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 鄭長娟

中圖分類號:F062.9? ?文獻標識碼:A
內容摘要:本文以供給側改革為背景,基于浙江省2005-2016年縣域面板數據,使用固定效應模型就產業結構調整的收入分配效應進行實證探究。結果發現:整體而言,產業結構升級對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具有顯著促進作用,產業結構升級指數每增加1個單位,城鄉收入差距會下降1.8882%;分地區而言,浙東北和浙西南地區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方向與全省情況一致,但浙西南地區產業結構升級的減貧效應要高于浙東北地區。最后,從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改革、全面改造提升傳統制造業、加快推動服務業創新發展、著力提高農民工人力資本等方面為縮小浙江城鄉收入差距提供對策建議。
關鍵詞:供給側改革? ?產業結構升級? ?城鄉收入差距? ?浙江省
引言
2015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黨中央正式提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旨在提升要素供給質量,調整經濟結構,矯正要素配置扭曲,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以促進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近年來,作為東部沿海地區經濟發達省份,浙江著力打好轉型升級組合拳,有效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經濟加速進入“增長中高速、質量中高端”的新軌道。伴隨著經濟快速發展和產業結構不斷升級,浙江城鄉收入差距雖有緩慢縮減態勢,但依然居高不下。浙江收入分配結構不合理不僅制約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而且已演變成社會生活中的突出矛盾。那么,在供給側改革背景下,浙江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有何影響?能否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弄明白這兩個問題,對于浙江通過產業結構升級優化收入分配格局,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形成公平與可持續發展的基本格局,具有重要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越來越多研究者嘗試從戶籍制度、物質資本、城鎮化、金融發展等視角對城鄉收入差距問題展開研究(楊楠等,2014;Fambon,2017)。與此同時,學術界關于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影響的研究也由來已久,主要集中于以下四種觀點:產業結構升級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余長林等,2011;Treiman,2012;劉慧等,2017);產業結構升級會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盧沖等,2014;徐敏等,2015);產業機構升級在短期內會擴大城鄉收入差距,而在長期內則會起到縮小作用,即產業結構升級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呈倒“U”型關系(鄭萬吉等,2015;穆懷中等,2016);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呈現先縮后擴的“U”型特征(楊曉鋒等,2014;徐春華等,2015)。
總的來說,相關研究已獲得眾多富有價值的結論,也為文章的進一步研究提供了堅實基礎和重要借鑒,但現有研究仍存在以下不足:第一,在研究視角上,基于供給側改革背景考察產業結構升級收入分配效應的研究較為少見;第二,在研究尺度上,基于省域尺度研究全國、市域的居多,基于縣域尺度研究省域的較少。基于此,本文以浙江省69個縣域作為研究對象,依據供給側改革主要任務選取解釋變量,并采用固定效應面板數據模型,實證考察供給側改革背景下浙江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效應,以期為浙江深入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在產業結構升級進程中優化收入分配格局,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實現浙江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針對性建議。
產業結構升級影響城鄉收入差距的機理分析
(一)產業結構升級致使產業結構與就業結構發生偏離
長期以來,我國產業結構升級與人力資本不相協調,低水平的人力資本成為阻礙產業結構升級的桎梏。就目前我國政府實施的一些產業結構升級方面的政策來看,絕大多數只關注如何加快經濟增長,卻忽略了人力資本與就業結構的現實情況,導致就業結構與產業結構矛盾凸出,結構性失業風險大大增加。因此,產業結構與就業結構的偏離最終會拉大城鄉收入差距。
(二)產業政策的城鄉二元結構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
現階段,大多數高收入居民集中分布于城市相關產業部門,而傳統產業部門特別是農業部門勞動者收入相對較低。長期以來,我國產業結構調整政策一直傾向于城市產業發展,進而形成了產業間發展不均衡局面,即具有城市傾向的產業發展政策致使農業產業經濟發展水平遠遠落后于城市產業經濟,導致農民收入水平不高,城鄉收入差距不斷擴大。
(三)城鄉居民收入結構差異助長城鄉收入差距擴大
產業結構升級會帶來新的經濟增長點和收入來源。然而,受自然條件、地理位置、受教育程度等多層面限制,農村居民收入結構較為單一,主要以農業收入為主;而城鎮居民受教育程度較高,城市基礎設施完善,投資渠道和就業機會多,其收入來源較為多元。因此,城鎮居民相對較強的自身素質和技能擠占了絕大部分產業結構升級產生的福利,而農村居民很難獲得產業結構升級所帶來的多樣化收入。
綜上所述,本文做出假設:產業結構優化升級與城鄉收入差距呈正相關關系。
變量選取、數據來源及模型設計
(一)變量選取
被解釋變量:城鄉收入差距(gap)。現階段,學術界對該變量進行衡量的指標主要有城鄉居民收入比、城鄉居民消費支出比、基尼系數以及泰爾指數。考慮到研究對象為縣域,基于數據可得性,選用城鄉收入比(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之比)作為衡量城鄉收入差距的指標。
核心解釋變量:產業結構升級(uinst)。參照徐德云(2011)的做法,引入產業結構層次指數測度產業結構升級水平,計算公式為:
xi表示第i產業的產值比重。
控制變量。為了更加客觀的揭示供給側改革背景下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需在控制變量中考慮與供給側改革相關的一系列因素。從供給側改革“三去一降一補”五大任務出發,并參照黃乾等(2018)的研究成果,提取政府干預、金融環境兩方面作為供給側改革因素,考慮到縣域數據的可得性和有效性,分別選取相應的二級指標(見表1)。
(二)數據來源與描述統計
本文研究區域為浙江省69個縣域,其中包括11個市轄區、22個縣級市、35個縣和1個自治縣(鄭長娟等,2017)。所有樣本數據來源于2006-2017年的《浙江省統計年鑒》以及因上述資料部分數據缺漏、統計不準確而參考的部分年份縣域統計年鑒以及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三)計量模型設定
學術界通常采用的面板數據模型包括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前者假設個體效應與解釋變量存在聯系,而后者假設不相關。顯然,固定效應模型的假設更加符合本文的研究目標。因此,參照張超(2015)的做法,將模型設定為:
gapit=β0+β1uinstit+β2govit+β3fiscit+β4fiefit+ηi+νit
(t=1,…,T)(i=1,…,N)
其中,gapit為i縣域在t期的城鄉收入比;β1為產業結構升級(uinstit)待估系數;β2為地方財政支出(govit)待估系數;β3為金融發展規模(fiscit)待估系數;β4為金融發展效率(fiefit)待估系數;ηi代表無法觀測的個體固定效應;νit為獨立同分布的經典誤差項。
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浙江全樣本估計結果
為驗證面板數據模型的估計有效性,文章首先利用混合OLS方法進行估計,表2的估計結果顯示,產業結構升級的系數顯著為負,地方財政支出的系數顯著為正,金融發展效率的系數顯著為負,但金融發展規模的系數并不顯著。然而,混合OLS估計未考慮各個縣域間的異質性,且這種異質性與解釋變量可能有關,進而致使估計結果不一致。因此,文章將采用個體效應模型作進一步估計。
首先對隨機效應模型和固定效應模型進行識別檢驗,觀察Hausman檢驗結果發現(見表2),固定效應模型的估計效果優于隨機效應模型。再由固定效應模型估計的F檢驗結果,發現該模型顯著拒絕了混合OLS回歸,且固定效應估計的擬合優度明顯高于混合OLS估計,說明固定效應模型為最優模型,因此,將使用面板數據固定效應模型估計結果進行分析。結果顯示,產業結構升級系數為-1.8882,在1%水平上顯著,意味著產業結構升級對浙江城鄉收入差距存在顯著負向作用,與預期不吻合??赡艿脑蚴牵陙碓诠┙o側結構性改革進程中,浙江大力推進“三去一降一補”,浙江新動能不斷發展壯大,主打智慧經濟、智慧產業,產業轉型升級步伐持續加快,2005年三次產業增加值占比為6.5∶53.5∶40,到2014年演變為4.4∶47.7∶47.9,浙江省第三產業比重首超第二產業,再到2016年的4.2∶44.2∶51.6,浙江產業結構由原來的“二三一”變為“三二一”,第三產業儼然成為拉動浙江經濟的主導產業。隨著浙江產業結構的不斷升級,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涌入城市和非農產業,有效提升農民收入水平,此外,浙江農村第三產業發展迅速,諸如鄉村旅游、休閑農業等附加值較高,經濟效益較好,并且往往采取農民自主經營形式,創收致富效應顯著。因此,浙江產業結構升級能夠有效提高農村居民收入,進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
控制變量方面,地方財政支出系數為-0.2185,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政府干預有助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符合預期,近年來浙江省不斷完善財政支農政策體系,地方財政支出中不斷增加對農村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改善了農民生活環境,促進了農民穩定增收,對減小城鄉收入差距具有積極作用;金融發展規模系數為0.0380,在10%水平上顯著,表明金融發展規模的壯大會拉大城鄉收入差距,與預期不符,可能是由于金融規模擴張的受益者主要是城鎮居民,而農村居民享受到的金融資源和服務非常有限,導致金融發展不僅未能有效促進農民增收,反而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金融發展效率系數為-0.0720,在1%水平上顯著,意味著金融發展效率的提升有助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減,與預期吻合,金融發展效率的提高反映金融機構儲蓄轉為貸款能力的增強,隨著金融發展效率的提高,可以讓更多中低收入者享受信貸服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低收入者提高收入,能夠起到縮減浙江城鄉收入差距的效用。
(二)分地區樣本估計結果
為了進一步探究產業結構升級對浙江城鄉收入差距影響的區域差異,文章將全部樣本劃為浙東北和浙西南兩個區域分別進行模型估計,具體參數估計結果見表3。對照Hausman檢驗和F檢驗結果,發現浙東北和浙西南地區最優模型均為面板數據固定效應模型,因此,使用固定效應模型估計結果進行分地區樣本分析。
觀察表4可知,產業結構升級在各個地區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均顯著為負,這與全省情況保持一致,但浙西南地區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的減緩效應高于浙東北地區,這是因為浙東北地區產業結構升級較快,經濟發展水平較高,農村居民收入水平較高,但繼續提升產業結構升級速度對增加農民收入的邊際效應會有所下降;地方政府支出在各個地區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均顯著為負,這與全省情況也保持一致,且浙東北地區的縮小作用高于浙西南地區,這是由于浙東北地區地方財政支出規模較大,提高農民收入的能力要明顯強于浙西南地區;金融發展規模在浙東北地區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顯著為正,在浙西南地區并不顯著,這是由于浙東北地區金融資源分配的城市化傾向較為嚴重,導致眾多農村居民及鄉鎮企業融資困難,進而抑制了農民增收,而浙西南地區金融資源相對匱乏,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并不明顯;金融發展效率在兩個地區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均顯著為負,這與全省情況也保持一致,且浙西南地區金融發展效率的減貧效應遠高于浙東北地區,前者約為后者的8.7倍,這是由于浙西南地區農村經濟相對落后,農民將獲得的農業信貸更多應用于農業生產領域,進而導致農民收入增加的機會高于浙東北地區。
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浙江省69個縣域為研究對象,以城鄉收入比作為被解釋變量,以產業結構層次指數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圍繞“三去一降一補”的供給側改革任務,選取政府干預、金融環境兩大因素作為控制變量,實證考察了供給側改革背景下產業結構升級對浙江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主要得到以下結論:第一,總體而言,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進程中,浙江產業轉型升級能夠有效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第二,從區域層面來看,產業結構升級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具有區域異質性,浙西南地區的產業結構升級減貧效應高于浙東北地區。
基于以上結論并立足浙江實際,本文得到以下幾個方面的啟示:
第一,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改革。積極推動農業科技創新,極力發展特色與品牌農業、互聯網+農業,加快建設農業全產業鏈,形成一批有競爭力的農產品和鄉村旅游等精品品牌,推進農村一、二、三產業深度融合發展,不斷提高農民收入。
第二,全面改造提升傳統制造業。發揮企業主體作用,加快在技術創新、智能制造、質量品牌等方面取得新突破,促進產品升級、流程升級、功能升級,從價值鏈中低端向中高端攀升。持續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加快培育一批行業龍頭企業集團,帶動當地經濟發展。
第三,加快推動服務業創新發展。營造適宜創新的環境,進一步推動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推進“四新”經濟加快成長,不斷培育服務業新動能,大力發展農村社區公共服務業,促進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讓城鄉居民“同等待遇”成為現實。
第四,著力提高農民工人力資本。重視農村居民非農職業技能培訓,鼓勵其積極參與產業結構升級中,依賴于地區經濟發展的階段特征和要素稟賦結構,實現就業結構和產業結構的動態匹配,充分發揮產業結構升級的城鄉收入分配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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