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國明
“這是一個最好的年代,也是一個最壞的年代;這是一個智慧的年代,也是一個愚昧的年代。”狄更斯小說《雙城記》開篇語中這句宿命式的名言,似乎適用于每一個發展變化中的大時代。中國社會正經歷著一場深刻的革命,從未有哪個時代的社會格局像現在這樣變化之大、發展之快,而每一個變化,我們都要面臨選擇。顯然,我們所處的時代,在歷史發展的大坐標上,恰又是處在一個必須做出某種重大抉擇的“緊要關頭”。如果說在非“緊要關頭”時,我們尚可以將關注的重點放在“如何做”這類戰術性問題上的話,那么在“緊要關頭”時,我們必須將關注的重點放在“在哪做”“做什么”這類戰略性的問題上,因為“人生的扣子從一開始就要扣好”。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說,方向比速度更重要。
很多人說,2018年是不平凡的一年;更多人說,2018年是不平靜的一年。這份不平靜,來自互聯網上的“風聲雨聲讀書聲”,也來自你我心中的“家事國事天下事”。2018年,中國互聯網網民首次突破8億人,其中超過98%的人每天用手機上網,通過一方小小屏幕,瀏覽和點評這個時代,發表和留存自己的聲音。
2019年將被稱為智媒發展的元年,必定充滿著困頓、迷茫和不確定性。面對這一危與機共存的時代,我們需要一種大格局與大智慧來面對其中的困頓與迷茫。時下關于中國社會狀況的討論也包括對于新聞傳播狀況的討論,如同一個寓言所描述的:在黑夜里,有一個醉漢丟了錢,他在路燈下一圈一圈地尋找,直到倒臥在地也沒有結果。勤奮的記者們完整再現了醉漢如何轉了一圈又一圈,并且訪問了他的家屬,甚至追溯了他的童年;專家們則爭吵不休,有人說他應該再多轉一圈,有人說他應該轉得更快一點,有人說他為什么要醉酒帶錢走夜路呢?——要么策略有問題、要么背后有陰謀;還有人說這“本質上”是一個法治問題,加強酒后理財機制建設勢在必行。
這個寓言幾乎成了所有傳媒領域問題公共討論的標準模板:幾乎人人都是在醉漢邏輯框定的范式內尋找答案。其實,事實的真相是錢并不在路燈下,只是因為醉漢覺得燈下最明亮、最便利。這也正是我們目前應對發展中的危機與困境時的真實狀態——短視、自欺、直覺主義、饒舌和隔靴搔癢,遠見卓識缺位,整體性的理解力喪失,一切流于虛浮和泡沫,最終被一盞路燈、一條新聞或一句斷言所遮蔽了。必須指出的是,在當前的“緊要關頭”,我們需要竭力呼喚理論的超越意識和批判力,重歸時代思想者的關鍵站位。而選擇的大智慧的第一要義是:我們所面對的外部環境究竟發生了哪些深刻的變化?這些變化對于我們意味著什么?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有勇氣來改變可以改變的事情,有胸懷來接受不可改變的事情,有智慧來分辨兩者的不同。這便是面對這個時代我們這些專業從業者的責任和擔當,讓我們在這樣一個歷史發展的關鍵時刻以此來共勉。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執行院長、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