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增長的結構性質及其轉型

李 恒， 彭文慧

(河南大學 產業經濟與農村發展研究所，河南 開封 475001)

一、引言

人們過度關注經濟增長中的技術和投入問題源于對凱恩斯主義的反思，經過近40年的發展，中國已經形成了高儲蓄—高投資—高增長的發展模式，宏觀經濟政策在增長和發展中居于主導地位[6]，而宏觀經濟政策長期沒有偏離需求管理的框架，對于經濟波動的調節作用遠不如對增長的作用，即使從理論上來看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均有可能失效，但從我國的實踐來看并未成為現實，這更增加對宏觀經濟政策的依賴[7]，因此引起人們諸多反思，并認為不宜過度依賴需求刺激，而應把結構調整作為促進增長的手段[8]。但這種反思主要在于理論層面，政策層面上反而在這一時期進一步強化了對需求政策的運用，1998年時任國家總理朱镕基宣布了擴張的貨幣政策和擴張的財政政策，長達4年的財政擴張推進了經濟的快速增長，有效地擺脫了20世紀90年代東亞金融危機和國企改革帶來的經濟下行壓力。10年后的2008年，為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巨大沖擊，政府推出4萬億的巨額財政刺激政策，不僅復制了10年前的擴張的財政政策，而且得到了相似的后果。隨后幾年，隨著天量信貸進入市場，地產泡沫出現、地方債務膨脹、產能過剩加重，表面繁榮的背后，經濟增長開始下滑，到2015年下降到7%以內。此時中央提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質是對著眼于短期需求管理的宏觀經濟政策的反思，探求實現經濟長期增長的路徑。

事實上，對于結構性改革在國際上有著廣泛的共識，美國在應對20世紀70年代因石油危機而來的滯脹即進行深刻的結構性改革，20世紀90年代歐洲應對廣泛而持久的衰退采取的也是結構性改革方案。國際社會為挽救陷入債務危機的拉美國家所提出的“華盛頓共識”和為化解1997年始于泰國的東亞金融危機的解決方案核心仍然是結構性改革。雖然不同類型國家的結構性改革目的不同，結果也存在差異，但從結構性改革對宏觀經濟的效應來看，存在一些一致性的走勢，這表明結構轉型與增長之間仍然存在需要探討的理論問題。

二、結構轉型與經濟增長的理論來源

(一)結構轉型是促進增長的獨立源泉

人們對結構轉型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由來已久，從亞當·斯密系統闡述勞動分工對提高勞動生產率和增進國民財富的巨大作用起，實際上就已經給出了結構對于增長的根本作用。庫茲涅茨則以從總量到結構的研究思路出發，利用多國數據的統計研究，得到伴隨著人均收入的增長而出現的結構變化結論，強調增長對結構的影響[9]。這種思路實際上延續了產業結構研究中的傳統，早在17世紀，英國經濟學家威廉·配第(Petty)就發現，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工業將比農業占有更重要的位置，而商業又將比工業占有更重要的位置，產業中心將逐漸由有形財物的生產轉向無形的服務性生產的趨勢[10]，這一論斷啟示了克拉克(Clark,1940)的研究興趣，通過對40多個國家和地區不同時期三次產業的勞動投入產出資料的整理和歸納，總結出了隨人均收入提高，勞動力由第一產業向第二產業，然后再向第三產業轉移的趨勢[11]，即配第—克拉克定理(Petty-Clark Law)，隨著庫茲涅茨、錢納里等人的持續研究，以配第—克拉克定律為核心的產業結構理論已經成為理論界的共識，并成為多數國家制定產業政策的依據。

但另外的學者則認為，隨經濟增長呈現的結構變遷只是一種表象而非原因，真正的原因是，結構變動是經濟增長的決定因素，而且是獨立的源泉，這種分析與上述思路正好相反，是一種從結構到總量的思路，認為由于具有創新的生產部門的擴張推動了產業結構的轉變，進而促進了經濟增長[12]，在一些學者那里，這被稱為“結構紅利”(Timmer and Szirmai,2000)即結構調整對經濟增長具有正向的影響，從理論角度而言，由于結構變動帶來要素配置改善，或者由于主導產業轉換提高了勞動生產率，所以結構作為增長的動力是存在的。但在實證研究中，一些研究發現了結構調整的顯著的增長效應[13]，也有一些研究發現這種效應并不顯著[14]，或雖然具有積極效應，但隨著中國改革的進程在弱化[15]。這表明了學術界對于經濟結構和經濟增長二者因果關系的兩種不同觀點[7]，雖然經濟結構與要素投入、技術進步和制度這些經濟增長的決定因素存在相互作用關系，但顯然結構本身也是增長的獨立源泉。

(二)結構轉型帶來的增長效應來源于要素生產率的提高

一個重要的問題是，結構是如何推動增長的？從產業變動來看，由于技術進步和主導產業的變遷，在這一過程中，由于存在巨大的勞動生產率差異，當要素從低生產率部門向高生產率部門流動的過程中易于促進整個社會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并最終推動了增長[16]，但這種結構帶來的勞動生產率差異具有復雜的機制，一種顯而易見的機制即要素配置效率，要素配置效率的前提是要素在經濟部門間的充分流動，這是獲得人均產出高增長的根本,對于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和地區而言，在其發展之初受制度束縛之苦，要素流動受限，市場化改革的第一步便是拆除要素流動藩籬，多數學者將這一機制稱之為“改革紅利”，實質上仍然是結構轉型帶來的要素配置效率[17]。再一種機制即技術效率，技術進步的最突出表現是新產業的出現，而這正是結構轉型的主要體現，對于發達國家而言，其產業結構升級主要是由技術進步推動的，這一過程中的勞動生產率提高主要體現為技術效率。高技術產業作為發達國家經濟增長的支柱，即其技術進步帶來的勞動生產率提高[18]。

(三)在結構轉型時期伴隨著工資水平的快速上升

從世界范圍來看，結構改革帶來的結構紅利在不同國家和地區均出現過，而結構紅利這一詞也是對東亞“四小龍”制造業調整和改革對生產率增長影響的一種描述，但這一過程均不同程度地伴隨著工資水平的快速上升。在結構改革之前，經濟已經表現出結構失衡，增長下滑，已有的發展戰略受阻，長短期發展目標的實現均存在著困難，依賴低工資成本實現擴張的增長方式難以為繼。以東亞“四小龍”為例，在20世紀60年代經濟起飛之前，工資水平低且存在較高比例的失業率，從而促進了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快速增長，并在貿易自由化進程中獲得了經濟的高速發展。隨著現代產業對勞動力的快速吸納，勞動力要素價格上升，企業成本隨之提高。1961—1966年間，韓國制造業工人年實際工資保持在240美元左右，1967年起開始快速增長，1970年達到500美元，1975年達到950美元，1979年達到2860美元，工資上漲遠高于勞動生產率的增長幅度，從而促進了韓國由勞動密集型產業向資本密集型產業的轉型，在經濟轉型過程中，工資進入更快速的增長階段，1990年突破1萬美元，1996年達2.04萬美元。

三、改革以來中國結構性增長的性質及原因

(一)經濟增長的結構性表現

中國的改革是在嚴重的二元結構背景下開始的，由于二元結構的形成源于城鄉隔離的制度安排，則改革的一個重要目標便是拆除城鄉壁壘，促進城鄉之間的要素流動和市場統一，并以此為基礎推進產業結構升級和效率提升。但時至今日，城鄉差別并沒有得到有效的消除，并產生了一些新的結構性問題。

對審計工作而言，現代風險導向的重要性在于它能依據風險的大小預測審計的重點，從而降低審計成本，更優化審計內部的良好資源。尤其是現代風險導向審計方法更有利于幫助內部審計人員全面了解該審計單位，做好工作安排和辦事計劃，更好地體現現代風險導向的審計重要性。

1.城鄉收入結構趨同差距擴大

城鄉收入差是我國經濟結構中最突出的矛盾，也是我國結構失衡的突出體現。在城鄉隔離時期，國家面臨工業化建設的重任，又面臨資源要素緊張的局面，不得不運用“剪刀差”的價格機制轉移農業剩余用于城市工業化建設，農村整體性收入處于維持溫飽的水平，城鄉收入差距較高，在改革前長期處于大致三倍的水平上。改革以來，隨著城鄉隔離政策的松動，以及對農村發展非農產業的放開，農民進城務工或從事商貿經營的機會增多，獲得收入的渠道也逐漸增多，從而推動了農民收入的持續增長。但城鄉收入差距僅在1985年以前有所下降，隨后即進入持續上升階段，達到1994年的高點2.86后又有了一個短暫的下降時期，1997年起再度進入上升通道并于2001年達到3.23的高點后穩定在高位，近期雖然有所下降，但降幅不明顯(圖1)，相對改革前而言，城鄉收入是擴大而非縮小了。

城鄉收入差距存在與持續擴大，體現了我國結構中的一些問題，即城鄉居民收入的結構和性質不一致，改革初期的1978年，城鄉居民收入水平均較低，而且來源單一，城市居民收入以工資性收入為主，而農民主要來源于經營農業收入，而且收入的大部分都被日常消費支出掉了，城鄉家庭恩格爾系數分別為57.5%和67.7%，是典型的生存型收入，此時的城鄉收入差是一種體制的差異，而且與經濟發展聯系不緊密。改革以來，城鄉居民的收入結構均漸次發生了變化，城鎮居民收入中的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逐漸增加，但占比不高，工資性收入占比仍然居于主要地位，2000年為71%，到2012年有所下降，但仍高達64%。而農村居民收入中家庭經營性收入則占據主要地位，1995年高達71.35%，此后逐年下降，到2012年為44.63%，與此同時，農村家庭工資性收入開始上升，從1995年的22.42%上升到2012年的43.54%，基本接近家庭經營性收入的水平。這樣來看，工資性收入在城市和農村兩類家庭均占據了主要地位，但由于城鄉兩類居民在就業結構上的差異，其工資水平也存在較大水平[19]，從而反映為城鄉收入的巨大差異。

2.城市和鄉村“雙失業”并存

在結構轉換時期，由于結構變動較快，要素結構無法適應產業結構變動會出現失業，但這一時期不應持續太長。從我國情況來看，20世紀90年代后期，隨著改革的深入和國有企業改革進程的加快，國有部門失業問題突出，但這一時期的城鎮登記失業率基本在3%的水平，反而是在經濟回升的2000年起登記失業率開始上升，并于2002年達到4.0%，此后一直維持在4%水平以上。農村勞動力就業方面，關鍵是對于農村剩余勞動力向城市非農產業轉移的考察，一般認為，改革開放以來，以2004年為轉折點，由于中國人口結構的變化導致勞動力市場發生了深刻變化，之前具有劉易斯無限供給性質，農村人口向城市流動具有加速趨勢，按陽俊雄的估計，1997年到2003年間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年均增長4%，每年轉移規模增加約為500萬人，轉移總規模約為1.4億[20]。但2004年起，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速度下降，勞動力短缺顯現并呈不斷嚴重趨勢，到2013年外出農民工增速僅為1.68%[21]，農村勞動力在同期內仍然以每年1100人的速度呈增長趨勢，而第一產業對勞動力的需求卻呈停滯狀態，以全國水稻、小麥和玉米三種主要糧食作物為例，平均每畝用工由1978年的33.3日減少至2011年的6.79日，33年間減少了近80%。根據張興華的測算，2011年我國農業勞動力總需求約為17025萬人，當年我國有農村勞動力40506萬人，其中外出就業勞動力15863萬人，有24643萬人未外出[22]，以此計算，尚有7618萬農村剩余勞動力需要向非農產業轉移。

3.制造業份額上升但市場競爭力減弱

值得注意的是，我國的轉型是以制造業化為明顯特征的，得益于低成本勞動要素供給的支持，我國的制造業增長在改革開放以來的增長速度在全球是最快的，遠高于美國和日本等發達國家。1978—2011年，我國的制造業增長迅猛，制造業增加值平均增長率高達11.6%，對經濟增長拉動的平均貢獻率為35.8%[23]。特別是在2004年前后，由于中國制造業的快速增長及在國際市場中份額的持續提高，引發人們對中國成為“世界工廠”的討論。實際上，中國的制造業份額上升存在一些階段性特征，這些階段性特征本身也體現出制造業發展的問題，改革開放初由于經濟短缺的巨大市場需求和集體企業的大發展，制造業發展實際上是以鄉鎮企業的發展為體現的，由于技術水平低、規模小以及與城市工業同構競爭等原因，其經濟效率和社會效率均較低，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大部分鄉鎮企業經營不善，效率低下，經過1997年的改制后出現了分化，大量企業停產，已不復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局面[24]。另外一個特征就是外資在中國制造業發展中的巨大促進作用，基于改革初期中國經濟的結構現狀及國家對外資進入領域的限制，外資主要進入制造行業，并由此形成東部沿海地區的加工出口貿易型產業結構，但外資進入在推進我國制造業的數量成長的同時，抑制了我國制造業的技術進步和效率提升。2010年起，外資開始漸次撤出，表明中國內地制造業成本優勢已經大為減弱。以中美制造業成本為例，除人力和廠房建設成本外，土地、能源、稅費、融資和物流成本中國均高于美國，而且中國的人力成本雖低于美國，但在過去幾年來大幅上升，與美國已相去不遠[25]。

(二)經濟增長結構性問題的深層次原因：要素與產業的雙重剛性

1.要素供給剛性引致勞動力轉移滯后于產業轉換

根據庫茲涅茨的研究，伴隨經濟增長產業結構也存在由第一產業為主向第二繼而向第三產業轉換的過程，在人均GDP為1000美元時，第一產業產值比重應降到10%左右、就業比重降到20%左右，同時，第二產業的產值和就業比重均上升到45%—48%的水平。觀察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的產業轉換過程，雖然改革開放以來的經濟發展是以工業化為核心的，但工業產值比重始終穩定在40%—50%之間，1978年為47.87%，距最高年份2006年的48.67%不足1個百分點，2015年為40.9%且為最低水平。但同期第二產業就業比重卻呈穩步上升態勢，從1978年最低的17.3%上升到29.3%，而這也基本上是改革以來的最高水平(圖2)。一個最直觀的表現是，第二產業雖然吸納了農業轉移勞動力的主要部分，并實現了快速的產值增長，但其比較勞動生產率卻持續走低(圖3)，呈現出1978—1990年持續下降、1991—2003年趨于平穩和2004年以來進一步持續下降的明顯的階段性特征，而20世紀90年代正是我國制造業快速發展的時期，這進一步印證了工業發展的數量型擴張事實。

進一步而言，我國改革的一個重要目標是消除城鄉二元體制，衡量二元體制的一個重要的指標是二元對比系數，即農業部門比較勞動生產率與非農業部門比較勞動生產率的比值，我們以一、二產業來做簡單替代計算后發現，二元對比系數體現出與第二產業比較勞動生產率大致相同的階段性特征，即1978—1990年和2004年以來兩個時期持續擴大，體現出二元結構有所消解，而1991—2003年間則趨于縮小，從而體現為二元結構趨于強化。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我國第一產業比較勞動生產率波動較小，則這種二元結構的走勢實際上體現了第二產業比較勞動生產率的階段性特征，當第二產業比較勞動生產率下降時，二元結構就呈現消解趨勢，反之二元結構就呈現為強化。

究其原因，在于要素在產業間轉換的能力差，產業轉換本質上不是技術進步的結果，也與勞動就業結構轉換無關。就受教育水平而言，第六次人口普查資料表明，2010年農村15—59歲人口中受小學和初中教育程度的比重分別為27.93%和55.67%，兩者合計高達83.6%，比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的84.1%僅降低0.5個百分點。這種低受教育水平的勞動力素質在向非農產業轉移的過程中，只有適應低技術低資本密集型的產業，雖然改革以來工業化進程大幅推進，非農就業也快速增長，但本質而言，這類產業以傳統勞動投入為主，就業結構的轉換并沒有與勞動生產率的提高相一致。

2.產業結構剛性引致產業高級化緩慢

產業剛性則體現為行業結構問題，由于技術進步滯后，以勞動密集型的加工業為主，新興產業發展慢。產業結構高級化的核心是技術和資本密集型產業的發展，表現為新興產業替代傳統產業的范圍和速度。2014年，我國高技術產業從業人數為1325萬人，主營收入127368億元，比2000年分別增長了3.38倍和12.67倍，高于工業增幅，但所占比重較低。特別是我國的高技術產業與傳統產業發展類似，仍然是投資驅動型，技術進步在我國高技術產業產出中的貢獻較低，1995—2000年間，中國技術進步對高技術產業產出增長的貢獻僅為2.3%，相比美國則為46.37%[26]。從高技術產業發展的規律來看，在其發展的前期主要依靠技術投入為主，后期則以消費拉動為主，觀察發達國家高技術產業的發展過程，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生產環節向國外轉移，國內產值、就業和技術投入均呈下降趨勢，已把重點轉向研發和消費環節，而我國的高技術產業在技術投入和消費拉動方面均不夠，高度依賴投資驅動，遵循的仍然是傳統產業的發展道路。

3.要素剛性與產業剛性相互強化

要素供給剛性和產業結構剛性之間存在相互推進的性質，從要素供給來看，由低素質的農業勞動力向城市非農產業轉移帶來的非農部門就業擴張是以非農部門的低技能要求為前提的，技術開發和應用均會受到抑制，從而強化了產業結構的剛性，其結果是擴大了低技術行業的規模。而從技術進步來看，當技術無法成為產業升級的推動力時，產業升級受阻，但收入增長帶來的市場需求會拉動產業規模擴大，進一步形成對農業勞動力的需求，而這部分擴大的產業必然是低技能行業。從生產來看是低技術，從就業來看是低技能，產品競爭力低，勞動生產率增長慢，可持續發展能力差。

四、促進結構性增長的政策轉向

結構與增長之間的上述關系表明，強調勞動力成本的比較優勢發揮能夠得到短期利益，但對長期增長不利，并最終侵削了結構性增長的效率。事實是，如果經濟政策能夠既關注短期利益實現，又能夠著眼于長期增長動力的引導和糾偏，可以在二者之間取得均衡。

(一)在促進勞動力流動中進行人力資本投資

結構性增長來源于要素在生產率不同的產業間配置，但不同產業對于要素的要求也不同。改革以來的勞動力流動一方面促進了資源結構的優化，緩解了此前勞動力的區域之間、城鄉之間、工農之間的不均衡分布，從而帶來了經濟增長效應。然而勞動力要素的均衡分布包括數量和質量兩個層面的內涵，勞動力流動僅緩解了勞動力要素的數量結構，但對于質量層面的結構失衡需要經由教育和培訓來實現。

目前來看，促進勞動力流動的政策和制度較為完善，而且各級政府也不遺余力地推動農村勞動力向城市非農產業的轉移，但對這一進程中的教育培訓機制建立不夠，特別是勞動力就業培訓體系的建立和利用與需求存在差距。2014年，我國各地區民辦職業培訓機構培訓農村勞動者僅399.69萬人，加上就業訓練中心培訓農村勞動力235.45萬人，和農村外出務工1.6億人的規模相比僅為3.96%。在實際工作中，一些培訓對專業技能和產業指向性強調不夠，從而無法使農村勞動力由傳統勞動力向現代人力資本的轉移，也就限制了通過勞動力流動而實現結構升級的發展路徑。

(二)發揮比較優勢要注重體制機制創新

發揮比較優勢是發展中國家轉型早期的重要道路選擇，注重發展比較優勢容易形成勞動密集型產業結構，這對發展中國家的轉型而言并沒有什么不妥，它能夠快速地建立現代產業部門，促進勞動力由農業向非農產業的轉移。但這一過程不宜過久，按幼稚產業理論的觀點，過度強調比較優勢在一定程度上會阻礙產業結構升級，不利于國民經濟結構在未來形成競爭優勢。

從改革以來的經驗看，由于體制改革不徹底，進入城市的農民無法得到市民社會保障體系的庇護，他們失業時無法在城市生存而必須回到農村，這導致他們的就業存在不穩定性，農民為了求得保障而不愿意放棄農村的土地，從而導致農業生產效率低下，也不利于農業體系的體制創新。另一方面，對于不穩定的雇員群體，企業也不愿意對農民工進行培訓和良好的職業規劃，導致勞動生產率提高困難，創新及創新成果應用缺乏基礎，使結構長期陷于傳統格局。

(三)注重市場帶動更要注重創新驅動

市場化改革的目的是為了發揮價格信號的作用，通過價格信號來引導資源配置，但價格機制是基于短期經濟利益為基礎的，從我國前期加工出口貿易型經濟結構的形成來看，正是源于價格機制的調節促進了加工業的投資增長，并在沿海地區形成加工貿易型的生產體系。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加工貿易型產業出口受阻，國際競爭力快速下滑，面臨著嚴峻的轉型問題。由于單純依賴低勞動成本的優勢已經不復存在，向中西部地區的轉移也面臨重重困難。長期來看，經濟持續增長應建立在技術創新之上，自主創新和自主品牌建設是促進產業長期發展的內在動力，但技術創新過程無法經由市場調節來實現，大多數技術和知識的產生在其最初階段均面臨較高投入和較大風險，這要求政府在政策轉向上向兩個方面傾斜：一是完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對創新型企業的利益提供有效的保護，以鼓勵其持續的創新投入；二是適當進行價格扭曲，引導資源流向創新活動，促進產業結構由傳統勞動密集型行業向技術密集型行業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