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慰德？

包可可

摘要：“傳統”作為麥金泰爾德性倫理思想的核心概念之一，其獨到之處對于正著重強調思想道德建設的當今中國有著極大的現實意義。思想道德建設貴在德性的培育與養成，而德性卻是以傳統為泉源，是個人靠著傳統文化的豐厚滋養而獲得的實踐性品質。本文試圖從麥金泰爾的傳統觀視角入手，希冀于通過闡明兩個前提性問題——即何為傳統？傳統的合理性何在？——而在關于傳統文化對思想道德建設的終極問題上提供些許倫理學理論支撐。

關鍵詞：麥金泰爾；傳統；德性培育

慰，安也；亦居也。德性憑什么生根發芽、枝繁葉茂，最終能說“此心安處是吾鄉”？憑的就是傳統對它的培育和滋養。

麥金泰爾作為當代著名倫理學家，其“德性倫理三部曲”不僅揭示了德性的本質是主體人性至善目的的實現，而且指出了德性的生成根源和依存基礎正是傳統，這種歷史主義傳統觀幾乎貫穿了麥金泰爾整個德性倫理思想體系。在麥金泰爾看來，正是因為對古典美德倫理傳統的遺棄，才從根本上導致了整個現代西方社會的道德處于嚴重的混亂無序之中。既然“現代性的道德謀劃”已然失敗，那么為了擺脫道德危機、走出黑暗，唯一可行可期的方式就是求于傳統。本文試圖從其傳統理論的內容研究、價值研究中獲取對我國當代社會道德問題和新時代思想道德建設，特別是傳統文化對德性培育的重大價值。

絕大多數時候，麥金泰爾的“傳統”總是緊跟在“德性”之后，于是，將麥金泰爾所謂的“傳統”等同于“亞里士多德的德性傳統”也不是毫無理由的，這個意義上，傳統就是道德的傳統，它實際上指代一種具體的德性倫理理論：德性那追求至善至美的目的論本質，經過個人生活實踐而最終以共同體的形式集中體現與存續，此共同體的歷史就是傳統。這是從狹義、微觀的角度理解麥金泰爾的“傳統”。

而從廣義、宏觀的角度來看，“只要有一套權威的文本以及對其闡述的爭論，并與某種特殊的社會制度形式相對應，那么它就是一種傳統”（1）。由此可見，無論是古希臘智者學派的傳統、中世紀猶太—基督的宗教傳統、德國古典哲學傳統，還是伊斯蘭傳統、中國傳統、印度傳統等等，都是傳統。

但無論是道德的傳統，還是道德探究傳統，麥金泰爾的“傳統”都是倫理意義上的傳統。“一個活生生的傳統就是一個歷史性地擴展了的，社會性地具體體現了的論辯，并且是一個在一定程度上恰恰有關構成這種傳統的內在利益的論辯。在這一傳統內部，對內在利益的追求往往延伸至幾代人，有時甚至是許多代人。因此，個人對善的追尋，從一般性和特殊性上講，都在由那些傳統統一一個人生活的一部分——所界定的語境之內發生。”（2）

傳統的合理性為道德合理性提供證明，道德合理性的任何解釋其實都要從探究傳統內部發展起來，也就是要訴求于該傳統內部的合理性證明，從歷史傳統的倫理信念中尋找道德合理性的基礎。

首先，麥金泰爾討論的都是理智的、理性的傳統。一方面，從其德性倫理思想的緣起即亞里士多德的德性論上來說，“亞里士多德尋求的是最好城邦的最好公民的理性之聲”（3），諸德性以理智德性為基礎。而麥金泰爾自己關于理性的觀念更是有助于理解傳統的合理性。他認為，傳統具有多樣性，每一種都帶有自己特定的歷史背景與歷史環境。我們不能以新啟蒙運動的“理性”為理性，把理性看作一種評判各種對抗性主張的獨立于理論和歷史環境、歷史背景之外的中立的站位，這是對確定性的抹殺、對事實的默然無視。所以理性應該是在各種不同的傳統中采取不同形式，理性要求我們按照其相關的歷史情境加以具體全面的理解，從而每一種傳統都有自己的合理性。另一方面，因為傳統不存在那種作為“獨立于傳統之外的中立標準”、“絕對審判者”的理性，所以“每一傳統都可以通過敘事探究，展示自己應對挑戰、解決難題、消解困境的卓越能力，來證明自己的合理優越性”（4）。這不是單純地由于任何給予沉重打擊的辯論（因為每種立場自身能夠應付其他人的辯論），不在于說一方駁倒了另一方，而是由于這種理智立場能夠比其他立場更恰當地解釋分歧的本質以及它自身在解決問題時的優越性。

再者，我們從一個動態的過程理解傳統的合理性。傳統內部的進展往往分為以下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大家接受傳統并對傳統的權威毫無疑義；第二階段，傳統內部爆發認識論危機，出現了各種問題；第三階段是為關鍵階段，只有當出現的各種問題得到了解決，傳統才會被加以重構，重獲新生。（5）其間，當傳統變得靜止不動或毫無結果，它要么明顯地衰微直至消亡，成為人們向后回溯的“被建構的傳統”，但是，千萬不要就此將它看作流逝而去的歷史痕跡，它應是指引方向的前轅之轍；要么是在以靜制動、醞釀著一場涅槃：以某種方式重新闡發和規范它的原理而等待復活。

綜上所述，傳統無疑是合理的，這種合理性為傳統培育德性的道德觀提供堅實“后背”。

麥金泰爾說，“我們所擁有的只是一個概念、體系的殘片，只是一些已喪失了那些賦予其意義的背景條件的片段......我們確實所擁有的是道德的假象。”（6）不得不承認，現代意義上的德性在經濟、政治前進的對比之下顯然是道德上的一種倒退，因為現代德性在脫離了作為個人的歷史傳統以及作為社會的歷史傳統之后變得支離破碎，因此，我們無法從中得到可理解的一致答案，更無法完整全面地把握它。在麥金泰爾看來，統一性不存在于現代德性本身，而存在與歷史傳統之中。所以，人類的德性仍需要在尊重傳統、延續傳統、發掘傳統的基礎上理解與建構。

傳統與德性總體來說是源與流的關系，古語有云：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對于我們這樣一個有著比亞里士多德德性傳統更星光熠熠的歷史傳統的文明古國來說，如何挖掘深蘊在傳統中的德性內涵，謀求人們道德認識的深入，道德水平的提高，最終實現社會美德，是必要而迫切的。

注釋：

（美）阿拉斯代爾·麥金泰爾.誰之正義？何種合理性？[M].萬俊人，等，譯.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1996.

[美]阿拉斯代爾·麥金太爾.德性之后[M].龔群，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

[美]阿拉斯代爾·麥金太爾.德性之后[M].龔群，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

胡娟.麥金太爾美的倫理思想的文化傳統和生活實踐敘事[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2010（1）：128.

（美）阿拉斯代爾·麥金泰爾.誰之正義？何種合理性？[M].萬俊人，譯.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1996.

[美]阿拉斯戴爾·麥金太爾.追尋美德[M].宋繼杰，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3.