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捷
(安徽警官職業學院 安徽 合肥 230031)
生態女性主義是婦女解放范疇, 屬于女權主義研究的重要分支,作為婦女解放運動與生態運動的結合產物,批判男權統治是其核心思想。不同的是,生態女性主義是從性別角度來切入生態主題,通過將男權統治與人對自然統治相比較, 認為兩者都是以家長制為邏輯基礎,并展開猛烈抨擊。在生態女性主義看來,“西方文化中在貶低自然和貶低女人之間存在著某種歷史性的、象征性的和政治的關系”[1],反對父權中心主義和人類中心主義。 從作品創作的角度,“和諧、自然、平等”是生態女性主義作品中的主要基調。
對于小說創作而言,偉大之處在于使用不同的口吻講述單一的愛情故事,并且在講述的過程中贏得眾多的觀眾。 從這一點上,《廊橋遺夢》也不能免俗,愛情和親情成為故事里繞不開的結[2]。
“在這個日益麻木不仁的世界上,我們的知覺都已生了硬痂,我們都生活在自己的繭殼之中,偉大的激情與肉麻的溫情之間的分界線究竟在哪里,我們無法確定。但是我們往往傾向于對前者的嗤之以鼻,又給后者貼上故作多情的標簽。 ”[3]這是小說開頭的一段話,為女主后面四天的愛情和別離埋下了伏筆,讓人們在理解的基礎上生發出對愛情的同情。 女主有一個完美的家庭,丈夫、兒子都是性格極好的人,但是由于潛意識里對于愛情本身的追求迫使女主在一個西部牛仔金凱的造訪下毅然出軌,四天對于愛情的享受和苦痛卻不能最終讓她選擇離開,離開丈夫、離開兒女、離開原來那個不喜歡的自己。筆者覺得,并不是女主沒有足夠的勇氣跟著遠游客而去,女主清晰的知道愛情與婚姻的差距,丈夫雖然不是滿足情感需求的唯一人,但丈夫能夠給到的東西卻是情人無法滿足的。就好比魯迅先生的《娜拉出走以后》中娜拉下定決心去找尋關于愛情關于自己的全部意義,可最后經歷了苦難之后仍舊只能自己吞下當初的惡果。
愛情是婚姻的基石,卻不是婚姻的全部。 每一個女人都有“灰姑娘”的情結,事實是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能找到王子,還有很多的“灰姑娘”削尖了腦袋也遇不到一個如意郎君。 相比之下,能夠遵從本心追求自己所愛顯得那么的珍貴。在婚姻與愛情面前,女主是矛盾的,本質上認為男女雙方的婚姻是建立在完美的自然愛情至上的,然而現實卻并非如此。 女主雖然擁有完美的家庭,但是這并非是她所期望的愛情。 在她的潛意識中,真正的愛情應當是追求本心、自然而發的好感,對于當遇到自己理想中的愛情對象——金凱時,女主一發不可收拾,隱藏于心的情感瞬間迸發。 由此,在愛情的道路上開始沖破牢籠,把握自己的幸福,享受生活給自己帶來的愉悅,這與追求自然和諧的生態女性主義意識不謀而合。
“真正重要的是從生活中來的理解力與激情, 是能感人也能受感動的細致的心靈。 ”這是金凱面對女主內心所散發出來的美而由衷的感嘆。 對于長久失去贊美的家庭主婦來講,一點點的認可就是充滿魔幻色彩的,是足以深入內心與之攀交的。 小說也的確如普通大眾的口味朝著女主傾心金凱的套路發展。 筆者以為,此情此景不同人依然會打動女主成為那個浪漫而多情的情人。生活的枯燥、丈夫的習慣、日常交流的缺乏等都會使得曾經懷揣過愛情夢的女主感到無比的絕望,她要過的生活應該是激蕩的,充滿波折的,事實卻是平淡就像白開水一般。所有當遠道而來的金凱叩開女主的門時也叩開了她內心對于“夢”的封印。 沒有緣由的信任和接納讓女主在后來的幾十年里回味無窮,她就像是夏娃偷食的那顆“禁果”一樣珍貴,她背著丈夫勇敢的愛了。不得不說,愛情與風情、風情與愛情,不是沒有判定的標尺,而是根本不需要判定。就好比張愛玲的朱砂痣和蚊子血,說不清誰是誰非,或許愛情本沒有標準,一切來自于當事人內心的想法。 所以女主在合法的男性之外又選擇與之交配的男人本身是沒有錯的,只是在道義上丈夫的形象會相對高大一些, 讓女主在經歷了偷歡之后多少有點愧疚之情。
四天的愛與激情并不足以滿足身強體壯的對愛情充滿激情的兩個人, 但是四天之后金凱要離開這個他遠游當中不經意來到的小鎮。他想帶走女主,想帶著自己的愛情遠足,可是女主卻告訴他:在這個小鎮上,我除了感情還有責任。 我肯求你,不要讓我放棄我的責任,如果那樣,我將不是我,不是你愛的我。在女主眼里婚姻成為了一種責任而不是享受,可見她內心的渴求被壓抑的多么嚴重,即便如此,沒有任何保障的前提下女主還是不能選擇離開那個只是習慣了的丈夫,她已經冒險愛了一次,再不敢冒險出離家庭,因為對于女性來講家庭是她人生所有價值意義所在,丟掉了家庭就等于失去了整個世界。 這也就是為什么張愛玲在面對愛情的時候難以抉擇而演化出朱砂痣和蚊子血的緣由,沒有誰可以既要放縱的愛情又有完滿的婚姻,總要有一個是不順利的,生活才會真的找到平衡。 婚姻不是愛情的結果而是愛情的既有模式,沒有人的婚姻是寫好的腳本,也沒有誰的婚姻不需要丈夫。
《廊橋遺夢》中女主遇到了所有中年夫妻都會遇到的問題:激情退卻無法維持婚姻生活的新鮮感。 這個問題是世界性的,是所有隱形丈夫必須面對的。 女性敢于追求自己的新生活固然是值得表揚的,但是筆者認為這種“出走”后的回歸是對于丈夫的一種傷害和羞辱。女主在權衡利弊之后選擇了責任, 看上去為了家庭放棄了令人艷羨的愛情,實則是一種不地道的妻子回歸道路。放不下已經存在的名譽和生活常態,敢于追求的同時又畏首畏尾,天性的釋放并不徹底,也沒有真正的意識到女性在追愛的過程中依然會面對婚姻的抉擇,不理性的生理沖動帶來的是后半輩子的愧疚和對過往的懷念。小說最后,女主67 歲生日時拿出金凱寫來的信艱難而痛心的再讀完一次,那樣的情感超越了愛情和婚姻。
婚姻是一出戲,一出陪著所有家人演繹的大戲。 小說的女主在遭遇婚姻變故后還能幸福地飾演到結尾真的是很可貴。我國文化大家朱熹曾經提出“存天理、滅人欲”的理論,通過千百年的實踐人們所看到的“天理”大都是以“滅人欲”為代價的。 隨著社會的進步和文化的發展, 獨立女性的旗幟越飄越高, 大部分的女性敢于沖破道德的束縛尋找自己的幸福,還有很多的已婚女性意識到自己的婚姻缺乏該有的情感交流也試著走出婚姻,解放自己。 《廊橋遺夢》里就為人們設定這樣一個人物:在一個偏僻閉塞的小鎮,有一個不解風情的丈夫,還有一對不諳世事的子女,渴望過愛情、對生活充滿激情的勤勞善良的鄉村女人被生活的種種壓制著不敢向前一步。 她成熟優雅的氣質沒有人欣賞,她少女時期的浪漫情懷沒有地方實現。 她孤芳自賞,習慣現有的一切;她照顧家人,不說一句年少時的夢。 即便她曾經受過良好的教育,卻由于從小養尊處優,生活漫無目的而選擇帶著自己僅有憧憬下嫁給一個美利堅的農夫。 常年的勞作和生兒育女后,她的身材臃腫變形,廉價的衣物藏不住多年的氣質,女主那份與眾不同的風韻與慵懶的小鎮格格不入,她在等待機會改變自己,改變已經厭倦了的現狀。
女主是幸運的,因為那個粉紅色的少女夢有人來陪她完成。 生活中還有很多的有夢卻不能實現的主婦始終期待著會有那么一個人來帶她離開。 與其說女人們期待著一個金凱這樣的男人,不如說女人們期待的是自由,對于支配自己命運的自由,忘記相夫教子的古訓,丟掉買菜煮飯的標簽,放下對丈夫、家庭、輿論的枷鎖,大膽的跟“不守婦道”說再見。 面對愛情,沒有對錯,也沒有國界。 比如印度電影《愛無國界》講述的就是一對擯棄了世俗眼光的男女歷經千辛萬苦終于走到了一起,雖然在一起之前的那個時間是漫長和痛苦的,但是,當女主帶著對愛人的牽掛和愛情彎腰向自己的爸爸行摸頭禮,并從此和父母斷絕往來的那一刻還有什么比得上愛情的美好。筆者始終贊成婚姻的結合而不是捆綁,在愛情溫存的時期里可以愛的無怨無悔,在愛情蕩然無存的時候選擇轉身離開不留情面。 《廊橋遺夢》中女性在追求自然本性的時候也顯現出了自身的缺陷,不夠獨立和自由的女性依戀的是家庭的穩定和經濟的安全感,從而表達了解放婦女、發展女性自我意識、追求兩性平等的和諧社會的愿望[4]。
在文學的世界中,婚姻、愛情、兩性的自然和諧,這是生態女性主義的核心追求,然而,基于現實中的種種羈絆,人物內心世界的種種矛盾發展而來的情節跌宕,正是小說藝術文本的重要內容。 《廊橋遺夢》從文學的角度,為人們打開了婚外戀這類隱秘的情感天地,在人們指責越軌的同時,卻又看到了愛情世界中的堅貞、理智,從而在探尋婚外戀這個神秘的情感世界中,在理想與現實、本性與理智之間尋找到了平衡,從而回歸到生活的主流。不同的是,《廊橋遺夢》中人物在對于愛情的本性追求中的大膽,在追求自然隨性的兩性世界中的前衛,這是其他文學作品所不可比擬的,從而使得自然、和諧的生態女性主義意識得到充分展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