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場域中的自我存在:香港青年的媒介素養特質研究*

■ 張 蕾

一、引言

香港的傳媒輿論環境錯綜復雜,社交媒體憑借其低門檻和公開性等特點,形成去中心化的輿論場,與單向傳播、說教傾向明顯的輿論場并存。在多方角力的傳媒輿論環境中成長,面對良莠不齊,甚至被極端思想“污染”的媒介信息,香港青年能否明辨是非,科學理性地看待社會發展進程中的各類問題,不僅關系到他們自身的健康成長,更會影響香港社會的和諧穩定與走向。然而囿于各種現實因素的制約,國內學者鮮有涉及香港青年媒介素養的研究,大規模的實證調查更是沒有先例。只有深入實地研究香港青年的媒介素養特質,才有可能為對港的傳媒引導提供更具針對性的方針策略,減輕不良信息對香港青年的侵蝕,進而保障香港社會的穩定發展。

二、研究方法

1.研究對象

本研究以香港青年作為研究對象。青年的年齡界定在不同的研究領域存在較大差異?！冬F代漢語詞典》將青年界定為15、16歲到30歲左右的人生階段①;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中長期青年發展規劃(2016-2025年)》中青年的年齡范圍是14至35周歲②;在香港地區,成立于1960年的香港青年協會規定“凡年屆6-35歲的香港居民,可申請成為青協會員”③;國際青年商會香港總會創辦的“十大杰出青年選舉”則將入圍標準設定為“年齡介乎21至40歲之間的香港青年”④;聯合國發布的《世界青年報告》中的青年定義為15歲到24歲之間的人群⑤;聯合國下屬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雖然在國際一級活動中遵循了上述標準,但也認為在開展青年活動時,應該根據具體情況使用不同的青年定義⑥,并進一步強調青年是一個不斷演變的混雜群體,“年輕”的體驗因地區不同而有巨大差異,甚至在國家內部也差異明顯⑦。

為了適應香港地區的實際情況,更加全面地了解香港青年群體的媒介素養狀況,本研究采用了較為寬松的尺度,以14歲到45歲這一年齡段作為青年的定義范圍。青年群體的政治參與與其媒介素養之間有著密切的關聯。

2.研究方案

由于本次香港青年媒介素養調查是跨地區的大型調查,為了保證樣本的代表性和抽樣的現實可操作性,抽樣方案采用了配額抽樣的方式,即根據香港特區政府統計處官方公布的人口統計資料,以性別、年齡和地區為基本要素設計抽樣配額比例表,由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經過專業課程培訓的5名研究生和60名本科生(含43名香港籍學生)作為調查員,親赴香港進行實地的問卷調查。調查區域涵蓋了香港的陸地行政區劃,包括香港島區、九龍區以及新界區(由于新界區人口較多、面積較大,將其細分為新界東、新界西兩區)。為符合香港本土文化實際情況,調研問卷采用繁體字設計。抽樣調查的實施時間為2016年11月-2017年1月,共計發放調查問卷1291份,剔除回答不完整及不符合樣本規范的問卷后,回收有效問卷1227份,有效回收率為95.0%。在對所有的問卷進行甄別、糾錯和編碼整理后,通過Epidata軟件進行數據錄入,并最終導入統計分析軟件SPSS22.0,對數據進行分析處理。

除了在香港對目標年齡段的青年進行問卷調查外,本次調研還針對一些問卷中未能涉及的問題深度訪談了25位年齡在14歲到45歲間的香港青年,作為調查樣本的補充。

三、樣本基本情況

調查樣本中男性和女性受訪者分別占總數的43.4%和56.6%；平均年齡為28.9歲(標準差為9.02),其中14-25歲的占比39.8%,26-35歲的占比32.7%,36-45歲的占比27.5%；6.6%的受訪者受教育程度在初中或以下,33.1%的受訪者擁有高中或預科(即舊學制中的大學預備班)學歷,分別有18.2%和7.9%的受訪者擁有專上非學位和副學士學位(兩者最接近的內地教育資歷為大專文憑),擁有學士及以上學歷的受訪者共計34.1%；受訪者中最主要的職業人群是學生,達到26.3%；其次是文員,占12.6%；老板/經理/行政人員占12.0%；另有11.8%的受訪者從事服務行業。

表1 受訪香港青年的職業分布(n=1194)

四、香港青年的媒介信息獲取素養

香港是一個媒介生態極其復雜的城市,海內外各種不同政治屬性的媒體都能在香港占據一席之地,因此香港青年在媒介接觸類型上也具有一定的多樣性。作為社會中最具活力的群體,青年也是港內媒介使用程度最高的群體。據香港統計處的數字顯示,15-24歲、25-34歲和35-44歲這三個年齡段的青年經常使用互聯網的比例居全港各年齡段之首⑧。在香港發達的媒介環境之下,青年群體每天都會接觸到海量的資訊信息。他們如何獲取媒介信息,如何理解辨別媒介信息,如何通過媒體進行合理的意見表達,都會對香港社會產生深遠影響。

1.香港青年每日的媒介使用時長:平均超過4個小時

調查結果顯示,受訪香港青年媒介使用時長主要集中在3-6個小時這個區間,占比達到41.6%。每日接觸媒介在3小時以下的占比36.3%,6-9小時的占比14.2%,超過9個小時的占比7.9%。通過選取四個時間段的中間值進行計算,可約算出香港青年每日媒介使用時間的平均值為258分鐘,即平均時間超過了4個小時,日常使用媒介獲取資訊非常頻繁。

表2 受訪香港青年每日使用各類媒介時長(n=1197)

2.香港青年獲取資訊的媒介偏好:社交媒體居首,電視影響力依舊

64.0%的受訪者選擇Facebook獲取新聞資訊,以Facebook為代表的社交媒體已經超越了傳統媒體,成為香港青年獲取新聞資訊的首要媒介類型。傳統媒體中,電視依舊有強大的影響力,位居第二,且與第一名的差距僅有3.0%。Facebook和電視在香港地區具有不可撼動的信息傳播的主導地位,遙遙領先于其他媒體的影響。排在第二梯隊的媒介類型依次是Instagram(35.3%)、報紙(34.7%)、Youtube(34.4%)和Google等搜索引擎(33.4%)。新聞程序Mobile Apps、新聞網站、雜志、WeChat等通訊媒體、高登等網上討論區和電臺在香港青年中的影響力則比較式微。總體而言,雖然網絡新媒體的地位異軍突起,但是以電視、報紙為代表的傳統媒體依舊在香港青年心目中擁有不可小覷的號召力。

表3 受訪香港青年常用的新聞資訊獲取媒介(n=1194)

3.香港青年獲取資訊的習慣偏好:關注熱門話題,喜愛短新聞

59.9%的受訪香港青年表示自己更習慣看大家都關注的話題,這說明在香港地區受到大眾普遍關注的熱點新聞資訊,會更容易被青年群體獲??；42.1%的受訪香港青年習慣看短新聞,碎片化閱讀符合香港青年對互聯網媒體的使用偏好;39.2%的受訪香港青年習慣主動尋找自己感興趣的內容；也有27.3%的受訪香港青年習慣看別人轉發的新聞,資訊獲取的主動性并不是很強。

表4 受訪香港青年的資訊獲取習慣(n=1196)

這些數據表明,香港青年群體更多關注大眾主流議題,更樂于接受符合互聯網傳播規律的短新聞,同時主動獲取資訊信息的積極性不強。在深度訪談中,不少受訪者表現出了同樣的偏好——手機的推送彈窗、社交媒體的熱門推送成為他們獲取新聞資訊的習慣選擇。

“看的內容還是看推送‘push’的新聞,什么都會可能看到?！?案例01:女,23歲,大學生)

“主要通過網絡媒體獲取。內容的話沒固定的,刷到什么就看什么。”(案例02:男,23歲,研究生)

五、香港青年的媒介信息評價素養

從各種媒介獲得資訊后,香港青年對媒介的信任程度、特點判斷和使用偏好等情況則會反映出其基本的信息處理素養。

1.香港青年的媒體信任評價:電視報紙最受信任,對媒體的信任度普遍偏低

總體而言,受訪的香港青年對各類媒體的信任度普遍較低。在各類媒體中,對電視的信任度最高,但是也僅有46.5%的香港青年會選擇相信電視傳遞的新聞資訊,報紙則占了30.4%。在媒體信任度方面,傳統媒體依舊保持了一定的優勢。選擇Facebook等社交媒體的人數占比只達到20.5%,排名第三位；緊隨其后的是谷歌等搜索引擎,占比15.0%；選擇信任網上討論區和通訊媒體上的新聞資訊的人比例最低,分別只有2.8%和2.7%。

媒體信任度的評價結果反映出了受訪青年較高的媒體評價素養,能夠理性判斷不同類型媒體的可信度,但同時也間接反映出受訪者對香港媒體環境的消極不滿情緒。在深度訪談中,多位受訪者同樣表達了對香港媒體的普遍不信任。香港媒體在新聞報道中出現的報道失實、夸張敘事、博取眼球和嘩眾取寵等混亂失序問題,已經對信息的有效傳遞產生了明顯的負面影響,引起了公眾的強烈反感。

表5 受訪香港青年信任的媒體類型(n=1195)

“我對香港媒體環境滿意度很低啊。怎么說呢,因為香港媒體很多報道是失實的或者說是不負責任的。香港媒體喜歡用夸張新聞去博取眼球,這樣的媒體其實是很不負責任的,然后所有的報道到市民到讀者手上都是不真實的,這樣的媒體很容易造成不良的輿論導向吧。其次還是剛剛那個問題,報紙的輿論導向不好,現在報紙都有博眼球的嫌疑,特別是《民報》《蘋果日報》?！?案例03:男,19歲,大學生)

“香港本地的媒體環境就一般吧,因為很多媒體的報道就比較搏出位,為了讓大家關注到記者就會亂寫,其實應該有一定責任感,現在的媒體社會輿論監督功能都不到位?！?案例04:女,20歲,大學生)

2.香港青年的資訊信任類型:青睞圖文資訊與現場目擊

香港青年最信任的資訊類型是圖文資訊,其次是現場實拍時傳資訊,兩者的占比十分接近,分別為32.3%和31.3%。媒體機構采集制作的音視頻資訊則位居第三,信任度僅為13.7%?？梢?較之于媒體機構制作的資訊信息,目前香港青年更愿意相信在現場拍攝的實時音視頻或圖文資訊。純文字資訊與純圖片資訊的信任度都很低,分別為9.6%和5.8%,但由文字資訊和圖片資訊二者合并而成的圖文資訊卻是最受信任的資訊類型。這說明內容更為豐富的復合型新聞資訊更容易讓香港青年信任,單純的“有圖”在香港青年看來不一定就“有真相”。信任度最低的資訊類型是口傳資訊和網友自創音視頻資訊。

表6 受訪香港青年更傾向于相信的資訊類型(n=1171)

3.香港青年對網絡資訊的評價:資訊更全面,管制更少,虛假信息多

從網絡媒體和傳統媒體的對比角度來看,受訪的香港青年認為網絡媒體資訊最首要的特點是信息更多更全面,占比37.5%；其次則是管制更少,言論更自由,占比29.9%。但同時也有三成左右的香港青年關注到網絡媒體資訊存在的負面影響,認為存在不少虛假內容,需要好好分辨,占比19.6%；認為內容雜亂,難以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占比7.8%。可見大部分的香港青年對網絡媒體持理性評價,能夠客觀地看待互聯網的積極和消極影響,重視其內容多樣性與言論自由的優勢。

表7 受訪香港青年對網絡資訊特點的評價(n=1191)

4.香港青年關心的本港資訊話題:社會民生最受關注,硬新聞不及娛樂資訊

調查中,68.2%的受訪香港青年最關心的資訊話題是社會性話題(諸如民生新聞、社區話題)。社會民生新聞普遍具有較強的生活貼近性、故事性與人情味,因此最受香港青年的關注。49.3%的受訪香港青年比較關注娛樂休閑類的資訊,位列第二位。這種現象也較為符合年輕人娛樂化傾向的資訊獲取偏好。對于政治、軍事等硬新聞話題,關注度普遍不高。

表8 受訪香港青年關注的資訊話題(n=1199)

香港地區的政治生態造就了高度活躍敏感的輿論環境,但多數香港青年更關注與切身利益直接相關的新聞資訊,對政治話題興趣冷淡,甚至對甚囂塵上、過度泛濫的政治新聞表現出了厭倦。這與內地某些新聞報道中港人熱衷政治參與的群體形象大相徑庭。

“媒體會影響我的信息獲取,從而也影響政治態度,很難說會不會影響政治參與,我還沒試過。不過如果真的有迫切需要,應該也會參與政治活動。目前很多香港人其實都沒有天然強烈的參政意識,只不過是因為政治新聞報道太多了,充斥于我們的社會,導致外界以為我們都有強烈的參政意愿。相比政治,我更多關注民生經濟。”(案例05:女,29歲,買手/自由創業者)

5.香港青年喜歡的內地資訊形式:媒體新聞報道最受歡迎

香港青年最喜歡的內地資訊形式是媒體新聞報道,選擇此項的比例最高,達到53.0%；其次是網絡自發討論,41.0%的受訪香港青年喜歡通過網絡討論的形式來獲取內地的資訊；另有31.0%和24.2%的香港青年喜歡通過影視文藝作品和文化交流活動來了解內地。相比之下,推廣宣傳廣告和招商引資活動的關注度最低,選擇比例僅占8.9%和5.9%。

表9 受訪香港青年喜歡的內地資訊內容形式(n=1185)

六、香港青年的媒介信息處理素養

在自媒體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每個社會成員都可以借由便捷的資訊傳播方式發表公共言論,表達意見見解。調查發現香港青年并沒有肆意地濫用表達權,反而在信息生產和信息再傳播方面比較“克制”,不僅會對自己發布的信息和言論負責,而且對“轉發”和“評論”等再傳播行為同樣持謹慎態度。

1.香港青年的信息生產意愿:謹慎而又消極

受訪的香港青年公開發布信息和言論的意愿并沒有預期的積極,累計僅有16.9%的受訪者會較為積極地公開表達自己的意見。如果將備選項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依次賦值1-5分,平均分僅為2.71(標準差0.94)。以賦值的中間值(3)作為標準,單樣本t檢驗顯示,香港青年的公開言論表達意愿顯著低于中間值(t=-10.95,p<0.01),即態度偏向消極,并不愿意公開發布信息和言論。

政治表達的意愿則更低,累計僅有16.2%的受訪香港青年愿意公開自己的政治主張和見解,平均分僅為2.63(標準差0.96)。單樣本t檢驗顯示,香港青年的政治表達意愿顯著低于中間值(t=-13.30,p<0.01),即對于公開自己的政治主張和見解表現出了非常謹慎的態度。

在列車運行的過程中，其護輪軌和尖軌的側磨作用將會使鐵路道岔結構的完整性和安全性受到不良影響，進而造成道岔結構的緊實度下降，影響鐵路軌道的整體安全性[3]。尖軌側磨的產生和轉轍部分的內部尺寸以及密貼程度具有密切關系；護輪軌側磨的產生則會受到護輪軌輪緣槽尺寸和技術標準的影響，當鋪設工程施工中的技術標準與當下的技術標準不符合時，將會使輪背對護輪軌的摩擦力度增加，導致其受到的磨損作用增大。

表10 受訪香港青年喜歡公開發表信息和言論的意愿(n=1189)

表11 受訪香港青年喜歡公開政治主張和見解的意愿(n=1187)

香港青年不僅不愿意公開自己的信息和言論,對于自己在網絡上的影響力和表達自由也持消極的態度,認為看重自己的網絡影響力和表達自由的受訪者累計僅為24.4%,平均分為2.77(標準差1.1)。單樣本t檢驗同樣顯示,香港青年對待網絡影響力和表達自由的重視程度顯著低于中間值(t=-7.35,p<0.01),他們理性而又審慎地看待網絡空間中的個體權利及其影響。

2.香港青年的信息再傳播意愿:并不熱衷評論和轉發

香港青年偏好熱點新聞和短新聞,信息獲取的主動性不強,且在獲取信息之后對新聞的信息評論和轉發的再傳播意愿不強,只有15.3%的受訪者會選擇看新聞后作評論,11.0%的受訪者選擇看新聞后轉發到社交網站(見表4)。

即使是涉及本港的重大政治事件,例如2016年爆發的立法會選舉風波,受訪的香港青年也沒有表現出強烈的信息再傳播意愿。48.1%的受訪者在Facebook/Twitter等社交媒體中僅瀏覽過相關信息,并不會表達個人的觀點；24.6%的受訪者甚至表示沒有看過,不了解；轉發過相關內容,但不會做出評論的受訪者僅有17.6%；發表原創內容,積極表達個人觀點的受訪者連一成都不到(7.4%)?？梢?香港青年群體使用社交媒體對政治話題進行討論的積極性和參與度并不高。

表12 受訪香港青年看重自己在網絡上的影響力和表達自由(n=1194)

表13 受訪香港青年在社交媒體上參與2016年立法會討論的情況(n=1224)

七、結語與探討

近年來，香港地區傳媒環境錯綜復雜。在新興社交媒體迅猛發展的社會背景下,輿論風暴所構建的任何矛盾議題都有可能無限放大香港社會運行的風險因素,進而引發社會沖突。如何正確引導處在輿論風暴中心的青年群體堅定愛國愛港立場,合理表達政治見解值得予以特別關注。長期以來,受到多方因素的制約,內地學術界缺乏對香港本土青年的深入實地的研究剖析。二手資料分析難以形成對香港青年的全面認知。

本次實證調查的數據信息勾勒出了一幅相對清晰的香港青年媒介素養群畫像。他們徜徉于海量媒介信息中,既依賴于Facebook等社交媒體的便捷自由,但同時也不放棄對電視等傳統媒體的固有情感和信賴；他們關注與自身生活息息相關的社會議題,在涉及公共場域的意見表達時,呈現出難得的謹慎而又克制的態度。大多數的香港青年并非狂熱的政治參與者,他們擅長利用媒介資源和媒介技術,但不會在管制寬松的媒介環境中放縱自己,而是在安全可控的空間尺度中審慎地表達自我存在的價值。

作為受眾個體綜合素質的體現,香港青年的這些媒介素養特質歸根結底將成為影響其政治認知、判斷和選擇的關鍵因素。因此,從信息傳播的源頭,在政府與民間機構、社會力量的協同中,尋找更加切實可行的、符合香港地區特色的傳媒引導策略,將有助于提升香港青年媒介素養的科學水平,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培育既有愛國意識,同時兼具社會責任感與批判精神的公民。

1.正視場域分化中的沖突博弈

如布迪厄所言,“作為包含各種隱而未發的力量和正在活動的力量的空間,場域同時也是一個爭奪的空間,這些爭奪旨在繼續或變更場域中這些力量的構型。”⑨為了爭奪對香港社會的輿論話語權,不同的利益群體借助各自的傳播平臺,時常呈現出對抗性的話語表達。簡單說教式的、單向傳播的引導手段并不能在輿論對峙中獲得良好的引導效果。反而正視矛盾沖突的客觀存在、積極回應現實問題,更有利于彌合場域分化產生的意見鴻溝。具體而言,在傳播載體上,傳統報刊媒體的傳播已經遠遠不能勝任社交媒體情境下的輿論競爭,也不符合香港青年對內地資訊的信任偏好。多樣化的網絡媒體在港人日常生活中的影響力不容小覷,網絡社交媒體已成為香港青年最喜愛的資訊獲取媒體。搭建并積極維護中央政府對港傳播的網絡媒體平臺,關注民生話題、疏解民眾情緒,有助于擴大內地主流聲音在香港地區的網絡話語權和影響力,在輿論博弈中爭取主動權,維護政府和內地居民的良好形象。

2.提升議題設置的有效對稱性

公共場域分化所帶來的傳播議題的眾聲喧囂往往容易使傳播主體迷失方向,無法迎合青年群體的資訊關注熱點,而執迷于對宏大敘事議題的偏好。香港與內地經貿往來密切,人員互通頻繁,兩地關系的新聞報道是媒體的重要議題,然而香港青年對娛樂資訊的偏好程度要遠勝于經濟政治資訊。但是現有的對港新聞報道中卻充斥著大量簡單直白的成就宣傳和商貿活動資訊,與大多數港人的生活存在較遠的距離,甚至成為了香港青年最不感興趣的內地資訊形式。主流媒體傳播的垂直議題與香港青年關注的水平議題之間缺乏有效交集。議題設置和受眾需求之間的非對稱性矛盾,嚴重削弱了信息傳播的有效性。這就要求在對港的傳媒引導中,工作發力點應該從傳統的議程設置轉變到當下關切的議題設置上,以靈敏的互動性提高受眾的關注度。除了傳統的政治經濟“硬新聞”的傳播外,還需要順應香港青年的資訊獲取偏好以及心理特征,關注陸港兩地平民化的報道議題,增加諸如娛樂影視、文化體育等軟性內容的報道,通過更加貼近市民生活的議題內容增進香港青年對內地的認知。在技術手段上,可以充分運用“推送(push)”等網絡技術,及時主動地為香港青年設置熱門議題,以契合香港青年喜好熱門話題與短新聞的被動性資訊獲取習慣。只有傳統媒體主動與新媒體融合,實現民間輿論場和主流輿論場的有效共振,才能真正的聚攏民心,提升社會凝聚力。

3.優化網絡傳播的柔性、隱性輿論引導

由于歷史和現實的多重因素作用,香港的傳媒生態環境中“自由主義”色彩濃郁,對剛性傳播的媒體信任程度偏低。因此對港的網絡傳播除了在社交媒體上開設傳統的官方賬號、媒體賬號外,傳媒引導主體還需要通過柔性的溝通方式,多身份主體參與到對港的網絡傳播。除了發揮內地名人的對港影響作用外,還可以通過主動溝通活躍在香港各大網絡媒體上的意見領袖,加強與香港愛國知名人士的互動交流,利用意見領袖的影響力擴大主流媒體的傳播效力。西方媒體在意義生產實踐中慣常使用去政治化的策略實現政治理念的傳遞。去政治化實質上就是一個再政治化的意義重組過程,通過各種隱匿的方式實現意識形態和核心價值觀念的傳遞,塑造公共領域的政治生態。潤物細無聲的隱性輿論引導更符合香港地區的傳媒環境特征,更有利于培育香港青年的國家意識、促進香港社會的和諧穩定。

注釋:

① 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室:《現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2012年版,第1055頁。

② 中共中央國務院：《中長期青年發展規劃(2016-2025年)》,中國政府網,http://www.gov.cn/zhengce/2017-04/13/content_5185555.htm#1,發表于2017年4月13日,訪問于2018年7月10日。

③ 香港青年協會:《青協會員及青協之友申請須知及條款》,http://www.hkfyg.org.hk/page.aspx?corpname=hkfyg&i=3575,發表于2017年10月,訪問于2018年8月10日。

④ 國際青年商會香港總會:《十大杰出青年選舉》,http://www.jcihk.org/toyp/chief/,發表于2017年1月20日,訪問于2018年8月10日。

⑤ 聯合國:《世界青年報告呼吁年輕人的參與》,http://www.un.org/zh/development/desa/news/social/world-youth-report.html,發表于2013年1月22日,訪問于2018年11月14日。

⑥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13年第8屆青年論壇》,http://www.unesco.org/new/zh/youth-forum-2013/,發表于2013年10月29日,訪問于2018年8月14日。

⑦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關于青年計劃》,http://www.unesco.org/new/zh/social-and-human-sciences/themes/youth/about-youth/,訪問于2018年8月14日。

⑧ 香港政府統計處:《新媒體的使用情況》,http://www.censtatd.gov.hk/hkstat/sub/sp453_tc.jsp?productCode=C0000084,發表于2016年11月,訪問于2017年1月10日。

⑨ [法]皮埃爾·布迪厄、華康德:《實踐與反思:反思社會學導引》,李猛、李康譯,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年版,第139頁。

(作者系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社會調查研究中心主任,暨南大學媒體國家級實驗教學示范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