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保控費中生命倫理基本原則的映射及作用探討*

田桂香 王 君 寧翠萍

1 生命倫理基本原則在醫院醫保控費中的映射作用

生命倫理有利、無傷、尊重、公正基本原則[1]是醫務人員執業的必備素質和基本德行，醫保執業是在醫療服務行為過程中的醫保政策執行行為，對生命倫理基本原則倡行的好壞直接決定醫療服務質量和醫院醫保控費等管理的效果。

1.1 生命倫理有利原則在醫保控費中的映射作用

生命倫理有利原則，即應在他人現有利益的基礎上，使此種利益最大化。其映射到醫保控費中的作用就是醫務人員在接診醫保病人時忠實于該原則，使病人利益最大化——身心診療效果最大化和醫療費用控制最佳化。診療時在同療效下首選基本診療措施和藥物(即同作用下費用較低的措施和藥物)：優先使用能報銷的醫保目錄內項目和藥品、優先選用報銷比例高的甲類項目和藥品，從而大大地節約醫療成本達到費用的合理控制，即醫療效率最大化。例如，對于一個闌尾炎手術感染病人選用抗生素(符合《抗菌藥物臨床應用指導原則》)來說，在既可選頭孢噻肟針也可選頭孢地嗪針(經檢驗二者均敏感且同作用同適應癥且無禁忌)的情況下[2]，如選用頭孢噻肟針4g，靜脈滴注，4g/日，三天(以三天計)， 單價5.4元/2g/支×2/日，共計32.4元；如選用頭孢地嗪針4g，靜脈滴注，4g/日 ，三天，單價139元/2g/支×2/日，共計834元。二者的總費用相差約24倍。頭孢噻肟針為甲類藥，頭孢地嗪針為乙類藥，乙類藥品病人的自付比例高出10%(以中國鐵路武漢局職工醫保報銷比例為例)，即使用頭孢噻肟針病人自付32.4×15%=4.86元，使用頭孢地嗪針病人自付834×25%=208.5元，病人自付相差約41倍。醫保基金支出比例甲類為85%，乙類為75%，選用頭孢噻肟針(甲類)醫保基金支出為27.54元，如選用頭孢地嗪針(乙類)醫保基金支出為625.5，兩藥醫保基金支出相差約21倍。由此可見，在診療選擇中，在完全不違背診療原則和醫保政策的情況下，僅僅只是因為醫務人員是否落實有利原則或是從有利于己方還是有利于對方的角度來確定診療就有如此大的費用差額，這直接決定醫療總費用、醫保基金支出、病人負擔的高低。對醫療成本、醫保基金風險和病人“看病貴”起著直接的決定作用。然而，在實際工作中時而映射出的是醫方有利原則對象的反轉：有利的對象不是病人，而是己方。在接診病人時本著病人越多收益越高的心理，罔顧病情輕重和住院標準收治病人；為了規避例均費用限定，分解住院；為了套取醫保基金，醫患聯盟，掛床住院等，有些醫方甚至不惜違法犯罪網羅病人，既增加了病人的負擔，又造成醫保基金和醫療資源的惡性浪費，同時導致了醫、患、保之間的失信和矛盾(如湖北鐘祥市多家醫院騙保，工作人員親口承認套錢等[3])。

1.2 生命倫理無傷原則在醫保控費中的映射作用

生命倫理無傷原則，即使他人的現有利益不受破壞，不被減損。其映射到醫保控費管理中，就是醫務人員在處置病情時，最大限度地避免和杜絕醫源性疾病與損傷的發生且不因過度診療傷害病人的身心并因此增加不必要的診療費用，然而在醫保執業過程中卻映射出：(1)醫源性感染：如因醫務人員無傷原則的疏忽，履行無菌規程的不嚴引起單純性闌尾炎手術病人傷口感染，導致傷口愈合的延期，住院時間的延長(誤工損失)，換藥、治療、護理等額外費用的增加。(2)過度檢查和治療：如腦出血患者，住院9天檢查B型腦鈉肽(B-type natriuretic peptide,BNP)8次等；一個病人在一個治療周期內康復理療項目多達10種以上等。(3)過度用藥：超量或喜用貴重藥、回扣藥、多種同類藥品并用，如大量使用或聯用神經節苷脂、鼠神經生長因子等。如此的診療除了造成病人身心的傷害也導致診療費用的大幅飆升。

1.3 生命倫理尊重原則在醫保控費中的映射和作用

生命倫理尊重原則，即行動者尊崇他人、視他人為具有自身目的的利益主體的義務，未得到他人許可，不得對他人利益加以干涉。該原則映射到醫保控費和管理中，就是醫務人員在履職盡責中尊重患者，尊重疾病，真誠地介紹本院醫療技術狀況，客觀陳述病情，耐心講解相關診療方案并供患者或家屬選擇，從病人角度或醫患保三方利益兼顧的角度給予有利于病人的建議，真正落實病人的知情權、自主權，對病人所有相關檢查、治療、用藥都事先告知其本人或家屬，及時提供病人費用一日清單；在非使用目錄外藥品和診療項目不可的情況下事先征得患者或家屬的同意并簽署特需服務同意書，避免醫方擅自診療而強加的費用，從而達到醫保費用的控制。然而，實際上尊重原則疏忽的映射時有發生：(1)誘導推介，在診療中出于增收目的的誘導性推介診療項目、貴重藥品和材料，增加病人的醫療費用；(2)先斬后奏，有的醫生在使用診療項目或貴重藥品、材料時沒有事先向病人明確告知，在沒有征得病人或家屬同意并簽字的情況下就直接給病人使用，在出院結賬醫保審核被發現時，有的醫生讓病人事后補簽或直接代簽特需服務同意書，導致了病人不知情的自費費用；(3)變相收費，有時為了減少例均費用，讓病人住院期間將超出限定條件和限價的費用直接在門診另行付費，增加病人的自費費用和實際費用總額，加大了病人的負擔[4]。

1.4 生命倫理公正原則在醫保控費中的映射作用

生命倫理公正原則，即指根據一個人的義務而給予公平、平等和恰當的對待。映射到醫保控費中就是醫務人員在接診病人時對于報銷比例低的病人不怠慢或不減省必要的診療，而報銷比例高的也不虛增不必要的診療和費用，不因保別不同(公務員醫保或普通居民醫保)而發生不公正的診療待遇并因此產生不公正的診療費用；不分病種(是超例均費用的重病抑或少于例均費用的輕病)，病情面前，一視同仁；費用面前，一律平等。但在醫保執業中，卻映射出因病人醫保報銷比例不同而形成不同的診療和費用。例如，對于限用貴重材料、費用管控明確、超例均費用的單病種病人等不歡迎，甚至推諉勸往他處診療抑或是“偷工減料”式的減省醫療服務內容；而對于公務員醫保報銷比例高的病人，就對其“熱情、周到”采用“高大上”診療(如人工晶體不用國產的而用進口的)；又如，對于不走醫保報銷的自費患者注意費用的控制，診療收費就少，而對于走醫保或報銷比例高的患者則過度收費等，從而造成同病不同診療、不同收費的不公正現象，大大地影響了診療質量、診療信譽和醫療費用的控制。

2 影響醫保診療費用選擇與生命倫理基本原則疏忽的因素

2.1 影響醫保診療費用選擇的因素

第一，醫保政策意識不強，不重視醫保診療費用控制。第二，缺乏經濟學評價意識，不重視或不進行醫保三大目錄同類藥品和項目之間費用差別的對比和節約性選擇。第三，逐利增收目的的有意行為：一是不違法違規的有意行為，如頭孢噻肟針與頭孢地嗪針的選擇；二是變相違規行為，如超限價材料部分費用的門診另收等；三是直接違規違法行為，重復收費，套收，假冒住院等。

應該說，每一種診療行為的選擇都100%關乎費用的差別，但卻不是100%都關乎療效或與療效完全成正比。當然，有些價高的耗材和藥物質量和療效確實較好，在無可替代下也可供選擇，但絕不是只要是價高的療效就一定比便宜的好。然而，現在人們似乎存在著一個誤區：認為越貴就越好，做檢查、做治療越多就越好。有的醫務人員可能因為有增收的需要和欲求，借機對一些可用可不用的貴重藥品、醫用材料或診療技術進行推介，而很多患者在生命質量和長度遭遇挑戰時往往不顧及費用的考量，同時出于對專業救治者的信賴，尤其是經濟條件較好或可承受又能醫保報銷的情況下，往往會唯醫生是從。其實用藥、檢查和治療都是對身體的一種介入和干預，有時還會對身體有一定的負作用甚至傷害，況且過多的診療也是對醫療資源的毫無必要的浪費，不論是醫方還是患方在面對診療時都需要在療效等同的幾項診療選擇中應用經濟學評價，作醫、患、保三方利益兼顧的理性考量。雖然醫方由于社會體制影響，醫院運營發展的需要，薪酬的部分或全部自給，也存在醫療成本等需要收入，但利益追求的適度、生命倫理基本原則的恪守應是起碼的方向和底線。

2.2 影響生命倫理基本原則疏忽的因素

一是社會市場經濟的影響，由于醫療衛生體制管理中市場機制的引入[5]，在醫療服務市場消費化類比下，醫患雙方都有等同商品化消費的考量和誤會；二是公立醫院醫療衛生人員薪酬來源的部分自給制，醫方欲保持與社會其他高企行業的同步，不由自主地追逐經濟利益；三是上級管理部門考核醫院發展成效時考量指標的經濟化；四是醫院收入與醫務人員收入的掛鉤等原因導致醫務人員對經濟利益的過度追求；五是社會和教育機構對醫學生教育專業性、實用性的偏重，對生命倫理基本原則等人文精神的倡導和教育的疏忽；六是醫療機構對醫務人員生命倫理基本原則等人文精神恪守意識的淡薄和管理的松懈；七是醫學生和從醫人員從業價值觀的功利化，對生命倫理基本原則等醫學人文的漠視[6]；八是醫保管理機構對醫保管理主要著眼于費用的簡單控制，忽略生命倫理基本原則的作用、要求和考核。

3 重植生命倫理基本原則意識，挖掘醫保診療控費潛力

醫院醫保控費是系統工程，牽涉到醫療、醫保、醫藥三醫聯動，牽涉到醫療、醫保、患者三方利益，影響醫院發展定位和各項內部管理，既要保持理性控費，又要保證醫療服務質量，更要兼顧患者權益和醫患和諧，必須多方共管、標本兼治。

3.1 基本原則宣傳根植

通過宣傳媒體(電視、網絡、報刊、會議、講座、電子屏幕、周會、醫院QQ群、微信群、手冊等)對廣大醫務人員加強生命倫理基本原則和醫學人文精神的著力宣傳、倡導和根植，加強醫院的人文性和公益性，重塑職業人文價值觀，改變唯利是圖的觀念，充分發揮生命倫理基本原則在新時期新體制下的積極作用。

3.2 解決醫務人員收入和薪酬問題

可以比照我國國企和相近行業平均工資水平解決醫務人員的薪酬問題，這是消除醫療收入與醫務人員工資掛鉤的根本辦法，也是遏制過度醫療的重要途徑。

3.3 診療經濟學評價應用

第一，衛生主管部門和醫保主管部門要加強醫療資源成本-效益的調研，不斷促進醫療機構擴大臨床路徑和單病種付費范圍。第二，醫院醫保辦、藥劑科、財務科、信息科、質量管理委員會針對目前推行的診斷相關分類(diagnosis related groups,DRGs)支付和單病種費用結合本院實際對各科室診療行為進行收集和調研，并用成本最小法、成本效益和效用法等對其進行測算，挖掘控費潛力，不斷改進和完善已有的DRGs和單病種收費標準，并形成本院的成本最小化效益最大化的診療方案和項目、藥品優選目錄，使之既符合醫、患、保三方利益和發展，又能得到切實的推廣應用和落實。

3.4 多級督導考核

首先，政府和衛生主管部門將對醫院發展的扶持、醫保費用的支付、醫院院長薪酬、醫院工資撥付、單位文明信譽等級評比、單位職稱晉升名額的給付等都與醫療機構生命倫理基本原則和人文素質考核直接掛鉤。其次，醫保經辦管理部門改變僅僅倚重簡單強制控費(如總額預付)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理念和方法，要把控費源頭——生命倫理基本原則恪守的考核作為重要內容，與醫院的月度結算、年度考核清算掛鉤。嚴格實行醫保醫師準入、扣分管理和退出等直接影響醫生職業生涯的考核。最后，醫院將生命倫理基本原則履行的考核納入到醫院的醫德醫風和黨風廉政建設考核中，按照上級衛生主管部門和醫保主管部門對基本原則的考核要求，制定診療違規具體量化考核指標，納入到醫務人員的每月績效、年度考核，工資升降、職稱聘用和晉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