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淑萍,辛沖沖,周全林
(1.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經濟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2.中南財經政法大學財政稅務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3.江西財經大學財稅與公共管理學院,江西 南昌 330013)
文化作為重要的精神食糧在新時代的征程中顯得越發重要,而提升文化建設則離不開高層面、高質量的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水平,公眾對政府能夠供給更多且高效、高質的公共文化服務以滿足其自身公共文化權利訴求也在日益增強[1],在此環境下政府作為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主體地位也就日趨突出。回顧近40年的改革開放歷程,公共文化服務建設問題始終是黨和政府持續關注的重要議題和焦點內容,特別是中共十九大報告中提出“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深入實施文化惠民工程,豐富群眾性文化活動”,將文化的地位和作用再次提升到嶄新高度,在這系列規章制度和政策文件指導下中國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的確取得了顯著成效,但過往歷史進程中的矛盾也逐步凸顯出來,正如十九大報告中對中國主要矛盾作出的新判斷“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而體現在公共文化服務領域的矛盾之一就是供給非均等化問題[2],為此推動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均等化成為了其中的破解之道,地方政府作為基本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方顯然不可替代,同時也是其重要職能之一[3],而公共文化服務支出作為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最為直接的物質基礎,更是最為主要的考量標準,能夠較好地反映政府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程度與水平,但同時又受制于地區間經濟發展水平、財政能力、資源稟賦等因素的影響也會造成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程度的差異性。因而,客觀且有效識別中國歷史進程中公共文化服務供給的地區非均衡性特征為政府步入新時代發揮其有效調節機制以適應社會經濟體制改革和滿足人民過上美好生活的新期待給予一定參考借鑒。
事實上關于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問題的研究于近幾年在政策持續指導下于學術界也逐步展開,且取得了較為豐碩的研究成果。如楊永和朱春雷(2008)較早提出了“財政經費投入均等化是實現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的基礎”這一論斷,并以財政投入為衡量基準,測算比較發現中國公共文化服務不僅存在總體水平低下這一實況,更為突出的問題是城鄉差距與區域差距正在日趨擴大[4]。其中區域間非均等化(顧金喜等,2010)[5]、城鄉非均等化(吳理財,2014)[6]等現象在經濟社會發展中越發突出,與其不同的是,王曉潔(2012)利用1999年和2009年相關指標數據測算比較后獲知,東、中、西三大地帶間非均等化程度呈下降趨勢,但省際間非均等化程度進一步提高了[7]。王洛忠和李帆(2013)也得出類似觀點[8]。毛雁冰和韓玉(2015)通過結合描述性統計和實證檢驗進一步證實了地區和城鄉間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差異顯著的特征[9]。楊林(2017)立足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背景,從效率、公平、供求匹配三維視角出發構建了耦合協調度模型予以把脈中國31個省份公共文化服務供需協調度,結果顯示:供需失調嚴重,供給不足與浪費現象并存,且省域間供需協調度差異較大[10]。同時,也有部分學者重點針對特定區域或省份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問題進行測度和實證考察,如張序和方茜(2009)在對民族地區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測度與比較中發現,11個民族地區內部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程度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11]。胡稅根和宋先龍(2011)對西部地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水平測算后發現,不僅存在明顯的供需錯配等矛盾且均等化程度遠低于東部地區[12]。方標軍和丁宏(2014)運用泰爾指數法對對江蘇省圖書館資源分配、服務供給均等化進行測度,結果證實了省域內差異化程度的客觀存在性[13]。金慧和余啟軍(2016)利用湖北省各地市年鑒數據及3地市450份微觀樣本數據實證檢驗發現,該省公共文化服務不均等不僅表現在區域間、城鄉間和群體間供給差異也表現在供需結構的“非對稱性矛盾”[14]。此外,于志勇(2013)、毛雁冰和龍新亞(2018)等學者重點針對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構建和發展現狀進行了調查和探析,且發現農村公共文化服務存在供給水平嚴重不足、分布不均衡、體制建設落后等問題,進而分別對破解農村公共文化面臨的諸多困境提出了相應解決之道[15][16]。
通過對既有文獻的梳理可知,諸多學者或基于自身研究興趣或基于現實問題導向或采用不同研究方法從不同視角對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問題進行了系列探討,基本得出一致的事實結論,即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存在顯著差異,不僅表現在地區之間也表現在城鄉之間和群層之間。另外,必須承認的事實是,各級政府本著“向上負責”的態度在公共文化服務領域的確保持著逐年投入強度的穩中有升,但因多重內外因素影響地區間投入力度必定存在一定差異,但公共文化服務支出作為最重要且不可或缺的物質基礎是否達到與各地方政府轄區內人口規模、經濟發展和財力水平協同發展呢?區域間和區域內省際間存顯著差距么?若存在的話,呈怎樣的時空變化特征呢?相比之下,前期的相關研究尚未作出明確回應,同時隨著公共文化服務供給越來越備受國家的重視和關注,而地方政府作為轄區內提供基本公共文化服務的主要事權和責任者理應給予強有力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支持,為了避免新時代征程中公共文化服務供給非均等化趨勢逐步擴大并冀以提供近年發展歷程中必要的數據支撐和政策參考,本文借鑒測度公共服務均等化廣為使用的泰爾指數法,利用2007~2016年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統計數據對地區差異化程度進行測度并闡釋其時空差異特征。
為進一步豐富已有文獻的內容并增強對該問題的宏觀認知,本文從人口分布、經濟發展水平和可支配財力三個視角來考察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區域差異的時空特征,其中測度過程中涉及的指標有各地區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及其對應的地區人口數、GDP和財政支出,也是眾多學者在實證研究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問題時廣泛選取的視角。此外,由于2007年《財政部關于印發政府收支分類改革方案的通知》的出臺對政府收支分類體系進行了相應調整,原支出科目與新支出功能分類科目之間可能由于分類標準和科目涵蓋內容不同并不存在嚴格的一一對應關系,為了保證具有較為縱向和橫向一致的可比性,本文將考察年限區間界定為2007~2016年,考察地區范圍為中國31個省份(港澳臺地區除外)。文中所用指標數據主要來自于2008~2016年《中國統計年鑒》,同時為了剔除價格因素影響,所有指標數據均以2007年為基期進行平減換算后的實際值。
關于量化測度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方法選擇方面,諸多學者在其研究中已然提供了不少參考和借鑒,比較常見的主要包括基尼系數、變異系數和泰爾指數等方法。由于不同測度方法在構造和應用上存在不同的差異性,那么選擇較為適宜的測度方法就顯得極為重要[17],考慮到本文的研究初衷主要是對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區域動態差異性特征進行識別和評價,更具體來講,就是不僅能夠測度中國整體區域差異動態分布變化特征也能夠明確造成總體差異的主要原因所在,而與其比較匹配的方法則當屬于泰爾指數法,該方法在構造上既包含總體差異的測度也包含組間和組內差異的測度(即具有可分解性質),這能夠為我們進一步識別和解讀組間和組內的公平性及其分別對總體差距形成的貢獻程度提供條件,因而該方法成為眾多學者研究公共服務均等化問題較為理想的分析工具[18]。為此,本文則選用此方法應用于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區域差異的測度及分析中。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1.總體泰爾指數
(1)
式中,TI表示基于人口分布維度的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差異程度的總體泰爾指數;i=1,2,…,31,表示以31個省份為單位劃分的31個組別;CEi表示各省份公共文化服務支出額;CE表示31個省份公共文化服務支出總額;Pi表示各省份人口數;P表示31個省份人口數加總之和。
上述公式(1)構造的泰爾指數所闡釋的具體含義為:不同省份公共文化服務支出與其人口分布的協調匹配程度,如若TI=0時,則表明所考察地區基本達到了絕對均等化狀態,即公共文化服務支出配置比重與其地區人口比重實現了完全匹配;反之,則說明所考察地區尚未達到均等化狀態,也就是說公共文化服務支出比重與其人口比重存在不完全匹配,其值越接近于0,說明所考察地區用于公共文化服務領域的資源配置均等化程度越高,反之,則表明資源配置均等化程度在所考察地區較差。
2.泰爾指數分解
TI=TI區域內+TI區域間
(2)
(3)
(4)
(5)
貢獻率=TI區域內/TI+TI區域間/TI=1
(6)
其中,公式(4)中TIj表示基于人口分布維度的第j個經濟區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均等化程度的泰爾指數,CEji和Pji分別表示第j經濟區域內第i個省份公共文化服務支出額及其人口數,j=1,2,…,8,是指所劃分的8大經濟區域[注]此處八大經濟區域的劃分是直接引用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中關于地區劃分的方式,具體為:東北地區、北部沿海、東部沿海、南部沿海、黃河中游、長江中游、西南地區、西北地區。;公式(5)中CEj和Pj分別表示第j個經濟區公共文化服務支出總額及其人口數。
同理,基于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和地區財力分布維度下測算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均等化程度的泰爾指數及其分解公式均可通過上述公式(1)~(6)對相應變量進行替換即可得到,具體不再贅述。
利用公式(1)可分別測算出2007~2016年基于人口、地區生產總值和財政支出三個維度下量化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差異程度的總體泰爾指數值,測算結果如圖1所示[注]限于篇幅原因,這里不再用表格形式具體列示測算總體和各省份泰爾指數值,若有需要可聯系作者索取。。

圖1 基于人口規模、地區生產總值和財政支出分布三個維度的總體泰爾指數變化趨勢
從圖1中所列泰爾指數值及其變化趨勢可以看出,基于人口分布、地區生產總值分布和財政支出分布三個不同維度測度的總體泰爾指數值在考察期間存在明顯不同的變化特征。其中基于人口分布和地區生產總值分布測度的總體泰爾指數值變化趨勢于考察期間表現比較類似,均呈橫向“S”形變動態勢,而基于財政支出分布測度的總體泰爾指數值變化趨勢基本處于較為平穩的變動態勢,變化幅度較小。接著從泰爾指數具體測算數值來看,基于人口分布視角測算的泰爾指數值有明顯降幅,其最大值為2007年的0.1759,最小值為2015年的0.1191,但2016又出現小幅度反彈態勢達到0.1205,期間呈顯著“波動起伏”的特征;基于地區生產總值分布視角測算的泰爾指數值降幅不顯著,其最大值為2012年的0.1103,最小值為2010年的0.0742,期間呈“下降-上升-下降-上升”循環波動態勢;基于財政支出分布視角測度的泰爾指數同樣也并未出現明顯降幅,其值在2010年和2012年達到階段性極大值,即0.0334和0.0335,最小值為2011年的0.0222,其余年份基本保持在0.0252~0.0282之間浮動,盡管2012~2016年期間出現下降趨勢,但相比較來看,下降幅度比較微弱。截至2016年上述三個維度測算的泰爾指數值相較于2007年下降幅度分別為31.50%、3.97%和3.45%,可見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與其人口分布的匹配程度有所提升,而與地區生產總值和財政支出的匹配協調度提升較慢。然而再從與完全均等化的比較角度來看,三個維度測算的泰爾指數值與零值均有較大偏離,尤其是基于人口分布和地區生產總值分布測算的泰爾指數,這表明各地區投入公共文化服務領域的資源與其地區人口分布、生產總值和財政支出仍存在顯著不匹配特征,也可表述為隨著各地區人口規模不斷增長或經濟發展水平和財政支出不斷提升的情況下,而用于公共文化服務領域的財政投入尚未實現與人口規模、經濟發展水平和財政支出協同提升的現象。
利用公式(2)~(6)可進一步測算出基于人口分布維度下的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均等化程度的總體泰爾指數分解結果(見表1)[注]限于篇幅原因,此部分僅就基于人口分布下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的泰爾指數進行了分解測算。。根據表1測算結果可知,區域間和區域內泰爾指數表現差異較大,分別從其變化趨勢來看,考察期內區域間泰爾指數值基本呈“微弱波動”的明顯下降態勢,而區域內泰爾指數雖有“震蕩起伏”的下降態勢,但下降幅度不夠明顯,截至2016年區域間泰爾指數達到考察期內最小值,區域內泰爾指數值則表現出反彈趨勢,其值分別為0.0236和0.0969,后者是前者約4.11倍,同時,結合兩者對總體泰爾指數的貢獻率來看,區域間和區域內泰爾指數對總體泰爾指數的貢獻率大體呈相反變化趨勢,即前減后增,截至2016年貢獻率值分別為80.39%和19.61%,前者是后者約4.10倍,可見八大經濟區域間的公共文化服務資源配置在逐步趨向均衡,而各經濟區域內不同省份間的資源配置差異改善幅度不大,總體來說,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地區差異的形成原因主要源于區域內資源配置的不均衡。

表1 基于人口分布的中國各經濟區公共環境保護支出泰爾指數分解值
注:表中數值通過公式(2)~(6)測算而來。
上述內容主要從“區域間和區域內”泰爾指數動態變化趨勢及其對總體泰爾指數的實際影響程度和貢獻率進行了測度和分析,并明確了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非均衡分布的主要原因所在。但前述內容并未深入探討八大經濟區域內部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差異化程度,那么接下來有必要從時空角度進一步對八大經濟區域內不同省份的差異性進行分析。

表2 基于人口分布維度下八大經濟區域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差異程度的泰爾指數值
注:TIj表示各考察經濟區的泰爾指數,j=1,2…8;表中數值通過公式(6)測算所得。
表2報告了八大經濟區域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差異化程度的時空特征。從其時序動態變化特征來看,各經濟區域差化程度受其內部差異化影響反彈勢頭非常明顯,考察期內變化相對幅度較大,其變化規律性難以把握;從空間變化特征來看,各經濟區區域內差異程度非常明顯,根據泰爾指數均值比較來看,各經濟區域內差異化程度大體可劃分為“高-中-低”三個層次,第一層次為北部沿海,其泰爾指數值最大;第二層次是黃河中游和西北地區,相對居中;第三層次是其余五大經濟區域。從中不難理解,北部沿海經濟區區域內差距最為凸顯,那么在公共文化服務支出非均衡分布中所占權重顯然較大,次之為黃河中游和西北地區,最后為其余五大經濟區,所占權重相對較小。接下來根據上述排序情況對各個經濟區域內部時空特征進行具體分析,如下:
排序第一的是北部沿海經濟區,其區域內差異化程度最大,考察期內泰爾指數年均值達0.3403,是差異化程度最小經濟區的43.63倍。結合表3相關數據不難看出,該區域分布不均衡的主要原因在于地區間割裂狀態比較顯現,即北京和天津與河北和山東兩組地區長期呈明顯兩極分化態勢。處于最為有利的省份是北京,盡管考察期內泰爾指數值動態趨勢存有小幅度波動,但整體持續保持在高位,年均值達到0.5335,遠高于其他三個省份,這與北京自身的經濟發展水平、雄厚的財力支持、相對完善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等等因素密切相關;處于相對優勢地位的省份是天津,與北京保持的共性之一就是考察期內其泰爾指數值也始終保持正值,年均值為0.0554,其年度變化趨勢也存在著小幅度波動態勢,大體維持在0.04~0.06左右的相對高水平,當然這與天津在加強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方面的支持力度是分不開的;與上述兩市形成強烈反差的是河北和山東,其泰爾指數值均始終保持較大負值變化態勢,考察期內尚未出現明顯改善,年均值分別為-0.1235和-0.1250,呈現如此分布格局的直接原因更可能歸結為這兩省人口密度較大且公共文化服務投入力度偏低,兩者步調存在明顯不一致,當然也會受其經濟發展水平、自身財力和財政分權體制下的政府支出行為和投資偏好等因素的影響。總體來講,四個省份公共文化資源配置比重與其相應人口比重存在嚴重供給和需求不匹配現象,且該現象并未得到重視和改善,根據2016年各省份泰爾指數值來看,進一步惡化勢頭仍舊強勁,差異化程度依舊凸顯。
排序第二的是黃河中游經濟區,考察期內泰爾指數均值為0.1291,是差異化程度最小經濟區的16.55倍。從其區域內部差異化變化趨勢可知(見表3),陜西省表現比較突出,其泰爾指數值于2007年基本接近于0值,基本實現了均等化程度,但在以后年度內則呈明顯增長態勢,盡管考察期間內呈“上下震蕩”的顯著變動特征,但整體保持著正值態勢,并在2016年增長至0.1646;另一始終處于相對優勢地位的省份是內蒙古,其泰爾指數值持續維持在較高位,雖然期間呈明顯遞增和遞減態勢,但其相對優勢地位并未發生較大改變;與上述兩省份形成強烈反差的是河南省,其泰爾指數值持續以負值狀態呈現,并未出現明顯收斂趨勢,而是負向擴散態勢較為強勁,2016年呈明顯負向反彈態勢;此外,山西省于考察期內變化態勢相對較好,由2007年0.0756下降至2016年的0.0029,收斂趨勢比較明顯,尤其是近幾年逐步趨于均衡狀態,表明該省用于公共文化服務支出配置份額與其人口分布匹配度是日趨提高的,錯配空間在日益收窄。整體來看,黃河中游經濟區域內部差異化程度仍十分明顯,僅山西省正趨于良好狀態,其余省份間非均衡分布并未發生較大改善,而是“外向擴散非均衡”發展態勢比較凸顯。
排序第三的是西北經濟區,其在考察期內泰爾指數均值為0.0988,是差異化程度最小經濟區的12.67倍。根據其內部各省份時空動態變化特征可知(見表3),省際間差異化程度仍比較明顯,其中西藏和青海泰爾指數值一直以正值狀態呈現,年均值分別為0.1524和0.0452,從其動態變化趨勢來看,西藏和青海均呈顯著波動上揚態勢,且截至2016年均相較于2007年有一定幅度提升,兩省份相對均處于相對優勢地位,而西藏比青海更具優越性,意即兩省份公共文化服務資源配置比重要遠高于其相應的人口比重,個中緣由更多是與地區文化傳統習俗以及政策傾斜支持有關;與上述兩省份變動趨勢完全相反的是甘肅,雖然考察期內呈波動下降態勢,但持續維持在較高負值狀態,下降幅度相對偏小,截至2016年其值為-0.1000,相較于2007年下降了23.31%,年均值仍達-0.1118,這也表明甘肅近十年來一直所處于不利地位的角色并未發生明顯反轉,改善力度有待加強;此外,寧夏和新疆兩省份泰爾指數值偏離0值幅度相對較小,且考察期內均呈正負值相互交錯變化的波動態勢,處于不利地位與有利地位的相互轉換中,其年均值分別為0.0028和0.0102,截至2016年兩省份相較于2007年均等化程度均有較大幅度改善,但值得注意的是新疆,近3年內其負向反彈趨勢較為明顯。由此可見,西北經濟區內各省份公共文化服務資源配置與其相應人口分布的錯配現象仍舊突出。

表3 2007~2016年八大經濟區內部各省份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差異程度的泰爾指數值①
① 由于篇幅有限,表中數據均保留了3位小數,但在文中分析時均是以保留4位小數數據進行分析以保持與前文相一致。
排序第四的是東部沿海經濟區,其在考察期內泰爾指數均值為0.0485,是差異差程度最小經濟區的6.22倍。進而結合表3中各省時空變化趨勢可知,各省變化趨勢總體表現出了一種波動的收斂態勢,當然省際間異質性特征仍然存在。其中江蘇省泰爾指數值始終保持負值狀態,期間呈明顯“緩慢下降-突然反彈”的變化趨勢特征,雖然其下降幅度比較顯著,但2015~2016年反彈態勢強勁顯現,年均值為-0.0775,仍處于相對劣勢地位,也就是說該省公共文化資源配置難以滿足其人口規模,供需錯配現象突出,這既與人口規模大而財力供給有限有關,同時也與政府的投資偏好和行為有較大關聯。與其完全相反的是上海,其泰爾指數值始終以正值狀態呈現,年均值為0.1424,優勢地位比較凸顯,2007~2015年間大體呈穩步波動下降的趨勢,2016年則表現出微弱上揚態勢,說明上海公共文化資源配置比重與其人口比重的匹配度仍明顯偏離相對均衡狀態,且遠遠優于其余兩省份,是使東部沿海經濟區保持相對優勢地位的主要推動力,這與上海發達的經濟發展水平、雄厚的財力、相對完善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等多方面優勢條件密切相關。而浙江省泰爾指數值于考察期內則呈“正-負”交錯波動的變化態勢,2011~2014年間呈明顯負向偏離外,其余年份相對逼近均衡狀態,且于2016年泰爾指數值由2015年的0.0101下降為-0.0010,從比較有利地位轉化為相對微弱不利地位,后續可適度調整其投入力度以匹配其人口規模。
排序第五的是東北經濟區,考察期內泰爾指數均值為0.0239,是差異化程度最小經濟區的3.06倍,整體變動趨勢呈“波動上揚”特征,收斂態勢不明顯,說明省際間差異化程度在逐步擴大。從各省變動趨勢來看(見表3),遼寧收斂態勢比較明顯,而吉林和黑龍江則表現不明顯,其中遼寧由2007~2008年的負值轉化為2009年的正值并持續至2016年,2009~2010年呈明顯下降態勢,之后大體呈“遞增-遞減”的波動收斂態勢,年均值為0.0451,基本處于相對有利地位;而吉林省除2009年出現負值外,其余年份均以正值狀態呈現,其變動趨勢呈明顯波動上揚特征并于2016年繼續保持正向擴張態勢,考察期內泰爾指數年均值為0.0509,同樣處于比較有利地位;而黑龍江則與遼寧和吉林明顯不同,該省持續保持負值高位,變化趨勢整體呈顯著負向擴張態勢,2016年相較于2007年泰爾指數值增長了近1倍,盡管期間個別年份有小幅度收斂趨勢,但整體來看更偏向于擴散勢頭,這是地區未來規劃發展中需要注意和調整方面。
排序第六的是南部沿海經濟區,考察期內泰爾指數均值為0.0121,是差異化程度最小經濟區的1.55倍,從各省泰爾指數變化趨勢來看(如表3),省際間表現不盡相同,但具有一個共性,那就是逐步回歸收斂狀態的變化趨勢。具體來看,福建和廣東泰爾指數變化趨勢呈明顯對稱狀態,期間呈“逐步擴張—逐步收斂—交匯—再擴張—再收斂”的顯著波動態勢,截至2016年福建省更為逼近均等化程度,而廣東省相較于福建偏離度仍較大,但兩者均處于相對不利地位;海南則表現不同,大體呈“平穩-擴張-收斂”的三階段變化特征,變動幅度相對不大,其泰爾指數除個別年份出現負值外,基本以正值的波動變化態勢呈現,始終處于相對有利地位,2016年其泰爾指數值雖然也呈收斂態勢,但仍存在較大偏離度。
排序第七的是長江中游經濟區,考察期內泰爾指數均值為0.0079,是差異化程度最小經濟區的1.01倍,該經濟區整體趨勢呈波動擴張特征,上揚幅度并不算大,主要體現在2016年(見表3)。接著從各省泰爾指數變動趨勢來看(如表3),四省于考察期內均呈正負交互波動的變化態勢。其中湖北收斂態勢更為明顯,偏離度相對較小,在不斷波動變化中更為趨近均衡狀態,并于2016年處于相對微弱不利地位;江西與其明顯不同的是在于2016年負向反彈趨勢異常明顯,相較于2007年呈小幅度擴張趨勢,且不利地位逐步凸顯,而2016年之前基本處于波動的收斂態勢,較為接近均衡狀態;安徽和湖南兩省則不同與湖北和江西,其變動趨勢大體呈對稱形態,即安徽由2007~2014年間持續正值變動態勢轉變為2015~2016年間的負值變動態勢,湖南與之正好相反,湖南從不利地位轉向有利地位且趨于明顯正向擴張態勢,安徽則是從有利地位地位轉向不利地位并趨于負向擴張態勢,兩省份于考察期內表現出明顯“剪刀差”特征。總體來看,四省均存在一定錯配現象,尤其是湖南和安徽兩省更為突出,理應引起相關部門重視。
排序第八的是西南經濟區,也是八大經濟區域內差異化程度最小的經濟區,考察期內其泰爾指數均值為0.0078,其變化趨勢大體呈微弱波動的收斂特征,僅在2008年、2012年和2013年三個年份出現一定小幅上揚外,其余年份基本都是逼近均衡狀態,說明該經濟區公共文化服務資源配置與其人口分布匹配度相對更為均衡,這可能與西南經濟區域內民族地域特色及其對民族文化的重視程度有莫大關系。接下來根據各省時空變化趨勢可知(如表3),省際間也存在一定差異性,趨勢表現不盡相同,其中四川變化態勢最為突出,從2007~2010年間持續負向波動態勢轉變為2011~2016年間持續正向波動態勢,并于2011~2016年間呈明顯倒“U”型趨勢,2012~2014年間波動幅度較大;次之是廣西,期內大體呈正-負交錯的波動趨勢,變化態勢較為突出的時間段是2010~2014年,“U”型特征比較明顯,另一突出的時間段為2015~2016年間,由接近均衡態勢突變為負向擴張態勢。其余三省份雖然波動態勢不夠突出,但也表現各異,如貴州于2007~2012年間呈小幅的“正-負”值循環波動態勢,且在2014~2016年間基本保持著逐步正向擴張態勢;而云南省變化趨勢大體可分為“倒U”和“U”型兩個階段性特征,期間呈明顯正向和負向擴張態勢,并于2016年趨近于均衡狀態;重慶于期內波動幅度相對較小,也呈“正-負”相互交錯的波動趨勢,雖于2015~2016年間基本處于收斂態勢,但反彈勢頭有所凸顯。
此外,為進一步識別中國省際間公共文化服務支出的空間異質性特征,這里簡要選取人均公共文化支出與人均財政支出和人均公共文化支出與人均GDP等兩個不同組合指標分別進行四象限類型劃分,具體評判標準為:相應指標均是以全國均值為基準,31個省份相應指標與其對應指標進行比較,若大于基準值的省份可劃分為高水平行列,若小于則劃分為低水平行列[注]限于篇幅原因,此處相關指標數據不再具體列示,所使用2016年數據均是基于2007年為基期調整后的實際均值,若有需要,作者備索。。如此,劃分的四種不同類型為:I類型-雙高型,即GDP(財政支出)與公共文化支出均高于基準值;Ⅱ類型-高低型,即GDP(財政支出)高于基準值而公共文化支出低于基準值;Ⅲ類型-低高型,即GDP(財政支出)低于基準值而公共文化支出高于基準值;Ⅳ-雙低型,即GDP(財政支出)與公共文化支出均低于基準值。對此,為強化我們對不同省份歸屬于不同類型的可視化認知,詳見圖2和圖3所示。根據圖中各省份具體所屬類型可知,各省可能受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可支配財力、分權體制、投資偏好、政策傾斜、文化服務重視程度等多重內外部因素疊加的影響而分布于不同類型范圍內,這也反映了八大經濟區域間及其區域內不同省際間差異化的客觀存在。

圖2 中國31個省份地區生產總值與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四象限分類圖圖3 中國31個省份財政支出與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四象限分類圖
本文利用2007~2016年31個省份面板數據,采用泰爾指數法對中國公共文化服務支出差異化程度進行了測算和解讀,主要結論如下:(1)從考察期內總體變化趨勢來看,僅是基于人口分布維度測算的總體泰爾指數值呈明顯波動下降態勢,而分別基于GDP和財政支出分布維度測算的總體泰爾指數并未出現明顯下降態勢,下降幅度有限。這與國家近些年對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重視程度不斷提升以此驅使地方政府加大公共文化服務領域投入強度有較大關系,當然也與財政分權與政府競爭兩大機制因素影響下地方政府投資偏好和扭曲性支出結構有關;再者分別與均等化狀態比較可知,三個維度測算的總體泰爾指數值與零值均存有較大偏離,尤其是基于人口和GDP分布這兩個維度,表明各省公共文化服務供給規模與其人口規模、GDP和財政支出存在顯著錯配。(2)根據總體泰爾指數分解結果可知,區域間和區域內泰爾指數表現不同,八大經濟區域間差異化趨勢有所縮小且趨于均衡,而區域內差異改善幅度不夠顯著且保持對總體泰爾指數較大影響度,是地區差異形成的主要原因。(3)根據區域內部省際間泰爾指數的時空特征可知,差異化程度仍十分顯著且呈不規則變動態勢,大體可劃分為高-中-低三個層次,即高度差異化區域-北部沿海,中度差異化區域-黃河中游和西北地區,低度差異化區域-東部沿海、東北地區、南部沿海、西南地區和長江中游五大經濟區。(4)通過四象限類型歸屬劃分可知,各省份分布于不同類型范圍內,僅有北京、天津、上海和內蒙古四省在兩個維度下處于Ⅰ類型-雙高型,其余省份均分別處于Ⅱ類型-高低型、Ⅲ類型-低高型和Ⅳ類型-雙低型,且半數以上省份歸屬于Ⅳ類型-雙低型,再次驗證了區域間及其區域內不同省份差異化的客觀存在。
如此,為切實縮小地區間公共文化服務支出的過度差異化以提升其與人口、經濟和財政能力的協同匹配度以滿足公眾的真正利益訴求,仍有必要作出以下改進:(1)持續優化制度環境。可進一步完善或出臺相關法律法規從根本上給予一定約束,明確降低GDP增長績效于考核中標準中的權重,引入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等契合民生領域的綜合考察標準,同時配合政治激勵方式以鞭策地方政府適度調整其財政支出結構,扭轉地方政府官員頭腦中固有的思維模式,引導其切實投入適度公共文化資源以協調匹配地區人口規模和增速,真正提升地區公共文化服務供給水平。(2)加強落后地區經濟發展和財源建設。在實施精準扶持機制建設和落實的前提下,更為必要的是鼓舞和鞭策落后地區提升自身經濟發展水平和加強自身財源建設以滿足地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的資金需求,規避個別地區過度依賴中央政府支持的投機思想。(3)打造區域間和區域內協同發展模式。公共文化資源過渡供給或需求不足均不利于地區間的協同發展和平等共享,為此,中央政府可協同各省級政府打造信息共享平臺,加強合作與聯動,推動地區間“幫扶與共享”模式展開,持續追蹤地區間公共文化服務供給與需求信息和實施概況,并及時披露相關問題并解決問題,提升公共文化服務資源配置與其人口規模、經濟發展水平和財政能力協同匹配度,切實保障公眾共享公共文化服務帶來的現實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