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仁發,鄭媛媛
(安徽大學經濟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
2013年9月,習近平主席提出共同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的設想。2015年3月28日,國家發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務部聯合發布了《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到目前為止,在“一帶一路”倡議的推動下,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出口貿易總額達到69756.23億美元,各國之間貿易合作和投資不斷擴大,借助“一帶一路”的平臺,各國綜合國力得到了顯著的提升。但是目前各國發展也仍存在著一些問題:中亞、西亞的諸多國家自然資源豐富,但是國內產業結構很單一,工業基礎薄弱,在國際分工中,參與原料供應環節,只能獲取微薄的利潤。參與“一帶一路”的東盟國家,例如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國勞動力資源豐富,在國際分工中參與加工裝配環節,本國經濟總體規模較小,工業發展還不完善,容易陷入“低端鎖定”的困境。歐洲參與國綜合國力強盛,工業發達,基礎設施完善,在國際競爭中處于有利地位,但金融危機后,許多國家經濟低迷,優勢逐漸喪失。同樣,中國在發展中也遇到了諸多挑戰,2015年開始中國經濟開始進入下行通道,出口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減少,國際需求減弱,大宗商品價格持續低迷,產業結構和消費者需求不匹配,我國制造業已經出現嚴重的產能過剩和結構不合理。
“一帶一路”倡議正是在世界格局發生深刻復雜變化時提出的,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往來歷史悠久,各國文化相通,近些年來貿易互通更加頻繁,合作空間日益廣闊。依靠一帶一路倡議,制造業發達的地區將本國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發展創新驅動的高端制造業產業,制造業欠發達地區承接勞動密集型產業,提高本國工業化水平。“一帶一路”倡議彌補了亞洲合作組織的缺位問題,這種以本地區大國推動的區域合作機制發展為導向,推動地區經濟可持續增長,因此研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借助哪些因素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攀升,對“一帶一路”平臺發揮作用至關重要。
基于此,本文采用OECD和WTO于2018年12月聯合發布的TIVA數據庫的數據,測算大部分國家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并進行比較,實證檢驗各種因素是否會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的攀升產生影響,并將制造業分為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和知識密集型,研究制造業細分行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攀升影響因素的異質性。
價值鏈最早由Porter(1985)[1]提出,同一時期的Kogut(1985)[2]從價值增值角度去論述價值鏈,將價值鏈與全球配置聯系在一起,對全球價值鏈的形成至關重要。隨后,學者們對全球價值鏈的測度,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如專業化指數(Hummels,2001)[3]、基于增加值的地位指數(Koopman,2008)[4]、上游度指數(Antràs,2012)[5]等,為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研究提供了理論基礎。根據施振榮提出的“微笑曲線”,將制造業國際分工環節按照附加值的大小進行劃分,加工裝配位于曲線度部,附加值最低;研發、品牌等位于曲線兩端,獲取附加值最多,因此一國在價值鏈中究竟承擔哪個環節,成為國內學者的重點研究問題。一部分學者對中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進行測算(周升起等,2014;程大中,2015;王嵐,2014)[6-8],發現中國制造業雖然融入全球價值鏈的程度很深,但中國制造業整體和細分行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均處于較低的水平。另一部分學者將中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與其他國家或者經濟體進行比較(賴偉娟和鐘姿華,2017;劉洪鐸和曹瑜強,2016;李正等,2019)[9-11]發現,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制造業仍處于全球價值鏈較為低端的位置。
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如何向上游攀升成為研究的熱點,學者們從不同角度提出不同的看法,黃瓊和李娜娜(2019)[12]通過實證檢驗,發現人力資本、制度環境、技術創新和政府公共服務水平能夠提升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對外開放和物質資本水平對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產生不利影響。黃燦和林桂軍(2017)[13]以發展中國家為研究對象,實證檢驗發現研發投入、自然資源豐裕度、外商直接投資能夠顯著促進發展中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但更多的學者側重于研究某個因素對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影響,如FDI(Cheung and Lin,2004)[14]、技術創新(趙玉林和高裕,2019)[15]、人力資本(耿曄強和白力芳,2019)[16]、生產性服務投入(楊仁發和劉勤瑋,2019)[17]等均會對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攀升產生積極影響。但目前,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全球價值鏈地位攀升的研究較少。姚戰琪和夏杰長(2018)[18]通過實證分析發現,中國對外直接投資能夠顯著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地位的提升,另外沿線國家的全要素生產率、監管質量、商業自由度等也對本國的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的提升存在積極影響。劉敏等(2019)[19]通過實證研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產能合作對發展中國家全球價值鏈提升的影響作用,發現存在顯著的促進作用。
通過上述文獻回顧發現,對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測度以及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攀升的文獻非常豐富,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借鑒。但鮮有文章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的測度和攀升因素進行分析。基于此,本文嘗試從以下兩方面進行努力:第一,基于附加值角度測算“一帶一路”主要沿線國家全球價值鏈地位和參與度,并對中國制造業整體和細分行業進行重點分析。第二,理論和實證分析“一帶一路”主要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攀升因素,并提出政策建議。
(1)制度質量:一國制度質量會提高本國全球價值鏈地位。一國制度透明度高,政治風險低,從而吸引資金的流入,資金的流入刺激本國制造業加快轉型升級,獲得更多附加值。國際貿易中進口國傾向于與制度環境情況良好的國家進行貿易上的往來,本國為獲取更多利益,會不斷向制造業高端攀升。另外,良好的制度環境也有利于本國研發創新,從而推動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提升。
(2)技術創新:技術創新作為驅動力,是一國制造業向全球價值鏈高端攀升的重要因素。首先,技術創新會帶來新產品、新服務等,使得生產更具有專業化。其次,由于新的生產工具產生新的生產技術,有利于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最后,新的技術會帶來產業變革,產生了新的生產部門,最終引致制造業的結構升級,促進制造業從勞動密集型產業向知識密集型產業的轉變。因此,技術創新能夠提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
(3)職工工資:工資作為一個激勵手段,會使得勞動力從低效率產業向高效率產業流動,從而推動產業的優化升級。同時職工工資的增加作為一個“信號”會激勵工人通過學習,以期獲得更高的報酬,從而提高自己的勞動者素質。產業的優化和勞動力素質的提升均有助于制造業向全球價值鏈的高端攀升。
(4)基礎設施:基礎設施完善的區域會吸引產業的集聚,產業集聚會加快知識溢出,激勵企業進行研發創新,從而提升全球價值鏈地位。同時基礎設施建設完善會節省運輸費用等交易費用,從而更加有利于制造業降低成本,提高生產效率。電子信息、能源等許多高端產業對基礎設施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因此基礎設施的完善也會促進產業升級,從而有助于提高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
(5)城鎮化率:根據配第-克拉克定律,隨著城鎮化進程的加快,主導產業會經歷從第一產業向第二產業,最后變成第三產業的一個階段。隨著城鎮化進程的加快,資源(例如勞動、資本、資金、能源等)會在空間上重新分配,必然會涌入獲利高的行業,從而造成行業間的競爭,刺激創新,推動產業優化升級,最終有利于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攀升。對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城鎮化率的提高是建立在能源過度消耗的基礎上的,城市產業結構空洞,缺乏集中性的整合,雷同的產業群甚至出現省際間的發展壁壘。因此,對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城鎮化率對制造業全球價值鏈攀升的影響取決于積極效應與消極效應的博弈。
(6)外商直接投資:外商直接投資對一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影響具有兩面性,一方面外商直接投資所帶來的技術溢出效應會提升該國技術創新水平,從而對該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產生積極影響。但另一方面,其會增加一國對下游產業嵌入程度,不利于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的攀升。對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外商直接投資主要傾斜于勞動密集型產業,同時外商通過轉移定價方式等降低承接國獲得的附加值。但由于核心技術還要依靠發達國家,所以很容易被封鎖在全球價值鏈的低端環節。因此,外商投資的增加,不利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的攀升。
(7)對外開放度:對外開放度對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也存在積極影響和消極影響。對外開放有利于學習國外先進生產技術,提高本國的生產率,從而有助于本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的攀升。外國資本進入國內,有助于本國市場體系、法律體系、金融結構的完善,競爭的加劇也有刺激國內進行研發創新,從而對本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提升起到促進作用。但對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國家貿易中主要承擔加工裝配,無法吸收國外的技術溢出,同時發達國家進行技術封鎖,意圖將其封鎖在價值鏈的低端。因此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而言,對外開放度的增加無法提升本國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
(8)人力資本:人力資本是促進一國勞動生產率的重要因素,其通過高技能勞動力的投入,提升制造業勞動生產率,從而促進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的攀升。知識密集型產業的專業人才增加也會促進產業結構的升級,同時管理類人才的增加,也會提高國內的全要素生產率。但對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只有“人口紅利”向“人才紅利”轉變,才能有效地提升本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但是人力資本的錯配、技術或制度條件的不滿足也無疑會限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提升。
本文采用Koopman提出的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和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來衡量一國參與國際貿易的程度和一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利用TIVA數據庫中2005—2016年數據,將制造業細分為9類制造業,公式如下所示:
GVCparticipation=IVir/Eir+FVir/Eir
(1)
GVCposition=ln(1+IVir/Eir)-ln(1+FVir/Eir)
(2)
IVir/Eir為前向參與指數,表示的是一國的增加值包含在中間產品中被進口國作為最終產品出口給第三國的那部分占總產出的比例。FVir/Eir為后向參與指數,表示進口中間產品被本國吸收的那部分占總產出的比例。前者越大,說明該國在國際貿易中扮演研發或營銷的角色,該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越高,后者越大,說明該國在國際貿易中扮演加工裝配的角色,該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就越低。GVCparticipation越大,說明一國參與全球價值鏈的程度越深。將前向指數和后向指數分別加1并取對數后求得的差就是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若GVCparticipation>0說明該國處于全球價值鏈的有利位置,該國可能更多地利用研發或者市場營銷從而獲得更多的利潤。若GVCparticipation<0說明該國處于全球價值鏈的下游位置,則說明該國在國際分工中承擔加工裝配的角色。
1.制造業整體測度

圖1“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
從圖1中可以看出,中國的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非常高,在2016年與馬來西亞并列第一,2016年前,中國的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也長期處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上游位置,這主要與中國勞動力充足、資源豐富、土地成本低相關。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度和泰國的全球價值鏈參與度在十國中偏高,波蘭、土耳其和印度尼西亞的全球價值鏈參與度處于中間位置,俄羅斯和沙特阿拉伯的全球價值鏈參與度最低。從變化趨勢來看,沙特阿拉伯和俄羅斯的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都偏低,而且波動幅度較大。2011年前,馬來西亞和中國的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最高,并且波動幅度不大。2011年后,新加坡的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大幅度上升,并且保持穩定。泰國、波蘭和印度三國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在2010年后變化趨勢基本相似,在2010年到2015年間保持穩定,在2016年后出現下降的趨勢。在2009年,各國均因金融危機,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發生不同幅度的下降。
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只能反映一國參與國際分工的程度問題,無法反映出一國參與全球貿易的利得,需要分析十國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具體如圖2所示。中國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在十國中位居第二,僅次于俄羅斯。這表明盡管中國參與全球分工的程度很深,但是俄羅斯由于掌握著先進的生產方式,所以在國際分工中占據優勢地位。印度尼西亞是東盟最大的經濟體,其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也較高,略低于中國和俄羅斯。土耳其、印度和沙特阿拉伯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為正但偏低。波蘭、馬來西亞、新加坡和泰國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為負,說明這幾個國家在參與國際分工中處于不利地位。這十個國家可以劃分成三類,一類是依賴豐富的自然資源或廉價的勞動力向其他國家提供中間產品,得到高附加值躋身全球價值鏈的上游位置,如沙特阿拉伯、印度、印度尼西亞、土耳其、中國等國家;另一類是憑借自身的研發實力,把控著高端技術的核心從而站在全球價值鏈的上游,比如俄羅斯;最后一類國家,在國際競爭中處于不利位置,在國際分工中只能承接低附加值的產業,需要借助“一帶一路”的倡議來發展自身的經濟,如波蘭、泰國、馬來西亞和新加坡。

圖2“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
2.制造業細分行業測度
為進一步了解制造業細分行業全球價值鏈攀升的影響因素的作用,借鑒岑麗君(2015)[20]的分類方法,按照產業資源密集程度的大小,將紡織,皮革與鞋類、木材,紙制品與印刷、其他制造業與回收設備行業劃分為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將食品,飲料與煙草、化學品及非金屬制造業、基礎金屬與金屬制品制造業劃分為資本密集型產業,將機械與設備、電器與光學制品、運輸設備制造業劃分為知識密集型產業。
勞動密集型產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如圖3所示,中國位居第一,俄羅斯僅次于中國,排名第二。印度尼西亞、印度和土耳其地位指數較為相近,在0.1~0.2波動。波蘭、馬來西亞和泰國勞動密集型產業在-0.1~0.1波動。新加坡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地位指數最低,在-0.1附近上下波動。從變化趨勢看,除了波蘭和新加坡依照產業資源密集程度的大小,將紡織,皮革與鞋類、木材,紙制品與印刷、其他制造業與回外其他八國在2010年后均處于一個上升的趨勢,說明印度尼西亞、印度、馬來西亞等國家依靠資源、勞動力等比較優勢,也開始在中低端制造業上發力,以更低的成本承接勞動密集型制造業的轉移。

圖3“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
資本密集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如圖4所示,印度尼西亞、俄羅斯、中國和沙特阿拉伯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較高,大致在0.2~0.3附近波動,土耳其、波蘭和馬來西亞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為正,土耳其的GVC地位指數在0.1~0.2波動,波蘭和馬來西亞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在0~0.1波動,印度和泰國資本密集型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在0左右波動。新加坡資產密集型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非常低,在-0.4~-0.3附近。資本密集型制造業的發展需要大量的資本投入,沙特阿拉伯在2005年到2008年資本密集型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一直排名第一,主要是依靠石油資源累積大量資本,但是自然資源的不可持續性導致其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的下降。俄羅斯作為發達國家,本身具有雄厚的資金,因此資本密集型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也較高。中國在近些年的發展勢頭迅猛,資本密集型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也不斷向上攀升,印度尼西亞憑借自身優勢承接國外的投資,因此資本密集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也一直處于上游地位。

圖4“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資本密集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
知識密集型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如圖5所示,中國、俄羅斯和土耳其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在十國中偏高,其中2009年后,中國躍居十國第一。印度尼西亞和印度知識密集型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在-0.1~0.1波動,沙特阿拉伯、波蘭和新加坡知識密集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在-0.2~0波動,馬來西亞和泰國知識密集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最低,自2005年后,均小于-0.2。10個國家知識密集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還不是很高,表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發展仍要依賴發達國家的核心技術。2005—2016年,中國知識密集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上漲十分迅速,從0.03上漲至0.24,也說明我國由“制造大國”走向“智造大國”政策效果很明顯,我國正積極參與到知識密集制造業的國際分工中。對比發現,2016年我國資本密集型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最高,達到0.314,其次是勞動密集型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達到0.244,最低的是知識密集型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達到0.237。可以看出目前在國際上我國的資本密集型制造業和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具有優勢。

圖5“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知識密集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
進一步對九個行業進行分析,在九個細分行業中,我國均在前二的位置,其中基礎金屬與金屬制品制造業,紡織,皮革與鞋類、木材,紙制品與印刷,機械與設備、電器與光學制品,運輸設備制造業,其他制造業與回收設備行業這七個行業中國均排名第一,占全球價值鏈的高端位置。食品飲料與煙草行業中印度位列第一,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為0.50;中國位列第二,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為0.40。化學品與非金屬制造業中俄羅斯位列第一,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為0.34;中國位列第二,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為0.30。由此可見,我國九個行業已經具備了競爭優勢,凸顯出我國制造業大國的形象,在“一帶一路”的倡議中有能力去帶動沿線國家的經濟增長。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印度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也在不斷攀升,其食品飲料與煙草行業排名第一,紡織、皮革與鞋類行業排名第二,木材、紙制品與印刷行業排名第四,其他制造業與回收設備排名第四,運輸設備制造業行業排名第四。可以發現,印度在勞動密集行業的競爭力很強,這也與其低廉的勞動力和土地成本有關;印度尼西亞除電子,電器與光學設備行業、運輸設備行業、基礎金屬與金屬制品制造業這三個行業不在前三之外,其他行業均處于制造業細分行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的第三的位置。可見印度和印度尼西亞的制造業也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占據優勢地位;俄羅斯在化學品與非金屬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在十個國家中排名第一,知識密集型三個產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均排名第二,勞動密集型制造業中木材、紙制品與印刷和其他制造業與回收設備產業也排名第二,說明俄羅斯的綜合國力也非常強,在“一帶一路”的倡議中也可以帶動其他國家的發展;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波蘭四國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均不在前五行列,更需要借助“一帶一路”的平臺來發展本國經濟。

表1 細分行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排名情況
文章考察各種因素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攀升的影響,構建模型如下:
gvcit=β0+β1insit+β2creit+β3fdiit+β4wageit+β5openit+β6ifrit+β7urit+β8humit+εit
(3)
其中,gvc代表全球價值鏈地位,ins代表制度質量,cre代表技術創新,fdi代表對外直接投資水平,wage代表平均職工工資水平,open代表對外開放程度,ifr代表基礎設施水平,ur代表城鎮化水平,hum代表人力資本水平。
被解釋變量:全球價值鏈地位(gvcposition),采用上文中測算出的各國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
核心變量:①制度質量(ins):制度質量是一個國家經濟發展的基礎,良好的制度質量有利于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提升。本文借鑒李建軍和孫慧(2017)[21]的做法,在政治制度質量、經濟制度質量和法律制度質量基礎上簡單平均得出總體制度質量。②技術創新(cre):技術創新是經濟發展的內在動力,通過促進制造業產業升級來實現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攀升。本文采用每百萬人中科研技術人員數量來衡量。③外商直接投資(fdi):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道國的貿易結構存在影響,本文借鑒屠年松和曹宇芙(2019)[22]的做法,采用外商投資存量來衡量。④職工工資水平(wage):職工工資水平衡量一個國家勞動力質量,由于國際勞工組織的制造業部門人均工資數據缺失較為嚴重,所以本文采取就業人口人均GDP來衡量。⑤對外開放水平(open):對外開放水平越高,一國參與全球化分工越活躍,本文借鑒胡昭玲和張玉(2015)[23]的做法,采用服務和貨物出口總和與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來衡量。⑥基礎設施水平(ifr):基礎設施包括交通設施、信息設施等,能夠為一國制造業向全球價值鏈高端攀升提供支持,本文采用每萬人擁有移動電話和固定電話的數量來衡量。⑦城鎮化水平(ur):東道國城鎮化水平程度越高,越能通過集聚效應和規模經濟效應來提高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本文采取城鎮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來衡量。⑧人力資本水平(hum):人力資本水平的提升有助于一國制造業的升級,但人力資本的錯配也會對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產生不利影響,本文采用各國高等學校入學率來衡量。
本文采用了OECD和WTO于2018年12月聯合發布的TIVA數據庫中2005—2016年數據,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選取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的22個國家,計算出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和參與度。制度質量的數據來源于The Worldwide Governance Indicators和The Heritage Foundation數據庫,外商對外投資來自UNCTAD數據庫,其余指標均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庫。部分指標存在缺漏,通過插值法補齊數據。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

表2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續表

變量名稱樣本量均值標準差最大值最小值ins26463.03548.868548.189.4cre2647.62081.18255.533211.9922fdi2640.04420.0503-0.11990.2790open2640.59490.38410.19092.2899wage2644.75513.36670.389614.7756ifr2640.65300.20710.04131.0382ur2640.39640.18100.19171hum2640.49510.21500.03391.0375
考慮到異方差和序列相關問題,通過Hausman檢驗來確定采用隨機模型還是固定模型,經比較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控制了國家效應和時間效應,所得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攀升影響因素
由模型(2)可以看出,制度質量、技術創新、職工工資水平和城鎮化水平能夠提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制度質量、職工工資水平和城鎮化水平每提升一個單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分別提高0.0012、0.0056、0.0034和0.4481個單位。外商直接投資和對外開放度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攀升存在不利影響,原因可能是進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產業大多數是低附加值的,企業作為追求利潤最大化的主體會選擇擴大加工裝配型產業的規模,從而擠占了具有發展潛力行業的資金,對外開放度越大,外商直接投資越高,越不利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向高端邁進,甚至使得發展中國家陷入低端鎖定的困境。人力資本不利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攀升,可能的解釋有:①在工業欠發達地區,人力資本的錯配導致其會抑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攀升。人力資本應該進入有發展前景的行業或部門,但往往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由于支柱產業是加工裝配行業,因此大量高素質人才集聚于勞動密集型產業,從而阻礙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②要素質量的匹配對人才紅利的釋放也發揮著關鍵性的作用。人力資本在一國價值鏈地位的躍升中起到門檻作用或中介作用,人力資本的質量決定了一國在全球價值鏈的活動中,對外溢出的知識的吸收能力,但是當一國人力資本層次較低時,先進技術的吸收受到制約(戴翔、劉夢,2018)[24]。
基礎設施建設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攀升的影響不顯著,但是從系數上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每提高一個百分點,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提高0.0213個百分點。模型(3)在模型(2)的基礎上加入了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我們可以發現,“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融入全球價值鏈程度的深淺對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攀升的影響不顯著。這主要是因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主要是憑借低廉的勞動力和自然資源承接發達國家勞動密集型產業,因此融入價值鏈的程度并不有利于其自身的產業結構升級,從而無法促進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攀升。
由于制造業不同的細分行業具有不同資源密集程度,因此影響因素對不同行業向價值鏈高端攀升的作用一定存在異質性,具體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細分行業全球價值鏈攀升影響因素
從實證結果來看,不同類型的制造業價值鏈攀升的影響因素存在較大差異。技術創新、基礎設施和人力資本均能提升勞動密集型產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技術創新、基礎設施和人力資本每提高一個單位,勞動密集型產業全球價值鏈地位會分別提高0.0069、0.0817和0.0457個單位。制度質量、技術創新、職工工資水平和基礎設施每提高一個單位,資本密集型產業全球價值鏈地位分別提高0.0022、0.0103、0.0457和0.0871個單位。職工工資能顯著提升知識密集型產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職工工資每增加一個單位,知識密集型產業全球價值鏈會提高0.026個單位。但是外商直接投資和對外開放度對三個細分行業的影響均呈現負向相關關系,從系數大小來看,其對知識密集型產業的抑制作用最大,這印證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參與全球價值鏈,容易陷入發達國家技術封鎖的困境。近些年,有學者提出融入全球價值鏈對發展中國家技術升級并為產生預期效果,甚至存在低端鎖定的危險。這主要是因為,發達國家外商直接投資導致資源均向低附加值行業流動,工業欠發達國家依賴高質量進口投入品,本國產業承接加工裝配等環節,久而久之會產生路徑依賴,從而不利于本國制造業向價值鏈高端攀升。對外開放度越高,外國資本對本國的影響就越大,因此當一國想向價值鏈高端躍升時,會遭到發達國家和跨國公司的阻攔,從而會被鎖定在加工裝配環節(呂越等,2018)[25]。
人力資本對勞動密集型產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提升主要通過提高勞動生產率,擴大行業規模,同時高技術人才有助于產業結構的優化,增加產品附加值。制度環境對資本密集型產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提升有著積極作用,這主要是因為制度環境包括國家經濟的穩定,產權制度的完善會吸引資本密集型產業的集聚和發展。基礎設施的完善對資本密集型產業和勞動密集型產業全球價值鏈的攀升存在積極影響,城鎮化率對知識密集型產業全球價值鏈的攀升存在抑制作用。
通過前文對中國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和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的測算,發現“一帶一路”沿線主要10個國家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和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差距較大,中國、馬來西亞等國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很高,但是沙特阿拉伯和俄羅斯的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偏低,俄羅斯和中國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接近0.3,但仍有部分國家的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為負。部分國家例如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國雖然全球價值鏈參與指數高,但是全球價值鏈地位指數很低,說明“一帶一路”沿線主要10國參與價值鏈的分工環節有很大差異。通過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價值鏈攀升的影響因素分析來看,從制造業整體來說,制度質量、技術創新、職工工資水平和城鎮化水平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的攀升有著積極影響,外商直接投資、對外開放度和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地位的攀升存在抑制作用。從細分行業來看,人力資本、基礎設施建設、技術創新、制度質量、職工工資水平和城鎮化率的影響存在異質性。基于以上結論,給出以下政策建議:
(1)擺脫對成本和規模的依賴。我國制造業依賴于低廉的勞動力和土地成本,依托邊際成本遞減的發展方式不是長遠之計,制造業轉型和升級勢在必行。現今制造業和服務業之間的壁壘逐漸消失,兩者的融合程度也日益加深,如何打造出一個高度價值、低能耗的制造業成為當今中國制造業發展的核心問題,這要求我們要擺脫以往對于成本和規模的依賴,加快制造業嵌入價值鏈高端環節,包括研發設計、資源管理、金融服務、物流配送、需求響應等生產性服務領域,推進服務型制造業的發展。
(2)創新是我國制造業轉型的關鍵。我國制造業部分基礎技術、通用技術與高端裝備仍處于起步發展階段,大量關鍵零部件、關鍵材料、系統軟件和高端裝備等基本依賴進口。金融危機過后,全球貿易形勢和國際分工出現變化。新一輪的科技革命席卷而來,互聯網+、大數據和3D打印技術等新科技得到了快速發展和廣泛的運用。因此,我國需要抓住新技術,實施創新驅動戰略,對高端制造業進行產業扶持,充分調動創新人才積極性,加強核心技術的攻關。
(3)依托“一帶一路”的平臺,打造互惠互利的新型全球價值鏈。發達國家的“低端封鎖”和美歐的“再工業化”促使我國需要借助“一帶一路”去尋求產業發展的新機遇。“一帶一路”的倡議有助于沿線國家經濟要素有序流動,資源高效配置和市場深度融合,我國利用此契機使我國對外開放程度進一步加大,將過剩產能轉移到周邊國家,有助于我國產業轉型。與“中國制造2025”相互對接,推動高端裝備“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