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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安交通大學 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9; 2.西安交通大學 管理國家級實驗教學示范中心,陜西 西安 710049)
作為G20峰會、APEC會議的重要議題,減少溫室氣體排放、遏止全球變暖是全人類共同的責任。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高速增長,但隨之也引發了大氣污染嚴重、能源效率低下等問題。為避免“中等收入陷阱”,轉變經濟發展方式、走可持續發展低碳經濟之路,成為我國的必然選擇。我國已正式加入《巴黎氣候變化協定》,并在“十三五”規劃綱要中明確提出2020年單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降低18%的約束性指標。在“十二五”計劃中,我國政府對各地區下達了碳減排目標,國家發改委自2014年開始對地區碳減排上年度及累計進度目標責任進行考核,已有研究也表明官員晉升與地方環境保護相關[1,2],因此政府對轄區內企業碳減排績效會產生實質性影響。根據波特假說,適當的環境規制能夠刺激企業技術革新,提高產品在市場上的競爭優勢[3],因此碳減排規制能夠提高企業能源效率。然而當企業投資碳減排項目時,碳減排設備投入大,收益卻相對較少,導致實踐中企業碳減排內在動力不足,需要政府相關政策引導[4,5]。
以往關于節能減排政策效果的實證研究,主要集中于對地區與行業等宏觀的環境績效影響[6,7],而對微觀企業碳減排績效影響大多限于理論分析[8~10],缺乏相關實證研究。本文以我國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實證分析了地區碳減排政府壓力對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影響,同時揭示了我國碳減排財政政策的作用路徑。通過實證檢驗與博弈分析,本文嘗試回答下列問題:(1) 政府壓力能否促進企業碳減排績效?(2) 針對不同的行業,政府壓力對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影響是否存在差異?(3) 在政府壓力影響企業碳減排績效下,碳減排財政政策的傳導機制是如何作用的?
本文的貢獻主要包括:(1) 利用企業微觀層面數據,檢驗了宏觀政策的有效性及其傳導機制,實證結果表明了我國碳減排相關政策有一定的效果。(2) 分析了地方政府與企業間委托代理關系,證明了碳減排財政政策與企業碳減排可以達到激勵相容,有利于理解轉型經濟中政府與企業關系。
2007年5月23日,國務院頒布《關于印發節能減排綜合性工作方案的通知》,明確提出把節能減排指標完成情況作為政績考評的重要內容,實行“一票否決”。相應地,對地方官員考核會兼顧經濟增長績效與環境績效[1,2],因而地方政府會更加注重轄區企業的環境績效。在“十二五”控制溫室氣體排放工作方案中,國務院將碳減排目標分解至各地區層面,為地方官員考核提供了明確的碳減排目標[11]。2014年開始,國家發改委對地區碳減排上年度及累計進度目標責任進行考核,并將考核評估結果作為地方政府領導干部綜合考核評價的重要內容,強化了地區碳減排責任,中央與地方在碳減排方面的目標趨于一致[10]。第一,根據政治錦標賽理論,地方政府為了自身業績,會關注轄區企業碳減排績效[11]。當地方政府壓力越大時,政府監管會越嚴,對企業碳減排績效能起到促進作用[12]。第二,根據目標設置理論,目標本身具有激勵作用,更具挑戰性的目標有助于激勵作用最大化,從而提高工作績效[13]。實證研究表明,自我設定的高碳減排目標會帶來壓力,有利于激發企業最大潛能,提升企業碳減排績效[14]。當政府壓力越大時,政府會向轄區企業下達更高的碳減排目標,企業會更加努力實現目標,進而碳減排績效更好。
企業為了獲得資源及社會認可,通常會積極響應政府目標責任考核,主動參與碳減排活動。基于合法性理論,組織追求合法性以保持可持續發展,并獲得外部利益相關者的支持[15]。第一,隨著我國在碳減排方面承擔越來越多的國際責任,以及國家節能減排政策的持續性,企業需要遵循的碳減排規制會越來越嚴格。企業碳減排績效與政府壓力相一致,有利于規避日益嚴格的政策風險,減少企業被要求整改、限制生產、停產甚至取消項目的經濟及聲譽損失,最終實現企業的可持續發展。第二,政府是碳減排的關鍵利益相關者,低碳經濟發展內政外交政策的制定者[16],企業需要考慮政府的利益需求而履行相應的社會責任。我國現階段尚未形成完全由市場主導的資源配置體系,政府掌握部分資源和行政審批權,對企業支持及補貼自由裁量余地相對較大[17],因此企業為減輕政府壓力而承擔碳減排社會責任,與政府建立良好關系,更易獲得相應的資源[18,19]。綜上,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政府壓力對企業碳減排績效有正向影響作用。
政府會對高、低碳排放行業的企業施加不同的碳減排壓力,高碳排放企業的碳排放總量更大,其減排會更具成效。當地方政府向企業分配碳減排指標時,處于高碳排放行業的企業理應承擔更大的責任[20],因此地方政府對高碳排放企業的碳減排監管強度會更大,高碳排放企業碳減排績效更易受政府壓力的影響。
不同行業的企業對目標認同和合法性追求存在差異,因而其碳減排績效也會存在差異。第一,高碳排放行業進行碳減排活動是重要的經濟議題,企業通過采用先進綠色技術、改造工藝流程等來達到碳減排效果,是基于綠色戰略對生產經營模式進行的流程再造[21]。而低碳排放企業往往通過節約資源、在交易市場購買碳排放權等方式實現碳減排,沒有較大實質性技術進步[14]。高碳排放行業的企業碳減排意義更大,其對碳減排目標更加認同。根據目標設置理論,研究表明當員工對企業目標更加認同時,組織績效更好[22]。因而當面臨因政府壓力而下達的碳減排目標時,高碳排放企業的碳減排績效因認同感更高,會比低碳排放企業更好。第二,當面臨政府壓力時,高碳排放行業受到的碳減排規制風險更大,融資難度加大,項目環評審查更嚴格[23]。同時已出臺的信貸優惠和政府補助政策(如《節能技術改造財政獎勵資金管理辦法》)主要針對于高碳排放行業,因此在政府壓力下,高碳排放行業的企業會更加追求合法性,更好地履行碳減排責任以響應政府政策目標。基于政府壓力對不同行業企業的差異,及企業對目標認同和合法性追求差異,本文提出假設:
H2相比低碳排放行業,高碳排放行業企業碳減排績效受到政府壓力的影響更大。
企業碳減排能夠獲得的政府補助主要包括優先給予授信支持、財政貼息、政府采購、稅收返還、財政補貼等,根據政府補助與碳減排項目的先后關系可分為事前補貼(如優先給予授信支持、財政貼息等)與事后獎勵。在國家發改委對地區碳減排目標責任考核政策影響下,地方政府與轄區企業構成了碳減排的委托代理關系[8~10],基于政府壓力與企業碳減排績效之間的關系,本文建立了圖1所示的政府與企業的三階段博弈模型。博弈模型的相關前提假設包括:(1)企業單位碳減排量成本固定。(2)政府對轄區企業碳減排檢查有威懾力,不存在尋租行為。企業接受委托后會進行碳減排活動,具體表現為企業在碳減排活動中努力與偷懶。(3)政府現場檢查能有效識別企業碳減排程度,并對碳排放超標的企業處以罰款、限制生產、停產等行政處罰。(4)社會從碳減排中獲得收益與企業碳減排量正相關,即與企業碳減排投入成本Y正相關,記為A(Y)。(5)政府給予企業信貸優惠為Qg,其中企業碳減排投入成本占比為γj(0<γj≤1)。(6)當企業努力實施碳減排時,投入成本為Y1,不會受到行政處罰;當企業碳減排偷懶時,投入成本為Y2(Y1>Y2),會受到行政處罰以及媒體曝光等。(7)消費者對低碳產品無偏好,企業碳減排收益主要是政府補助。
在圖1中,m為企業突破碳排放約束時的獲利。βi(X1(Y)+X2(Y)) 為企業因不減排或偷懶未達政府碳減排目標的損失,其中Y為企業碳減排成本(Y=0或Y2,Y2>0),X1(Y)為企業碳排放超過限制引致的罰款,X2(Y)為企業因過量碳排放而導致的限制生產、停產的損失以及公開曝光帶來的聲譽損失,βi是分布為[0,1]的獎懲因子,反映了企業被發現未努力進行碳減排的風險,主要由企業碳排放強度屬性i決定,高碳排放行業企業風險更大,βi值較大。企業碳減排成本Y越大,企業碳減排量越大,相對應的企業損失X1(Y)、X2(Y)則越小。最終,得到表1所示的雙方收益矩陣。

圖1 在政府壓力下,政府事前補貼與企業碳減排的委托代理博弈模型

表1 政府事前補貼與企業碳減排策略選擇的收益矩陣策略方:企業
根據政府和企業雙方收益的納什均衡,可以得到推論:
(1)低碳排放企業受到處罰與媒體曝光的可能性較小,即βi較小,因而低碳排放企業偷懶時的收益大于努力時的收益,此時努力碳減排承諾不可信,政府不會給予其信貸優惠;反之,政府對高碳排放企業的碳減排項目會給予信貸優惠。
(2)當低碳排放企業進行碳減排但未獲得政府補助時,企業會因付出相關成本而導致未來的減排積極性下降,甚至不實施碳減排。但是節能減排作為我國的中長期國家戰略,企業與政府間的碳減排博弈屬于重復博弈[10],因而地方政府因目標責任考核壓力會努力實現轄區內碳減排最大化,進而會根據企業碳減排績效對未獲得信貸優惠的企業進行事后獎勵,以激勵企業未來的碳減排行為。推論(1)和(2)表明:政府對高碳排放行業的企業采用事前補貼的信貸優惠政策,因而高碳排放行業的企業碳減排績效有助于降低債務資本成本;政府更傾向于對低碳排放行業的企業碳減排進行事后補償,因而低碳排放行業的企業會因碳減排績效而獲得政府的事后獎勵。綜上,本文提出假設:
H3高碳排放行業的企業碳減排績效與債務資本成本負相關。
H4低碳排放行業的企業碳減排績效與事后獎勵正相關。
本文以2014~2015年我國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政府壓力對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影響。政府壓力數據來源于國家發改委對各地區碳減排目標責任考核評估,企業碳減排績效數據來源于和訊網企業社會責任評價得分,行業劃分來自國家發改委網站,其他數據來源于CSMAR和Wind數據庫。本文剔除資不抵債、金融行業及有缺失值的樣本,最終得到2463家公司,4506個公司-年度觀測值。
3.2.1 政府壓力與企業碳減排績效
本文為檢驗政府壓力對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影響,建立模型 (1)
CRPorCRP_Di,t=α0+α1GPi,t+α2GDPgrouwthi,t+α3HCEi,t+α4SOEi,t+α5Exporti,t+α6Investi,t+α7IIi,t+
α8F1i,t+α9Directori,t+α10Sizei,t+α11Levi,t+α12BTMi,t+α13ROAi,t+ΣIndustry+ΣYear+ε
(1)
(1)被解釋變量:企業碳減排績效(CRP)。根據和訊網對上市公司社會責任表現的公開評分數據,本文選取企業節約能源表現得分來衡量企業碳減排績效。國家發改委自2014年開始對企業碳減排進行現場考核,上市公司自愿披露的節能減排信息更易受監管部門和大眾關注,故該信息可靠性較高。并且,和訊網根據多渠道信息全面評價企業碳減排表現,評價標準統一且獨立性較高[24]。本文還設置了企業碳減排績效啞變量CRP_D,當CRP>0時賦值為1,反之為0。
(2)解釋變量:政府壓力(GP)。參考已有研究關于官員晉升壓力衡量方法[25],如果國家發改委對地區碳減排上年度及累計進度目標完成情況的最終考核評估結果越差,本年度的政府壓力就會越大。本文基于國家發改委對地區碳減排目標責任考核的2013年和2014年評估結果中優秀、良好、合格和不合格四個等級,相應地賦值下年度政府壓力分別為1、2、3與4。
(3)調節變量:碳排放行業差異(HCE)。根據國家發改委印發的三批《企業溫室氣體排放核算方法與報告指南(試行)》,地方政府會依此對轄區企業碳減排進行重點監管與考核,因而本文將指南中涉及的行業認定為高碳排放行業,賦值為1;否則為低碳排行業,賦值為0。
(4)控制變量:借鑒已有相關研究[26~28],我們控制了其他可能影響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因素。經濟增長(GDPgrowth),以GDP增長率衡量,地區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存在著一定的沖突;產權性質(SOE),國有企業賦值為1,否則為0,國有企業能更好地履行社會責任;出口比例(Export),海外銷售占銷售收入比例,企業為維系綠色的國際形象更可能進行碳減排;新增投資比例(Invest),以固定資產和在建工程增加額除以總資產測度,企業項目建設需要嚴格履行環境責任,既可能促進碳減排,也可能因項目眾多而無暇顧及碳減排;機構投資者持股(II),比例越大,越可能監督企業履行碳減排責任;第一大股東持股(F1),大股東對企業決策有重大影響,可能影響企業碳減排;董事會規模(Director),董事會對企業戰略有重要影響,因而可能影響企業碳減排社會責任;企業規模(Size),總資產的自然對數,規模越大,資源越多,更可能進行碳減排;資產負債率(Lev),反映企業的財務風險,通過履行碳減排責任可降低債務資本成本;賬面市值比(BTM),比率越小,企業相對市值越大,更可能履行碳減排責任;資產收益率(ROA),凈利潤除以總資產,盈利能力越強,越可能進行碳減排。此外,模型還加入了年度(Year)和行業(Industry)的固定效應。
針對計數型CRP和二值型CRP_D兩類因變量,本文分別采用Poisson回歸和Logistic回歸,根據研究假設1,預期政府壓力GP系數顯著為正。為檢驗行業差異對政府壓力與企業碳減排績效關系的調節作用,本文根據行業碳排放差異將樣本分為高碳排放組和低碳排放組進行分組回歸,同時也在模型 (1) 中加入政府壓力GP與行業差異HCE的交叉項作進一步檢驗。根據假設2,預期在高碳排放行業組,政府壓力GP系數顯著為正;全樣本回歸中GP與HCE的交叉項系數顯著為正。
3.2.2 碳減排財政政策的傳導機制:碳減排績效與政府補助
為檢驗碳減排績效與政府補助的關系,分別建立債務資本成本模型 (2) 及事后獎勵模型 (3)
CODi,t=δ0+δ1CRPorCRP_Di,t+δ2SOEi,t+δ3Sizei,t+δ4Levi,t+δ5BTMi,t+δ6ROAi,t+δ7TLi,t+
δ8CFOi,t+δ9Agei,t+ΣIndustry+ΣYear+ε
(2)
Subsidyi,t=χ0+χ1CRPorCRP_Di,t+χ2SOEi,t+χ3Sizei,t+χ4Levi,t+χ5Areai,t+δ6Htaxi,t+
δ7F1i,t+χ8Baopaii,t+χ9Peigui,t+χ10LSubsidyi,t+ΣIndustry+ΣYear+ε
(3)
模型 (2) 中,COD為債務資本成本,選擇靜態存量計量,利息支出除以負債。參考以往研究[29]選取控制變量:有形負債率(TL),有形資產除以總資產;自由現金流量(CFO),凈現金流量除以總資產;上市公司年齡(Age),公司上市年數;其余變量同模型 (1)。模型 (3) 中,Subsidy為節能減排相關事后獎勵,LSubsidy為上年度節能減排相關事后獎勵,數據來源于報表附注中政府補助相關項目。參考以往研究[5]選取控制變量:地區差異(Area),若公司注冊于東部地區則賦值1,否則為0;稅率差別(Htax),未享受所得稅優惠時賦值1,否則為0;保牌動機(Baopai),若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公司的凈資產收益率處于[-1%,1%]時賦值1,否則為0;配股動機(Peigu),若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公司的凈資產收益率處于[6%,7%]時賦值1,否則為0;其余變量同模型 (1)。
針對研究假設3和4,本文將樣本分為高碳排放組和低碳排放組進行分組回歸。根據研究假設3,預期在高碳排放行業中,模型 (2) 中的碳減排績效CRP/CRP_D系數顯著為負。根據研究假設4,預期在低碳排放行業中,模型 (3) 中的碳減排績效CRP/CRP_D系數顯著為正。
為消除極端值對回歸結果的影響,本文對連續變量進行了上下1%的Winsorize處理。企業碳減排績效(CRP)均值為0.341,碳減排績效啞變量(CRP_D)的均值為0.079,說明僅7.9%的樣本碳減排績效較好,我國企業碳減排績效整體水平一般;地區GDP增長率(GDPgrowth)最小值為0.0004,最大值為0.129,我國地區經濟發展存在著巨大差異;行業差異(HCE)的均值為0.563,說明有56.3%的樣本屬于高碳排放行業,與我國第二產業GDP占比過半相一致;產權性質(SOE)的均值為0.397,說明39.7%樣本為國有企業。其他變量分布特征與以往文獻基本一致。
表2列示了政府壓力與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回歸結果。從回歸結果2-1至2-4可以看出,政府壓力(GP)系數在1%水平下顯著為正,政府壓力與企業碳減排績效顯著正相關,說明了政府壓力對企業碳減排的有效激勵作用,假設1得到驗證。產權性質(SOE)系數在回歸結果2-2和2-4中顯著為正,說明了相比非國有企業,國有企業碳減排績效更好,承擔了更多的社會責任。

表2 政府壓力與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回歸結果
表3列示了政府壓力、行業差異與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回歸結果。在高、低碳排放行業分組回歸結果3-1與3-2、3-4與3-5中,政府壓力(GP)系數都顯著為正,同時全樣本回歸結果3-3與3-6的政府壓力與行業差異的交叉項系數(GP×HCE)不顯著,說明政府壓力對高、低碳排放行業的企業碳減排績效都有正向影響作用,但政府壓力對不同行業的企業碳減排績效影響無顯著差異,假設2未得到驗證。其中可能的原因是碳減排相關財政政策與企業碳減排達到了激勵相容,低碳排放企業也能因碳減排而獲得收益,故而政府壓力對不同行業的企業碳減排影響無差異。此外,在高碳排放行業組3-1及3-4回歸結果中,企業出口比例與碳減排績效正相關,企業出口比例越高,碳減排績效越好,驗證了對外貿易能促進能源使用效率提升,與已有基于行業數據的研究結論一致。

表3 政府壓力、行業差異與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回歸結果
表4列示了企業碳減排績效、行業差異與政府補助的回歸結果。在4-1至4-4的回歸結果中,相比低碳排放行業,高碳排放企業的碳減排績效(CPR/CPR_D)與債務資本成本(COD)顯著負相關,假設3得到驗證。在低碳排放行業組4-6和4-8的回歸結果中,企業碳減排績效(CRP/CRP_D)與事后獎勵(Subsidy)顯著正相關,說明政府對低碳排放行業的企業碳減排活動進行了事后獎勵,假設4得到驗證,同時也一定程度上解釋了表3回歸結果政府壓力對低碳排放企業有顯著影響且對不同行業的企業碳減排績效無顯著影響。但在高碳排放行業4-5和4-7的回歸結果中,企業碳減排績效與事后獎勵的相關關系不顯著,說明政府可能未根據碳減排績效對高碳排放行業的企業進行事后獎勵。回歸結果證實了我國碳減排財政政策基本得到貫徹落實,與企業碳減排達到了激勵相容;但同時可能存在高碳排放行業的企業碳減排績效與其事后獎勵不相匹配,導致政府資源配置局部不合理。
本文進行了如下的穩健性檢驗:(1) 利用2015年國家統計局數據中單位地區生產總值能耗同比增長率構建政府壓力(GP)變量,對2016年樣本進行回歸后的結果依然穩健;(2) 改變行業差異(HCE)的衡量方法,根據國務院《節能減排“十二五”規劃》將落后產能表中涉及的電力、鋼鐵、水泥、玻璃等13個行業認定為高碳排放行業,回歸結果亦未發生改變。

表4 企業碳減排績效、行業差異與政府補助的回歸結果
本文基于政治錦標賽理論、目標設置理論以及組織合法性理論,以我國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分析了政府壓力對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影響及其在高、低碳排放行業中的差異。通過建立政府與企業委托代理關系的博弈模型以及實證檢驗,發現了我國碳減排財政政策與企業碳減排績效達到了激勵相容。本文利用微觀企業碳減排績效數據,實證檢驗了政府碳減排財政政策的傳導機制,證實了其合理性及有效性,但同時也驗證了在高碳排放行業中,可能存在政府補助事后獎勵與碳減排績效不匹配。具體結論如下:(1)當政府壓力越大時,企業碳減排績效越好。(2)在不同的碳排放行業中,政府壓力對企業碳減排績效的影響無顯著差異。(3)在政府碳減排目標責任考核的壓力下,高碳排放企業碳減排更易獲得信貸優惠支持,低碳排放企業碳減排可獲得相應的政府補助事后獎勵。
本文的研究成果不僅為政府宏觀政策影響企業微觀層面的環境管理研究提供了文獻支持和經驗證據,而且對我國“十三五”期間地區碳減排目標責任考核有重要啟示:(1)應依照最新環境保護法,繼續加強對地方政府碳減排目標責任考核,發揮政府宏觀調控作用,促使企業真正做到減少碳排放,提高能源使用效率。(2)對地區碳減排目標責任考核可采取重點行業碳減排貢獻率與減排目標完成情況相結合的考核方式,按照輕重緩急分配政府專項資金,把有限的資金真正用在刀刃上,以解決政府資源配置可能存在的不合理問題。(3)加快建立全國性碳排放權交易市場,以保證企業碳減排收益的公平性,減少自由裁量權較大的信貸優惠和財政補貼,充分調動企業碳減排積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