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慘淡的人生

郝楠楠

古希臘文學是人類世界文化遺產中的絢麗瑰寶，是西方文學得以流傳發展的永恒淵源。品味古希臘文學的輝煌，首當探討的是不朽的古希臘悲劇。

“讓一位理想的君主遭受極其悲慘的命運”，亞里士多德認為《俄狄浦斯王》正是“最完美的悲劇”之一，在劇作家的筆下俄狄浦斯并不是屈從命運安排的弱者，而是努力掌握命運的英雄。作品描寫的人物、事件以及所產生的戲劇沖突和情感主題，都是對英雄抗爭精神的體現。

一、人物

痛苦對俄狄浦斯來說是與生俱來的，他的名字在希臘文中的意思即為“腫脹的腳”，可見其在出生之時就被賦予了悲劇的定義。但他的一生卻是英雄的抗爭史詩，主要表現在主人公三方面的沖突、矛盾與抗爭。

首先是自我與倫理的沖突。剛出生便被拋棄的俄狄浦斯本身是命運的弱者，無法擺脫神諭的驅使。為保護養父母，遠走他鄉，并用智慧解開了斯芬克斯之謎，對城邦和人民他是英雄，是生命的強者。但命運的安排卻使他從圣壇走向了深淵，背負著殺父娶母的詛咒，千方百計地擺脫也于事無補。為了擔當國王的責任，他完全是按照自我意志，依靠自我力量去追查殺害老國王的兇手，命運卻和他開了致命的玩笑，為實現自身價值他必須追兇，但真相卻直指自己，這讓他陷入了亂倫不孝的尷尬境地。

其次是智慧與無知的矛盾。俄狄浦斯雖然集英雄人物的勇敢、無私、智慧于一身，但對自身的命運，他始終是無知的。他不顧勸阻，解開了斯芬克斯的謎語，卻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造成了弒父亂倫的悲劇。全劇最后，俄狄浦斯刺瞎雙眼有著雙重寓意：一方面預示只有靠刺瞎雙眼進行自我懲罰，他才能看清這個無法令他接受的世界;另一方面暗示他在命運中其實早就相當于一個盲人，對一切茫然無知。

再次是接受與逃脫的抗爭。英國美學家斯馬特認為：“悲劇全在于對災難的反抗。如果苦難落在一個性格懦弱的人頭上，他逆來順受地接受了苦難，那就不是真正的悲劇，只有當他表現出堅毅和斗爭的時候，才有真正的悲劇。”面對命運，無論怎樣逃避，神諭仍然一步步地實現，而俄狄浦斯的每一次努力反而是使自己更接近厄運。最可悲的還在于，命運讓他親自來揭穿這個悲劇，俄狄浦斯驚慌、恐懼，但是他始終不曾退縮，他的抗爭亦具有悲劇性色彩。

二、事件

當平靜祥和的忒拜城突然遭到了厄運，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愛民如子的國王俄狄浦斯讓國舅克瑞翁請來了阿波羅的神示：只有嚴懲殺害老國王的兇手，才能拯救城邦。于是劇情圍繞著尋找兇手進行，而后便有兩處作者埋下的伏筆。第一，皇后曾提到老國王拉伊奧斯的相貌、年齡、侍從人數以及被殺的時間及地點。這一切細節證明俄狄浦斯正是殺死拉伊奧斯的兇手，但俄狄浦斯并不知情。第二，科林斯國的牧羊人告訴俄狄浦斯，他并非國王的親生兒子。當這兩條線索交織在一起，便真相大白了。這是本劇的主導事件，也是俄狄浦斯悲劇命運對神諭的印證。

三、劇情與主題

曾經盛極一時的雅典城邦卻出現了橫征暴斂與濫行霸權，導致了伯羅奔尼撒戰爭的慘敗，內部揮霍奢侈，分崩離析，雅典城邦終于迅速沒落。《俄狄浦斯王》的作者索福克勒斯站在民主派領袖的個人立場上，無法理解忠誠的服務、善良的動機、無私的作為、一帆風順的坦途，究竟為什么全部走向了反面？他迷惑、悲憤而無從解脫，只好歸之于“命運”安排。他覺得包括自己在內的民主派仁人志士，與俄狄浦斯太相像了。這是劇作家創作《俄狄浦斯王》的動機之一，俄狄浦斯的命運悲劇，影射著雅典奴隸主民主派英雄的歷史悲劇。

雖然俄狄浦斯失明了，但是他卻用一生對命運進行了丈量。命運有時固然是不可戰勝的，但俄狄浦斯并沒有消極地等待，而是展開英勇的斗爭。他的品格，他那種完全不顧惜個人生命的行為，那種不惜任何代價去尋求真相的決心，本身就是可歌可泣的。

英雄對悲劇命運的抗爭對后人的人生歷程就像是奮斗的指南，是用生命譜寫的英雄贊歌，是永恒不變的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