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雅 劉泱 李璐 陳歆笛



摘要:“污文化”作為網絡亞文化的一種特殊形態,吸引了眾多包括大學生在內的青年群體的積極參與。針對“污文化”在大學生群體中廣泛傳播的現象,探討其傳播的原因。同時將結合青年亞文化的相關研究,使用問卷調查法、深度訪談、SPSS數據分析等方法,從大學生對“污文化”的認知研究其對行為的影響,通過性別、地域等不同維度來研究影響大學生傳播污信息的因素。最終通過研究發現,“污文化”在大學生眼里并不是“低俗”的代名詞,其傳播行為背后受很多因素的制約。
關鍵詞:“污文化”;大學生;網絡亞文化;認知與行為
一、研究背景
隨著互聯網的高速發展,新媒體的普及應用,網絡亞文化獲得為其提供成長的豐沃“土壤”,并通過傳播逐漸進入大眾視野。
以大學生為代表的青年群體的加入,極大的激發了網絡亞文化的文化創造力,迎來了豐富多元的青年網絡亞文化態勢。所謂亞文化,又名小文化、集體文化或副文化,是指與大眾文化、主流文化相對應的那些非主流的、接受范圍相對局部的文化現象[1]。相關的研究中,大部分學者認為亞文化非常規,不重要;反叛,需要被抑制。然而事實上,青年亞文化發展到今天,已經產生了諸多的變化。“突出地表現為那種‘披頭士列儂式‘充滿憤怒的抗爭意識弱化,即反叛階級、種族、性別主流文化的意識弱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以狂歡化的文化消費來抵制成年人文化[2]。”這說明青年反叛性已經弱化,更多的表現為狂歡、青春的狀態相對于傳統的抵制和反抗。隨著網絡新媒介的進步,以及emoji和網絡段子的出現,網友通過對兩性內容的隱喻和暗示,在網絡環境中孕育出另一種網絡亞文化——“污文化”。
二、相關理論和文獻綜述
(一)“污文化”的定義及其研究現狀
“污文化”與色情文化不同,它并非顯而易見、明目張膽地污言穢語的信息傳播,而是看似合情合理實則暗含弦外之音并暗含引發人們關于兩性的遐想的暗示[3]。本文在綜合多篇文獻描述以后,認為“污文化”不同于臟、淫,是大眾通過網絡載體,借助偏離語言的手段,涉及兩性內容的語言,從而達到隱晦地表達意見、社交互動等目的的一種青年亞文化現象。
“污文化”也是一種圈層文化,污傳播形態是年輕群體圈子的話語特征,由于青年亞文化集中代表著青年群體“基于共同的興趣愛好、生活方式、價值追求,創造性表達自我的文化實踐”,因此,青年亞文化深層次的存在理由是青年群體渴望、要求表現自我的一種正常輸出,一味抑制會造成合理需求無處表達,進而引發對成人文化更猛烈的反叛和顛覆,走向反文化[4]。
關于“污文化”的盛行的原因、傳播的影響的討論一直不斷,我們下載了近一百余相關的文章,認真研讀了四十余篇。發現許多學者呼吁要遏制“‘污文化,凈化網絡環境”,尤其針對青少年群體,認為媒體應當警惕“污文化”對青少年文化、價值觀的影響。文章主要的態度是認為“污文化”帶有自我貶損感,是網絡文化的一種退化,對當代大學生的消極影響更為突出。但文獻中對于大學生群體為何使用污信息的研究較少,當代大學生對于“污文化”態度的直觀調查數據過少,且理論依據較少,多數是基于2016年《中國青年報》社會調查中心通過問卷網對2005人進行的一項在線調查的數據而進行的分析。在這個報告中,明確指出有84.9%的受訪者認為“污文化”會對社會造成不良影響。
(二)研究目的
大學生作為新一代知識群體,是網絡文化中的主要受眾,他們熱衷于新鮮事物,不受束縛,對待“污文化”的態度也不盡相同。因此本文立足于大學生群體使用“污文化”的現象,研究影響大學生傳播“污文化”的行為的因素,并得出結果。
三、研究方法
(一)研究方法概述
本次研究以量化研究作為主要研究方法,采用問卷調查法、深度訪談、SPSS數據分析法等技術從“污文化”在當代大學生中的傳播現象、“污文化”的使用傾向、對“污文化”的認知等角度來研究大學生傳播“污文化”是否受認知程度的影響。通過對24位來自不同區域學生進行深度訪談,并根據訪談結果,我們設計一份較為科學、完整的問卷,于2018年2月-3月,通過問卷星在網絡上如微信、QQ、微博各大社交媒體、針對主要高校地區(華東、華南、華北、中部等)的大學生,發放326份問卷,回收有效問卷293份。
為了驗證問卷所得結果的一致性和有效性,本研究運用SPSS23.0對問卷除人口統計變量外的20個測項進行信度和效度分析,如表3.1、表3.2所示。表中顯示Cronbach'sAlpha>0.853,問卷信度較高。KMO>0.878,問卷的效度較高,可以進行因子分析。分析結果顯示,本問卷測項和結果可靠且有效。
在問卷調查中我們制定了20個影響因子調查題,以及11個受訪者基本信息題。問卷采用5級Likert量表,“1”為非常不同意,“5”為非常同意,其中8-13題,因為題干是反向設置,所以選擇結果代表的數值也進行反向調整。
(二)理論模型
認知行為理論認為,認知對個人的行為進行解讀,這種解讀直接影響著個體是否最終采取行動。認知的形成受到“自動化思考”機制的影響。某種意義上認知可以產生不假思索發出的行動。參考美國心理學家埃利斯提出的“情緒ABC理論”,我們創建以下“污文化”傳播的理論模型:(見表3.3)
認知行為理論將認知用于行為修正上,強調認知在解決問題過程中的重要性。因此在“情緒ABC理論”的框架基礎上,我們認為對“污文化”的認知在“污文化”與行為之間扮演者中介和協調的作用。認知在社會環境等因素的影響下產生相應的行為。在“污文化”方面,我們發現影響認知形成的因素有三個層面,同時產生的行為也呈現出兩個類別。
四、提出假設及數據分析
(一)提出假設
通過訪談與問卷結果,我們認為大學生是否使用“污文化”受其對“污文化”的認知程度的影響,除此之外,學校區域、性別、生活水平等人口統計變量因素也可能會對其行為產生一定的影響,因此我們提出如下假設,并通過數據分析論證假設是否成立:
H1大學生對“污文化”的認知會影響其是否使用“污文化”
H1(1)大學生認知“污文化”傳播能夠改善人際溝通中產生的個人效用,會增加“污文化”使用的行為傾向
H1(2)大學生認知“污文化”傳播能夠改善人際溝通中產生的個人效用,會影響“污文化”的主動性
H1(3)大學生認知“污文化”能影響社會文化意義,會影響“污文化”的行為傾向
H1(4)大學生認知“污文化”能影響社會文化意義,會降低“污文化”使用的主
H1(5)大學生能識別“污文化”的符號的明示意義,會影響其是否會主動使用“污文化”
H1(6)大學生能識別“污文化”的符號的明示意義,會影響“污文化”的行為傾向
H1(7)大學生對“污文化”傳播的認知,會影響其在同性交流中“污文化”的使用
H2人口統計變量(性別、學校區域、家庭區域、消費水平)對大學生傳播“污文化”的認知、行為有影響
(二)數據分析
1.描述性統計
本次調查中,男性受訪者共計136人次,是總人數的46.42%,女性受訪者共計157人次,是總人數的53.58%;男女比例比較均衡。大學區域上來說,大學主要集中在省會里,這與中國教育區域集中方向比較一致。大學層次方面,本科生占絕大多數,占比87.38%,而一般重點本科的大學更是超過一半,接受調查的消費者超過95.22%的人接受過高等教育(大專以上)。
綜上來看,本次調查的受訪者的人口統計變量具有良好的代表性,有助于研究結論的得出。
2.主成分抽取
本研究中,我們通過SPSS的主成分抽取功能,對20個測項進行主成分分析,并采取具有Kaiser標準化的正交旋轉法,經過公因子方差,問題調整,使認知層面的成分解釋累計度達到76.672%,如表4.1所示。因此將認知層面分為三個成分。
行為層面的成分解釋累計度達到71.255%。如表4.2所示。因此將行為層面提取為兩個成分。
通過主成分抽取后,最終得出認知層面有三個成分,定為自變量;行為方面有兩個成分,定為因變量,同時對每個成分進行命名,如(見表4.3):
根據理論,研究了解到認知明顯分為三個方面,其中,Q2、Q3探討的是關于“污文化”的信息屬性的認知問題,根據《傳播學教程》,符號是意義的攜帶者,其中又有明示性意義與暗示性意義的區別。前者是符號的字面意義,屬于意義的核心部分,后者是符號的引申意義,屬于意義的外圍部分[5],因此將其命名為“符號的明示意義”。Q4-Q7則探討的是大學生認知到“污文化”可以促進人際關系的作用,因此將其命名為“人際溝通中產生的個人效用”。Q8、Q9探討的則是大學生是否認知到“污文化”對社會的影響,由于我國的文化傳統的影響,人們容易將“污文化”與不道德影響聯系,因此將其命名為“社會文化意義”。
Q10-Q13探討的是在行為層面上,大學生是否會主動使用,因此將其命名為“使用‘污文化的主動性”;Q14、Q15、Q17-Q20探討的則是在不同環境、不同對象中大學生使用“污文化”的傾向,因此命名為“使用‘污文化的行為傾向”。
3.相關性分析
相關分析用來研究考察不同變量之間是否存在相互關系。
本研究使用SPSS中Pearson相關分析,探討“污文化”的認知層面與大學生使用“污文化”的主動性、行為傾向這5個維度之間的相關關系。(見表4.4)
由圖表可知,“污文化”的人際溝通中產生的個人效用與大學生使用“污文化”的行為傾向之間的Pearson相關系數為0.709,顯著性0.00<0.01,表示兩者之間存在完全正相關關系,,由此得出結論:假設H1(1)成立,即大學生認知“污文化”傳播能夠改善人際溝通中產生的個人效用,會增加“污文化”使用的行為傾向。
這主要源于大學生認同“污文化”對于溝通的積極作用,那么他對“污文化”使用的范圍將更為廣泛,在社交類APP的情景下對“污文化”的使用更為頻繁。尤其社會環境對大學生是否使用“污文化”起到很大的影響作用,尤其表現在與同齡人、同性之間的交流之間,這說明大學生對于在什么情況下使用“污文化”有自己的標準。(見表4.5)
由圖表可知,“污文化”的社會文化意義與大學生使用“污文化”的主動性之間的Pearson相關系數為0.684,顯著性0.00<0.01,表示兩者之間存在完全正相關關系。
由此得出結論:假設H1(4)成立。即對“污文化”有著積極認知的大學生傾向于主動使用并傳播“污文化”,而消極認知的大學生則會主動刪除或屏蔽“污文化”,這主要由于在行為的主動性上,受大學生本身的道德準則約束,他們會有目的、有選擇的去使用“污文化”。說明了大學生對于“污文化”認知與行為主動性的相對一致性。
另外我們發現,假設H1(2)、H1(3)、H1(5)、H1(6)中,自變量與因變量之間的顯著性均小于0.01,這說明在上述假設中兩者不存在相關關系,例如“污文化”的人際溝通中產生的個人效用與大學生使用“污文化”的主動性之間的顯著性0.797>0.01。說明假設H1(2)、H1(3)、H1(5)、H1(6)均不成立。
4.情境探究
為了進一步探討“污文化”行為背后的深度差異,我們發現在遇到與不同性別的人溝通的情境下,大學生的認知、行為會與該情境有一定的相關性。(見表4.6)
由上述圖表可知,對“污文化”的傳播不同層面的認知程度會影響大學生在同性中使用“污文化”的行為。顯著性0.000<0.01,說明兩者有明顯關系,且呈正相關。同時我們發現大學生對社會文化意義、符號的明示意義的認知,與大學生是否在同性中使用污信息并無明顯關系。
由此得出結論:假設H1(7)部分成立。說明大學生認同“污文化”的人際溝通中產生的個人效用時,更傾向于同性使用污信息。這可能是由于同性之間使用污信息時并不會包含性暗示,而更多代表一種有趣的表達方式,與本次研究的理論模型相符,即人們的認知會直接導致行為的產生,但其中還有社會環境、行為對象等客觀因素的影響。
5.獨立樣本T檢驗
一些外部因素同樣會影響大學生對“污文化”的傳播,我們的測項涉及了年齡、性別、家庭區域、學校區域、消費水平等,通過獨立樣本T檢驗,比較兩個總體之間的均值差別。最終發現,性別和學校區域影響著大學生對“污文化”的傳播。
(1)性別(見表4.7)
數據顯示,Sig(雙側)<0.05,說明性別是影響大學生傳播“污文化”的因素之一。女生可能受傳統因素、家庭環境、性格等因素的影響,對于“污文化”的接受度較低于男性。在訪談中,極個別不使用、排斥這種文化的訪談者,都是女性。因此我們推測男生對于傳播“污文化”的態度、行為較女生更為積極。
(2)學校區域(見表4.8)
數據顯示,Sig(雙側)<0.05,說明不同學校地域使大學生對“污文化”本身對社會的影響、使用“污文化”的主動性上有差異。可能是由于一線大城市的開放程度高,大學生樂于接受新鮮事物,接觸網絡媒體的頻率較高,對“污文化”的包容程度更高。
但研究發現大學生的家庭區域、消費水平等因素并不會影響大學生傳播“污文化”的行為。這可能是由于大學生受教育水平高,對于外來信息有自己獨特的判斷,作為年輕群體,已建立一套較為完整的社會交流體系。綜上,說明假設H2部分成立。
6.研究總結
在相關分析中,對論文研究的自變量和測量的三個維度的因變量進行相關比對。在獨立樣本檢驗中,將人口統計變量性別、學校區域、消費水平、家庭區域與認知、行為兩個層面五個維度的變量進行檢驗。得出的檢驗結果如表4.9:
五、結論
本次調查在基于網絡青年亞文化的相關研究下,我們得出了以下的結論:
(1)大學生對“污文化”的認知導致行為的產生。其中,社交效用成為大學生傳播“污文化”的主要認知,包括活躍氣氛、完善表達、拉近距離、尋求歸屬感、從眾跟風、渴望認同等。正是這種對“污文化”能夠促進聊天信息的趣味性效用評價,使得大學生群體在一種“自動化思考”促進“自動化行為”的機制下產生分享的行為,從而增加社交過程的舒適度和親密度,提高社交的成功率。
(2)“污文化”的本身特質是“污文化”的何以盛行的客觀原因。互聯網時代下的有關女權主義和性解放的思想西方思潮得到廣泛的傳播和討論。碎片式的生活模式下,社交媒體的圖文交流代替面對面的口語溝通,加之各類網綜和網劇的熱播都為“污文化”營造了一個寬松成長氛圍。除了“有趣”,“污文化”另一個特質是“有文化”。作為“污文化”傳播的主體,大學生群體受教育程度高,又處于追求個性,表達自由的心理階段,才能真正創造出污而不“淫”、污而有“趣”的專屬于青年群體的表達方式。
(3)“污文化”我們應當將其當做新生代的一種自我表達方式來看待,不一定要上升到道德范疇。大學生處于成長的過渡期,總是這樣顯得這樣矛盾重重,既追求個性、反叛、與眾不同,又渴望群體歸屬感。他們喜歡用污的趣味表達方式找到同一年齡層的共同屬性,從而讓個體易于被集體接受。就像是80后的非主流、00后的明星養成,“污文化”是一種專屬于90后新生代的一種自我表達方式。看待“污文化”不能單純從道德的制高點出發,一味否定“污文化”低俗沒內涵,而應該更多的考慮到互聯網時代背景下的青年群體的在迷茫中的自我體現和自我表達。
(4)不可否認超過一定程度則會影響社會文化氛圍,因此大學生要對社會文化建設負責。“污文化”在大學生群體中的盛行是網絡社會發展的一種趨勢,是年輕人宣泄壓力、獲取樂趣的一種方式,同時代表著男女平等、社會開放。作為網絡亞文化,我們應從客觀的角度分析“污文化”還是需要把握好尺度,為此,我們提出兩個方面的建議:一是分級傳播,即“污文化”的傳播應當考慮對未成年受眾的影響,始于成年人而止于成年人;二是分類管理,真正明確區分污、色情信息的界限,讓大學生明白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保持網絡正能量的環境。畢竟,污之有度才是“污文化”的真正生存之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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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45
基金項目:江蘇省高等學校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南京林業大學大學生創新訓練計劃項目"大學生網絡傳播中的“污文化”現象——基于傳播動機的研究"(2017NFUSP RATP195)
指導老師:羅峻峰,南京林業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