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居民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的影響：子女關系的調節效應

王景慧，周雪，謝奉哲，時宇，孫濤，李莉，王彥富，張仲，張淑娥，翟春城，張家睿，王真，殷東，寧偉東*

中國作為一個人口基數龐大、農業歷史悠久的發展中國家，預計截至2020年中國的農村居民占總人口比例將近一半［1］。隨著我國老齡化進程的加快，農村居民養老問題日益凸顯并成為社會各界擔憂的熱點話題［2］。農村大量青壯年勞動力的流出更加劇了農村養老問題惡化，農村老年人僅能依靠家庭成員的物質供養，在精神和日常生活方面缺乏照料，養老問題面臨更加嚴峻的局面［3］。此外，農村地區社會醫療、養老保障制度不完善，相關政策落實不到位，農村居民收入水平低下等因素嚴重威脅農村居民生存質量［4］。農村居民生存質量是農村居民整體健康水平、文化程度、社會適應狀態和生活滿意度等多個維度的綜合評價指標，生存質量的提高更是實現“人人健康”政策的重要體現［5］。低水平農村居民的生存質量可能會加劇其對自己晚年的養老憂慮，而晚年養老憂慮則是居民對養老自我效能感的側面反應。基于上述推理，本研究致力于探討農村居民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的影響，并創新性地提出子女關系對二者關系的調節作用，對提高農村地區居民的身心健康和生存質量，以及改善農村居民的養老問題帶來的晚年養老憂慮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1 對象與方法

1.1 調查對象 于2016年8—10月，采用分層抽樣的方法，根據黑龍江省地域分布抽取5個縣（市），隨機抽取5個縣（市）的30個村落。其中，5個縣（市）分別是大慶市林甸縣、綏化市蘭西縣、伊春市鐵力市、牡丹江市林口縣、大興安嶺地區塔河縣。每個村落下派2名調查員，在1名當地村醫的協助下進行一對一現場問答式調查。為保障調查對象認真配合和調動其積極性，調查后給調查對象發放些小禮品作為回報。同時承諾問卷收集后不做單份分析，保護調查對象隱私。調查對象均知情同意自愿參加，能夠表達自己意愿，可正常溝通，在農村居住時間至少5年。

1.2 調查工具 基本信息：包括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職業狀況、家庭年收入、生活方式等。參考李魯等［6］修訂的健康狀況調查簡表（SF-36）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選取2個維度12個條目測量調查對象生存質量狀況，分數越高代表居民生存質量水平越高，此量表的Cronbach12 3s α系數為0.886。選項采用Likert 5級評分（1分為非常不滿意，5分為非常滿意）作為評判尺度，并采用正向計分方式。晚年養老憂慮代表個體對晚年養老時的自我效能感，采用“您是否擔心今后的養老問題？”條目進行測量，選項采用Likert 5級評分（1分為沒有擔憂，5分為非常擔心），采用反向計分方式。分數越高代表農村居民擔憂養老情況越嚴重，即晚年養老憂慮越高。子女關系由“您對您與子女關系滿意嗎？”條目進行測量，選項采用Likert 5級評分（1分為非常不滿意，5分為非常滿意），采用正向計分方式。

1.3 質量控制 本研究量表均進行信效度檢驗以保證測量的準確性，調查員在調研之前經過專業的培訓，結束調研后調查員立即對當日問卷進行篩查，剔除缺失項超過3個的無效問卷，并且問卷錄入采用EpiData軟件以雙人雙錄的方式以保證數據質量。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0.0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計量資料以（x±s）表示，計數資料以率表示；相關性分析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采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變量間的作用關系及解釋調節機制。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基本情況 共發放問卷1 100份，回收有效問卷941份，有效回收率為85.54%。941例調查對象中，男412例（43.78%），女529例（56.22%）；年齡20～88歲，平均年齡（49.9±12.4）歲；婚姻狀況：未婚24例（2.56%），已婚862例（91.60%），離異20例（2.12%），喪偶32例（3.40%），缺失3例（0.32%）；文化程度：文盲90例（9.57%），小學381例（40.49%），初中及同等學歷385例（40.91%），高中及同等學歷65例（6.91%），大專及以上16例（1.70%），缺失4例（0.42%）；職業狀況：務農714例（75.88%），非務農60例（6.38%），失業117例（12.43%），其他28例（2.97%），缺失22例（2.34%）；家庭年收入：＜1萬元263例（27.95%），1萬～＜2萬元319例（33.90%），2萬～＜5萬元230例（24.44%），≥5萬元122例（12.97%），缺失7例（0.74%）；生活方式：獨居39例（4.15%），與兒女同居176例（18.70%），與老伴同居674例（71.63%），其他39例（4.14%），缺失13例（1.38%）。

2.2 相關性分析 調查對象生存質量得分為（3.9±0.5）分，晚年養老憂慮得分為（2.8±1.0）分，子女關系得分為（4.2±0.6）分。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生存質量與晚年養老憂慮呈負相關（r=-0.315，P＜0.01），與子女關系呈正相關（r=0.362，P＜0.01）；晚年養老憂慮與子女關系呈負相關（r=-0.100，P＜0.01）。

2.3 農村居民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影響和子女關系對農村居民生存質量與晚年養老憂慮關系的調節作用回歸模型采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進一步檢驗生存質量與晚年養老憂慮之間的相互關系。將生存質量作為自變量，晚年養老憂慮作為因變量。同時，將性別（賦值：男=1，女=2）、年齡、婚姻狀況（賦值：未婚=1，已婚=2，離異=3，喪偶=4）、文化程度（賦值：文盲=1，小學=2，初中及同等學歷=3，高中及同等學歷=4，大專及以上=5）和家庭年收入（賦值：＜1萬元=1，1萬～＜2萬元=2，2萬～＜5萬元=3，≥5萬元=4）作為控制變量納入回歸模型，結果顯示，農村居民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呈負向預測作用，子女關系在農村居民生存質量和晚年養老憂慮二者之間扮演調節作用（P＜0.05，見表1）。

為進一步檢驗子女關系調節作用的趨勢，避免自變量與交互項的相關性過高而產生的共線性問題，參考AIKEN等［7］，對數據進行去中心化處理后，分別取生存質量（-0.001±0.545）與子女關系（-0.007±0.597）的平均數加減1個標準差的值代入回歸模型中，并繪制子女關系的調節作用示意圖（見圖1）。結果顯示，子女關系越好，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越小。

3 討論

3.1 高水平生存質量的農村居民具有較輕的晚年養老憂慮本研究結果表明，農村居民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呈顯著負向預測作用，與既往研究結果［8］一致。生存質量是通過反映身體、心理、社會適應狀態和生活滿意度多個維度來衡量一個人健康水平的綜合指標［9］。PAVOT等［10］通過建立理論模型對生存質量主觀感受進行連續研究，結果發現：“一個人對角色位置的評價標準或價值觀能夠體現生存質量”。因此，農村居民生存質量應涵蓋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獨立能力、社會關系、與周圍環境的關系和個人信仰等多個方面［9］。因此，擁有高水平生存質量的人群傾向于擁有健康的生理和心理狀態，而強健的體魄和良好的心境為晚年養老提供了主觀上的自信心與客觀保障。身體機能健康者可以通過日常活動和鍛煉提高自我效能感和社會適應性［11］。同時行動自如有利于與他人接觸和溝通，能拓寬自身社會支持網絡［12］；心理健康者善于自我開導并將消極的情緒轉換為積極的情緒。積極的心態有利于宣泄消極情緒，利于農村居民對養老有合理的主觀認知，對晚年養老充滿信心，從而消除養老憂慮。客觀層面，生存質量高的居民意味著生活經濟水平較高，家庭富裕的農村居民享有良好的物質條件，為養老提供了物質保障［13］。因此生存質量高益于減輕農村居民晚年養老憂慮，解除養老后顧之憂。低生存質量的農村居民仍占多數，其缺乏未來依靠自己養老的自我效能感，而且養老的負擔也會高于身體、心理健康的高生存質量農村居民。因此，相關部門的當務之急是加快建立和完善新型農村居民社會養老保障機制，盡快實現農村居民的“老有所養、老有所依”，從政策層面上推動個人、家庭、社會和國家為一體的新型農村養老模式的完善。

圖1 子女關系對生存質量和晚年養老憂慮關系的調節作用圖Figure 1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the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on QOL and old-age care anxiety

表1 農村居民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影響和子女關系對農村居民生存質量與晚年養老憂慮關系的調節作用回歸模型Table 1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of rural residents12 3 QOL on old-age care anxiety and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the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between the QOL of rural residents and old-age care anxiety

3.2 子女關系質量良好的農村居民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影響程度較低 本研究結果顯示，子女關系在農村居民生存質量與晚年養老憂慮關系中具有明顯的調節作用，與既往研究結果［14］相一致。子女關系越和諧，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影響越小。說明子女關系有效地調節生存質量與晚年養老憂慮二者的關系。中國自古就有“養兒防老”，這種傳統家庭養老方式在農村居民思想中根深蒂固［14］。對于多數農村居民而言，主流養老方式仍為家庭養老，家庭成員尤其子女是養老的主要依靠。因此子女關系對農村居民的養老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良好的子女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未來有“兒”養老的信心。相關研究表明，我國農村老年人相較于物質的追求而言，更渴望親情的陪伴，“兒女孝順，含飴弄孫”是最大的情感慰藉。根據社會交換理論，社會資源在代際間流動，父母與子女之間形成了“撫養”與“反哺”的雙向平衡，金錢、時間和情感等資源在二者之間形成雙向交換［15］。然而這種互惠交換關系多基于道德、責任和義務等非強制性約束力，多數子女出于親情和情感上的感恩，通過贍養來回報父母，這種觀念在農村更為強烈。因此，代際關系的性質決定著養老行為的實現，同時親子關系也是養老行為的結構性條件［16］。本研究結果也間接證實，農村居民固化的養老觀念、農村養老政策環境的弱勢降低了農村居民的養老自我效能感，側面反映出我國農村養老保障制度還不夠完善，仍然主要依靠家庭養老的模式。農村居民的子女關系將影響其父母的養老方式和質量，以及晚年養老憂慮的輕重。

4 結論

本研究論證了農村居民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的負向影響，同時創新性地闡釋出子女關系對生存質量與晚年養老憂慮二者關系具有一定調節作用。結果表明，生存質量高的農村居民在物質水平和精神水平上為養老提供一定的基礎，有效緩解其晚年養老憂慮。子女關系越好，生存質量對晚年養老憂慮影響越小。只有加大建設農村醫療衛生服務體系、社會養老保障體系，才能提升農村居民生存質量，進而提升其晚年養老的自我效能感，降低農村居民對未來養老問題的憂慮。農村居民是我國人口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生活質量是一個不斷發展變化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達到既定的目標后停滯不前。農村居民生活質量的提升是新農村建設取得成效的重要體現，更是社會經濟發展的成果轉移到老年人發展領域的集中體現。從根本上改善農村居民生存質量以及落實養老問題，對于維系農村地區持續健康發展和社會穩定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作者貢獻：王景慧、周雪、謝奉哲負責數據的統計學處理，結果的分析與解釋，撰寫論文；時宇、李莉、王彥富、張仲、張淑娥參與數據收集和整理；孫濤負責課題設計和整體構思；寧偉東負責文章的構思與設計；翟春城、張家睿、王真、殷東負責控制和審校文章質量。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