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桃
(大理大學基礎醫學院,云南大理 671000)
在過去的幾十年里,跨文化適應問題成為全球范圍內多個學科共同關注的熱點。我國對于跨文化適應的研究起步較晚,研究對象主要是來華留學生;內容集中在文化適應理論的介紹及策略的闡述;視角以跨文化心理學、比較教育和跨文化交際學為主[1]。總的來說,以往研究存在涉及問題過于寬泛、實證研究偏少、缺乏針對性等薄弱環節。此外,以往的實證研究對象多為來自韓國、日本和西方發達國家的留學生,以南亞、東南亞國家留學生為對象的研究較為少見,這與云南省目前的實際情況極不相符:2017年,來滇外國留學生總人數約1.88萬人,其中,南亞、東南亞國家留學生占比最高,超過來滇留學生總數80%以上。
2015年,中國學者李育球將“全人理論”引入跨文化適應領域,認為傳統的理論模式雖各具優點和特色,但在人性假定上都存在局限,繼而提出作為跨文化主體是一個整體的人,即身、心、社、靈四位一體的全人。因此,真正的跨文化適應不僅是認知學習的過程,也不只是心理減壓的過程,同樣不是雙方博弈的過程,而是身、心、社、靈有機一體的參與[2]。全人理論為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研究提供了全新的思路和視角。該研究援引“全人視角”,針對南亞、東南亞在滇留學生群體,分別進行調查和訪談,在所得結果的基礎上進行對比分析,以期能夠豐富該領域的研究經驗。
該研究以南亞、東南亞在滇留學生為研究對象,主要從身體適應、心理適應、社會適應和靈性適應四個維度進行調查和訪談。共計發放問卷200份,回收有效問卷174份,有效回收率為87%。被試留學生基本情況如下:性別分布,男性 123人(70.7%)、女性51人(29.3%);年齡分布,18~23 歲 130 人(74.7%)、24~29 歲42人(24.1%)、30歲及以上 2人(1.1%);國籍分布:印度 104人(59.8%)、尼泊爾 15人(8.6%)、巴基斯坦 10人(5.7%)、孟加拉國 5人(2.9%)、老撾 12人(6.9%)、柬埔寨28人(16.1%);留學時間:1年以下41人(23.6%)、1~2年 36人(20.7%)、2~3年 37人(21.2%)、3年以上60人(34.5%);漢語水平:初級56人(32.2%)、中級 105人(60.3%)、高級 13人(7.5%)。
參考楊軍紅編制的 《來華留學生跨文化適應問卷》,援引“全人理論”,編成《南亞留學生在滇跨文化適應問卷》(英文版)、《東南亞留學生在滇跨文化適應問卷》(中文版)[3]。包括基本信息、身體適應、心理適應、社會適應及靈性適應5個方面的54個問題。采用5級評分制(沒有任何困難、很少困難、一般、較大困難、很困難),分別計1~5分,得分越高,說明適應性越差,反之則適應性越強。
南亞留學生、東南亞留學生在滇適應性整體得分如表1所示。由表1可知,南亞留學生五個因子上得分均較最高,最高為身體適應,其余依次是社會適應、心理適應和靈性適應。每個因子的均分都大于或接近3分,說明南亞留學生在滇生活、學習的整體適應狀況較差,存在的困難較多。東南亞留學生在身體適應這一因子得分最低,其余依次為心理適應、社會適應和靈性適應。每個因子的均分都大于2.5而小于3分,說明東南亞留學生在滇生活、學習的整體適應狀況一般,存在一般困難。

表1 南亞東南亞留學生在滇適應性整體結果對比
將南亞、東南亞不同國家的留學生適應狀況進行對比(見表2),發現均值最高的為印度籍學生,最低的為柬埔寨學生;來自南亞國家的留學生身體適應得分均超過其均值,說明南亞留學生在生活、學習、心理、靈性適應方面都面臨著較多的困難。印度籍學生在身體適應、心理適應和靈性適應三個因子上,分值均為最高。通過與印度籍學生訪談,得知這與印度學生中存在“老生欺負新生”現象有著重要關系。

表2 不同國家留學生在滇適應情況比較分析
通過對性別因素在留學生適應狀況中的影響分析發現,男、女留學生在身體適應、心理適應、社會適應和靈性適應及整體狀況方面均沒有顯著差異,女生在社會適應和靈性適應方面的分值略高于男生。

表3 男女留學生適應狀況對比
與前期研究結論有別,在身體適應、心理適應以及社會適應因子上,在滇時間長短與適應程度呈正相關:即來華時間越長,適應程度越高;而靈性適應因子與時間長短并不存在顯著差異。這充分說明,靈性適應是跨文化適應的根本,是跨文化者區分“我”與“他”的真正標準。

表4 在滇時間不同的留學生適應性差異比較
與前期研究成果一致,漢語水平對在滇適應有著明顯作用:漢語水平為初級的留學生在適應的整體得分及各項因子得分均明顯高于中級、高級者,而漢語水平為高級的學生在整體得分及各項因子分均為最低。

表5 漢語水平對留學生適應狀況的影響
南亞留學生與東南亞留學生的適應情況存在差異:南亞學生的整體適應狀況、單項適應狀況均低于東南亞學生。主要原因是東南亞文化圈與中國尤其是云南更為接近;此外,通過與調查對象進行的訪談結果也表明:高校采納的不同的學生管理模式也是影響留學生適應程度的重要因素:來自南亞的留學生多為單獨編制班級管理,而東南亞學生則較多地分散在各個中國學生班級;這滋長了南亞學生主動適應的 “惰性心理”。多數學生缺乏主動適應的主觀意識和實踐行為,導致其適應程度較低。
與前期研究結論有別,針對南亞、東南亞兩個留學生群體的適應性與其來華時間關系的研究表明:在身體適應、心理適應以及社會適應因子上,在滇時間長短與適應程度呈正相關,即來華時間越長,適應程度越高;而靈性適應因子與時間長短并不存在顯著差異,來華時間1年以下直至3年以上的南亞、東南亞留學生的靈性適應水平均保持在一個較為穩定的水平。這足以驗證跨文化全人理論中靈性適應是根本的觀點:跨文化身體適應是基礎,跨文化心理適應是關鍵,跨文化社會適應是保障,跨文化靈性適應是根本。跨文化者只有在身體、心理和社會適應的基礎上,才能提升對“他國”的認同感。全人視角開辟的跨文化適應理論,應該進一步延伸、拓展到國家形象和國家認同等研究領域中。
跨邊界博弈模式論者指出,只有從全面和諧的角度認識文化差異,通過相互滲透和相互認同,交際雙方才能從對手轉化為伙伴關系。通過與南亞、東南亞留學生的訪談,該研究認為,跨文化適應的外部因素也應該受到關注。教育國際化進程的推進,不應當僅僅關注留學生的適應狀況;而應當同時研究阻礙跨文化雙向適應的因素。只有東道國從“他者”的眼光反觀自身,增強文化自覺意識,營造寬松的社會支持環境,實現文化的雙向適應,才能真正實現教育國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