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貴鵬 云南師范大學
“輿論”之現象作為人類社會生活的一部分伴隨著人類社會的出現而產生,中國古代輿論通常是指底層人民對執政勢力言行舉止的討論、評議等活動,縱觀歷史歲月,輿論即被看做是行為的前兆和社會發展的風向標,并能一定程度地約束人們的社會行為。
古漢語中,“輿”字源的本義是指車廂,經過詞義演化也可代指轎。如陳繼儒的《大司馬節寰袁公家廟記》:“里中士大夫往來祠下者皆伏軾下輿。”再有像《左傳?昭公七年》里記載:“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人有十等中的第六等就是“輿”,意指為低層百姓或差役的稱謂。
“輿人”就是指造車的車匠,字形是在車輪的四周有四只手,表示一起合力造車。再引申后泛指眾人,如《東周列國志》第六回中記載:“見陳侯有使命至,即命輿人駕車伺候。”
“輿論”也比作輿誦,多指眾人的意見、態度或看法。如《晉書?郭璞傳》:“方辟四門以亮采,訪輿誦于群心。”而考證最早記錄“輿論”一詞的出處是《三國志?卷一三?魏書?王朗傳》:“懼彼輿論之未暢者。”
古時候,“監”的是臨水照看自己容顏之意,故本義是察看、監視,周朝后,“監”多為官職之稱,如《禮記?月令》:“命四監大合百縣之秩芻,以養犧牲。”
“督”字,意為監管、察看。如《漢書?高帝紀》:“聞大王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與《周禮?冬官考工記?匠人》:“督旁之脩。”
秦始皇在位,諫諍制度得以確立,諫諍形式有上書、議事等,以時刻提醒警惕統治者的行為過失。其制度主要為兩部分構成:一是成立專門的“諫官”,有給事中和諫議大夫;再有是設置議事制度,但凡是立君、冊封、祭祀等國家大事,朝廷便召集大臣上廷議政。但是秦朝苛政猛于虎,中央高度集權,諫諍制度形同虛設。
到兩漢時,漢高祖劉邦“從諫如流”,《西征賦》云:“觀夫漢高之興也,非徒聰明神武,豁達大度而已也。”漢承秦制,廣擴諫諍規模,政策也相對親民寬綽。漢朝同樣設有諫官一職,如諫議大夫、太中大夫、光祿大夫等。漢代還始建了一種“封駁制度”,所謂“封”,就是把皇帝的敕令退還回去;所謂“駁”,就是指出皇帝敕令中存在的錯誤過失。
門下省始設于魏晉南北朝,是中央的審議機構。到了隋朝便晉升為國家三大中樞機構之一,“封駁制度”得以進一步確立。隋朝明文,但凡是皇帝下達的敕令,必將通過門下省的審核才能作數,皇帝權威明顯受到了諫諍制度的框治。
大唐盛世,諫諍制度發展進入頂峰,唐朝開始正式建立諫議大夫,大興言諫。諫官主要有兩項任務:一是予諫,意指提出諫議;二是封駁政令或敕令。唐太宗李世民非常重視發揮諫官的作用,是歷史上著名的大度納諫明君。貞觀年間的魏徵實為直諫之臣的代表,留下了世人拜讀的《諫太宗十思疏》里說到:“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唐朝的每位君主都可以說是知人善用、廣開言路,這也正是唐代太平盛世的精髓所在。
到了宋代,臺官與諫官分離職位,門下省之外設封駁司與諫院。《宋會要?職官》載:“天子耳目,寄與臺諫,而臺之為制,則有內臺,有外臺。”這個時候的諫官直屬于君主,上可諫皇帝,下可諫朝廷百官,因宋太祖立祖訓“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這就賦予了諫官特有的“免死金牌”。然而,諫官由皇帝直接控制,又由于多數諫官們的性格直言不諱,因此諫官與其他官員大臣往往矛盾相向,使得諫權受到極大沖擊,從而日漸式微。
元代不設諫官,撤銷了門下省和諫院。監察御史李元禮在皇后臨幸時上疏道:“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計,惟所見聞而不系職司者,獨宰相得行之,諫官得言之。”(《元史?卷一百七十六?列傳第六十三》)監察御史身兼二職,即使得監察的權力得以統一集中。
明代中央高度集權,廢去中書,晉升六部。在六部外另設六科,具有諫諍、封駁等權力。《明史?卷一百一十四》里載:“帝久不視朝,嚴嵩專國柄。橓言權臣不宜獨任,朝綱不宜久弛。”給事御史丘橓屢次直諫君主,力懲危國危民的嚴嵩及叛黨。不幸的是明末宦官當權,六科給事中的職權淪落到只能封駁一些奏章而已,“輿論監督”看似命不久矣。
清朝統治者進一步強化了中央集權,六科給事中只掌管京城各衙門的行政事務。國家要務均由軍機處一手下令詔書,導致六科給事中的職權大大削弱。自清世宗以后,歸屬六科于都察院,六科給事中也歸屬都察御史審查,最終臺官與諫官徹底融合。再有是清代的“文字獄”,諫官們的封駁權也被廢除地一干二凈,千年來進諫納言形式的“輿論監督”制度至此落下了歷史的帷幕。
縱觀中國幾千年傳統,由于中國古代“三綱五常”的觀念及歷朝歷代的君主高度集權的表現,導致了輿論監督往往是為統治者專制集權所服務,百姓表達個人意愿的樣式大致呈現為話語空間狹小、輿論監督基本無時效性及輿論表達滯后無序等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