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投資對產業轉型升級的影響機制分析

□劉 廣 劉藝萍

一、引言

改革開放初期，新中國的勞動力資源稟賦、土地及原材料資源優勢吸引著大量外商在華直接投資，帶來了先進的設備、人才與管理經驗，極大帶動了中國經濟的發展。低附加值產業、“來料加工”等產業為我國經濟增長作出了巨大貢獻。一直以來，中國的制造業水平處于世界產業發展水平的中下端，“三低”成了所生產成品的標簽，即產品附加值低、技術含量低和價格低[1]。隨著中國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土地、勞動力等初級生產要素的價格不斷攀升，即我國土地、資源和勞動力等低成本的價格優勢逐漸下降，大量勞動密集型產業陸續轉移到價格優勢更明顯的國家或地區，如東南亞與非洲地區，這帶來一系列的經濟壓力，也限制了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2014年，我國提出“中國制造2025”的發展目標，即將產業轉型升級作為重要路徑，加快從制造業大國轉變為制造業強國。

發達國家的文獻研究表明，風險投資業在一個國家的產業轉型升級的過程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其發達程度直接決定著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而國內研究關注了金融發展[2～3]、金融資本[4]、金融政策、互聯網金融等因素與產業轉型升級之間的關系，但鮮有文獻探討風險投資對產業轉型升級的影響，林宗卿(2011)的研究關注了該問題，他認為風險投資可通過解決企業融資困難、支持技術發展、分散風險等路徑促進產業轉型升級。但近期研究忽視了風險投資對產業轉型升級的影響機理的深入分析。因此，在當前形勢下研究風險投資對產業轉型升級的影響機制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二、風險投資與產業轉型升級的內涵

(一)風險投資。風險投資起源于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美國，而后在世界上開始快速發展，相比于全球的風險投資發展，中國的風險投資業發展較慢，起源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盡管國內外風險投資的發展已逐漸呈現規范化，但對風險投資概念的界定卻存在多種不同的表達。美國經濟學家里格斯認為風險投資通常對所投資的對象沒有長期持有的打算，僅是在其所投資的事業有所發展后，立刻將股權出售，而將投資所得再進行另一次風險投資。美國風險投資協會將風險投資定義為為初創的、發展迅速的中小企業提供股權資本的投資行為。類似地，我國風險投資專家成思危則把風險投資視為把資金頭像蘊藏著較大失敗風險的高科技開發領域、以期成功后取到高資本收益的一種商業投資行為。2015年，我國發布的《創業投資企業管理暫行辦法》指出，風險投資是向企業進行股權投資，以期所投資的企業發育成熟或相對成熟后主要通過股權轉讓獲得資本增值收益的投資方式。

盡管理論界對于風險投資的定義不盡相同，但總體來說，風險投資具有以下幾大特點：第一，風險投資主要投資于高風險、具有強競爭力的初創企業；第二，風險投資進入企業后將給初創企業帶來高水平的增值服務；第三，風險投資關注的是投入資本后獲得的資本增值收益；第四，風險投資是一種具有中長期性質的權益資本；第五，風險資本是一種高端專業化與程序化的投資行為。

(二)產業轉型升級。20世紀80年代以來，產業轉型升級方面的研究一直備受關注，尤其是在隨著第三次工業革命的結束，發達國家發展逐漸失去動力的背景下，產業轉型升級成了理論界的重點研究對象。關于產業轉型升級的內涵，學者們各抒己見。最早地，Fisher對三次產業進行了劃分，而后，Clark在此基礎上將三次產業細分為第一產業、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即著名的“克拉克三分類法”。其中，第一產業為通過獲取原材料進行加工生產的生產部門；第二產業為通過在原材料或初級產品的基礎上加工形成新產品的部門；而第三產業則是為生產、消費提供服務的部門。而目前大致有三種理解得到廣泛的認同：一是以產業鏈下游產業為主逐漸向上游產業轉變，即由第一產業為主導的產業結構向第二、第三產業產出比重占優勢的產業結構轉變；二是產業結構從低附加值向高附加值轉變(高秀艷，2004)；三是產業由產品簡單組裝、技術含量低向產品深加工轉型升級。總結以上幾種定義，本文將產業轉型升級定義為產業結構從低水平向高水平跨越、邁進的過程，并且離不開人力、物力與財力的支持。

三、風險投資對產業轉型升級的影響機制

發達國家的理論與實踐研究表明，風險投資在產業轉型升級過程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且風險投資主要通過緩解企業融資約束、改變資本配置效率等途徑作用于產業轉型升級。由于我國市場條件及其機制的獨特性，本文認為風險投資通過促進企業創新，進而推動產業轉型升級。

(一)風險投資對企業創新影響機制。

1.風險投資為企業提供創新資金支持。在新型產業發展初始，由于資金供給與需求雙方信息不對稱的問題，企業無法從銀行等金融機構融資，導致企業在急需資金的困難時期缺乏資金投入，阻礙了企業的發展，給新興產業的快速崛起拖后腿。近年來，國家提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口號，推出各項鼓勵創新創業的政策，國家對企業給予了資金上的直接幫助，可僅僅依靠這些扶持基金難以滿足企業的快速發展帶來的資金缺口。而通過發達國家促進新興產業的發展經驗來看，風險投資是企業的重要融資渠道，更是高新技術企業的孵化器。相比于一般的資本，風險投資具有高風險、高收益特點，對風險持有更積極的態度。因此，企業可通過風險投資機構獲得資金支持，解決企業發展中融資難的問題，使企業創新成為可能，即風險投資幫助企業渡過由信息不對稱帶來的逆向選擇問題導致企業遇到的資金難關。此外，風險投資的進入以及參與后期的經營管理可以幫助企業提高其信譽，吸引外部融資。風險投資能克服這些困難，為處于種子期、成長期的企業提供重要的融資渠道，有助于新興企業的發展。

2.風險投資為企業創新提供專業化的智力資源。風險投資機構聚集了大量的專業化人才。他們不僅善于投資，還善于企業的經營與管理。一般來說，風險投資機構除了為企業引進資金外，還為創新企業提供增值服務。Barney等(1996)發現風險投資的增值服務主要分為兩類：一是提供合理的經營管理建議，包括財務方面、企業經營和管理方面建議等；二是參與企業的政策運營，包括為企業介紹客戶、供應商和招募優秀員工等。因此，對于企業來說，風險投資的進入可積極協助制定企業發展戰略、提高企業經營水平與提供先進的管理方法。此外，風險投資具有非常豐富的社會關系網絡，包括高校、政府、中介機構以及金融機構等，其進入不僅為企業引入各種中介服務提供了便利，有助于企業降低成本并得到專業的中介服務，而且還可以有效提高企業的產品銷售，加速產品商業化、產業化。風險投資帶來的這些優質市場資源促進了企業創新。

3.風險投資為企業提供后續管理。從企業運作來看，風險投資是由專業人才管理的投資中介投資具有高競爭力與發展潛力的企業的風險資金的運作過程。從這個角度看來，風險投資具有高端專業化與程序化的特點。風險投資的流程比較嚴謹復雜，主要包括企業經營情況初次審核、風險投資家的意見綜合、與創業家面談、對企業責任進行審查、向企業發出條款清單、簽訂合同、持續跟蹤企業發展、提供增值服務。不論是在風險投資機構決定投資前，風險投資會對企業提交的項目進行可行性分析，對研發產品進行市場調研以及對企業進行全面追蹤，還是投資后的參與企業管理，嚴謹的流程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企業及時排除了不良項目，換言之，不符合市場發展或不能滿足市場需求的產品可以在產品研發階段得到及時的發現和調整。風險投資可以通過一系列方式對企業創新進行全面監管，以保證企業加強創新管理，促進企業創新。

(二)企業創新對產業轉型升級影響機制。

1.企業創新改變產品需求結構。企業創新與產品需求結構變化有著很強的互動關系。企業創新是引導產品需求結構變化的關鍵變量之一，同時產品需求結構又是企業創新的方向。一方面，企業創新提高勞動生產率，降低產品成本，甚至創造新產品，即提高產品質量與產品競爭力，以滿足市場需求或成為市場需求導向。從這個角度來講，缺乏企業創新的產品需求結構變化會帶來產業結構的漸變，但不能有效地促進產業轉型升級，而創新引起的產品需求結構的變動將有力作用于產業轉型升級。另一方面。當產品需求未能得到市場滿足時，企業創新便有了實現的可能，即市場需求推動著企業創新。產品需求結構是企業創新的立足點，只有滿足市場需求的創新才會被認可，才是有價值的。市場需求大而且對經濟影響大的生產部門將會得到快速的發展，進而推動產業轉型升級。

2.企業創新引起就業結構轉變。企業創新是就業結構調整的基礎，而就業結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產業轉型升級。第一，企業創新提高了勞動生產率，引起勞動力在三次產業中的流動，準確來說，勞動生產率提高，人力資本的利用率得到提高，勞動力將會向高技術水平的生產部門流動，導致就業結構的變化，進而引起產業轉型升級。第二，企業創新的實現將會引起勞動分工合理化，勞動專業化。技術升級使得對體力勞動力需求降低，而增加了腦力勞動力的需求，即技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取代勞動力。勞動分工逐漸向精細化演變，促使生產部門逐漸從勞動密集型為主的產業結構向以技術密集型為重的產業結構轉變，實現產業轉型升級。第三，在不同的技術水平下，生產要素的生產約束與比例發生改變，不同技術水平的部門對人力資本的需求發生變動。因此，企業創新引起技術進步，導致不同部門的人力需求變動，引起就業結構的變化，進而推動產業轉型升級。

3.企業創新導致區域結構演變。根據技術差距論，技術先進的地區會提前進行企業創新與技術產業化，使得其產品更具競爭力，在產品市場上具有比較優勢，這種比較優勢不僅表現在其產品上，在生產要素上也會有所體現。不同生產要素的比較優勢使得區域的產品處于不同產品生命周期中，同時，這種比較優勢會隨著產品生命周期在不同的區域進行流動。按照梯度轉移理論的觀點，技術水平體現區域間的比較優勢。生產部門處于產品生命周期的階段會影響區域產業結構，進而引起區域經濟的發展，而經濟增長與產業結構之間具有相關關系，即產業結構合理化與高度化也取決于地區的經濟狀況。通過企業創新技術水平高的部門為主的地區在生產活動的轉移過程中屬于高梯度。在市場經濟活動中，高梯度地區的技術會向低梯度的地區轉移，使得低梯度地區的產業結構發生變化。因此，區域結構在創新對產業結構變化中起著關鍵的橋梁作用，即企業創新可通過影響區域結構進一步促進產業轉型升級。

四、發展風險投資以促進產業轉型升級

隨著經濟的發展，由于資源約束、價值鏈攀升等壓力，使勞動密集型向資本、技術密集型發展方式的轉變成為必然，即產業轉型升級是大勢所趨。在這個過程中，資本是重要的影響因素之一，而不同的資金對產業轉型升級的作用機制不同。本文通過深入分析風險投資對產業轉型升級的影響機制，認為風險投資通過促進企業創新，進而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具體地，風險投資為企業創新提供資金支持、專業化的智力資源和企業后續管理促進企業創新，而企業創新引起產品需求結構、就業結構和區域結構等的變化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基于以上分析，本文認為，在當前經濟增速變緩的環境下，產業轉型升級將成為經濟發展的新動力。本文提出以下建議，以期為我國發展風險投資業以促進產業轉型升級提供參考。

(一)通過產業政策引導產業轉型升級。由于我國東部地區經濟發展較快，而中西部地區較落后，造成地區產業結構發展失衡。類似地，發達地區產業轉型升級較快，即結構高端化水平較高，但由于轉型速度快存在不合理的方面，即結構合理化水平有待提升，而中西部地區產業轉型升級還有較長的路要走。因此，產業轉型升級過程中的產業結構合理化與高端化均是目前面臨的重要問題。政府在協調地區經濟發展的基礎上，既要關注產業結構合理化，同時也需重視產業結構高端化。通過產業政策等措施積極引導區域產業發展，促進產業轉型升級順利進行，推動經濟發展。

(二)建立風險投資基金，引導多元化資金參與。我國風險投資發展還處于不成熟、不規范階段，因此，政府需加強法律管制、政策引導，從不同的角度出發支持風險投資。一方面，在國家層面上，建立政府風險投資基金，為風險投資發展提供可參照的本土示范點；在地方層面上，積極響應政策，建立適合實體經濟發展的風險投資基金，兼顧市場運作效應。另一方面，加大風險投資政策優惠，吸納更多民間資本、保險基金、企業資金等更多元化資金加入風險投資行業，采用多方合作、資源共享的方式，實現互利共贏，進一步刺激風險投資的快速發展，以有效促進產業轉型升級。

(三)健全多層次資本市場的建設。風險投資退出機制是風險投資運行中重要的一環，關系著整個投資過程是否成功。但是，我國風險投資退出機制方面缺乏完善的法律法規引導，更重要的是缺乏退出渠道，使風險資本的循環不暢通，這嚴重阻礙了風險投資的發展。因此，應健全多層次資本市場，如加快建立科技板市場，完善新三板市場的建設，為風險投資增加退出渠道，從而促進風險投資的發展，推動產業轉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