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笑揚
在如今的鋼琴音樂教育市場上,各式各樣的音樂教學理念、音樂教學方法已層出不窮。有的教學法來自一些老師長期的教學實踐經驗,有的則來自一些演奏者本身的彈奏經驗,這些都是在總結他們認為對鋼琴演奏學習者有效的方法。在這當中,一個自成一派的“塔伯曼演奏技術法”(Taubman Technique)引起了我的注意。在美國的紐約和費城,每年五月都會舉辦“塔伯曼演奏技術法”的交流和研習會議。
誰是塔伯曼?這個演奏技術又為什么會自成一派呢?帶著好奇和疑問,我決定與現今“塔伯曼鋼琴組織”的總監、美國天普大學鋼琴系教授瑪麗亞·泰勒(Maria Taylor)女士,相約在一個周四的下午,聊一聊她的老師塔伯曼和這個溫暖又充滿人性關懷的鋼琴演奏(教學)法。


塔伯曼(Dorothy Taubman)生前是一位美國的音樂教師,是“塔伯曼鋼琴組織”的創始人,曾任教于美國紐約皇后學院科普蘭音樂學院和美國天普大學,接受過《波士頓環球報》《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等媒體的采訪。塔伯曼由于關注鋼琴觸鍵以及受傷演奏家而聞名,其中就包括了萊昂·弗萊舍(Leon Fleisher)。塔伯曼鋼琴觸鍵法在鋼琴教學界受到極大的推崇,她的學生和助理包括了鋼琴家艾德娜·格蘭茨基(Edna Golandsky)以及現朱利亞音樂學院鋼琴系主任約赫福德·卡普琳斯基(Yoheved Kaplinsky)。
由于長期的演奏和教學經歷,無論是專業還是業余的學生都會遇到自身身體的局限問題,或是傷病的困擾,而塔伯曼在研究音樂演奏的同時,一直在認真探索鋼琴的觸鍵,手的各個關節、手腕、手臂、身體的用力方式,以及身體與琴鍵的和諧關系。從1950年開始,塔伯曼用自己的經驗開始總結“塔伯曼鋼琴觸鍵方法”。
瑪麗亞·泰勒教授在一次紐約的“塔伯曼演奏技術法”交流會上結識了塔伯曼,那時候她已經從芝加哥的西北大學研究生畢業,并在費城的天普大學教學有一陣子了。在從紐約回費城的路上,她決定跟塔伯曼學習鋼琴,學習她的觸鍵方法。于是,每兩周她就會去塔伯曼家跟她上課,她從沒想過這樣一學就是三十多年。當被問及是什么觸動她非要這樣大費周章地去學習時,泰勒教授說,她是一個從古巴來到美國的鋼琴家,曾經的老師都非常好,關注音樂,追求作品本身。“但是他們忽略了我們本身是一位演奏者,是一個人。我們首先必須學會關注自己,愛自己。如果一個專業的演奏者每天練習六個小時,不停地敲擊琴鍵,即使方法正確,日復一日地練習也會對肌肉骨骼造成一些損傷。”泰勒教授告訴我,她在第一次見到塔伯曼的時候,就被她那種深深的人性關懷所吸引。“我是一個過來人,實踐告訴我對于這個世界我們改變不了什么,所以我們應該去適應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好好相處。那我們在演奏音樂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在學著和音樂相處,和鋼琴相處,和自己相處,從而在這個過程中更加了解自己呢?”

當被問及能不能示范一下這個演奏法的一些技巧時,瑪麗亞·泰勒教授拒絕了。她希望我能夠去參加一次“塔伯曼演奏技術法 ”的交流會,“只有當你親身經歷和學習了,你才會有所體會”。她舉了一個例子: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指尖如同彈琴時的狀態,看似很放松地放著,讓我抓起她的一根手指,原來,看似放松的手指卻緊緊地抓著膝蓋,根本不能抓起來;然后她又繼續把手放著,看似抓得很緊的樣子,我又抓起她的手指,居然能很輕松地抓起來。她說,這就是為什么你一定要去親身體會的原因。她很反感現在一些快節奏的學習和網絡教學,她認為像音樂知識和樂理這些直觀的理論范疇的學科,可以用便捷的途徑來傳授,但是對于演奏而言,尤其是鋼琴演奏的教學,就應該是老師手把手地教學生,因為人類的感受是相互的,你要先打開自己的感官系統,再去接收外界的信號,這些必須是物化的而不能是虛擬的信號。音樂的演奏應該是有愛、有溫度的,這種溫度來自老師和學生的師承關系,也來自“傳道、授業、解惑”中“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一種炙熱的愛。
最后,瑪麗亞·泰勒教授也教給了我一些類似方法論的練習方法:一、力量的統一。演奏者在演奏時,所有身體的用力方向要一致。二、移動的中軸。演奏者在需要移動時,為了避免極限運動帶來的傷害,需要找到一個移動的中軸。三、避免不必要的動作。四、分工明確。五、用最小的力發出最大可能性的聲音。六、保持自己身體與手的協調。但我依舊想起她對我的囑咐:親自去參加一次“塔伯曼演奏技術法”的交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