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網絡動態能力對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影響機理
——基于新興技術企業的理論分析

□程 躍 鐘雨珊

隨著創新資源集成化和創新主體協同化的不斷推進，企業技術創新過程已逐漸進入系統化、網絡化的發展模式[1]。每個企業都會努力尋求與多個創新主體進行合作，獲得互補性資源，組成一個利益共同體——協同創新生態系統。作為系統核心的企業必須發展企業網絡能力來獲得更好的協同績效。然而，協同創新生態系統是不斷變化的。因此，企業必須擁有將網絡能力動態化的能力來適應協同創新系統的演化和更新。目前，對于網絡能力的研究成果盡管已經逐漸豐富和系統，但是還存在如下不足：一是已有研究大多數通過將網絡能力進行維度劃分，來檢驗其與創新績效等變量間的相關或因果關系，而對于網絡能力形成機理的研究還不足；二是現有對網絡能力的研究更多地從靜態角度進行研究，盡管有些研究將網絡能力看成是動態能力在網絡中的一種特殊表現[2]，但是對于網絡能力如何“動起來”的研究明顯落后；三是隨著協同創新系統發展的不斷深入，企業如何運用網絡動態能力來影響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健康發展也將是一個較好的研究方向。

因此，本文試圖探討網絡動態能力的形成問題，即網絡能力如何實現動態化發展，并在此基礎上揭示網絡動態能力對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影響機理，從而有助于企業深入理解和利用網絡動態能力來改善網絡關系和地位，促進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穩定、健康發展，獲得持續的競爭優勢。

一、文獻回顧

(一)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美國總統科技顧問委員會(PCAST)2003年初在總結硅谷經驗時第一次正式地提出了“創新生態系統”(Innovation Ecosystem)的概念，而后這一概念開始為學術界所接受。RonAdner(2006)把創新的生態系統概括成各個企業把各自的產品整合起來形成一套協調一致的、以客戶為導向的解決方案的一種協同和整合[3]；呂玉輝(2011)認為技術創新生態系統與自然生態系統一樣是一種開放的系統，系統內的要素既競爭又合作，共同完成動態演化的過程，該系統也是一個自組織系統[4]；Jucevicius G & Grumadaite K(2014)認為創新生態系統主要用于描述生態或社會生態系統在創新系統中的作用[5]；黃海霞和陳勁(2016)建構了協同創新網絡理論模型，在此基礎上研究了創新生態系統協同創新網絡的運行機制和規律[6]。

隨著協同創新理念的提出，創新生態系統的研究范圍也逐步擴大到協同創新生態系統領域，但是由于在我國協同創新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因此專門針對產學研協同創新生態系統及網絡的理論和實證研究均相對較少，特別是針對我國新興技術產業的研究更是薄弱。目前比較有代表性的研究有：汪秀婷(2012)基于系統視角構建了戰略性新興產業協同創新網絡模型，并對協同創新的路徑進行了研究[7]；梅強等(2013)構建了戰略性新興產業創新生態系統模型，并從企業的角度探討了系統模型中的創新風險[8]；王明等(2015)認為有效推動戰略新興產業的發展需要在特定區域內構建一個能支持持續創新活動的創新生態系統[9]；吳紹波(2014，2016)提出創新生態系統是新興產業實現協同創新的重要途徑[10～11]。

(二)網絡能力。企業網絡能力的概念最早是由Hakansson提出的，Ritter將其稱為網絡勝任力，而后對其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網絡能力維度劃分、企業網絡能力與績效關系和網絡能力的影響因素等幾個方面。例如；徐金發等(2001)從戰略、關系和過程三個層次，定義了網絡能力的三個維度：網絡構想能力、網絡關系組合能力和網絡角色管理能力[12]；Ting & Chiu(2009)通過研究發現網絡能力與集群企業的創新績效正相關[13]；Ritter & Gemunden(2003)認為企業的資源可獲得性、人力資源網絡導向、企業溝通結構整合及企業文化開放性會影響企業網絡能力，另外企業戰略導向、聯盟經驗、網絡位置等也會影響企業的網絡能力[14]。但是從網絡能力理論體系的發展過程來看，網絡能力的最初提出主要關注資質與任務執行的效果，沒有考慮到企業通過學習不斷提升網絡能力的過程，是一種靜態的觀點。而后的研究逐漸加入學習的元素，從而使靜態的網絡能力具有了動態能力的特性。Walter(2006)等首次明確地以動態能力理論為基礎，提出了“網絡能力”(network capability)的構思。認為網絡動態能力是一個多維度概念，它需要組織從與網絡伙伴的互動以及內部溝通中學習提高[15]；黨興華等(2014)基于動態能力理論，探索并檢驗了網絡關系能力的構成維度，建立了網絡關系能力的測度模型[16]；白景坤(2016)認為外部環境的動態性會影響網絡能力和雙元創新的關系[17]。

因此，網絡能力的發展經歷了靜態到動態的發展歷程，但是目前對網絡動態能力的研究還僅僅基于維度的劃分及與創新的關系等方面，對于網絡動態能力如何形成及其影響因素等深層次問題較少有人探討，網絡動態能力如何“動起來”的黑箱還沒有完全打開。

二、企業網絡能力的動態化

(一)企業網絡動態能力體系的構成及功能。企業網絡動態能力實際上是在動態能力的基礎上對網絡能力體系的完善，更強調內部資源整合與外部關系能力的融合，它既包括了經典動態能力概念中的基本要素，如資源整合、知識學習、組織流程與慣例等，又包括企業與外部組織的聯系、定位、知識的吸收、組織關系管理等網絡能力的基本要素，因此可以將其看作是通過網絡關系吸收其它組織技能與知識并加以內化創造出新知識的高級能力形式。因此網絡動態能力應是一個完整的體系，各個能力維度之間是相互影響、相互依存的。按照Walter的觀點并結合新興技術產業的特點，本文從系統化的角度建立網絡動態能力的測度指標，具體包括選取最佳網絡能力、獲取網絡資源能力、提升網絡地位能力、管理創新主體關系能力、內部組織學習能力、內外部組織協調能力及動態適應環境能力等幾個維度，這些能力要素在整個網絡能力動態化發展過程中是發揮不同作用的。

(二)企業網絡能力動態化發展路徑。企業能力理論認為能力可以看作是知識的集合體,是企業知識存量的顯在表現，能力改變的背后是知識的改變[18],而企業對知識的獲取、積累和更新與組織學習是密不可分的[19]。那么，作為企業能力組成部分的新興技術企業網絡能力也可以從企業知識積累和組織學習角度來理解它的動態運行過程。

企業網絡能力是將企業與其所在的協同創新生態系統進行連接的一種能力，那么在網絡能力體系中有一些能力子要素是負責接收并處理外部信息和知識的；有一些能力子要素是負責獲取系統信息和知識，并將其傳遞出去的；有一些是負責將這兩部分知識和信息進行有效對接的；最后還有一些是負責對系統外知識和信息進行搜集和監控的。各個能力子要素各司其職就能夠保證網絡能力體系正常運轉，使網絡能力得到動態化發展。其具體運作過程如圖1所示。

圖1 企業網絡能力動態演化圖

在網絡能力體系中，新興技術企業首先需要利用動態適應環境變化能力對外部環境進行監測，了解企業的需求及環境的變化，當發覺企業的發展需要新的知識和資源來補充的時候，企業將首先調動選取最佳網絡能力的積極性。該能力會根據企業的發展和需求尋找適合企業的創新網絡和主體，從而幫助企業獲得缺少的知識和資源，在該能力的幫助下微觀的新興技術企業與宏觀的協同創新系統建立起聯系。在這個系統中的企業需要利用網絡關系，獲得創新知識和資源，因此企業將利用獲取網絡資源的能力來達到這個目的，該能力根據自身需求從合適的創新主體中獲取有用知識。但是知識獲取情況的好與壞將依賴于提升網絡地位能力及管理創新主體關系能力的高低。企業在系統中越處于主導地位，與其他主體間的關系越融洽，那么系統中的知識和資源流動會越順暢，企業獲取的知識和資源就會越多，也會有更好的創新績效。因此企業網絡能力體系中的以上四項能力要素是新興技術企業在協同創新生態系統中生存和發展所必須的關鍵能力。利用這四項能力企業將獲得很多新的知識和資源，企業在網絡中的位置和競爭態勢會發生變化，而后企業將利用內外部組織協調能力進行企業與外部系統的溝通，利用該能力企業會根據獲得新知識及創新系統的發展變化和需求的情況進行有效應對，包括內部組織結構、人員結構的調整、組織制度的完善以及創新文化的塑造等，從而使新興技術企業發展更適合創新系統的需要。在這個過程中系統中很多新鮮的血液注入到新興技術企業中，此時企業將利用內部組織學習的能力來將這些新知識吸收內化到企業中，形成企業的核心能力，至此企業網絡能力完成了一次動態運行過程。在此之后新興技術企業會繼續運用動態適應環境變化能力對外部環境進行監測，一旦原有的創新系統不適合企業的發展需要，企業的發展又需要從外部獲得新的知識和資源時，企業將會再次調動選取最佳網絡能力開啟新一次的網絡能力動態提升過程。

三、企業網絡動態能力對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影響機理

(一)企業生態位維度劃分。企業生態位是指一個企業所處的特定生態位置，是企業與環境相互契合的結果[20]。對于生態位的測度，本文選取生態位密度、生態位寬度和生態位重疊度三個維度。生態位密度是指在生態系統中共同生存的個體數量，數量越多生態位密度越大，反之亦然。生態位寬度是指企業可以利用的所有市場環境資源的總和大小，生態位越寬，越容易獲得各種異質性資源。生態位的重疊度是指企業間生態位的類似程度，企業間競爭程度越弱生態位重疊的可能性越小。當競爭加劇帶來生態位重疊度加大時企業需要進行一定程度的生態位分離。

(二)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維度劃分。對于一個已經形成并正在成長的協同創新生態系統而言，通常可以從核心主體和網絡結構兩個方面來對其進行描述。核心主體意味著權力和地位的分配[21]。對于主導型(有核型)的協同創新生態系統，可以根據領導主體不同而細分為企業領導型、學研領導型、用戶領導型、中介領導型、政府領導型和其他要素領導型等。網絡結構是指系統網絡內企業等各主體合作交流的結構模式。對于網絡結構有不同的劃分方式，但一般是從節點及位置、節點間關系和網絡結構整體三個維度來度量。例如，Gilsing和Nooteboom將其劃分為網絡成員聯系密度、聯系范圍和網絡中心性三個維度[22]。張寶建等認為可以從中心度、核心度、結構洞和異質性四個維度來度量網絡結構。參考已有研究成果，本文選取了中心度、成員聯系密度和結構洞三個維度。

(三)企業網絡動態能力對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影響——以生態位構建為中介。協同創新生態系統中的新興技術企業是首先通過自身生態位的建立和完善來與協同創新系統建立聯系的，生態位充當了微觀企業與宏觀系統中介的角色。網絡動態能力促進生態位完善以及所帶來的對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影響過程中，選取最佳網絡能力、提升網絡地位能力、管理創新主體關系能力以及獲取網絡資源能力是主要影響能力子要素，而內部組織學習能力、動態適應環境變化能力以及內外部組織協調能力是外圍影響能力子要素，他們主要起到幫助網絡能力動態化的作用。

具體運作過程中新興技術企業首先根據環境洞察所獲得的信息，參照企業已有知識庫的存量，了解所欠缺的資源和能力種類以及從哪些主體可以獲得，然后通過網絡能力中的選取最佳網絡能力選擇進入一個適合的協同創新系統，企業作為一個新的主體要想在該系統中很好地生存，首先需要建立適合自身發展的小生境，尋找在系統中的特定生態位置和角色。企業會通過提升網絡地位能力和管理創新主體關系能力來提高獲取網絡資源的能力，從而建立起良好的生態位環境，處理好與其他主體的關系，穩定和提升網絡定位，獲得更多有用的資源。新興技術企業如果能夠利用以上四種能力與更多的企業和其他主體建立并管理好合作伙伴關系，從而提高生態位密度，那么在整個協同創新生態系統中便可以形成以該新興技術企業為核心的重要生態位，它擁有更多有用的資源，有更好的協同關系，在整個協同創新生態系統中有更大的話語權，這會影響協同創新系統結構要素中的中心度，即該新興技術企業在系統中會處于中心位置，它對系統的重要性和影響都會加大。同時，通過以上四種能力的增強新興技術企業不但能夠增強對同類企業和主體的吸引力，也有利于根據需要尋找其他領域企業和主體的加入，帶來新的資源和知識，拓寬企業生態位。生態位的拓展使其在整個協同創新生態系統中擁有更多關鍵異質性的資源，當系統中兩主體之間缺少直接的聯系時，這些關鍵的異質性資源將有助于他們形成聯系，此時該新興技術企業就在系統中占據了結構洞的位置，這樣的新興技術企業越多則系統中的結構洞越多，從而影響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結構。最后，新興技術企業越能夠協調合作主體的關系并提高網絡領導能力，那么企業將越有能力獲得更多更豐富的資源，在面對資源的激烈競爭時，企業有能力尋找到其他替代資源，從而迅速完成生態位的分離，這會有助于新興技術企業生態位重疊度的降低。那么對于整個協同創新生態系統而言，較少生態位重疊的新興技術企業具有更強的競爭力，擁有更多有用資源，因此與其他主體合作交流的頻率會提高，從而會帶來系統結構要素中成員聯系密度的提高。另外，通過企業網絡能力所帶來新興技術企業生態位密度、寬度和重疊度的改善，不僅能夠帶來中心度、成員聯系密度和結構洞三個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結構要素的改善，而且也能夠改善系統中核心主體的類型，也就是會有助于形成企業領導型的生態系統，協同創新生態系統如果以新興技術企業為主導，將有助于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作用，使技術創新的經濟價值達到最大化。

新興技術企業通過生態位的完善對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產生影響，從而更好地嵌入到這個系統中，從中所獲得的知識和資源，企業將利用內外部組織協調能力而運送回企業中，并再次利用內部組織學習能力而形成核心能力，固化到企業慣例中。新興技術企業網絡動態能力對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影響過程可以用圖2表示。

圖2 新興技術企業網絡動態能力對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影響過程

四、結語

本文基于知識更新的視角探討了新興技術企業網絡能力動態化過程以及網絡動態能力對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影響機理。在網絡能力子要素中內部組織學習能力、動態適應環境變化能力以及內外部組織協調能力對于網絡能力動態化起到了積極作用，而選取最佳網絡能力、提升網絡地位能力、管理創新主體關系能力以及獲取網絡資源能力是協同創新生態系統的主要影響能力子要素。但是本文只是對這一問題進行了理論模型和影響機理的探討，這一觀點在實踐中是否能夠得到印證還需要進一步進行案例研究或實證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