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財經大學 北京 100081)
由于法律的滯后性,新型網約工與平臺的勞動關系在我國勞動立法中并未體現,僅僅在《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關于確立勞動關系有關事項的通知》(2005)(以下簡稱《通知》)中確定了以簽訂勞動合同為原則,未簽訂勞動合同為例外的認定標準。其中未簽訂勞動合同從主體資格、管理報酬、單位業務三方面作為勞動關系成立的標準,參照工資支付憑證、工作證、招用登記證明、考勤等因素多方佐證。勞動關系主要依據主體特征、從屬性和勞動性質三個因素來判斷,勞動關系實質性特征,即判斷勞動關系的根本標志在于勞動關系中勞動者對用人單位具有從屬性。而在《通知》第四條中,關于用人單位和勞動者的關系界定上并無明確指出是勞務關系還是勞動關系,更偏向于二者中間的模糊地帶。
在司法實踐中網約工糾紛案件頻發,以外賣行業、網約車服務業居多,其中涉及確認勞動關系、工傷待遇補償、繳納社會保險等眾多領域,如管曉民與上海樂快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勞動爭議案、高愛坤與浙江外企德科人力資源服務有限公司勞動爭議案、莊燕生與北京億心宜行汽車技術開發服務有限公司勞動爭議案、丁虎訴上海雅馨服飾有限公司確認勞動關系糾紛案、徐印與天津光點餐飲有限公司勞動爭議案等。
對于網約工與平臺勞動關系的認定難與網約工自身也有較大關系。互聯網的介入使得多方主體連結,沖擊傳統勞動法的主體以及原有勞動關系;網約工的勞動用工形式因所處的“互聯網+”時代而更顯靈活多變,使得從屬性與獨立性比重的判斷和辨別難度加劇,加重對勞動關系認定的糾結和困境;網約工身份的多重屬性、工作風險性導致勞動關系認定困難,在面臨勞動關系未成立從而受損害時救濟無門,產生較大的勞動爭議。
對于傳統勞動關系的認定,可歸納為從屬性標準說、主體標準說、管理標準說、報酬標準說、多重標準說。
從屬性標準說認為勞動者的勞動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自主勞動而是在經濟上、人格上和組織上都必須從屬于雇主的雇傭勞動;主體標準說主張參照勞動法上的主體是否適格;管理標準說認為勞動者在實踐中要遵守單位規章制度,接受各項工作安排;報酬標準說中有關勞動關系認定基于用人單位是否給予勞動者報酬,但因兼職工、臨時工具有臨時雇傭的性質,進行替代性、暫時性的工作,他們所享受的報酬請求權不能被認定為成立勞動關系的依據;多重標準說主張基于從屬性的基本特征,借鑒多重標準綜合考慮各種因素判斷雇員的身份。
在傳統模式下勞動關系的內容僅涉及用人單位與勞動者二者之間的權利義務,但平臺經濟基于互聯網、云計算等催生了多元化的新型勞動主體。雖然平臺并不直接參與到勞動者和接受勞動者的交易中,但隨著平臺和勞動者聯系的緊密性,勞動者在接受其接管理的過程中,對于平臺與勞動者的關系也隨即模糊,其中平臺企業與網約工關系界定對于網約工的勞動權益保護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伴隨“互聯網+”背景下的新型用工主體的出現,單一主體認定標準已經無法適應勞動法爭議解決,應該將實務中出現的案例加以類型化,應根據不同勞動性質采取多重勞動關系認定標準以保護網約工的合法權益。
對于“互聯網+”時代下新型勞動主體的出現,可增設中間型保護主體。對于不以平臺接單為業同時與分享經濟平臺之間沒有經濟依賴性的勞動者應認定他們與平臺之間為勞務關系。對于經濟依賴型主體,則通過收入保障、職業安全保障進行多方位覆蓋。此外,還可建立網約工行業協會,強化工會的治理能力,如建立工資協商機制,行業合同規范機制。
根據現行法律有關勞動關系的認定遵循從屬性之標準,平臺與提供服務的網約工難以被認定為勞動關系,而我國保險法律制度以勞動關系存在為前提。由于網約工自身勞動性質的特殊性,勞動者與平臺之間的關系在司法實踐中更容易被認定為雇傭關系。這顯然在實踐中,關于網約工的權利保護只能寄希望于認定勞動關系,其勞動權益保護陷入僵局。
我國傳統理論對于勞動關系的認定遵循勞動主體、從屬性、勞動報酬三標準,此標準在面對嶄新的互聯網平臺用工關系時顯得捉襟見肘。在現有勞動關系涉及“平臺+個人”的結合模式下,勞動者與平臺的關系游離于民事關系、勞動關系、雇傭關系、合作關系等多方法律關系之間,若單純認定平臺與勞動者不具有勞動關系又違背勞動法保護原則。結合司法實踐中同案不同判的模糊認定標準,針對“互聯網+”下的事實勞動關系應當分析平臺在勞動關系中所起的作用、平臺企業對于勞動者的管理程度進行規制,政府應當多方監管,對于愿意認定勞動關系的勞動者,以簽訂書面勞動合同的方式規范勞動關系,對于不符合認定條件以及非自愿認定勞動關系的勞動者引入最低商業保險、工傷保險的方式,通過提高平臺責任,加強靈活就業人員參保意愿、簡化社保關系轉移接續手續對網約工進行最低限度的權益保障。
隨著網約工勞動群體糾紛與日俱增,為了更好保護網約工的各種權益,我們應當從底線思維出發,界定新型勞動者用工關系標準,將網約工的勞動權益盡早納入工傷保險法律制度中,逐步解決網約工因職業傷害以及其醫療保險相關問題。此外,由于平臺經濟的出現,應當協調平臺與網約工之間的責任,引入第三方主體,加強對平臺責任的監督,引導平臺經濟繁榮發展與網約工權益保護并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