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天下有情人都來教語文

劉秀珍

聽一所名校的青年教師上公開課，課題是史鐵生《秋天的懷念》，有近百位教師在聽課。

悄悄又掃讀了一遍文本內(nèi)容，我的胸腔里已是潮潤潤的，眼眶再次盈滿淚水。

史鐵生的文字是抓心的，我禁受不住他的文字的沖擊。我能想象到他寫這些文字時的情形，他一定是一次又一次平撫著自己的心情，一次又一次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淚水肯定會一遍又一遍打濕眼眶，一串又一串沾濕衣襟。這是一個用生命寫作的人，這是一篇醮著血淚寫成的文字。

老師讓學(xué)生“初讀課文，感受母愛”，先后有七位同學(xué)站起來朗讀了文句，老師還讓學(xué)生歸納了“____的母親”“____的兒子””“____的女兒”。

接著讓學(xué)生“品讀細節(jié)，感受母愛”，還把“母親撲過來抓住我的手”改成“母親跑過來握住我的手”，把“忍住哭聲說”改成“抱頭痛哭”，讓學(xué)生體會人物的感情。

可是……可是學(xué)生讀得毫無感情，老師也似乎總急著往前趕，毫不動情！

我聽課的心情已經(jīng)變得很糟糕了，我努力讓自己不分心不走神……老師還讓學(xué)生“自主學(xué)習(xí)，合作探究”……終于最后老師完成了她精心設(shè)計的板書：一個大大的紅心，心的左邊豎排著三個詞是“母”“慈愛”“無私”，右邊豎排著三個詞是“子”“懷念”“愧疚”。

綜合看這堂課，課的導(dǎo)入和收束不可謂不扇情，學(xué)生學(xué)習(xí)活動不可謂不熱鬧，PPT不可謂不花哨，板書不可謂不精心……課堂似乎自始至終都“充滿了快活的氛圍”。無情的老師引領(lǐng)著無情的學(xué)生，在無情地肢解一篇多情的文章。

我真想聽到師生朗讀文本時的哽咽，我真想看到純真的淚花在師生的眼眶里打轉(zhuǎn)，我真想感受到師生的心靈被文字感染以后的微微顫抖……但是這一切在課堂上都沒有發(fā)生。史鐵生用生命和血淚寫出來的文字，應(yīng)該是鮮活的、有溫度的、有感染力的、有沖擊力的。如果這樣的文字都不能浸潤學(xué)生的心靈，我們的情感該是多么蒼白，我們的心靈該是多么冷漠。如果語文都缺失了人文情懷，我們的課堂該多么可悲可怕。

為什么情感這么濃郁的文字感染不了師生？為什么師生這么無情？原因在于他們與文字隔離著，他們似乎只是在聽別人講人物的悲情故事，他們甚至連旁觀者都不是。

怎樣才能讓文字鮮活起來打動師生？解決這一問題的辦法就是親近文字，向文本深處行走，開掘文字深處蘊涵著的厚重情感;只有走進人物的情感世界和靈魂世界，我們才能感同身受，才能“體味”“感受”到文字背后的人文情懷。被文字深處蘊含的情感打動了、感染了，冰涼的文字就有溫度了，就鮮活了。

我們試著慢慢走近人物，進入文本深處。

《秋天的懷念》里的母子是兩個生活中的不幸者。

（一）史鐵生（兒子）的不幸

到農(nóng)村插隊當(dāng)知青，回城工作以后癱瘓了。病患對年青的他在精神上的打擊很大。他變得脾氣暴躁，而且特別敏感，對生命失去信心，對生活感到絕望。他當(dāng)時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死——這也是母親最擔(dān)心的。

如果你是他的朋友（親人），你會怎么勸他？或者說我們善良美好的愿望是什么？“要熱愛生活，好好活著”“生活中還有比你更不幸的人呢”。你說的很對，可他聽嗎？

史鐵生一度深陷這種因為雙腿癱瘓帶給他的灰心絕望的痛苦中而不能自拔。他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于是他忽略了母親的不幸，他把自己的痛苦轉(zhuǎn)嫁到母親的身上卻不自知。

（二）母親的不幸

知子莫如母。兒子的一切不幸她全知道，她最擔(dān)憂兒子精神上垮了，擔(dān)心他邁不過人生不幸的坎而做出絕望的事，所以她時時刻刻都擔(dān)驚受怕。她肯定勸過兒子，也許還講過一些很正確的道理，可能越說他越煩，越勸他越糟，所以，母親就不敢勸了，也不知道該怎么勸了。她說話做事格外敏感也格外小心，唯恐對兒子帶來一絲絲的刺激和傷害;兒子發(fā)泄的怨恨、痛苦、悲傷、絕望，她全都默默地接納、承受。她的身體承受著病痛的折磨，她的精神和心靈承受看更大的煎熬。她最大的心愿其實跟我們一樣，就是希望兒子戰(zhàn)勝不幸，熱愛生活，好好話著。

兒子是不幸的，可他只在乎自己的不幸，全然忽略了母親的不幸，不知道“兒子的不幸，在母親那里總是翻倍的”（《我與地壇》）。母親是不幸的，可她忽略了自己的不幸;兒子的不幸她全知道，可她不知道怎么幫兒子戰(zhàn)勝不幸。

（三）人物的“幸”

史鐵生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在他人生最灰暗的日子里，母親用無私博大的愛陪伴著他，守護著他，對他不離不棄，讓他沐浴在親情里，用常人難以想象的堅韌和痛苦承受著因為兒子的不幸而帶給她的不幸。當(dāng)他懂得了母親，懂得了她的苦、她的不幸、她的厚重的愛，他終于從生命的陰影之中走出來了。

母親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她活著的時候，總想帶兒子去“看北海的花兒”，總是鼓勵兒子“要好好活著”，這些心愿兒子都給她實現(xiàn)了。母親在昏迷前憂心忡忡說的、讓她臨終還擔(dān)驚受怕的事兒，卻最終沒有發(fā)生。那是因為兒子終于邁過了人生不幸的坎兒，感知到了母親的隱痛和憂慮。天堂里的她可以釋懷了，因為她的殘疾癱瘓的、曾經(jīng)對生命絕望的兒子懂得她的心了，他和他的妹妹在人間“好好活著”。這樣厚重的文字怎能不重重叩擊我們的心靈？怎能不感染和凈化我們的靈魂呢？

史鐵生的語言是非常厚實、非常有表現(xiàn)力的，看似平實的文字中，包涵著濃濃的情感，寫盡了生活的辛酸和生命的厚重。當(dāng)我們真正體味和理解了文句的意蘊，我們就更能感受到他語言的魅力了。

總而言之，在語文課堂教學(xué)中，我們要充分調(diào)動學(xué)生的學(xué)習(xí)興趣，激發(fā)學(xué)生的學(xué)習(xí)熱情，凸顯文學(xué)語言的魅力和語文學(xué)科的味道，豐富學(xué)生的人文情懷，讓課堂多一份感動。

我們呼吁：讓天下有情人都來教語文，讓語文老師都成為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