培養多學科多技能高素質人才的目標不會動搖。法律碩士商法全英文教學模式應進行改革。
國外大學按照學生使用語言的不同(本族語和外族語占比)分為浸入型雙語教學、保持型雙語教學和過渡型雙語教學。以荷蘭薩克遜大學“國際商法”教學實踐為例,該大學的國際商法雙語教學的“國際商法”教材均為全英文教材,而非荷蘭語教材,并且教師為雙語教師,英語授課。[19](P92~94)當前國內高等院校專業課雙語教學模式為“書+講授”,其按照是否真正全英文可分為:全英文(英文書+英文講授)、非全英文(英文書+多英少漢講授)、半英文(英文書+少英多漢講授)和少英文(英文書+漢語講授)。[20](P66~68)由此可見,英文原版教材的使用非常重要,而基于上述調查現狀來看,建議國內高校按照師資和學生情況區分對待,對于北上廣一線城市教師和學生英文功底較強的地區高校,可嘗試浸入型雙語教學,采用全英文的模式進行教學。不過,也有學者持不同意見,認為選擇過渡型教學模式更優于浸入型模式。[21](P141~144)本文認為,考慮到中西部地區地方高校的學生普遍英語水平在四級上下,因此對普通高校開設的雙語課程,建議選擇過渡型教學模式。但是雙語教師需要把握中英文間的使用比例,避免變成翻譯課或僅教材和課件是英文,講授用全中文的情況。同時可以考慮按照英語水平的高低,進行分班教學的模式。
目前,我國在山東、北京、遼寧、廣東、江蘇等地紛紛設立高校師資培訓中心。但是根據本文調查發現,這些培訓中心主要針對高校教師崗前培訓和考核,罕有上崗之后的繼續培訓內容,形成“嚴進寬出”的狀態。為改變這一情況,各地培訓中心可以結合各地高校法律碩士培訓方案,就商法課程的全英文教學進行實地調研,了解師生需求,制訂專門的培訓計劃,開設培訓課程并進行有效考核,解決師資建設落后的問題。[22](P566~570)同時,還應從地方財政劃撥相應經費,由各地教育廳監督,各個大學專款專用對法學院(系)師資進行外國大學短期考察、交流,國內大學訪學、論壇講座等多種方式的培訓。
如本文第一部分調研結果所示,在法律碩士培訓階段,高校開設商法課程的比例較小,或者開設商法課程,但是雙語教學占比很少,這就反映出碩士培養目標定位的錯亂。有學者認為法律碩士應立足于高層次、專門型和實務型法律人才這一基本原則。[23](P103~108)因此,高層次不僅是指學位的高低,更應該是學生學習視野和職業規劃的高層次。近年來碩士生畢業進入公司企業的人數也日益增多,如果不加強高校教學引導,學生畢業后千軍萬馬擠上“公務員”或“國企”的獨木橋,既不利于法科學生的結構調整,也脫離社會需求。專門型就是切忌大而全,改革現有教學方案,對學生進行入學興趣能力測評,壓縮必修課,增加選修課,靈活多樣地進行教學工作安排。鑒于商法內容的復雜,可以拆分幾個專題,如公司法部分的全英文授課,既有實用性,又有趣味性,結合商戰案例,學生較為容易學習和堅持。實務型更多是強調高校與企業聯合培訓,邀請本地或者全國知名企業進駐高校,講授其公司業務流程,將商法枯燥的理論知識與實務相結合。某些貿易發達公司海外業務的介紹,也將極大地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因此,應加大法律碩士商法課程學分和課時,滿足全英文教學的需求。
教材是教學之本,沒有合適的教材,任何教學活動都無法真正開展。法律碩士教材的選擇也應出奇制勝,改變“唯名校”“唯名師”和“唯出版社”的單一標準,從教材內容體系是否完整;教材術語選擇是否貼合中國國情;教材案例和理論占比是否合理;教材閱讀難易程度是否分級、循序漸進等方面進行考核和評估,進而挑選真正適合當前中國高校法律碩士商法全英文教學的教材。
現階段,陜西高校法律碩士商法課程全英文教學既有碩士課程教學的通病,如師資力量不足、教材不對口和教學方法落后等問題,也有商法課程全英文講授的特殊困難,如國家和高校從戰略高度重視與否,師資力量中是否可引入外籍教師,學生是否可按照英語能力分班選修等。因此,全面解決法律碩士商法課程的全英文教學困局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從高等教育戰略規劃的高度布局,強調外向型人才的重要性,重申法律與商務結合的必要性,堅持師資建設的長久性。另外,在具體措施方面,以人為本,課時、教材、學分、模式緊緊圍繞“教師+學生”這一核心,才是法律碩士商法全英文教學推進的現實選擇。
注釋:
①截至2019年5月,本文對全國范圍內的50所“雙一流”大學法律碩士商法課程雙語課開設情況進行調查,發現在50所學校中,本科階段設置了雙語課的商法教學的學校共有37所,而碩士階段設置有商法相關課程雙語課的學校僅為13所。其中,只有1所學校同時設置有3門法律碩士階段的商法相關課程的雙語教學。數據為本課題組調查所得。②數據為本課題組調查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